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来我家

两只燕子在房前的电线上旁若无人地讨论了一阵，然后躲开被阳光烤热的红瓦，无视趴在门旁伸出舌头的那只黄狗，钻进檐下狭窄的阴凉处，在一根细细的电线上荡着秋千。

我把沾满泥土的锄头在地上磕了磕，然后把它放在墙角，把一盆凉水放在门口，冲洗汗涔涔的上身。两只燕子毫不在乎我的举动，扇动着翅膀，依旧高一声低一声用独特的语言讲着它们感兴趣的事。我抬头用毛巾擦脸，用目光和它们对视，近在咫尺，它们却毫无怯意。我猜想这可能是一对小夫妻，似乎是为在哪儿建窝筑巢的事商量。我生火刷锅，准备煮面，然后歇晌，等过了酷热的正午，还得和菜地里那些见风就长遇雨就窜的地草较劲。

锅里的水还没响，我在窗台旁边剥青蒜边看风景。屋后果树密密麻麻的绿叶，被风和阳光抚弄着，从里面不断地坠落一串串鸟鸣。一只白色的蝴蝶扇动着翅膀企图穿越那块透明的玻璃，它试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想法难以实现，便停落在窗棂上反思；两只蚂蚁，一前一后舞动着灵活的触角，莽撞地从窗外跑进来，其中一只碰巧寻到一枚饭粒，如获至宝地叼在嘴里仓皇而去，另一只走走停停，茫然四顾，我捏了点馒头渣洒在它跟前，它嗅了嗅，也叼起一块返身而去……

我家檐下原本没有旧的燕巢，这对燕子可能是情窦初开的年轻燕子，欲建一个温馨的小巢来哺育后代。或许是缺乏经验，在檐下进进出出仔仔细细观察了好些日子，商议了许久，最后终于统一了意见，决定在此建造新家。对它们来说，造窝选址极为重要，可檐下除了光秃秃的砖壁和一根微风都能摇动的电线外，再无他物。开始，它们从外面衔来裹着湿泥的草茎，往砖墙上沾，可那湿泥因缺少粘性，粘在墙上的泥水份很快被砖吸净，它们费劲叼了半天湿泥，大多掉在了地上。我见它们徒劳忙碌，萌生同情，将一块木板用钢钉固定在檐下。它们不愧是人类的朋友，极快领会了我的用意，马上往木板上衔起草和泥来。雌雄建窝，极是勤勉，每日重复着“恩为双飞燕，衔泥巢君尾”的行为。或许为后代建窝有无穷的动力，或许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有种幸福感，燕子为建巢投入了极大精力，一天天无数次地往返，有时天下着小雨，也阻挡不住它们飞翔的翅膀，在朦胧的雨雾中飞回那根电线上，把细小的水珠甩得四处飞溅。

岁月的脚步跨入七月，天气渐热，燕子建的巢已近尾声，母燕常常不动声色地卧在其中，可能快要做母亲了。公燕此时不离左右地陪伴着，夜晚像哨兵似地一动不动蹲伏在电线上。看到这对燕子的恩爱与甜蜜，便想起当代诗人左河水诗：“离洋舍岛伴春归，织柳衔泥剪雨飞。不傍豪门亲百姓，呢喃蜜语俩依偎。”

听着燕子的呢喃，欣赏着诗人的诗，我想，鸟类既然一点都不戒备我们，我们有何理由不爱护它们，我们只有懂得如何爱鸟爱小动物，爱身边的每一个生命，爱一切值得爱的东西，才是一个没有遗失善良的正常人，这个世界才会变得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