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作者: bxj1984 [文集]2017年02月14日生活故事

“咳咳,咳咳咳,”不时的从帐篷内传来一声声的咳嗽,这声音虚软无力,偶尔平缓,偶尔剧烈。平缓时断断续续,剧烈时病人似乎要将自己的肺也一起咳出来。

背水回来的青措赶了进来,走近其麦身边,端水喂了她,拍了拍背。待病人咳的稍微轻松了,便拿了根柴,挑了挑火塘,鼓起腮帮吹了吹。火慢慢燃了,焰苗一吞一吐,照着青措的脸红彤彤的,整个帐篷热了起来。

这都已经一个月时间了,从山下的牧场搬上来以后,其麦就说全身不舒服,倦怠,然后开始咳。这种情况,青措以前也遇到过,并未心焦,采了草药熬给其麦喝了,说过几天就会好的。其麦第一次喝了药水,精神似乎好了些,便接着到牛场劳作。但是才过了两天,身体突然就委顿下去,咳嗽也似乎更厉害了。看着完全起不了身的其麦,她着急了。

青措便骑马到山那边去找降秋门巴。降秋门巴今年六十岁了还是七十岁了,大家都不清楚,他似乎一直都在牧场上,似乎一直骑着红马给大家和牛看病。大家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的医术,从哪里买来的草药。大家看到他,总是背着一只陈旧的药箱,红马脖子上的铃儿铛铛在响,大家都很热情的打招呼,“降秋门巴,去哪里看病啦”“门巴,从哪里回来,屋里去喝茶”“门巴,前山的草长的怎么样”,对于大家热情的招呼和询问,他总是微微笑着,招招手,回答着问题,骑着马慢慢的离去。

青措孤身照顾其麦已经很多年了,十年?八年,她自己也记不清了,自从男人死后,她就一直照顾着其麦。家里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个人操持,她忙里忙外,是家里主心骨。拆帐篷迁草场,赶牛、汲水、打酥油、晒奶渣,她年年忙碌,忘记了自己是个女人,忘记了时间的变迁,四季的更替。

青措描述了其麦的症状,便盯着降秋门巴的眼睛看,似乎能从那里读到其麦身体的好坏和疾病生死。降秋门巴摘下眼镜,擦了擦,又咪了下眼睛,才开始说话,“没事,没事,我抓点药给她,你拿去熬。”他悉悉索索的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些药出来,用他稍显干枯的手指捏了捏,然后拿给青措。

青措听了他这么说,放下了一半的心,骑马回来都觉得快了些。她仔细的按照降秋的吩咐把药熬上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青措便端了熬好的药过来,喂着其麦吃了药。 外边的风开始吹,刮的帐篷呜呜作响。青措出了帐篷,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去收牛、挤奶、剪毛等等,还有几头牛病了,得把刚才从降秋门巴那里拿来的药熬了灌给它们。她不能一直陪在病人身边。

药吃完了,其麦的病一点都未见好。不仅身体日渐消瘦,脸色越来越差,咳的气力都没有了。咳嗽的频率虽然少了很多,一旦咳起来却没完没了。

“要不咱们去城里看看。” 青措问道。

“这不才去降秋那里取了药回来吗?”

青措看着堆的很高的一摞药,不再问了。这些药是昨天又从降秋门巴哪里取的。等这些药吃完了再看看吧。她这么想着,或许病就会好。她掀起牛皮毡出来,空气清冷无比,一阵冷风吹的她打了个激灵。满天星斗,穹庐空寂,如一张大幕覆盖在这草场上。月儿没有上来,四周无声,只有远处的淙淙流水,清晰可闻。牛儿早收了,安安静静,这边看过去黑漆漆一片。这里离城里很远,要翻好几座山,骑两天的马才能到。

还没等其麦把药吃完,她便开始咯血了,一直咯个不停,青措慌了起来,无法可施。她骑马去了东北边草场,有摩托车的多吉在那里。

其麦到了医院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医生看了气若游丝的病人,皱了皱眉头,转身去急救了。

青措看着其麦在治疗,此时也开始自责,深后悔当初没有把其麦送到城里医院来。但她心里也奇怪,怎么自己熬的草药没有用,降秋门巴的药也没有用。她以前是深信自己和降秋门巴的,她自己头疼或者咳了,喝了药都是过数天便转好的。家里的牛和马有病了,也是灌了降秋门巴的药好的。

第二天,医生给还在胡思乱想的青措说,其麦患了肺结核,再拖下去,任何药物都无法救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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