后来的散文

2022年12月22日经典文章

后来的散文(精选23篇)

拜望一棵树

文/19611979

拜望一棵树,实际是去看一个地方。什么地方?真不好说。

百十年前,开始叫七总庙。庙何时建造已不知道。附近有个草台班子唱戏的地方,叫戏台墩。戏台墩有个很小的小学校。不知为什么,有一天学校搬迁到与其紧邻的七总庙,校名还是戏台墩。于是,七总庙的名字隐退,被叫做戏台墩。小学校延续下去,文革时,改名红灯小学。后来普及初中,小学发展成戴帽子初中;后来普及高中,又再戴帽子为高中。两个班。招过两届高中。有六七人考取大学。后来高中没了;八九十年代,初中办得红火,中专中师上线人数奇多。神了。蜚声全县。于是,附近乡镇的学生来了。学校住不下,不少学生寄宿周围村民家里。后来,初中搬迁别处,恢复为小学。名字也恢复为戏台墩。后来小学缩编,规模越来越小,成为教学点,最后撤销。于是,拜望的这地方,建筑与四十年前面目全非,落叶荒草狼藉。没有人声,喜鹊飞临枝头的叫声,显得特别的脆响。

现在的格局:由南而北三排红砖墙红瓦建筑,四面水泥浇筑板栅栏围墙。前两排房的门窗,全用红砖砌封,不得进入或通行。最后一排,也就是银杏树下那排,除东西两头临时住着搬迁户,其他房屋也是稻草垛封门,荒废不堪。

原来的格局:银杏树下,一间木梁粗壮油漆亮堂的大殿。殿前走廊的横木上,挂着古旧的铜钟。有老师拉动钟锤,左右摇摆,钟发出当当当的脆响:当当,当当,上课了,女孩子收起皮筋,男同学捡玻璃球,急急奔教室;当,当,下课了,不少人不约而同在银杏树下拉起手,抱量树干。

东西两侧是教室,南面一排房中间有学校的大门。四合院的东北角,一扇小门。就在小门右侧,有间教师宿舍,住着一位北路(北县)女老师——好像教过我们拼音。有时早晨到校,进小门就见她弯腰在梁柱前,刷牙。满嘴白泡沫,显得滑稽可笑但谁也没笑出来过。

东南角住的女老师,个子矮小,被我们在背后取了绰号,但也从没当面叫过。西南角住的是校长一家。校长的儿子和我们同学。校长的老婆是教唱歌的,风琴弹得很好,人好像也和善,就是不整齐总想出风头的门牙,让人不敢很亲近她。

教外语的老师,带孩子来学校,孩子在澡盆里爬来爬去,老师学生都围着观看,说笑成一片。

冬天,下课了,做两件事:跑步。不排队,全校学生从操场西南角出发,向南,沿着冻地白花花的笔直的田埂跑步,到南河边折向东,在左转跑过田埂回到操场。早晨,天寒地冻,西北风呛得喘不过气来。有人穿着芦花编的鞋,臃肿拖沓难行,少不得被老师责怪。于是流行一句顺口溜:老师老师你别怪,穿着毛靴跑步快。总能引老师一笑,放弃责怪。

另一件事是:挤油。十几甚至更多的男生,下课后聚在有阳光的墙角,一个紧挨一个排好队。一声“开始”,人人紧贴着墙往前挤,被挤出队伍为输。此时,总是人挤成团,呐喊笑骂成一片,在地上抱滚成一团的更是常见。

印象特别深:1976年的9月9日。下午。正在值日扫地。秋风吹过多日,银杏满树金黄,满地落叶金灿灿。忽然,广播传来哀乐声,让人悚然。原来是毛主席去世。现在想不起来,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此时该是怎样的想法。只记得,后来的某天,蛮灼人的秋阳下,在校门前的操场上,大队的社员们排着队,举行哀悼仪式。全场安静,人们都震慑于广播里的哀乐,播音员带着哭抑着悲的播报。

没变的唯有这银杏老树了。

看上去,现在的感觉是,树比以前矮了些,虽然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那时的树是最高大的东西,除了太阳月亮和云朵,好像就没有再比树高的东西了。粗,五六个同学“联手”才能将它抱住。神,据说树身上那些圆圆的洞中会有蛇游出来,裸露在地面错节光滑的根,是直通东海的——东海住着龙王。树是什么人什么时候栽,年纪再大的人也不知道了。向住在树下旧屋的老人打听,也是不知道。从他那里得知:前年有人在树上钉上一块牌子,说树龄304年。想来这应是有考据的。

没变的唯有这银杏老树了。

夕阳下,回望狼藉的“校园”,颇多感慨。什么是沧桑变迁?脚下的土地是曾经的沧海,庙宇,学校,村委办公处。现在什么也不是,一片废园。会有什么样的机遇能让她再被人们想起,有个新的面貌和身份?

夕阳下,废园,一片苍茫迷蒙。

后来,我们终于明白

幸福是如此美好,如此绚烂,那些流年,即使被风干成了故事,也总会在某一个合适的时间,某一个合适的地点,于隐忍不禁间,被悄悄拿出来晾晒。人生,躲的开的是寂寞,躲不开的是情怀。

——题记

冬,盈了一怀寒凉,在季节的枝头眺望。北方的雾,未来得及睁开惺忪的睡眼,便已被急不可待的霜替代。

站在时光的路口,捡拾一路诗心问语,流年,氤氲过往,一些沧桑,便在指尖盛开淡淡的疼。

是谁说过:岁月,是白纸上的铅笔字,擦得再干净,也会留下痕迹。红尘中,我们都在各自的轨迹中忙碌着,又都在各自的注定中遇见或擦肩着一些人。一场遇见,可能会耗尽一生的思念;一个眼神,可能会彷徨一生的等待;一个决绝的背影,可能会倾尽一生的爱恋。

后来,我们终于明白:一种缘分,没有预约,灯火阑珊处,谁的轻唱深情了眼睛与眼睛的相逢?心若一动,泪已千行,当守候站成了永恒,经年的领悟,便芳菲了沁暖。生命中,总有这样那样的割舍或放弃,只是,回眸处,一程山,一程水,一声问候,一世珍藏。

幸福是如此美好,如此绚烂,那些流年,即使被风干成了故事,也总会在某一个合适的时间,某一个合适的地点,于隐忍不禁间,被悄悄拿出来晾晒。人生,躲的开的是寂寞,躲不开的是情怀。

后来,我们终于明白:没有人喜欢孤独,虽然我们有时不得不孤独;没有人喜欢寂寞,虽然我们有时不得不寂寞。可总有起风的清晨,总有暖和的午后,总有绚丽的黄昏,总有有流星的夜晚,人生,不会永远一成不变,一转身就是一辈子,我们总得学会轻语岁月,淡看流年。

生命,是一趟旅程,每个人都在途中,每个人都在不知不觉路过着沿途的风景。有许多时候,生命若水,石过处,惊涛骇浪;有许多时候,生命若梦,回首处,梦过嫣然。经年回眸,掬一捧岁月,那些悄无声息的过往,也便演绎成静水深流的沧桑,点点滴滴,趟过灵魂,蜿蜒生命的冷暖。

后来,我们终于明白:生活,是煮一壶月光,醉了欢喜也醉了忧伤;人生,是磨难在枝头上被晾晒成了坚强。无论走过多少坎坷,有懂得的日子,便会有花、有蝶、有阳光。起风的日子,更应该坚强,剪一段过往,装点岁月,无怨无悔走过,纵使沧桑,却典藏了生命最纯真的厚重。

将一次次的相遇演绎成红尘情深,将一段段的曾经回望成人生的千回百转,泪光盈处,谁的心情清瘦了岁月?谁的呢喃婉约了流年?那些被流水滤过的时光,那些留白的青春,终是在泪水与欢笑中,悄然成人间最美的绝尘爱恋。

时光荏苒,若水穿尘,淡然回眸,岁月静好。铺一纸经年,拈一缕过往,始终相信,一些情愫,纵使零落成泥碾作尘,仍是香如故……

因为有许多不完美,我们才追求完美;因为有许多不快乐,我们才追求快乐。人生,究竟有多少相遇,会温柔了岁月,惊艳了时光?向前走,走过属于自己的风景。给自己一份自信,不浮、不躁;给自己一份洒脱,静静思,淡淡行,无论何时何地,做最真的自己。

追求着,便是永恒!

小集市 大变化

文/赵歧

改革开放后,俺村有几个敢吃螃蟹的人先后建起了工厂,不久就富了起来。后来又有十几个纸厂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银行、邮电、医院、变电站、污水处理站等单位也相继挂牌。俺们村很快由一个破败的村庄变成一个高楼林立、商铺纵横、经济繁荣的河北省造纸基地。

村民们手里有了钱,自然就敢吃敢花了,再加上近千名外来务工人员的吃喝,俺村消费能力成倍成倍地增长,人们不得不开着汽车到外村的集市上去采购。商贩们见俺村有如此大的销售市场,一窝蜂似地到俺村来叫卖。后来,聪明的小商贩干脆在村里900多平米的广场上摆起地摊,于是,自发的小集很快产生了。

小集的到来,给村民们带来说不完的好处。外村隔三差五才有一个集,而俺村现在天天是集,上下班的途中就采购了。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听到彼此起伏的叫卖声、砍价声,真让人开心陶醉。

热闹的小集市,记录了俺村昨日的贫穷和今日的富裕。

茶中往事

文/鲍安顺

北京的老舍茶馆,早期是街头摆的茶摊儿,粗瓷大碗一字排开,过往的客人掏二文钱丢在桌上,然后捧起茶碗,站在摊旁扬脖喝下。后来,老舍茶馆进了楼,八仙桌雕花椅,店小二提着壶把开水冲进小盖碗,桌上还摆放有干鲜果品等茶点,茶客们从容品茗,闲散地谈着世事的兴盛沧桑。有时,茶馆里还有说书唱戏的,后来还放起了音乐唱片,真是往事悠悠,时光似水流年。

我的家乡在江南的一个小镇上,记得年少时,家里茶叶喝光了,做手艺的父亲,病容憔悴,他给我两角钱,让我去供销社门市部买最便宜的茶叶,也称“老干片”。营业员用荷叶包好茶叶,从高高的木制柜台上勾头递给我,我接过后一溜烟就跑出小店。那茶叶很劣质,叶片很大很粗,泡出来的茶也很苦,平时家里人是不喝的,只有当家里穷得无钱买米了,父亲才让我去买这种茶叶。父亲从不去买这种茶叶,他说小孩子去,别人不会笑话,大人可丢不起这个脸。在我的家乡,有人家修房子的时候,都用大陶罐泡“老干片”,做工的人累了,歇下来用大碗倒一碗,然后大口喝下去,那情景看得很爽,喝茶的人个个汗流浃背,我惊讶地想,为什么父亲喝茶时皱着眉头,那些人却喝得酣畅淋漓?

三十年前的四月天,我在一座大山里搞林业勘察工作,一整天没吃没喝,傍晚,我精疲力竭地来到山顶的独户人家。主人给我泡了一杯新茶,那可是山林云雾中刚发芽的茶叶尖,我喝了一口顿时感到茶香浓郁,渗透到我的五脏六腑,甚至有一股馨香,弥漫着窜进了我的骨髓深处。那是我喝过的最美味的香茶,从此再也没有品尝过那茶味、那茶香,后来想,那天喝茶时的独特感受,是身体否极泰来的一种超越与快乐,是如饥似渴后的轻松与释放。

我四十岁生日时,太太送我四套茶具:玻璃、陶瓷、紫砂和麦饭石的。那天早饭前,太太用紫砂壶给我泡了龙井茶,午饭后用麦饭石茶具给我泡了铁观音,晚饭酒足饭饱,她又用陶瓷茶具泡了红茶,让我喝了有益消化。那天夜深人静时,我坐在计算机桌旁,太太用玻璃茶具给我泡了杯黄山毛峰,我一口喝后,心情风卷云舒,那茶香的清新雅淡之味溢上心头,仿佛触及到我心灵柔软的部分。我无法忘记那幸福的一天,是太太为我安排了一天的生活,我以恬淡愉悦的心情品尝了各种茶香,享受夫妻间的恩爱情深。

许多喝茶的往事想起来是一种享受,儿时我喝父亲的茶盏,后来太太和儿子都喝我的茶盏,其实共饮一杯茶不太讲究卫生,可是其间亲情弥漫开来,爱在共饮中变得从容淡定,有一种天伦之乐的幸福与快乐。

耕耘心中那亩田

文/王东强

一颗种子是我心里的一亩田,用它来种什么,种桃种李种春风,开尽梨花,春又来。

喜欢三毛的文章,年少时对外面世界的憧憬和那份狂热的流浪情结,全部来自于她的文字。那时还喜欢听三毛的歌《橄榄树》《滚滚红尘》,还有齐豫与潘越云合唱的《梦田》。

“每个人心里一亩田,每个人心里一个梦……”如今在这喧闹的钢筋水泥中,都市人也许早就在记忆中模糊了田地的影子,麦田、果树、炊烟,似乎早已经被遗忘在了梦境的背后。

亲近土地、亲近自然,是很多人心中都存有的一份最原始的情怀。我一直羡慕那些在农村长大的孩子,他们与土地有着最亲密的接触,有着最天然的快乐童年。

结婚后,我和老公闲来无事,试着在窗下种了几棵向日葵。看它们渐渐发芽,慢慢长高,结出了金黄的葵花。后来我们又在楼下种了几行莙荙和一些香菜,本不曾抱太大希望,不料莙荙长势喜人,香菜也绿油油的,它们依偎着站在一起,像在合唱一首快乐的歌。我将那肥硕的莙荙叶子用来调馅,根茎用开水焯后放蒜泥、花椒油凉拌,吃起来实在是清爽无比。后来不少邻居下班都会掐几棵香菜回家做汤,还不忘赞美一句:“这菜长得可真是好哇!”

上周到女友的茶店去喝茶,她告诉我说,下午她要去种菜。我当时以为她是指在电脑上偷菜,后来才弄明白,原来,她在郊外开垦了几分地,种了黄瓜、豆角和西红柿,每隔几天便去摆弄一番,如今已经小有收获了。我望着文雅而美丽的女友,心中真不是一般的敬佩!我一直觉得她温柔安静,那双纤细的手只是用来表演茶艺的,想不到,种起菜来也是有板有眼,这该会令那些整日在电脑前乐此不疲的“菜友们”感到汗颜吧。不一会儿,女友戴上草帽开着私家车种菜去了!

前几天去K歌,发现齐豫的《梦田》又被SHE重新翻唱,诠释出了时尚的韵味与新意来。“一颗种子是我心里的一亩田,用它来种什么,种桃种李种春风,开尽梨花,春又来”。

我总是在想,其实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亩田。无论我们播种什么,友情、爱情还是快乐,甚至去努力耕耘那片最坚硬的忧伤,也许最终才会懂得,无论收获的是多是少,但只要流过汗水,有过付出,便是最大的幸福!

街头即景

文/雷博强

又到西安的秋天,我漫步在街头,看到积累了整整一个春夏的枝叶悄然凋零,几片落叶的背后,听到的是二胡嘶哑的弦歌。

秋天是操琴的季节,很久以前,湖北老头老周的师傅说:“春宜绘墨,秋宜操琴。”那时候,老周还年轻,不明白,后来经历的风霜多了,老周才觉得领悟了。很多年以后,老周从湖北的一个小县城来到西安的马路边卖唱,怀里不变的是那把黄杨木的老二胡,变了的是老周的弦声和老周自己。有时候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老周会想,人无再少之颜啦。后来老周喝了酒也不多话,他只架起一条腿坐在街边草地旁的铁栏杆上,续上两根弦,拉一曲老旧的《二泉映月》。

旁边卖杂货的胖女人,她还是老样子,嬉笑怒骂,对两个帮工吆吆喝喝,一副铅华洗尽大隐于市,天下忧患与我无关的悠然模样,面前摆放着那个似乎从没有换过的盒子,上面放了一些引人注目的花草。尽管她始终在翻着一本旧杂志,但偶尔也会催促一下帮工瘦子:“吆喝一下嘛!”而旁边的帮工胖子始终扶着一个挂满各种帽子的架子,像一尊门神一样把玩着帽子,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帽子、帽子……”也不知他卖了多少。

卖棉花糖的大伯来的时候,隔很远就能听到他的吆喝声,有声有色地赶来……放学后,孩子们一过去,他就会抓一把胡子拉碴的下巴,向叽叽喳喳的孩子们诉说过去:“以前我可是很了不起的人呢!我哥也是,我们可是地质学家哦,你们不晓得什么是地质学家吧?就是找矿的。”“骗子,你是卖棉花糖的,”小孩撑着下巴,反驳道。“我不是骗子,”大伯较真地说,“有一年我们去一个矿山勘探,那是夏天,下着大雨,土地变得软绵绵的。在坑道里,我们碰到了麻烦,坑道的顶部开始掉碎石块,开始还没有在意,后来掉得越来越厉害,像地震一样,我们才开始拼命地往外跑。我哥在紧急关头又被一石块砸坏了腿,爬不起来。我背起我哥就跑,但速度太慢,整个坑道摇晃得越来越激烈,眼看就要塌掉了。我哥让我先跑,后来、后来我心里一狠,把我哥扔坑道里了,一个人跑了。坑道一下塌掉了,他被永远留在了里面。”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不会那样,但时间不会让我重来。”

“吹牛大王。”孩子们哄笑着走开了。

大伯看着孩子们远去的背影,是啊,就连孩子们都不信他的话。他摇摇头无奈地和着曲调,哼起李商隐的《嫦娥》来:“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一遍遍重复,声音沧桑而嘶哑。一个“悔”字总结了他的生平。

秋风依旧吹着落叶,秋阳斜照着大地,湖北老头老周仍坐在街边草地旁的铁栏杆上,他又续了两根新弦,继续拉着《二泉映月》,长音被周围的喧嚣吞没了……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一段话:这是一杯叫做浮生的茶,味道非常苦,但苦过之后,是深长的甘甜。不尝苦,何有甘?

人生本就是甘苦与共的一段旅程。

买房

文/彭秀英

一步差,步步差。辛路在蜗居问题上就是那种步步赶不上点的人。单位福利分房,自己大学刚毕业,试用期还没有过,没有机会;新人熬成“老人”了,再一次单位分房,他还没有对象,没有结婚证,又一次失去了机会;等什么都有了,国家又取消了福利分房。为奋斗个小蜗居,一家三口节衣缩食,就连上班都不坐公交车改成步行了。后来,妻子说,你还是坐公交车吧,鞋磨得太厉害了。

即便这样,他们攒钱的速度也远远跟不上长着翅膀飞的房价。后来,夫妻二人终于看好了一套住房,首付的钱已带到销售部了。辛路向售楼处的工作人员咨询细节,老婆在看报纸。忽然,她疯了一样拉着辛路就跑。等跑出去很远,她才说:“幸亏没交钱,我刚刚看报纸了,市里要整顿房地产市场,要宏观调控房价。房子暂时不能买,马上会掉价。”于是,他们一等就是一年,房价非但没降,涨幅反而更大。辛路又决定去郊区买房,老婆不同意,还讽刺他说:“农村的房子更便宜,你搬回老家去得了。”

一家三口一直租房子住。租房子住没有安全感,这一点辛路是有体会的。有一年快过春节时,房子租期到了,房东要涨价,他们不同意,房东就让他们收拾东西走人。那个春节,辛路一家是在辛路的办公室里度过的。辛路比谁都渴望得到一套属于自己的住房。辛路一个人默默静坐的时候,常常想,我的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啊。

终于有了希望,政府有了惠民的安居工程,辛路美滋滋地去报名。可是,辛路的单位要改制了,几个月都没发工资了,但名义上还是事业单位。既然是事业单位就不能算政府要资助的困难群体,辛路连报名的资格都没有。辛路跟负责安居工程的工作人员解释了半天,他们就是不同意。那些负责安居工程的工作人员也是事业单位的人员,同样是事业单位,怎么能有那么大的差距呢?事情没落在他们头上,他们自然不能理解。

因为房子,辛路的老婆没少骂他窝囊废。辛路曾突发奇想,要是建设部门、城管部门同意,他可以像鸟一样在树上搭个窝,或者像老鼠一样在地下打个洞什么的,说这话的时候,老婆把眼瞪起来,让他去医院的神经科查查。

再后来,儿子上大学,毕业后又在一个沿海开放城市工作结婚,榨干了他们所有的积蓄,有一套住房的想法对辛路来说已经是一个遥远的梦了。

雯馨儿

文/若星

那年冬天,一个周末的晚上,在贾平凹文学艺术馆里,我和青年签约作家们一起,围着一个很大的长条实木桌子,谈论文学与人生。

在我点评的几位印象突出的青年签约作家的作品中,一篇《我是富养的女儿》让我印象至深,感动非常。我注意到,这篇作品作者的笔名叫做“雯馨儿”。

第二天是个周末,正在家中忙活的我,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发来的短信。发短信的人介绍说:她是樊亚惠,也就是“雯馨儿”。昨晚上因行动不便,没能来参加冬令营的活动,但她听到了这次活动的录音。

亚惠在这个很长的短信中说,她一边听录音一边流泪,感谢这个冬令营,让我们得以相识。

记得当时读短信的我,也是泪水涟涟,也是一边读着亚惠的短信,一边想象着亚惠的生活,以前的、现在的;亚惠的样子,以前的、现在的……并在心中,深深地感叹着她的不易,赞叹着她的坚强!

后来,我又陆陆续续地从一些新闻界、文学界的朋友那里,得到了亚惠各个方面的消息,了解了她的更多情况。其间,我与亚惠之间,也开始了较为密切的短信交流,虽然我们因为各自的原因,一直没有机会见面。

又是一年春天,适值“三八”国际劳动妇女节期间,文化艺术报举办了一次以长篇小说《白鹿原》中女主人公为主题的征文活动:“田小娥命运大家谈”。征文来自全国各地、各行各业,以那次的青年签约作家群为主体。征文中,亚惠也传来了她的文章,同时附有自己的照片。文章配照片上版之后,报社的办公室主任米领群看到了我办公桌上正在终审的小样,由衷地赞道:“这个姑娘是谁啊?这么美丽!”听到米老师的话,我的心中,又是一阵酸楚,因为我想到了亚惠的疾病、她的不幸;同时又在读着她的文章,心中一阵钦佩与赞叹。

那次征文大赛,亚惠获得了特别奖。颁奖仪式隆重、简朴而热烈,着名作家陈忠实老师,特地赶来为亚惠,以及众多的获奖者颁奖。这次获奖仪式后,陈忠实老师还为这次征文活动及颁奖仪式写作一篇随笔《欣慰与感动——“田小娥命运大家谈”感言》,文章中专门写到了樊亚惠。

在这次获奖仪式上,亚惠还遇到了她生命中另一位重要的人物:陕西文学基金会常务副理事长王芳闻。当时,芳闻也是作为颁奖嘉宾,来出席这次活动的。

颁奖仪式后,芳闻有点儿激动地对我说:她了解到亚惠即将完成一部书稿,名为《抗病日记》;她打算在文学基金会立项,为亚惠出版这部书。她说,此次来担任颁奖嘉宾真是不虚此行,让她结识了樊亚惠,了解到了亚惠的写作状态,知晓了亚惠即将完成的书稿,并做出了全额资助这部书稿付梓的决定。我看到当时的她,真是欣喜莫名!

后来,我还多次与陕西文学基金会理事长雷涛先生、人民日报陕西分社原社长孟西安先生、省文学基金会副理事长潘飞先生,当然,肯定少不了芳闻,她总是每次活动的倡议者和挑头者,我们一起,还有省歌舞剧院的歌唱家雷萍、文学基金会的王旭阳、文化艺术报的米领群,大家去亚惠家中为她过生日。

后来,我在陕西省政协会议上提交的有关残障人士的提案草拟前,也去麻烦亚惠和亚惠妈妈帮我出谋划策,拓宽思路,共同商讨。

后来,当冬天来临,朔风怒号时,我会想到单薄的亚惠,她若是出门,有没有御寒的装备。于是,报社的任萌、米领群,我们一起为亚惠挑选了大红底衬小白点的毛线帽、围巾、手套,看亚惠穿戴起来,格外开心。

后来,当临潼的女画家韩芳送来硕大鲜红的石榴时,我们第一个想到了需要营养的亚惠;考虑到她连吞咽一口水都分外困难时,大家又一起给亚惠买来并送去了榨汁机。

后来,当亚惠的着作《抗癌人生》在陕西文学基金会的资助下顺利出版时,当善良的亚惠向大家表示她的谢意时,我们首先想到的是,作为一位在生命的花季因凶恶的疾病而致残障的美丽的女子,亚惠,她的坚强、勇敢、面对,才是给予大家的精神上最丰厚的滋养。对此,我们都应该感谢她!

时光,枯萎

文/流年_我是自己的影子

很多人都在离开,很多人还会回来。

——写在前面

One

身边的位置总是在换着不同的角色,有人进来,有人离开。也许有一天你终会明白,我们一直都在错过的边缘起起落落,飘飘散散。你一直认为的事,其实在某些时刻早已被打破。我一直深信,离开的注定会离开,回来的注定会再回来。

他说:他爱她。只是不敢表达,害怕会失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做朋友方可长久。

我说:为什么不试试?

后来,他们在一起。可能很多人都认为有些感情保持朋友的关系就好,至少比爱情来的长久,可我并不这么认为。既然喜欢为何不勇敢一点大声地说出来,为何要到后来要留有遗憾?时光总有老去枯萎的那一天,很多时候每个人都在认为自己是个例外,其实,哪有那么多的意外。

两个人之间是存在时差的,别一不小心就过了四季。

Two

清晨。我是被第一束透过窗刺眼的光叫醒的。朦朦胧胧的睡眼,想睁开顷刻间好像也很难。就像我很难说出谁会在下一秒离开,谁又会在下一秒再回来。

手机播放里播放着的是Eason的一首不太老的歌《好久不见》。很多人都在说再见,很多人都在说好久不见。这个世界到底又会有多少个街角的咖啡店可以来一场好久不见?我想只有在Eason歌里才可以来一场无数次的好久不见。

那天。她说:她想结束一段感情了,是带着哭腔与委屈说的。我问:为何?她说:因为累了,因为没有安全感,因为他在离她很远的北方,只专注顾着自己的事情。

我是不清楚也从未调查过这个大世界里是有多少感情会败给距离和时间。后来,我就这样安静的陪着她哭了一会,我知道我是不方便说太多。毕竟,我只是个配角,在她的故事里听着别人的故事。

后来,她去了北方,那个有他的北方。她说她不想留有遗憾。其实我是支持的,每个人这一生至少要奋不顾身一次为了一场爱情也好,为了一场旅行也罢,趁时光未老去,未枯萎前勇敢的尝试一次也不为坏事。我送她上的车,我愿不再见。爱情在很多时候,都是让人不可理喻的,可喜且可悲。

Three

有时候,觉得很多事情都来不及,来不及反应,就过了。

时光总是会教会你很多,但是却不会在特定时间告诉你答案,永远都是在后知后觉中告诉你。就像小时候你并不明白为什么树会开花结果。后来,你总算明白,那是重生的标志。小时候你并不明白为什么人会逝去。后来,你总算明白,那是生命终止的符号。因为人生前半生是逗号,后半生就在开始画句号。

但你一定要相信时光教给我们的也会有遗漏的,往往遗漏是最基本最简单的一课。如:生死

她离开的那天,我是后知后觉的。直到电话响起。

那段时间天一直在下着雨,她的离去是我的一场不知所措。我所难过的不是她的离开,而是在有限的时间里,我还来不及做很多事,在我和她的时光里也许早已油尽灯枯一般,我希望她知道,她将永远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Four

很多个焦灼的黄昏,在路边来回踱步,直到路灯明亮了起来。

有时候我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庆幸的是身边有人愿意花时间来读这样的我。她说: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想把痛和你说。我微微的点头。

“我们结束了”她说。起初我以为她会哭着和我说哪怕略带一丝哽咽的声音也好,这样一来我不需要说太多的安慰,静静的陪着就好。可她没有,她是笑着说的,以至于我会认为这是假的。

他们相恋五年,在准备结婚的时候说分手。我并没有询问真正的原因,因为既然结束就应该有它的理由。

后来。我们喝了点酒,酒精可以使心麻木,但却会使伤口更疼,心在爱的时候是脆弱的,谁都不愿意把伤口上的疤撕开。她说:她的心很痛,一直在等待愈合的那天。我说:让酒灼烧你伤的口,然后等着结巴,而现在唯一有效的,就是我在你身边。给自己一点时间,原谅做过傻事的自己,有人离开,就会有人来,等待就好。

Five

有些心事不想让别人看见,就藏起来。藏得太久,后来连自己也找不到了。

时间那么的漫长,我遇见过很多人,也错过很多人。我曾经爱过一个少年,但少年并未曾爱过我。后来,我知道那叫单恋。单恋是一场最漫长的恋爱,没有分手,没有伤害,没有结果。

每个人就好像一个半圆,都想在有限的时光里寻找另一个半圆,也都在期待可以重逢的那一天,而那个人正在路上朝你走来,然后我们在彼此时光即将枯萎的尽头相遇。

如歌岁月

文/流泪的小鱼

我从未掩饰我过去的贫困生活,相反,那漫长的生活教会我坚强、淡泊,是难得的财富。

我的童年比较美好,有哥哥的呵护。每日无忧无虑,看父母忙碌的身影,我们自顾地玩耍着。睁开眼,就要出去玩,一直到太阳偏西,滚落到西山之后,在天色渐渐变暗,雾气渐渐笼罩村子时,仍在一个大的柴禾垛后面藏身,怕玩伴找到自己。直到听妈喊我们的名字,我们才结束一天的事情,回到家。父母看着我们的脸,流过汗、小手再抹两把,都成了小花猫。妈一边责骂一边拿来水盆,让我们洗脸。洗完之后脸盆水变了颜色。吃过饭我们就睡觉,据说睡得非常快,非常香,推都推不醒。第二天一睁眼晴,心中就又想着玩。

我常常怀念那段时光,真象众多人描绘的童年“天真无邪、无忧无虑”。有一天黄昏,忽然晚霞洒满天边,而蜻蜓又不知从何处而来,满天飞舞,我傻傻地看着绚丽多彩的晚霞和翩然轻盈的蜻蜓,第一次感受到了自然的美。还有在妈喊我们回家吃饭时,那声音开始是慢悠悠的、大概是妈妈刚做完晚饭;喊了几声便有了些焦急在里面,见我们还没应声,便一声急似一声,渐渐由远及近,是妈妈来找我们来了。我奇怪她为何总能找到我们捉迷藏时躲起的地方。后来知道妈是一路打听,才找到我们。我们哥俩有伴,又太调皮,妈妈喊我们,我们总不答应,有一次找到我们是在我家后院墙根底下。我妈喊我们,我们不应声。有人告诉我妈,我妈转到后墙,抓住了藏在墙根下的我们俩。妈给我讲这段时我说我们怎么会这样?妈说你们就那样。

我忆起妈的喊声:“小萍,回家吃饭了!”那声音仿佛从远古传来,穿过淡淡夜色,传到我的耳里。每次回想,我都感到浓浓的温暖:那夜晚、那村庄、那呼唤,真美。

在我十岁时,家里发生了大的变故。我的快乐生活结束了,这是我性格的分水岭。那以后整整三年,妈整日以泪洗面,爸则借酒销愁。十岁的我感受着家里的气氛,心中充满了无助,在家里我不敢哭、怕让妈难过。我会找没人的地方哭一痛,心便好受些。可日子依然要过,爸决定搬家,离开那个让他悲痛欲绝的地方,于是我告别了生我养我的地方。那三年耗尽了我家人的斗志,耗尽了以前积攒的钱,从十三岁开始我便过着贫困生活。

一切都重新开始,新家是爸买的一个老房子,新学校是距离我家三里的一所小学。孩子的心总是向有阳光的地方伸展,我仿佛很少忧伤了。而我家随着妹妹的出生忙碌起来,忙碌便没有时间回忆过去,这样我们已经从生活的阴影中走出。

我喜爱去学校的路。走出我们的小村庄,穿过一条公路,经过一条小河,走过两边是庄稼的小路,就是一条宽敞的路,最好的是路两旁的杨树林。杨树林很大。夏天听着满林子的鸟叫,冬天树林变得萧瑟,像一个个站岗的哨兵。那小河也很好,我们时常去摸鱼。有调皮的孩子把青蛙的卵捞出来,我们若看到还会放进去。清澈的流水总让人有好心境。庄稼地也很好,通常沾满露水,我常常用身体触碰,用脚去蹚,直到脸上、脚上都有露水湿湿的、清凉的感觉。实在没有意思,捡起一块石头向远处扔去,看它能飞多远;冬天踩着雪地,听着咯吱咯吱的声音。

在学校也很有乐趣,我愿意读书,书吸引着我。我成绩也很好,老师偏爱我,也交到了自己认为的好朋友。

但我感觉家里条件越来越不好,从妈的哀声叹气中,从爸的不停奔波中。每天上学妈都会塞给我五角钱,让我买中午饭。五角钱在过去可以买五个包子,五根油条。一到午休铃响,同学们疯了似的飞出去,一会儿回来手里拿着五个包子或五根油条。我也想有五个包子或五根油条,我的肚子也在咕咕地叫。我手里攥着五角钱,心里做着挣扎:买东西吃吧,这是妈给我的,留买中午饭的。还是不买吧,五角钱也是钱,积少成多,也许能帮上家里。最后五角钱留在手中。一日一日攒,给家里买了一个镜子,花了三块四。把镜子拿回家,妈问哪里来的钱,我说是我舍不得花攒的。妈有些难过,说以后不能不吃中午饭。之后我又买了一把木梳,让妈把原来木梳收起来。我意识到我家的贫穷,是因为别人家屋里都亮堂堂的,而我家是昏暗的。从小学五年级到初中三年级,我从未吃过中午饭,现在想来,心有余悸,还好没有饿出胃病。

其实不吃中午饭的感觉是难受的。胃里不好受是其次,心里总是觉得比别人低。教室里同学的都在吃东西,就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里。后来每次铃响,我也是出去,拿一本书到学校院墙里的大树下读书。那里安静,空气好,适合读书,我会很快投入进去,获得乐趣。

在六年级时我的同桌叫董敬,她常常拿出五元钱,说这是她爸给她的钱,她要和我一起用。我拒绝,可她总是用一种温暖的方式将东西送到我面前,发自真诚,一点也不傲慢。我的孤单被突破,接纳了她这个朋友。我接受了几次,后来同她说了我的想法,不再要她的东西,而她待人的温暖也传给了我。在快到元旦时,我奢侈地花了一元钱给她买了明信片。她说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我说一定。后来到了初中,她由于成绩不好辍了学,我再次见到她时,她已经学会浓妆艳抹,我差点没认出来。我说你怎么这样化妆,她只是简单的说了两句,便匆匆离开,我猜想她感到了难为情,我们不是一辈子的朋友吗?自从她离开学校,我常常想起她,想起她给我的温暖。现在她在哪里,还好吧?我想善良的人一定有一个美好的归宿。

那时我家养牛,到周日我会到山上放牛。我的口袋里装着书,把牛赶到山上,我便拿出书来,埋头进去。有时有一同放牛的人,看到我这般努力,便一个劲的夸奖,小孩子很怕夸奖,我象受了鼓舞一般,更加努力。初中刚刚学英语,我记不下英文字母。可我觉得我的体内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越是困难,越不肯低头。第一次英语考试我才考了六十分。我开始发奋,烈日下,我趴在岩石上,认真地抄写着单词,背诵着词组。每个字母慢慢写,要写的规范美观。时不时抬头看牛群到了哪里。第二次考试,我便在八十人当中考第一,得了九十六分。有时牛不是通人气的,我沉浸在读书中,抬头看牛,缺了一只,那头牛没在牛群当中,往下面看,在人家的庄稼地里,那时我便出了一身冷汗,放下书,猛冲下去,愤怒的把牛赶出来,惩罚不懂事的牛。更多的时候我和牛相安无事。有时放下书,看绿色的草地上,零星的点缀着的是我家的牛,往上看,蓝天上有几朵白色的云,在慢慢的向远处飘荡,很是悠闲。

尽管如此,我并不喜欢放牛。我喜欢安静的房间,一张书桌,旁边是书架,上面有很多的书。我可以安安静静的学习,不要像这样东奔西走,不得安宁。可这真的是奢望。哪里有自己的房间?哪里放得下书桌呢?我的梦想简直就是灰姑娘变成白雪公主,难以实现。现在房间有了,书桌有了,可我怎么给过去的我送去呢?那时我去过一次初中校长女儿的房间,和我梦想的一样,可我不明白,她这样幸福,为什么不用功学习,而和一个男生谈恋爱呢?

我不喜欢放牛,我认为放牛是最消磨人的意志的一件事情。有时一个人放牛,在寂静的大山中只我一个人,我便觉得无聊。书看完了,我便听山中的鸟叫,爬上我喜欢的树,摘朵美丽的花。一个人在游荡,习惯了也不觉寂寞。我现在耐得住寂寞,大概就是那时寂寞植入我的血液,会自得其乐。

最苦恼的是下雨的时候。外面雨在不停的下,屋里小盆大盆都已经用上,尤其是在夜里,听到雨滴答滴答,心没有了缝,盼着早些天亮。天晴赶快把淋湿的东西拿出去晒。没有干柴,这时候我总佩服妈是怎么把木头点燃,驱走炕上的潮气。

我要到乡里念初三,距离我家十三里。爸给我组装了一个车子。看了这个自行车,你就知道自行车的构造了。前后两个轮子光秃秃的,没有挡泥板。高大的车架子,瘦小的我骑上去,要费力气去蹬动轮子。我穿的衣服都是别人给的,我的扣子是铁的,上了锈。这些我都不在乎,我知道我学习好,别人会用一种敬佩的目光看你,这就足够,我有我的尊严。

中考临近,补课时间加长,不能回家,我便寄居在我二姑家。二姑是一个能说会道的女人,她一边数落着我爸不会过日子,一边打量着瘦小的我。她的爱可能很严格吧,以至于我总有一种生疏感。在她家,学到十点,我很饿,碗橱里放着晚上剩下的包子,我真想吃两个,可是我想到它数落我爸的情形,还是揉了揉肚子,继续学习。后来,我念师范,爸向她借一千元钱,家道殷实的她一分钱也没借,倒是同样贫困的大姑给张罗了钱,我们感激不尽。后来二姑家孩子念书,她向我家借了四千元,我爸慷慨解囊。后来爸竟说不要他们还了。我和妹坚决反对,不是差钱的问题,而是让她知道该怎样衡量困境中的帮助的分量。

我也有一个有钱的大伯。据说他非常了得。大伯是城里一所小学的校长,大妈是一个商场的经理。她的两个儿子一个是厂长,一个是自由商人。据说当商人的那个儿子头脑很快,早年炒邮票。本是一文不值的邮票抛洒遍地,他用麻袋装起来,过一段,这种邮票猛涨,一下赚了几十万,那时的几十万就是天文数字。后来炒股票,一直在风口浪尖上。他家每个人的经历都够写部小说。他家有多少钱,没人知道,口风很紧。我问他们下乡为什么不开车,爸说人家不张扬。但话里话外爸对这个大哥不是很敬佩,我问原因,他也不说。而我的三叔四叔把他奉若上宾,唯恐伺候得不周到,而我爸不卑不亢。我慢慢知道原因。在我成家后,得知大伯下乡给爷爷立碑,他给各家兄弟每家一只鸡,三斤黄花鱼,给我小妹一条牛仔裤,我看了一下质地,五十元。我明白了,有钱的大伯对亲兄弟是如此吝啬,他真的有钱,我曾经看到关于他的报道和他大儿子公司的介绍。可是他的眼神是那样的躲避,唯恐我们这些穷兄弟抓住他不放。我爸从来没求过他,我也仅仅是礼貌相待。初中毕业,还未知道中考结果,大伯和爸说让孩子学出租车吧,还能学会。后来知道我考的很好,再不提此事。现在想来,他们是怎么在衡量着我们的智商。像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或处高位,或有巨款,做出高高在上的样子,又唯恐你去求他,在你面前炫耀完,又躲得远远的,我从我父亲那里学会不卑不亢,你再有权势再有金钱我不求你,我不求你我们便是平等。我无需向你弯腰。

报考志愿时,我填报了高中。后来,反复考虑,改了师范,原因是少念几年,早些参加工作,为家庭减少负担。改志愿是天下着瓢泼大雨,那是我的眼泪吗?考体育时路过一高中,我仔细地看着校门,想:我无缘到你那里念书,真是遗憾,但人也不是为自己而活。

念师范,我买了几件便宜的衣服,仍然希望用成绩挺起我的自尊。第一封信寄给家里,报了平安,告诉妈自己只带了一百八十元,留一百块钱放在柜子里留你们用。妈说接到信,哭了。她在惦念孩子在外地用那么少的钱怎么生活。

数着碎念拥抱流年

文/云之落

不经意间,就听到了蝉的嘶鸣,在不知道的一个午后。就这样我所能理解的夏天来了,没有一丝丝防备,太阳默不作声只知灼烧大地,且愈演愈烈,直到田地干涸。庆幸我家不远处有一条小河,虽然在这时几尽枯竭,但河岸两旁的树荫下、树林间,便是那时我和伙伴们最好的去处。

十一点多,当空气里弥漫着饭香与菜香时,我便放下手里的活,反正就是瞎倒腾的事,来到饭桌前,那时我很少吃饭,几乎光吃菜,觉得好吃。我很喜欢吃一种田间的草-“黄花草”会开花,蓝白相间,随风飘荡摇曳在田野里甚是美丽,当它在妈妈手里变成了美味的菜肴,那种清香很诱人,直到后来去了稍远点的镇里读书,要住校便吃的少了,到后来去了更远的地方也便再也没吃到了。

放下饭碗,外面已是正午时分,太阳很烈,但我不管,我肯定会第一时间出去找伙伴们玩耍,即使知道他们要么午睡要么还没吃完中饭。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不喜欢午睡,我希望第一时间可以与他们回合,一起玩点什么?即使什么也没做,但那无关紧要,或许这就是我一直怕一个人独处的关系,如没能及时与他们会和一起,便顺着村间小路独自一人来到河边,找一处可以避阳的地方,就那么坐下去看着河面望着天空也不知想些什么,但那种感觉很好。直到后来一直到现在,我仍是那样,很希望朋友都在身边即使什么也不做,也希望自己可以一个人走走停停,摸摸这寸世界。

夏日的午后,我和我的伙伴们,有那么段时间。漫步树林间,寻觅树桠上的鸟窝,我不会爬树,我怕,所以看着他们迅速地就接近那空中的目标,而我只能在下面拿布准备兜着,还是很羡慕他们的;河里戏水这对我来说是最恐怖的了,也不知什么缘由一直也没学习游泳,看着他们在水里嬉戏,或者在桥上跳入水中,一个一个水中泛起莫大的水花,那个点,夕阳的余晖洒在我身上,算不上流连;地处平原丘陵本就没什么山更别说高山了,但也还是有那么几座小山在我们眼中能接触到,于是也不怕夏日的炎日翻山越岭,走了很远很远,为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是那山间的清凉,是那山上的板栗,亦或仅仅是一份刺激罢了。

到彼此都大一点的时候,上学放学的路上我们的声影在太阳的光辉下,只有一个影子,缺不了打打闹闹,更少不了欢声笑语,风和日丽或者刮风下雨,就这样从小学到初中,一路就这样过来了,再到后来初中毕业,要么去了不同地方读书要么去了外面摸索世界,反正后来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或许仅仅是过年时彼此寒暄几句。

暮然不知几今时

回顾往日云烟去

今昔不堪若忆起

山中好把流年住

午后微雨,想你了

文/思雨

阴雨连绵。拉开窗帘,濛濛细雨淅淅沥沥,一层层的水雾缭绕在空气中,道路两旁的农田、树林也笼罩在烟雨中,远处的高层若隐若现。好有诗意的雨景。

有一种手擎花伞轻轻走进雨帘的冲动,微雨突袭,你恰好撑伞而过,不妨让我们在细柳拂面的桥头相见。

我大概是想你了。还记得老家的那座山吗?那年端午节时,我们一起去爬的,遇到上不去的石阶,你都会用一根木棒牵线拉我一把,我暗笑你的保守。

很喜欢你穿上军装的样子,魁梧高大,黝黑的皮肤映衬着洁白的牙齿,加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俨然就是我心中的白马王子。

可是后来,我们怎么就分开了呢?是因为年轻气盛,拌了几句嘴?还是因为我向你要彩礼要的多?真想不起来了,总之,后来我们走散了。

只记得你回到了部队,我拼命地打电话,你不接,我感觉一不小心把你丢了,心中空荡荡的。那段日子,每天我早早起床,漫无目的地走,因为只有这样,我心里才好受些。

再后来,听说你在部队所在地找了个姑娘,结婚了,那个时候不流行闪婚,你怎么就“闪”了呢?

从未出过远门的我,那天买了火车票,只身去了你所在的城市,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这里有我最爱的人。站到那片陌生的土地上时,我冷静了许多,我这是来找谁来了?你已是有妇之夫,哪怕我再爱你再想你再放不下你,也不能再找你了啊……

我默默地找了一个宾馆,一头钻进浴室,任凭淋浴和着泪水往下流……

也许,当时,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你却成了我内心里的永远。

“后来,我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此刻,伴着午后微雨,我轻轻哼起了这首歌。

多年不见,轻轻问候一声,你好吗?呵呵,曾经曾经不止一次地想和你一起生活,想清晨起床睁眼后第一个看到的是你,想在你做饭时从背后拥住你,想冬天一起躲在被窝里看老电影……即使生活不会这么轻易,但我希望你在我的未来里。

但是,后来,我们终究擦肩而过,不再回头……

曾经,我们都在

文/纪年以默

--如果在有生之年,我们都还能再见面,是否还会记得彼此最纯真的笑颜。

早上,打开电脑,空间里提示与我相关,点开。里面有很多回复,慢慢地往下看,有新的内容,还有好多以前的。默默地看完,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甚至有好久都没联系了,我甚至都快忘了,以前我们曾那么的快乐过。

很多时候,我们遗忘了过去,总会说是时间太残忍了。其实,时间帮我们刷新了记忆,保存了回忆。只是我们,也许太忙了,也许太累了,也许发生的事多了,搁浅了。突然有一天,旧的记忆被不经意提起,满满的思绪透着想念的情绪。

应该怎么回忆过去,不知从何说起。曾经那么甜蜜,只是现在换成回忆,总归是有些难过。

w是我最先想到的朋友,遇到她之前,我曾是一个很孤僻的人,喜欢和不喜欢很直接,不虚伪,不假装。所以,在我们最青春,最爱拉帮结派的学生时代,我总是一个人,有时做游戏的时候,就一个人默默的呆在角落。那时的我,孤傲中隐隐有自卑。后来再想起来,总是担心别人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怪物小孩。

后来,遇见了w,她是一个很开朗的人,很爱笑,笑的时候露出两颗虎牙,很是可爱。她是一个很棒的人,教会我很多东西,我依然记得,她教会我的第一首歌,在我英语书上写的中文发音。还有那些密密麻麻写在陈旧本子上流行歌词。也因为那时,我开始喜欢听音乐,以至于多年后的现在,我依然当做习惯。而那个记满歌词的旧本子,在我们分开俩年,又再见时,你拿出来给我看,那一刻真的很难过。过去,我们总是无忧无虑,去哪里做什么事,都牵着手一起去。现在,我们各奔东西,不见面,也很久不联系。想到这,我就有些想哭了,你知道,我是很怀旧的人,那些我们曾一起做过的事,你说话的表情,生气骂我的语气,你喜欢的林俊杰,和我喜欢的周渝民,我都都还记忆犹新,虽然那时你总说仔仔长得不帅,我总说jj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虽然后来我们都不再提起。但我都一直记得。

后来,我们都有了新的生活,有了别的朋友,我性格也开朗了很多,朋友也越来越多。我们再见面,不再谈论以前,只是说现在。你提起的朋友我不认识,我说起的朋友你不认识。我们不再像以前那样激烈的讨论共同知道的事,只是静静的听完对方的事。时间让我们有了隔阂,那时候,我开始有点难过,过去再美好,终究是过去。

曾经脸上干净的笑容,时间停在年轻的时候,你笑容中有淡淡的忧愁,记忆中最美丽的面容。倔强不是时间的对手,未来的路我们得分开走。也许以后再也说不出口,青春留给我们唯一的伤口。未来的路,我一直在走,生命中最多的,是曾经想在一起的念头。

谨墨,我已经很久不再想起,他是一个不同意义上的存在,之所以不同,是因为在多年后的现在,我已分不清究竟是爱情还是更深刻的友情。只能说,那是我喜欢过的人,很用心喜欢过的人。他就像是一道强烈的光,冲破所有的阻隔照进心脏,很温暖。小四书中写过,每个人都会遇到一个天使,在最难过的时候,陪你度过难关,在离开。他的出现,让我相信天使的存在。他的温暖,陪我走过了很难过的一段时间。天使总归要离开,在你不那么难过之后。只是,后来我在也没有忘记过,在我再也没有遇到,可以给我同样感觉的人之后,我才知道,遇见你,我用尽了一生所有的运气。所以,后来我只能带着你给我的回忆,独自前进。那有你的回忆里,还有余温,虽不强烈,却可以使我不寒冷。现在,你也有了新的生活,我从来不变的,是希望你幸福,而我从来没说的是,我生命中最多的,是曾经想在一起的念头。

走了很长的路,看了很多的风景,遇见了很多人。走走停停,兜兜转转,那原本想放下的爱,越发变得沉甸甸。才发现,遗忘是最难到达的历程,想念是最难过的孤独。你看,窗外的花开了,星星将夜晚映衬得如此好看。

曾经的记忆里,我们都在。现在的生命里,我们依然还在。未来无论我们在哪里,遇见什么人,发生什么事,希望我们仍旧在。

那些在我很固执,和叛逆的青春里,陪伴我的人,我用心的爱你们,而那些回忆,是最宝贵最无价的,因为我们曾在彼此的青春中存在过,那是谁都无法替代的。

我曾陪伴你成长,想到就骄傲,虽然我们没在一起,但是回忆是我们青春的见证。

--我想你们,请幸福。

父亲的巴掌

文/程伯承

父亲一辈子只打过我一次,狠狠地打过我一次,但这一次让我记了一辈子。

那天,我和同一个生产队的老刘家三小子为一句口角拉起了“黄瓜架”,他姐姐外号小喇叭,气急败坏地跑到我们家,大声喊道:“老程头,你还不去看看,你家儿子把我弟弟掐得都快没气了!”父亲正要出屋,恰好我没事人似的走进来,父亲扯着我的衣领子薅过去,掀起我的衣服后襟就是一顿巴掌。虽然看不到,但感觉到每个巴掌都会留下五个手指的印痕,每一巴掌都在发泄一种怒气。

在今天看来,不过是两个孩子打架而已。但是父亲压抑在心底里多年的郁闷,一下子就迸发出来,变成我后背那狠狠的巴掌。后来的某一天,父亲不知是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下对我说,他从来不打孩子,哥哥、大姐、二姐,他从来没有动过一个手指头。父亲是他那辈为数不多读过中学的人,后来成了一名教师。

父亲数学教得好,总是在教五、六年级的数学。凡是在我们乡中心小学毕业的学生他都教过,可谓桃李芬芳。父亲课教得好,待学生好,是出了名的,用今天的话来说是“名师”。他的学生后来有出息的很多,都很尊敬他。在我们那个小山村,当时的父亲也是一个“公众人物”。

有一段时间父亲遭遇“不公正”,变得更为“公众”,只有十一二岁的我不知父亲身上的压力和心中的苦闷。有的学生见到他躲着走,有的学生改喊“老程头”。上世纪六十年代,工作队见父亲的毛笔字好,便让他整天在大红纸上或大墙上写毛主席语录,父亲精神头还挺足,觉得是受到了重用。

父亲有咳嗽病,后来的几年里咳嗽得越发厉害,常常是半夜里喊我起来,让我去给他切块萝卜压压咳。他还常常写信,让我拿着去找他那些在各公社、大队卫生院和卫生所的学生,买点紧俏的止咳药。记忆中我和鲁迅先生当年一样,常常是淋湿的衣服还淌着雨水,跷着脚,举着父亲写的条子,用期望的眼神看着柜台后的那个人。有人说父亲的肺病是当老师时间长粉笔灰吃得太多的原因。

1969年早春,有一天父亲说他肚子隐隐地疼,开始是吃两片镇痛片扛着,后来吃大把镇痛片也扛不住了,在长春的大姐接父亲到长春白求恩医大一院检查,结果是肠癌。

父亲攥着那个诊断回到家,又坚持了半年,无奈地离开了我们,离开了他的那些学生,年仅52岁。

父亲的病也许是因为心火而生,父亲是个极要脸面的人,受到那么多不公正的待遇,怎能扛得过来。我常想,父亲当年打我的那顿巴掌如果真能消除他胸中乌云一样厚重的郁闷,那多打我几次该多好啊……

股市沉浮20年

文/沈博森

20多年前,老公就开始研究琢磨股票。刚刚进入股市,老公很用心地观察着股市的涨跌情况,每天看电视都端着饭碗看着电视屏幕,后来有了电脑,于是就在电脑上查看。刚开始注入资金一万元,在过去的年代,一万元不是个小数,通过几次易手小赚了一笔,也就是有几千元的收入进账。可后来由于股市的动荡,涨幅由一片红转向一片绿时,自己没有及时的抛出去,致使资金所剩无几,一下子元气大伤。前期的成本收不回来,后面的也不敢再投入进去,于是就这样沉浮了20来年,到现在还是只有一半的资金回笼。

现在毎当股市兴起的时候,他都想再次投入更大资金进去,却被我劝说下来,因为股市就是一场赌博,赢得起却输不起,虽然赢得很爽,一但输的话就会很惨。如果战胜不了自己的贪婪之心,很难在股市这艘沉浮的大船上站稳脚跟。所以真应了那句话: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文/黛浅梨妆薄晚照清舟

无须频回顾,那轩辕台下雪掩的苍容,你看这陌上千重雪,声如飞沙翻涛,渐引疏梅动,后来啅雀争枝,寒梅吐萼,搅得雪花都坠。你看他青衿草履,谦谦书生,兴起结茅杜曲桑麻地,也曾觅句灞桥风雪天,空自淡薄。你看他,经纶满腹,英雄侠气,也曾千金买马,恣意江湖路,兴至浓时,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何等的快意潇洒。

那样一个男子,他说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一曲终了,也曾慷慨悲歌冲牛斗,奈何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后来你看那燕山雪花大如席,纷纷吹落轩辕台,而我静默着双手在这里为你妙拨柔弦,浅吟低唱,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一如你月下的清影,举杯间,对影成三人。愿赴千年的时光,在竹影摇曳的心海里,驾一叶扁舟,与你并肩江湖路。然你仍是你,桀骜的苍鹰,而我惟愿在这陌上无垠的光影里,遥念你轩辕台下沉睡的苍容,后来曲棹寒江,你观年华寂寂,心终了了。

轻吟念奴娇,恐漫漫冬晴无雪,你道,是天心未肯,化工非拙。而我终是在这等待里将心研成了枯叶的碟,化作苍宇里的一抹轻盈,如你砚碾笔走过的尘埃,亦,你丹青里泼墨的曼妙山水。因着你赋予的灵魂,便生出无限柔光,在这光阴里。

观云低远岫,飞雪舞长空。这样一个男子,他通音律,善诗词,精书法,弃浮华,立梨园,充教坊,他经开元盛世,历安史之乱,他是帝王亦是佛在尘世遗落的奇葩,而她只是观音坐前,被谁隔绝视线之外那朵不肯轻易坠落的柳絮,后来你听,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这是怎样一种不可成全的遗憾?犹记得那年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你说,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如果时光可以静止,我宁愿拱手江山,只求天地永远停留在今晚,那样,我便不会在这长久的疼痛里,空念马嵬坡下如玉的容颜,只是,我终究没能江山美人两全。于是,闭上眼睛,覆上哀伤,回忆里骊山温泉的水也从此沉寂。

那样一个女子,曲终音淡绝,她说,未若柳絮因风起。

你是月下灵动的白狐,前世你曾许我一蔷薇的黎明,只为回廊一寸相思的虔诚,才逃离俗世的喧嚣,在这陌上无垠的苍莽里等待我的皈依。

也因此,我无须弹尽衣上的白霜,无须呵手拭额上的梅妆,无须谁听懂我眉梢的轻语,无须擦拭眼角眉梢敛着的期待与渴望……

是的,只有等侯,除了等候。

我是要拥住玉垒山前风雪夜,还是要看尽浅山寒雪未销时,后来人去江空流,榆柳箫疏楼阁闲,醉后不题桥头扇,却看晚来风起花如雪。

我是要洞穿歌者的清丽和寥远,还是要栖息在古的墨色旧时光,抑或要为伊人笔写倾世的素衣…

后来我听他说,我与山灵相对笑,满天晴雪共难消。

难消。难消。

自此,天地寂寞与我何干?自此,衣袂飘响里,疾行而过负剑的少年,又与我何干?

陌上千重白,坡上万倾海,梅里的暗香、不羁的箫声,不愿滞留暖色的温柔,执意仗剑背负的江湖。

借一缕幽香,窥见你彼岸琉璃的灯火,他说,千里玉关春雪,雁来人不来。我这里雕栏闲倚,看瑞雪霁、浣出人间金碧,后来,我闻归鸿声断残云碧,你和衣背窗观,雪落炉烟直。

后来,你看那一树梅落繁枝千万片,天自寂寥,唯我犹自多情,雪消闲步花畔。

后来,我敛了寂寂苍容随你空念,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

后来,我只记得你说: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今夜有雪,可有饮酒的心情?

后来

文/欣然

每天晚上坐在电脑前总想写些什么的,因为一直形成的习惯—记日记,只是现在不用笔写了,伴随着奶茶的歌声,还是那首每每听来都会让我感触许多的《后来》,索性就这么静静地听着,莫名地又陷入了一片沉思当中……

想起了很多遥远的过去,于是读着以前写下的一些文字,无数的思绪和空气融合在一起,吸进我的体内,流动在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有些回忆就是蛮横霸道的,它依旧是无声无息地占据在你心中的某个地方,那是一种根深蒂固,曾经试想过要连根拔除的,只是一用力,又引来了阵阵的疼痛。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偶尔会看见一对小情侣,穿着校服,看上去大概是十六七岁的样子,两人常常是相拥在一块,有时还会忘情忘我地拥吻,全然不顾路人投来什么样的目光。看着他们,会让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中年人有些害羞的感觉。仰起头来,眼看已是华灯初上的傍晚时分,转眼即逝的年华,回忆总是让人觉得酸酸的。

想起当年的我们也曾这么肆无忌惮过,但那时候所谓的“奋不顾身”,也没有现在这些孩子们大胆,有时是会在意别人怎样看你、想你的。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那时候的爱情,虽然来得简单,却是那么地伤人。我不知道象我们这个年纪的你们会不会也偶尔想起自己的纯洁初恋,又会带着怎样的心情去缅怀呢,是不是眼里还会闪着幸福感动的泪花,而无言以对呢?

总以为时间久了,所有的伤口都会慢慢地好起来,不恨了也就真正的不爱了。慢慢的,我们总能靠着自己的努力,让那些伤痛一点点地褪去。偶尔也能拜托时间,让一些记忆深刻的东西,渐渐地模糊。一直在努力,想回到昨天的熟悉,实际上自己也明白,失去了、错过了、过去了,便是不可再回头的。

仓促的年华不知不觉地走过,到后来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得到或是留下了什么 ……

总是习惯性地触景伤情,太多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情,不过是成长的年月里,一个必须走出来的死角。我们放不下的不是爱情,是回忆,总是有意无意地把我们捆绑在一起。

爱这个字很容易地就直达我们的心灵,那时喜欢义无返顾地去为我们认定的事情付出,回首时曾经的自己与现在竟是如此的不同。会想起那段时间的自己,只因为爱,所有事情都会变得心甘情愿的。

生活到了后来,已经不存在什么爱与不爱。爱情变成了亲情,只是比从前多了一份责任,一份爱心,一份宽容,一份理性的思维。

那些被时间埋没的东西,并不是我们刻意要去隐瞒,而是时间久了,那些该过去的感情、伤痛,都会找到一个适合的地方收藏起来。有时宁愿偶尔地想起,也不想再说出来,因为有些事也许我们不知道,有些回忆其实是足够我们疼痛一辈子的。只怕一说,那又是一次决提……

曾经那条热闹的街

文/周可迦

那条街叫西街,是我们那时小县城东西南北四条街之一。县城不大,但西街蛮长,从四牌楼到两路口足有两三里路。当时,这条长长的街道被划分为西内街和西外街。西内街房屋密集,居民集中,有大量老式的民宅、民居。还有广场、大礼堂、县委机关、宾馆、商店、医院、剧院、学校、图书馆、文化馆、溜冰场等公共设施、公共场所、党政机关、文化娱乐场所等,显得很热闹。西外街则是零星的房屋和郊区的居民,那时道路两旁还有水田、菜地、橘园、池塘等。两路口还有学校、部队、车站,商店、饭店等。因两路口是交通要道,连接县城与两路口的西街就更加热闹。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县盖的第一幢新式居民楼就在西街(所谓新式居民楼,也只是相对老民宅而言,其实也很简陋)。刚好,我母亲落实政策,恢复工作不久,我们随母亲从农村搬到县城,一开始没地方住,全家人挤在我父亲单位的一个小房间里。后来盖好了居民楼,我们家也分了一套(两室一厨,直通式,没有卫生间,公共厕所砌在居民楼后面的橘树园里),居民楼共三层,一层三套,我记得我们家住在二楼中间的那套。左邻是一位曾当过中央某位大官警卫秘书的老八路,山西人,解放初期从北京随军南下到县城,当过县公安局长、组织部长、政协主席,官虽不大,但级别高,当然工资也是我们那栋楼,甚至是我们全县最高的,可他家里生活很简朴,吃得很简单,因他们家里是北方人,平常只是吃面食和汤汤水水,如面条、馒头、包子、烙饼、稀饭、蔬菜汤等,只有过年过节才擀饺子。他人很和气,总是和颜悦色,轻言细语,笑眯眯的,那时和我们年青人也常有话说。他的妻子是河北人,开始在新华书店工作,后当县图书馆馆长。烫发,穿戴整齐得体,大气高雅,不苟言笑,平时话很少,但她很热心地向我们那栋楼传授面食的做法,如烙饼、擀饺子等。他们有一儿一女,儿子个很高,长得英俊倜傥 ,爱运动,好体育,贪玩,还喜欢打架和其他带有冒险和刺激的事情,他蓝球打得好,桌球也是高手,是我们那条街的体育明星。他们的女儿,那时还小,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张红彤彤的圆脸,长得健康活泼,招人喜欢。

右舍是一位老中医世家,这是一个大家庭,老俩口有六个子女,二女四男,当时还带有两个外孙,一共十个人,也只有两房一厨,当时不知道他们家晚上是怎么睡觉的。但他们家家庭味很足,生活气息很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严父慈母,长幼有序。当时他们家老父已从医药公司退休在家,因他是位药剂师同时也是位老郎中,会把诊探脉,开药方,即使已退休,但找他看病,开丹方的人还挻多。他不但医术好,服务也好,他不单为别人看病、开药方,还会帮他们捡药、配药、煎药。这样找他看病的人就更多,有需求,就要生产,他们家一个时期俨然就成了一个加工中草药的小作坊。好在他们家人口多,劳力足,一时间,晒药的,切药的,碾药的,煎药的,一个个忙得不亦乐乎。加之他家老父嗜烟如命,为节俭,他们家子女还要定期为他码烟叶,切烟丝,卷纸烟。忙虽忙,但他们家生活好,常常是鸡呀鸭呀,猪脚呀排骨呀,甚至还有鸽子、甲鱼之类的,几乎隔三差五便有。他们家除了平常总有一股浓重的中草药味外,就是时常还有浓郁的荤香飘溢出来,那种醉人而又可恶的香气常常诱得我们口水涎流。要知道,那时我们的城镇居民每人每月才二俩猪肉票啊,也搞不清他们家源源不断的荤腥是从那里来的。也难怪,他们家里的人走出去,一个个总是红头花色,油光满面的,男的都是肥头大耳,虎背熊腰,女的也都是胖乎乎,红润润的。那时他们家永不消逝的荤香,也曾为我们那幢楼增色不少,作为邻居,我们家更是沾了不少的光,揩了不少油。至今,他们家的老少爷们聚集一堂,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大碗吃肉,大口喝酒,大快朵颐,酣畅淋漓,满屋子烟雾缭绕,热气腾腾,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的景象还时常在我脑海里浮现,是那时我对家庭生活感知的最富有亲情味,最有幸福感的情景,也给了我对我们当时居住的那栋楼很美好,很温馨的记忆。

三楼三户。一户是一对农艺师(后来男的当了农业局长,女的当了副县长,那女的的母亲与他们同住。她母亲原是长沙九芝堂老板家里的大家闺秀,当时还残留有大户人家的遗风,生活很精致,也有很多考究)她们有俩女一子,俩个女儿都长得很漂亮,特别是他们家的大女儿,那时正在读中学,正值碧玉年华,正是青春飞扬,春心荡漾时期,有无限的风景。她修长的身材,白皙的皮肤,一头浅黄色的微微卷曲的秀发,巧然天成地衬托着她那张娟秀的脸庞,为她增添了无穷的妩媚和无尽的风情,一双梦幻般的大眼睛,时常散发出一种幽幽的,来自遥远的光泽,与我们那栋灰暗的楼房和那片简陋的环境显得很不协调,好象她一直是在另一个空间,不经意间给我们那栋楼,那条街带来了些许神秘和梦幻的色彩。那时我们那条街有很多小青年为她痴迷,为她神伤,也只能望洋兴叹,后来他们私下里都管她叫冬妮娅。他们家的儿子却是长得瘦小拗黑,但很精明,很调皮,也很会玩。

一户是一位军官的家,军官很魁梧,很庄严,长着一张彭德怀式的脸,从没见他说过话,更没见他笑过,也极少回家,只是他老婆带着一儿二女住在这。他老婆是天津人,一口纯正的普通话,高个,烫发,穿着讲究,举止优雅。最特别的是她还抽烟,每当我们看到她纤细的手指夹着细长的纸烟送到嘴里,然后吐出一圈圈的烟圈,看到缭绕的烟圈在她面前弥漫,慢慢地缠绕到她蓬松的卷发里,并从她那微微上翘的略带粉红色的鼻孔里徐徐涌出烟雾来时,我们都感到很惊奇,也很诧异,仿佛她就是电影中的女特务,那时我们很为那位庄严的军官担心,也为我们这栋楼,这条街的安全担忧。但其实她是一位很爽朗,很地道的人,后来我们才知道,她之所以抽烟,是因为她患有鼻炎。他们家在这栋楼住的时间不长,二年多后便搬走了,后来是一位工厂厂长的家搬了进来。

一户是一位检察长的家,检察长黑幽幽,矮敦敦,胖乎乎的,长年一身制服,显得很威严。而他的老婆却很高大、挺拔、白净,时常笑盈盈,乐滋滋的,是一位很亲切,很和蔼的母亲。他们家也是一儿二女,他们都长得象母亲,高大挺拔,笑容可掬,特别是他们家的儿子,还很会读书,是我们这栋楼的秀才,后来考上了名牌大学。

一楼三户。一户也是刚落实政策,从农村搬到县城的一位暮年男人,听说这个男人很坎坷,主要是因为他的家庭背景和社会关系太复杂,当时他们家还有亲戚在香港、台湾,美国和加拿大。他落实政策时好象是被暂时安置在县民政局。他搬进县城,入住新房时,同时携带来了一位年青、貌美的妻子和才几个月大的女儿。一对老夫少妻,不遗余力地,共同精心哺育着一个可爱的小宝宝,当时也是我们那栋楼的一道温馨、别致的风景。没过多久,老男人的一个二十来岁的儿子不知从什么地方,忽然也来到了他这里,来到了我们这条街。那青年可是个人物!长得短小精悍,瘦小的个子,浓密的卷发,尖尖的下巴,一双贼灵贼灵的眼睛,时时放射出诡谲的光亮。他身上更是花样百出,怪招频频,时时有新玩意,常常有新花招。一时西装革履,一时花花绿绿,一时牛仔裤,一时喇叭裤,一会太阳镜,一会蛤蟆镜,一会儿是手提大喇叭,一会儿是耳戴随身听,一会是抽万宝路,一会又是骆驼牌,他口袋里的各式打火机,更是看得我们眼花缭乱。他还有一绝招,就是会变魔术,随意间常常能把一副扑克牌耍出我们意想不到的花样来,而且时耍时新,花样层出不穷。不单是会耍魔术,他在社会上,在各种场合,各种场面里他都能随机应变,得心应手,就是在成年人堆里他也能逢场作戏,游刃有余。他真是一个绝顶聪明,久经沙场,老经世故的人才。他浑身充满了魅力,充满了胆识,简直是魅力四射,光彩灼人。一时间把我们那条街扰得风起云涌,沸沸扬扬,燥动不安。他理所当然地就是那条街,那帮小青年的领军人物。时常有一帮小青年成天围着他转,他也基本不回家,每天总有人陪着他下馆子,逛大街。他也很享受,很乐意被人追捧,被人簇拥,他在那条街可谓是风光一时,曾是当仁不让的风云人物。自从他父亲搬离小城后,不久他也就在这条街,在这座城里消失了,后来听人说他是去了香港。

一户是一位交通局长的家,他是一位转业军人。他是在那对老夫少妻搬走后,才入住进来的。他们家也是一个大家庭,有一个儿子,三个女儿,那时全都在上学或是在上幼儿园。他老婆在蔬菜公司上班,但时常只见她在家里洗刷。因他们家住在一楼,前面有块水泥坪,坪里时常有几个大盆,几只大桶摆在那,盆里和桶里不是衣服就是被单,成天只见她在那里搓呀,洗呀,刷呀,永不停歇。而她的儿女们便忙不迭地帮她担水、晾晒,每天她家前面坪里都要晾晒成好几排,晾晒出来的衣服、被褥全都是军绿色或白色,都是部队的服装,他们家的男女老少,不管春夏秋冬全都是着军装,小孩的衣服也都是用旧军装改成的,他们家俨然还是一支小部队,外地人还会以为我们这栋楼是座军营。

一户是一对企业退休工人的家。他们家四个子女,二男二女,最大和最小的是女儿,中间两个是儿子。大儿子是个傻子,当时大概十八九岁,不会说话,但常发音,不会工作,但好做事,他最常见和乐于做的事便是在地上捡烟粒子,有时我们走在路上,他会一直跟着我们,我们感到怪异,想吓唬他走开,他会一脸正经地歪着脖子指着我们手中的烟,嘴里不断发出“喔…喔…”的声音。哦,原来他并不是在跟着我们,而是一直在跟着我们手中的那只烟,他只是想要那个被我们吸剩了的烟屁股。后来,我们只要见到他,就会很自然地把吸剩的烟头给他,有时我们高兴了,也会把整支烟递给他,每当此时,他会从衣袋里掏出火柴(他的衣袋里时常揣着洋火),并郑重其事地把烟点上,然后很老练地抽起来,歪着脖子悠然自得地吐出一圈一圈的烟雾,看着他那惬意、满足的样子,真比自己抽烟还要感到舒服。

一户是一个老年寡妇,她是这座小城里的老居民。她原先居住的房屋被工厂拆建成了新厂房,她是一个勤快又热心的老人。我们那栋楼公共上的事务基本上都是她在操劳、奔走和办理,有时谁家丢失什么东西或落掉什么东西,她都会及时收捡保管或帮助寻找,谁家一时急需什么东西她也会热心地想办法帮助解决。她有四个儿子,大儿子已成家立业,另住别处。老三也已参加工作,老四还在上学。她家最有特色是二儿子,当时也有三十来岁了,无业在家。他文化不高,大概小学毕业,但他忧国忧民,喜好管事,大到国家大事,国际形势,小到街坊杂事,邻里纠纷,甚至是小孩子们闹矛盾,他都爱评议、分析、讲解和调解,常常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也常常是不得要领;他身体单瘦,体弱有病,但他侠肝义胆,古道热肠,谁家有什么急事、难事,他都会热心帮忙,尽管有时效果不佳,他总是乐此不疲。特别是他的那帮小兄弟们,如谁在外面受了欺负,遭了委曲,他都会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拔刀相助,也不管是非曲直,来龙去脉,不问青红皂白,他都会第一时间带领一帮小哥们冲上前去,也不管情形怎样,后果如何。他是一个讲情义,重义气,爱交结,好帮忙,爱打抱不平的人,也喜欢凑热闹,尤其喜欢和一帮小青年泡在一起,他还嗜烟好酒,但他酒量不大,常常是一副醉醺醺,迷糊糊的样子,有时他醉酒醒来,高兴了,会深更半夜在家吼起京剧,有时还会操起他那把永不着调的京胡,那尖厉的琴声伴着嘶哑的嗓音,在深夜里骤然响起,顿时会引得鸡鸣狗叫,常常会把我们那栋楼从睡梦中吵醒,一个个无一幸免地沦为他无辜的听众,在半夜三更,我们也无可奈何,只能是祈求他的激情演唱能尽快结束,也祈望他再不要在深夜里,莫明其妙地就迸发出如此狂热的激情。

我们居民楼的左边是一幢私人住宅,低矮、陈旧,夜晚也只是昏暗的灯光,很不起眼,更不惹人注目。忽然某天夜里,我们听到悠扬的小提琴乐曲声,我们寻声探望,发现这动听的小提琴乐曲就是从那低矮、陈旧、昏暗的住宅里传出来的。在那个灰色的年代,这小小的县城,而且就在这低矮、昏暗的民居里,竟然有如此美妙动听的西洋乐曲,这令人大感意外,深感诧异,大感疑惑。后来还有口琴、手风琴声,再后来还有笛子、二胡,甚至还有吉它、小号、萨克斯等陆续加入进来。这神奇的景象,引起了我们极大的兴趣,一时间,看热闹的人很多,特别是夏日的夜晚,他屋门前的小坪里常常挤满了人。后来我们知道,这屋的主人叫苏阳明,是名“老三届”,文化大革命期间被下放到农村,落实政策后,便回了城。当时没安排工作,闲赋在家,因无所事事,便重拾往日爱好,偶尔拉起了小提琴。没想到,这优美的小提琴声竟象魔笛般,点燃了人们生活的激情,激发了人们求美的欲望,吸引了很多音乐爱好者。他家就成了我们那条街很新潮的音乐屋,他的屋前也就成了一个热闹的场所,成了我们那条街当时引人注目的一道景观。

我们居民楼的右侧则是一个大杂院,过去是一位大户人家的大宅子,当时作为公房,里面安置了十多户人家,有政府官员、机关干部、单位职员、工厂工人,也有无业居民,男女老少,大大小小几十号人口,俨然是一个小社会。院子四周是各户的住房,中间大堂和天井便改作各家各户的厨房和餐厅,里面坛坛罐罐,杂七杂八,琳琅满目。一到周末,这里更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特别是每当做饭的时候,各家各户齐上阵,每天都有锅碗瓢盆交响乐。当然,在交响乐的背后,还有家家户户各自的酸甜苦辣,不同的喜怒哀乐。在这院子众多人员里,我印象最深的有两个。一个是外号叫“飞蛾子”的精神病人,三十来岁,穿着整齐干净,时常戴一顶蓝色的帽子,一张白净的脸,两道浓密的眉毛,浓眉下有一双空洞而又诡异的大眼睛。时常是莫明其妙,吡牙咧嘴地点头傻笑;或是若有所思地,张大嘴巴抬头发愣。那对爆出的大门牙,活象嘴里随时有一只展翅欲飞的飞蛾,有时真切得,生怕那只飞蛾突然之间就会向自己飞来。他还时常会到大街上来遛达,步履蹒跚,一蹦一蹦的,目光总是朝前望向上空,两只手也不时地向空中挥舞,全神贯注,神情凝重,好象总是在空中扑捉什么,口中念念有词,忽然间又是吡牙咧嘴,笑逐颜开,循环往复,乐此不疲。另一个是一位朝气蓬勃的美少女,那时她还在上中学,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一张漂亮的脸上有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她时常扎着马尾,挎着书包,背着或拍着蓝球从院门口和大街上飞奔而过,她的身影就象一只矫健的燕子,时常穿梭飞扬在我们那条街上。有时周末、周日还有一帮小女孩跟着她拍着篮球一起飞奔。她好象特别喜欢运动,特别钟情篮球,她几乎与篮球形影不离,篮球比赛场上,她更是青春飞扬,活力四射。那时她洋溢的青春,欢乐的笑脸,矫健的身影,蓬勃的朝气,是我们那条街最灵动的生机与活力,最耀眼的光亮和风景。谁知,她不但球打得好,书也念得好,中学毕业后,她考上了重点大学,后来去新加坡留学,毕业后在新加坡大学任教。

我们那栋楼的对面,是一栋砖木结构的,两层楼的老民宅,虽然陈旧,但还完好。房屋的主人是一对母女。母亲五十来岁,体态丰腴,整洁光亮,雍容华贵,风韵犹存。女儿二十来岁,青春靓丽,光彩照人,温文尔雅,端庄娴淑。她们好象都没上班,也极少串门逛街,平常只是上街买菜,回家担水、洗衣、做饭,母女俩很少抛头露面。看情形和光景,她们家过去不是大户人家,也是殷实之家。当时,也是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平日里母女俩深居简出,门前冷清。但一到夏天,她们家门前就会呈现另一番景象,出现惹人注目的景观。那时电器极少,很少有电风扇,更没有空调,每当夏日的夜晚,她们母女俩都会在自家门前的台阶上,或是二楼的吊楼上乘凉。夏夜乘凉,必然穿得少,特别是年青人,为图凉快,会穿得更少。每当此时,她家女儿丰满的身材,洁白的皮肤会充分地暴露在昏暗的街灯,或是明亮的月光下,这一美妙的景观,好象是她们母女俩定期赠送给我们这栋楼和这条街的男人们的福利。夜晚走在这条街上的男人们只要从此路过都会漫下脚步,有时甚至还会两步一回头。而住在我们这栋楼房的男人们则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夏日的夜晚会一直守着阳台,要等到月亮坠落,燥热散去,那对母女进屋关门,熄灯睡觉,方才罢休。

那时的夏夜,我们这条街最热闹的地方还是苏阳明的家。自从他拉响第一声提琴,他家传出第一声乐曲,就象蛰伏已久的渴望被唤醒,埋藏已久的激情被点燃。那些久违了的美好、优雅、品味、格调、趣味…忽然间被撩动,被触发,被开启。人们按捺不住激动,大家闻声而动,一个个从街内的各个角落,从城里的各个方向,不约而同地奔向西街,涌进了苏阳明的家。大家聚在一起,急不可待地互相交流、探讨,切磋、请教,合练、演奏,改进、提高,虽然那时大家技艺都还比较生疏、生硬,水平也参差不齐,但大家还是热情高涨,兴致勃勃,跃跃欲试,一个个兴趣盎然,乐此不疲。他们当中有学校老师、单位职工、医院医生、文化馆的工作人员和街道里的音乐爱好者等,甚至他远在新疆的弟弟有时也会远道前来参与。那时水平最高的是苏阳明和人民医院的外科医生陈大胡子(上海人,不知是调过来的还是下放来的,那时我们县城里的二中、三中和工农中学还有几个上海老师,业余时间他们经常聚在一起。几年后,他们便都回上海了)。苏阳明不但小提琴拉得好,他的音乐知识也最丰富,而陈大胡子则是多面手,他不但会口琴、手风琴,他还会吹黑管、萨克斯。无论独奏、合奏都是以他两人为主。我记得那时他们经常演奏的乐曲有:《梁祝》、《良宵》、《夏夜》、《回家》、《茉莉花》、《哈瓦那》、《喀秋莎》、《我的祖国》、《新疆之春》、《在银色的月光下》、《花儿为什么这么红》…等。有时兴致来了,陈大胡子还会引吭高歌,他最拿手的是:《在那遥远的地方》、《达坂城的姑娘》和《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等。每当我们听到这些神奇的乐曲和美妙的歌声真是满脸惊讶,万分欣喜,我们完全被迷住了。当即,我和常在一起观看的同学菊生、东川商议,我们也要学音乐,也要学小提琴。我们硬是央求父母,每人花了三四十元,到文具店各自买回了小提琴。要知道,那可是父母们当时一个月的工资啊。

正当一帮人在苏阳明家里吹拉弹唱玩得正欢,我们小提琴也是学得兴致正浓的时候。悄然之间,一位更有魅力,更具魔力的万人迷来到了我们小城,来到了我们这条街。她就是风情万种,魅力无穷的邓丽君。一开始,我们只是在侨胞、侨眷携带的收录机里,从深夜收听远方电台的广播里偶尔接触、聆听到她,那特别的声音,那特殊的味道,当时听到就有触电、醉酒的感觉,全身都是软酥酥,热烘烘的。后来,随着改革开放的开启,国门的开放,邓丽君的歌声从纷纷涌入的收录机、录放机、随身听、磁带里面飘然而出,一时间,那甜蜜、温润,缠绵、婉转的歌声便席卷全城,搅动了我们整条街。那美妙动听的歌声不知打动、迷醉了多少人,只记得,那时的大街小巷,街头巷尾,家家户户到处都是《小城故事》、《千言万语》、《美酒咖啡》、《路边野花》、《在水一方》、《夜来香》、《恰是你的温柔》、《我只在乎你》、《何日君再来》、《月亮代表我的心》、《风从那里来》… 等。伴随着邓丽君一起来到我们这条街的还有: T恤衫、喇叭裤、花衬衫、蛤蟆镜、电子表,鬼子烟等…再加上那时电影院刚好大量放映香港、日本等海外影片,电影里那些神奇的景观,新奇的画面,繁华的景象,浪漫的情节,那些高楼大厦,俊男靓女,奇装异服,异域风情…,更是撩动、点燃了年青人炽热的心和火辣的情,给当时的年青人身上火上浇油,推波助澜。那个时期,那条街,那座城的年青人白天黑夜都是穿着喇叭裤、T恤衫、花衬衫、戴着蛤蟆镜、电子表,刁着鬼子烟,背着收录机,听着邓丽君在大街上大摇大摆,招摇过市。一个个兴高采烈,神采飞扬,如醉如痴,神魂颠倒,真是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真没想到,那时的邓丽君和海外新潮竟有如此魔力,能让人如此痴迷,如此疯狂,真是不可思议。我想青年人迷恋新潮,崇尚时尚,追赶时髦,求新求异。其实他们都是在寻找真诚,寻找善良,寻找美丽,寻找温暖,寻找真挚,寻找快乐,寻找自我,寻找个性,寻求满足吧。只是他们显得急促,显得幼稚,显得单纯,过于急躁,过于直白,过于迫切,容易迷惑,喜欢跟风。象有个时期,我们热衷于看小说,同学之间都是争相阅读《林海雪原》、《暴风骤雨》、《金光大道》、《艳阳天》、《青春之歌》、《青春万岁》、《牛虻》、《青年近卫军》、《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小城春秋》、《红日》、《三家巷》、《红旗谱》、《野火春风斗古城》… 等。后来我们私下里又是抢着传阅《少女之心》、《第二次握手》、《少年维特的烦恼》、《茶花女》、《基督山伯爵》、《三个火枪手》…和柯南道尔、克里斯蒂…的侦探小说一样,也是一阵一阵的风,也是会让人上瘾,也曾让我们着迷和沉醉。

后来知识青年停止下放,并恢复了高考,有大量的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返回城里。当时我们那条街就返回了很多知识青年,他们闻风而动,四处奔波。有到处找老师,找资料,忙着复习,准备高考的;有忙着找关系,找门道,准备招工的;有的便是千方百计,想方设法想入伍参军到部队去。他们满心期待,忐忑不安地各自忙着,既兴奋又焦虑,既憧憬又彷徨。也有自身条件不好,身体也不好,又没有什么社会背景和门道的回城青年,则又是陷入了深深的忧虑和苦恼之中,他们只能是消极的观望和等待。有的自卑、忧郁,整天闭门不出;有的烦闷,无所事事,便是在街上遛达、游荡;有的便早早地去工厂、企业打短工,做临时工。一时间,那条街上又是好一阵子的纷纷扰扰,匆匆忙忙。

再后来,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国家政策、体制、规章、制度的革新和变化。人们的思想也逐渐开放,渐趋活跃。我们那条街也嗅到了新的气息,有了新的变化。胆子大的,思想活跃的人,他们不甘贫穷,不甘平庸,已是蠢蠢欲动,跃跃欲试,他们敢于打破陈规陋习,不再墨守成规。决定去闯一闯,试一试,搏一搏。他们征召人马,筹集资金,物色场地,率先在街道里开起了作坊,兴办了企业,开办了商店。也有人随风而动,也开了小店铺,搞起小买卖,做起了小生意。平日里那帮游手好闲的小青年,此时也不甘寂寞,也趁着到广东、福建游玩,看花花世界的机会,纷纷从沿海地区带回了花花绿绿的服装、饰品,电子产品,胶卷、磁带等小商品,顺便搞起了小贩卖,也做起了小生意。没过多久,机关单位,厂矿企业也开始搞改革,搞革新,不再是一味地讲奉献,吃大锅饭了,也开始讲效益,讲优化,讲激励,并慢慢地有奖金,有补助了。人们劲头更足了,思想更活跃了,也渐渐地变得更主动、更积极、更努力了。人们脚步也快了,街上节奏也快了,变得更流动,更活跃,更热闹,更有活力,更富生机,更有色彩,更有魅力了。无形之中,人们的餐桌、衣着也变了,变得更丰富,更鲜艳了。人们的日常生活也逐渐变得多姿多样,丰富多彩了。无论是上班的,打工的,经商的,做生意的,还是离休、退休的,上学念书,那时在改革的浪潮中,在开放的春风里,一个个都迸发出无限激情,涌现出旺盛精力,真是朝气蓬勃,热情高涨,激情澎湃,干劲冲天。那条街上也是春风荡漾,热气腾腾,熙熙攘攘,沸沸扬扬,风生水起,活力四射。街上的人多了,物品也多了,色彩也更鲜艳丰富了,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蒸蒸日上的繁荣景象。

时光荏苒,物转星移,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如今那条街还在,只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曾经在那条街上居住、生活,工作、学习,奔波、忙碌,憧憬、向往,期待、盼望,嬉戏、游玩,消遣、娱乐,徘徊、彷徨,观望、等待…过的人们,不知现在漂落何方,身在何处?是否安好?是否安然无恙,安康太平?曾经在那条街上生长、勃发,萌动、滋生,繁衍、生息,流淌、涌动,喧嚣、纷扰,躁动、沉浮…过的往事、情景…;那些梦想、激情,那些欢欣、喜悦,那些美好、甜蜜…;那些曾经有过的嗑嗑碰碰,家长里短,喜怒哀乐,酸甜苦辣,恩恩怨怨,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曾经有过的迷惘、苦闷、忧愁、痛楚…是否都随风而去,烟消云散,灰飞烟灭,尘埃落定?

蓦然回首,已是经年。悠悠往事,恍然如梦。我们还能想起什么?记起什么?如在如烟往事中偶有触动,还记得曾经那条热闹的街么?

周可迦 2019.12.16 衡山

借宿

一九七一年三月,我父亲患病,在老家澄城县看中医、吃中药,但无明显效果。为了查明病因,对症下药。弟弟带着父亲到西安来治病。

那时,我正在长安县镐京公社下乡劳动锻炼并在曹村学校兼任中学语文代理教师,还没有正式分配到西安。弟弟来西安后,步行到镐京找到我,我们一起到西安安排父亲的治病。首先遇到的问题便是住宿。我当时在西安无一席之地,住旅社又太贵,想来想去,只有借宿最合适。到那里借宿呢?我们在一起说这个、道那个,最后想到了我父亲的同乡同学韦对流,他比我父亲小一岁,我们叫他叔。对流叔参加过志愿军,在抗美援朝战场上腿部受伤,复转后在关中运输公司上班,住在青年路130号。

几番周折,我们找到对流叔的家,正好他也在家。见到父亲后,他们老同学久别重逢,好是一阵寒暄。对流叔非常热情,有是递烟、又是倒茶。当我们说明来找他是要借宿几天后,对流叔满口答应。他立即就吩咐老伴安排。当时,他们住的也很紧张,一家五口,住在三间小平房里,大儿子就在做厨房的那间房里安了一张床。对流叔的老伴让大儿子找同学凑合着去睡,把那张床让给了我父亲。看到他们为了解决我们的困难,把大儿子打发到别人家,我们都感到不好意思。但是当时确实是没有其它办法可想,只能这样“强人所难”了。当然对此我们是非常感谢对流叔一家的。安排好父亲的住宿,我把弟弟打发回去,自己又去找同学挤床去了。

后来的几天,我便带着父亲去看病,我记得我们先去了西安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在那里,大夫诊断说父亲患的是前列腺肥大和神经官能症。后来,我们又到了第一附属医院。还到过市第五人民医院,那里有一个熟人,让他再找专家看了看。最后几家医院诊断的结果基本是一致的。就这样一边看病、一边吃药。父亲觉得一附院的中医大夫开的药吃了效果较好,于是我便找那个中医大夫连续开了几次药。我把药送到对流叔家,父亲便在他家每天熬药吃。中途我还得回到学校去给孩子们上课,就这样来回地跑。父亲便一个人在对流叔家住,对流叔一家对父亲非常照顾,有时还硬要留他在家里吃饭。为了不给人家添麻烦,父亲一般的是在附近的饭店就餐。

大概是由于腿伤的原因,对流叔不经常回老家,但是他的思乡之情却非常强烈。和父亲相处的那几天,他们的话题总是离不开老家的事。对流叔的记性极好,把我们村子里与他同龄的人从男到女问了个遍,对童年的伙伴们的忆念和深情溢于言表。后来,父亲的病因查清楚了,病情也有了好转,我们便让医生开了些药准备带回去继续吃。十多天后,父亲告别了对流叔坐上了回老家的汽车。离别时,两个老同学互道珍重,还有些依依不舍。

对于这次借宿,父亲经常记挂在心,非常感谢对流叔一家,经常给我和弟妹们提起。对流叔回到老家时,父亲总是要去看望。前多时,我和来西安的父亲还专门去看了一回对流叔。和父亲一样,他也到了耄耋之年,人虽然看起来老了,头发全白了,视力也不太好,但精气神挺好。那浓浓的思乡之情和热情待人的风格仍像当年一样,令人感动。

矸子山

从什么时候挖煤,矸子山的根儿就生在什么时候。将地下花白的大小矸子,从煤中拾拣出来,剩下的,是煤。挖掘煤矿,一大半儿时间挖矸子,一少半儿时间挖煤。煤的世界里,必须有矸子为伴,挖煤人最恨矸子。

在一个煤区,看谁煤挖的最多,就看谁的矸子山最高。矸子如同谷田里的稗草,掏米盆里的沙子,都要被挑拣出来扔掉。一块煤田确定开采之后,煤层厚,矸子层薄,资源就丰厚,矿主就心花怒放,反之,矿主就垂头丧气。一口煤井不论多大,总是煤堆很小,矸子堆很大。

家住在煤区,矸子山长多高,我就长多大。打小我跑到矸子堆搬回大块矸石,从院门摆到房门,雨天院子变成汪洋,我背着书包,一跳一蹦踏着矸石块从房门飞到院门。懂事后知道家里的冷暖,起早爬起来,围着矸石堆拾拣煤块,一天两篮子,一直延续到初中毕业。成人之后,脸面时常泛出羞涩,望着高我几丈的矸子山,不好意思再爬上去,就成了父母拾拣煤块的搬运工,帽子压得很低,生怕同学认出我。

我比不过矸子堆,它疯似地陡长,后来变成了大山。我不去爬矸子山,许多孩子和大人仍然没黑没白地爬上去,继续维持家庭温暖的火焰。住在矸子山附近,就住在了铁路给水加煤的三角区,整日车吼机鸣,狂风大作,尘粉肆虐。走在泥洼的路上,井下上来的叔叔,个顶个,脖子上毛巾和张嘴的牙雪白,从头到脚黑得象乌鸦。我们的小脸,却和矸石一个颜色。

我家和许多住户舍不得迁移,是离不开矸子山。煤是公家的财富,矸子山是我们穷人的财富,怎么拼命挖煤,矿上也富不起来。井巷越挖越深,越挖越远,矸子山越堆越大,越堆越高。一天夜里做梦,井里的煤突然不见了,整车整车运上来,全是白花花的矸石,煤变成矸石,矸石凝聚煤的热量,矸石山开始发热,倾盆大雨一股脑奔泻在矸子山上,立刻化作白色烟雾,不久,矸子山燃烧起来,慢慢,如火山岩浆一般,染透煤城半个夜空。从梦中惊醒,窗外,月牙照亮了矸子山体,果真,矸子山犹如穿了一件深色红袄,微微透出炉里的炭红。

后来那些煤井包给了个人,这些人拼命疯狂地挖掘,就和天长日久矸子山不断生长一样,他们的腰包慢慢鼓胀起来。尽管,那些人以并不很规格的生产方式和生产制度,不很到位的监督手段,挥舞他们原始工具,在原始的坑道里,达到他们最终目的,以至于,不管矿主如何频繁地更替,资源如何恶意地破坏,却让那些永远不变的矸子山,堂堂皇皇地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悄然释放千年来的不满和疑惑。

内燃的矸子山在夜里十分壮观,我们称为煤城火山。四十余年,大大小小这样火山,在煤城生长起来。同样,矸子山一下子烧焦了我们的梦。地下掏空了,高楼建起来了,树木变成了枯枝,河水肮脏了,一个叫沉陷区的名词出现了。星罗棋布小焦窑的头顶,呼呼冒着滚滚黑烟,发电厂高耸云天的烟塔,朝蓝天喷吐着刺鼻的难闻气味。

地下煤炭大量挖掘,后来,这个小镇富了,变成了区,又后来,变成了市。矸子山同样变高了,路经矸子山,仰头张望,犹如一座角锥山峰直逼云霄。如果,以体积计算,加之半倍售出的煤炭体积,地层之下,会空闲出多大一个洞穴?这些蜿蜒如蛇的地下通道,包括挪移到地表层上的这些矸子山,如不及时处理,自燃和天长日久风化,会不会污染和颠覆这座新生的城市?

矸子山生我养我,我明白过来,过去矸石是穷人的饭碗,现在矸石是地球的皮肤和血脉,什么是积土成山,积水成渊?沉陷是人类自己制造的,人们品尝到苦果,才知道吃干榨尽之后,糟蹋得是自己的子孙后代。

矸子山,我真的不愿再看到你在我眼前突突地飞长,消失吧。

无眠

文/王庆斌

“离,我离。”他实在抗不过她的熬鹰战术,几天了夜里不让睡,软硬兼施,叨叨着离婚。

她嘴角儿一翘,露出俩小虎牙,随后收起笑容,长长地出了口气儿,从屁股底下抽出那张早已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扔给他。

离婚,那俩字在灯下耀武扬威,似电击般直穿心脏,他不敢再看,不由得俩大手捂住了双眼……

他俩是同学,就读于省城的师范学院。

他来自太行深处红色老区的一条山沟沟里,山石、烈风、古村落熏陶成人,即便迈进了一方最高的学府,也丝毫改不掉那朴素的秉性。

而她却是城里生城里长的独生女,父母又都是政府里的官员,蜜罐里长大,自幼娇惯任性。

头一年,他在她眼里就是个另类,一点都不像一个当代大学生,倒像一个勤杂工。宿舍的卫生他管,教室的卫生他管,连厕所的卫生他也管,那身衣服俩学期都没见他换过。后来她才听说,他家里穷,勤工俭学。

第二年春天,学校组织登山,山顶拍照耍酷,她滑了下去。大家束手无策,一时惊慌。

他纵身一跳,顺势抓住了她的手,几个翻滚,幸好被一棵大树拦住,才捡了条命,可她的腿骨折了。他急忙脱掉褂子,三两下撕开,用树枝固定住断腿捆绑结实。

“来,我背你!”

她趴在他背上,感到温暖,感到踏实,同时心里还感到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撞击声,似一头小鹿般。她忘记了疼痛,甚至暗暗喜欢上了他散发出来的汗腥味儿……

后来,她便离不开他了。

再后来,她随他回到了那个山沟沟里任教。

一晃七年。

山沟里也通了公路,山顶上也竖起了信号塔。微信将她心中的版图扩大得无边无沿。

“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这句话不是她说的,却是她想做的。

朋友圈里的同学晒幸福、晒恩爱,让她眼馋。

她厌倦了这种平凡的生活,才三十多,青春的尾巴要抓住,她自勉。

她偷偷想:假如跟了张,自己就成了官太太;要是跟了王,自己也会出国定居;要是跟了李,自己起码也当个副总……

夜,静悄悄的。

他将拇指伸向嘴里,嚼牙用力,一股殷红的鲜血流了出来。流到手掌,又流到四个手指。他翻看着,猛地一掌拍在那张《离婚协议书》上。

她惊了,她醒了,她不知所措了。“妈!爸!”床中间蒙头“睡觉”的儿子突然坐起,一手拉着一个放声痛哭起来。

他俩同时看,孩子的枕头早湿透了。她着魔似的抓过那张大红手印的纸,“唰唰”撕了个粉粉碎,推开窗户,抛了出去,只见那纸屑飘飘洒洒随风而去。

窗外,天,明了……

我相信

文/陈静蓉

还是很小的时候,偶然间看见电视里有个小女孩在弹古筝,那声音就像叮咚的流水淌入我的心中。从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上了音乐。后来在我的纠缠下,父母终于给了我一个学习古筝的机会。

第一节课,老师教了我关于古筝的基础知识,教我认弦,教我弹琴的姿势……这才知道,原来弹古筝还有这么多讲究。我像往瓶里灌水一样逼着自己把它们一点一点塞进我的脑子。

很快,我顺利地通过了一级考试,心里自然很开心。但越到后来,我感觉越来越难,尤其是考三级的时候,老师要求我用两只手变换弹奏。我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我的心开始动摇了,但看到身旁妈妈那期盼的目光,我最终选择了坚持。

有一次,曲谱没有背出来,弹得断断续续,停一下,老师便用竹板打一下我的手心,那一次,我哭了。我对妈妈说我不想学了。妈妈没有说什么,只是拿出一盒磁带,“……生命中很多奇迹等我去实现,但我知道要实现奇迹就必须从现在做起,如果我还能看见希望,我就能成为那个成功的人。我相信我能行,那就没什么不可以……”优美的旋律像一条清澈的小溪缓缓流进我的心房,敲击着我的心灵。

是啊,哪个人的生活中不会遇到困难呢?但我坚信:只要相信自己,就会在艰难中平添一股勇气,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绚烂人生。

记忆中的九螺山

文/决决流冰

我曾经有一个愿望,想写一组关于歧亭的散文,名曰《歧亭八记》,并且提纲已经拟好。其中第一篇就叫《九螺山记》。后来因为诸多因素,迟迟未能动笔。离开歧亭一年多,我很少去想那些关于歧亭的陈芝麻乱谷子的事,所以我还是未能动笔。我常常暗自安慰道:也许这些关于歧亭的记忆沉淀越久,结晶出的文字更加厚重。

现在,我常常坐在电脑前生出莫名的烦躁,面对过去和未来不知所云。我渴望有一天内心生出一些写作的欲望,用文字复制记忆。

让写作的冲动变得强烈些吧!

歧亭八景中第一句就是“九螺仙境胜非凡”。当我知道在弹丸之地的歧亭还有八景时,那一年我刚刚二十出头,是一位江姓医生在夜间值班无聊时对我津津乐道介绍的。现在老先生已作古多年,我时常想起他那高凸的颧骨和深邃的眼睛,以及浅浅的微笑。愿老先生在天堂安好!

于成龙说:“歧亭之有季常也,非歧亭有季常,乃季常有歧亭耳”。设无东坡谪黄,设无东坡在歧亭巧遇季常,设东坡未作《方山子传》,在弹丸之地的歧亭,在今天也许还是籍籍无名。所以前人慨然曰:维宋苏、陈之迹,在楚光、黄之间,亭以歧名,村因杏著。

好在历史不是能够假设的。一种传承就是在这般巧合中流传下来,这真是歧亭之幸。

九螺山在歧亭西北三里处。因传说此山有十个螺蛳,其中一个逃往螺壳潭,因而得名九螺山。前人说:登上此山,西望江汉,犹在目前也。我曾经在此山山顶,凝目西望,灰蒙蒙一片,只能想象,江汉在横无涯际的缥缈间。我也只好自嘲,我之目力,鼠目萤光也。

但九螺山的确是歧亭第一山。在歧亭,如果说杏花村的历史像母亲一样婉约,那么九螺山的地位无疑是父亲一样伟岸!

第一次上九螺山是和几个刚刚从学校分来的同事一起去的。那时的我们少不更事,别的同学都留在城市,至少在大集镇,而我们却背井离乡留在这偏僻的边远之地,并且那时还只是一个大一点的卫生所,内心自然很郁闷。所以,经常一吃过晚饭,沿着田间小路,径直西行,去登山,去舒解内心的愤懑。第一次上到山顶,的确感到没有什么可看的。秋风寥落,树叶稀疏,斜阳如碎,宿鸟嘶鸣。在山顶的西北处,有一间石头砌成的像猪圈见方的小庙,内有一块粘满灰尘的“有求必应”的木牌,木牌上方一块褪色的红布随风拂动,寂静之中有一些阴森。所以感觉很沉重。但毕竟是小镇休闲的好去处,所以,在很多无聊的时候,还是喜欢去看山,去山上消磨无聊的时光。那时也写诗,也填词,有一首《临江仙?秋夕登九螺山》大概就是那时写的:

石碎林疏夕阳时,天织如火霞丝。风凋叶弄宿鸟催。古寺神安在,烟雾罩迷离。

桃源津渡画梦稀,尘扬又遮桑梓。望断天涯悔迟迟。梦摇心泪落,秋意凉双翅。

折翅之鸟,天涯浪荡,悔之何用?

记得有一次,在漆黑中下山,伸手不见五指,走在鲢鱼坝的放水渠的不足一尺的渠道埂上,几个人都迷了路,不知如何回家,而坝埂的下面是一丈多高的深沟。好在后来歪歪窜窜总算安全上到大路。自此以后再也不敢黑夜下山了。现在那些一同分来的同事早已天各一方,羁旅东西了。什么时候能一同再聚还真是幸事,只是流年荏苒,韶华如梦。

不知什么时候,九螺山开始有佛门信徒居住了。先是一男的,五六十岁,身材不高,很清瘦,将原先的石庙推倒,做了一间简易的平房。几年以后,可能是香火不旺,那男僧就云游去了。后来来了胖胖的杨僧,一位师太,歧亭新河人。也许是本乡本土,师太来了以后,九螺山香火旺了起来,四面八方的信徒初一十五云涌而来,一时间好不热闹。这师太的确有一番干大事的决心和志气,凭借原先的一间旧庙,一砖一瓦,一棱一木,不断扩张,直至后来,前殿后殿,加上偏房,大大小小有十余间了,一时间规模空前,并且更名叫“螺峰寺”。曾经信民在螺峰寺院门前题了一副对联,其中一句是“大慈大悲是杨僧”,那种由衷的赞誉是深发内心的。

后来我与杨僧是很熟识的。闲谈时拉一些家常,也吃过几次斋饭,也捐过微薄的香火钱。每年正月初九,像众多信徒一样,和妻子雷打不动早早起来去朝山拜佛。虽然内心明白佛之飘渺,但直到离开歧亭,一年也没有间断。民间流传,九螺山的千是非常灵验的,有谋望、有家宅、有婚姻、有疾病,一条条全是七言偈语,读起来朗朗上口,对我来说,这也是一种文学熏陶。后来师太因为肺心病辞世,九螺山寺庙没有人专门打理,慢慢的香火又衰落了。最近这几年,非大型佛日,上山常常庙门紧闭,一片衰落迹象,令人唏嘘不已。看来,庙也是要人寸的。

按照前人的记载,九螺山曾有一座“逸亭”,是大宋时代逸士张憨子休憩之地。据说张憨子就隐居在九螺山烟霞洞中。苏东坡谓其阳狂垢污,但竟无半点晦气。曾作《张先生诗》:

熟视空堂竟不言,故应知我未天全。

肯来传舍人皆悦,能致先生子亦贤。

脱屣不妨眠粪屋,流澌争看浴冰川。

士廉岂识桃椎妙,妄意称量未必然。

后来又说“予闻光、黄间多异人”,大概指的就是他。在张憨子登仙若干年后,歧亭有一个名叫周维柜的先生寻访九螺山,意外地在石壁上发现了张憨子镌刻的一首诗:遥望山顶闹洋洋,人人朝拜石头娘。日假浮云充烟屋,夜将明月作灯光。炎热致使风为扇,旱渴间逢雨折汤。天地同生此石母,许多孩儿寄名郎。这诗至今在九螺山西侧的石壁上模糊可见,又说这西侧石壁刻诗的地方就叫寸腰石。这诗到底在告诉人们什么?有人说,这诗是疯人说胡话;也有人说,这是大贤哲语;还有人说,仙人隐语里寄托着妙不可言的玄机。张子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将成为千古之谜。所以我在《古镇歧亭杏花村写意之张憨子》诗中尾联感叹道“平生快意心随性,只认烟霞不认钱”,这样的憨子放在当代更是绝品了。

与九螺山一同流传的还有1947年刘邓大军在此的一场恶仗。1947年10月5日,国民军56师490团的一个营进驻九螺山,加固工事,企图阻止刘邓大军西进。8日傍晚10时,刘邓大军对九螺山发起攻击,守军凭据有利地形负隅顽抗,双方死伤严重,血流成河,最后还展开白刃搏斗。国民军抵挡不住,逃下山来,慌乱之中南窜至余家寨对面的李家潭,大部分掉进深渊淹死。杨僧在世的时候曾亲口对我说:在漆黑的夜晚,曾多次听到山坡上有“冲啊!冲啊!”的厮杀声。讲的我毛骨悚然,也不知是真是假。如果真有阴魂,我相信那还是真的。向所有牺牲的亡灵默哀,包括国民军!

2009年春末夏初,几个20年未谋面的同学来到歧亭,特地游了杏花村,上了九螺山。兴奋之余,作了一首五言诗《与故人登九骡山望远》赠诸同学,作为本文的结尾吧。

决决流泉唱,唧唧乳燕喳。

举水横琼练,杏村涵怒霞。

风舞新河柳,光浮熊店花。

韶华如有意,同赏九林茶。

举水横亘于九螺山南,杏村徘徊在九螺山北,新河、熊店是九骡山下两村庄。现在,什么时候再去也成一种奢望了。并且九螺山林场早已名存实亡,更不说品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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