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

作者: 刘爱武2022年09月10日人生随笔

坐在小椅子上,拿出针线篓,房子里安静极了。穿针引线,我要做针线活,妈妈年岁大了,不好再劳烦她,学奶奶做针线的样子,把针在头上滑滑两下,想学奶奶那种旧式女人的样。人到中年,害怕离别,愈发想念那些故去的亲人。他们的音容笑貌,他们的举止神态。我想着他们时心里有悲伤,脸上却挂着浅笑。

飘窗外有一大片竹,正好让我的视线可停留,阳光懒懒地落在被及床单上,房间里沁出太阳独有的清香味,那是蓝月亮和阳光的混合味,好闻,猛嗅,我的嗅觉灵敏,三儿常说我有警犬的特质,每每连续剧里有案破不了的时候,他总说:“刑警要是带上你,没准就破案了”。他无论怎么怼我我也不生气,生气就着了他的道。日子和人生都太长,慢慢,慢慢你会发现原本爱着的两个人他们成了欢喜冤家。

“工作很累,累的只能是身体”,你说。我赞同,心不累,对生活没有过高的要求,活成素色的青菜萝卜,其实挺好。写作是我彷徨无助和无人分享话语时的穷途末路,幸福的女人不写作是我的观点。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像此刻,倦在飘窗上沐阳而卧,双手合十枕于脑下,慢慢,慢慢心里温暖一层层化开。

鲜红的端午槿,偎在围墙边奔放地开着。种植它们的是一楼的一对七十多岁的老人,他们家阳台前的空地上一年都有花开。在大雪覆盖的冬天,他们会在雪地里插上一捧塑料花,世界一下子温情了起来。一头银发的老人插上水管给小区草坪喷水,背佝偻着,他不止爱自家门前的花,也怜惜无名的草,有一种莫名的感动,这是怎样的一对老人,住在自己美好的慢时光了,温柔了岁月。

夜里下了一场雨,空气好得人怦然心动。

等不及洗漱,拉开推拉门,香樟浓郁,月季淡雅,灰头土脸的吊兰也焕发了勃勃生机,别家的吊兰起吊都是朝下,我的吊兰有它的个性,它起的吊个个朝天,在端末开出式微的小白花。

用手轻佻,惊异地发现,其中的一根吊茎上挂满了水珠,晶莹剔透。欣喜若狂,冲进书房,拿出相机,无论我从什么角度拍,背景的楼房都避不开,喜欢无背景拍摄。杂的不为我所喜。放下相机,搬起花钵到客厅茶几上,甩掉鞋子,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是白壁做背景好呢,还是黑色电视墙做背景好呢,我歪着头在哪想,不对呀,水珠哪去了,那一大串漂亮的水珠哪儿去了。大珠小珠全落了玉盘了。

上班的时候一直还后悔这事,多可爱的一串水珠给弄没了,可遇不可求的。慢慢明白:想得到最好,却连原有也失去。

父亲种下的许多植物,在一冬的寒冷后香消玉殒了,他经常灌溉它们以营养水,隔几周翻翻土,而我们忙于工作,也只是借口,不懂得付出,失去是必然,植物也是有灵性的,年前父亲把一枯死的绿萝根茎埋于花盆,他说这个最好打理,春天一定会透出枝叶的,果然,它还活着,好好地活着,欣喜若狂地放置在电脑桌上,天天看着它,给它晒太阳,给它喝淘米水,惦记着数着日子去爱,也还不算晚。它回报我长长的绿蔓来。

天空中开满了花朵,理想是跟爱人一起到乡下,垄出一块地来,种上丝瓜和青豆,田埂旁苍耳几丛。旁边有我的孙子和大黄狗。“老太太,青豆剥好了没有”,“老头子,快了快了”,“我们该出工浇水去了”,“就来就来”。矢车菊透过裤管吻我的脚踝,弓背驼腰,一瓢水漫撒开去。他用几只苍耳裹我发梢,我掬一捧黄土朝他扬去。

慢慢,人随心走,慢慢,返璞归真,越来越清晰的成为自己,还好,一切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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