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故

作者: 赵跟喜2020年03月31日手机美文

窗外,玉兰开了,风有些轻,吹着花朵。“鸽子树”,我说。

你从瓦影里转过头,望向窗外,一束光随之飞来,我看见你的侧影。很熟悉的影子,是从前吗?曾经有过吗?

在你扭头的瞬间,我看见一条铺满青苔的小路,刚刚下过小雨,青石的路面有些水泊,从水泊里可以看见蓝天上的云团,风吹过来,有些清香和细碎的响。鸽子树!看,那群白色的鸽子。

坐在青瓦的窗后,白色的光束使我们轮廓分明,它使我们定格在鸽子的花影里。没有听见你们说些什么,我有些神思迷离,听见水响,我们走近河边。多么清澈,水在春天的石头上跳跃,溅起白色的浪花,鸽子!

水有些凉,我们把脚伸进水里,水涌过来,在我们的脚面上漫延,渐渐淹没脚踝。是昨天吗?去年吗?前世吗?就这样,就是这条小河,我们坐在青草铺地的河边,听见柳枝上的鸟啼,看白云一朵一朵顺水飘远。一群小鱼游过来,透明的小鱼,能看见它们银色的肋骨。

鱼儿开始叨我们的脚趾了,我们会心一笑。它们开始围着脚趾游弋,转身的时候,会看见白光一闪一闪。

小路的石缝里有些小草,像海藻一样蔓延在石面上,年轻,嫩,叶尖上有白色的绒毛,蚁是新生的,它们在草叶下筑巢,搬运米样大小的土粒,我们停下脚步。鸽子回来了,翅音消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它们开始咕咕叫,不远的地方是一株玉兰,鸽子是白色的,玉兰花有些潮红,我们站在它们面前,站在春风中。

“时间蜇伤你的时候,会疼吗?”“不。不会”

光束顺着白色的管道缓缓流入我的血管,一滴,一滴。我听见遥远的呼吸,煤油灯下的,迷蒙春夜的,檐滴秋雨的,瓦屋的气息,牛在窗外嚼着草,停下来的时候,有虫鸣钻进来。

一个女人坐在我的身边,斜襟的棉袄,我清楚地看见针脚的路线。一只手落在我的额头上,感觉瞬间回到婴孩,听见了自己的啼哭。母亲叫着我的名字从院子里跑回来,我听见母亲小脚咚咚敲击地面的声音。我看见了母亲,这个世界上给了我生命,给了我永远温暖的人。我停止了啼哭。

她坐在我的身边。

不管什么时候,这个世界上发生了什么,只要回到母亲身边,我的心就没有惊恐,不安。

我们坐在时间的点上,你说。活着多么美好!

是啊,每个早上,我们睁开眼睛,能看见那束光如期而至,一朵小花开在几上,你可以对这个世界微笑。

现在,你转身,你看见玉兰花在风中展动翅膀。你再转身,你坐在一个人身边,你刚刚认识他不久,不,你感觉认识他很久很久了。陌生,熟悉,像一张脸的两个侧面,一面在光束里,一面在光影里。

我们在田野里奔跑,脚下是开着黄花的蒲公英,天上是雨丝和云朵。我们唱着童谣,那时候,我们很小,就像雨滴,像风中飞翔的蒲公英的种子。

你有领地吗?

有。一座城堡。

我将告诉你,你沿着那条青苔的小路走,经过鸽子树,你将走进梦园,你将闻见有些潮湿和霉的气息。

那是我的城堡!

现在,让我们的目光穿过青瓦的缝隙,你看,墙上那束光,它像一团灵魂,静静地蹲在墙上。它看见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已是薄暮,我们被渐渐涌来的影子笼罩。

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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