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那棵柚子树

随着年龄的越来越大，总会有些记忆深处的美好东西，随着相类型事物出现时，忽然间在脑子里闪现，勾起我的思念。春节期间，家人买了一大袋子蜜柚。这蜜柚还真的好吃，皮薄肉多，酸得正，甜得纯，汁多味美。吃着吃着，突然心头一热，老家那棵陪伴了我20多年的柚子树，清晰的在我脑子里浮现出来。

那棵柚子树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我父亲栽的。它就生长在我家老屋的猪栏旁边，紧挨着一个猪粪池，下边一点是一个用来浇菜用的小水坑。这里水近土肥，柚子树长得非常茂盛。当我能够审视它、关注它的时候，已是树杆笔直，枝繁叶茂，6米多高的成年大树了。柚子树是不落叶的长青树种，长年青枝绿叶。春天来了，是柚子树换叶的季节。一夜春风，几场春雨，气温渐高，小枝桠里面很快的长出了嫩嫩的小芽。不用几天，这些小芽上便长出一片片浅绿色叶子。此时老叶子会自然从大树杆上飘飘洒洒落下来，回归大自然。新叶慢慢散开、长大。很快的，整个大树已是"芳林新叶催旧叶"了。这棵柚子树是我家一道独特的风景，经常被邻居们嘁嘁称赞。

我想念这棵柚子树的理由，不仅仅是因为长得枝繁叶茂、苍翠挺拔。而是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它给我的童年带来了难得的口福。只要想起它，就会不由自主的口舌生津。

春暖花开时，柚子树上，一簇簇白色花蕾慢慢从枝桠中长出来。很快，花蕾绽放，散发出一阵阵沁人心脾的淡淡清香。悠长的香味，随风飘散在空中，几百米开外都能闻到。引来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蜜蜂嗡嗡轻声歌唱。花瓣散落在树底下，象一片片不化的雪花，给我家环境增添了些许靓色。待到繁花落尽，黄豆般大小，青涩的小柚子便长了出来。我每天放学回家都会捧着树枝左看看、右瞧瞧，小柚子是不是又长大了一些。

倏忽间，秋已降临。原本清涩的小果，已慢慢由鸡蛋大、拳头大，长成排球般大小的成熟柚子了。最初树上的幼果很多很多，慢慢的因为营养不济，或者病虫等原因，优胜劣汰，最后留下来成熟柚子仍有100多个。一个个光滑圆润，淡黄里隐隐约约透出一点点浅绿色。或明或暗的隐藏在茂密的叶子中间，发出一阵阵成熟果实才有的独特香味。这棵树上的柚子，果大皮薄，白色果肉、少汁，甜中略带一点酸味，酸甜爽口，口感极佳。这个时节，家里有客人来，不管是远客还是近邻。母亲都会首先摘一个柚子，请大家尝尝鲜。若是远客还会摘两个作为礼物让他带回去。到了深秋，树上所剩不多了，爷爷会把它全部摘下来，用抹布把它擦干净，埋藏在谷仓里面。这样能够保鲜，不会失出水份。偶尔会拿一个出来给我们兄弟解解馋，大部分要留着春节时招待客人。当然，在除夕的晚上，一家人围着火塘烤火守岁迎新年时，我们还是能吃个够的。

这棵柚子树得到许多亲友、邻居的喜爱，可他们一时又难以培育出来。这时候父亲会用他的嫁接技术帮助他们。首先在树上选一根1米左右长、直径约2厘米左右粗，比较直的枝条。在它接近主杆5厘米左右的位置锯断一半，然后从锯口处把这半边撕开，与另半边分离约50厘米。再找一个比较结实的瓦罐，在瓦罐底部用工具钻几个小眼，保证罐内不积水，在罐中装满肥沃的渣土。把那撕开的半边枝杆插进罐内，并把这个罐子紧紧绑在树上，就可以了。一年左右，这根插在罐子里的半边树枝便会长满根须。再把与主杆相连接的半边砍断，罐子敲破，一棵小柚子树便呈现在你面前，可移栽到你适合的地方了。这种嫁接出来的树苗不仅成活率高，而且成长很快，品质不会有半点改变。不出三五年，就可以试枝挂果。父亲用这种办法帮了不少的亲戚朋友，自己家里也移栽了好几棵。

1993年春天，爷爷去世了。因父亲在公社上班，我们几兄弟或出来工作，或参军入伍，母亲年岁也大了。且我们老家那里交通也不是很方便，家人们一合计，把老屋转卖给了一位邻居，母亲便随父亲住到白鹤山公社所在地猴子巷集镇上去了。这样，我便与那棵柚子树失去了联系。此后，每当秋季柚子上市时，都会很自然的想起它。

早几年，我去老家看望几位老邻居，曾去老屋所在地探访过。邻居拆掉了我家老屋，在原宅基地上修建了一座小楼房。只见那棵我心心念念的柚子树，孤零零、病恹恹的站立在原地。没有了原来猪圈肥料及池水的滋养，柚子树那历经沧桑的身杆，没有了原来的笔直挺拔。饱经风霜的树表皮也粗糙开裂，不见了当年的光滑细腻，满是岁月苍桑的痕迹。枝桠断裂，叶子凋零。柚子树老矣，令我唏嘘！

岁月沧桑，季节更迭，陪我度过幸福童年的柚子树，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