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的文章

2022年12月06日经典文章

小弟的文章(精选7篇)

那些年的腊月

文/王永君

每到年关腊月,人们大多各种忙碌,忙着给即将逝去的一年划一个完美的句号;忙着筹备丰富祥和、充满希望的新年。

又快过年了,又想起那些年的腊月……

那年腊月小弟出生

1975年腊月,为了迎接小弟的来到,奶奶命令我爸把屋里的火炉子换成大号,炉筒也随之加粗。姥姥扭着两只胳膊肘,倒腾着一双标准的三寸金莲,三天两头儿跑来我家,揪着耳朵叮嘱我:“不要乱跑了,照顾着***,有事赶紧喊大人!”我爸拿回两筐鸡蛋、两袋小米、一罐红糖和一包芝麻盐。

那年腊月,我们姐弟几个更加急切的盼望着过年,因为还没到喝腊八粥的时候,家里那头白毛黑花的大肥猪就在一个星期天的早上被杀掉了。大舅小叔七姑八姨们院里院外地忙乎了大半天,吃下午饭时,香喷喷的猪肉、猪肠和热呼呼的杀猪菜被端上了桌。紧接着,奶奶和我妈陆续给我们姐弟试穿新衣服和新鞋子,可平时也没看见她们做新衣服呀,我猜是在我们睡着的时候吧。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老太太们一拨拨来家里求我妈帮忙裁剪衣服。嘴里絮叨着:“二姐,你裁好就行,今年我去三妗子家缝纫”“嫂子,裁完你就歇着,我借你家缝纫机自己做”“他二姨,你这都快生了,还劳累你,可谁让你裁剪的最合适呢”。

那年腊月扫房子都没等到过小年,腊月十几的一个晴朗暖和的礼拜天,大人们是主力、我们小孩子打零。之后,我们又用了两个晚上的时间糊墙、蜡花纸吊顶棚。忙忙碌碌中到了腊月二十一。上午饭前,妈挺着大肚子把冻好的豆包、年糕,都存放到仓房的大缸里。中午,她又收拾了三只鸡,说过年炖一只、熏两只。下午饭后,妈刚把做豆腐的黄豆泡在外屋的二缸里,就双手捂着肚子,变了脸色,赶紧躺到里屋炕上。吓得我撒丫子跑去前院姥姥家,上气不接下气地喊:“姥!我妈,肚子,疼……”

大人们一阵忙乎,当天老姨带着我们姐弟睡在姥姥家。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跑回家,直奔里屋。只见炕上躺着胖胖的小弟弟,白白嫩嫩的。想摸摸他,我又有点不敢,担心捏破他细嫩的皮肤。

我奶喜笑颜开,说:“这下可好了,独木难成林,我就说最少得生两个孙子嘛!”妈微笑着,像是完成了一项重要任务。遗憾的是那年春节妈错过了好多好吃的,比如冻秋梨、冻柿子。

出生在腊月二十一的小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怕小弟冷,爸把火炕烧得烙肉,火炉子生得“哞哞”响。结果,刚刚四十天的小弟还感冒了,医生说是肺炎,大人们这才拍着大腿恍然大悟:这孩子是热着了。妈抱着小弟住进了医院,大人们每天轮流去陪护,不让带我们小孩。可是,我太想小弟了,决定偷偷去看他。那天一大早,我搭上村里一位舅舅的牛车赶奔医院。老牛慢得让人心里直蹿火,快晌午才到旗大医院。那舅舅图省事,直接把我丢进医院的院墙。他骑在墙头,指了指远处说:“那就是病房门”。

一转眼,我们姐弟几个已经长大成人,爸妈也老了。2015年10月2日,身体一向健康的妈突发心梗住进了ICU。远在长春的小弟和弟妹连夜赶回老家,与大弟和弟妹一起守着妈。情况好转后,妈被转进普通病房,小弟又抢着值夜班。没想到,8日夜里妈因再度心梗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全家人痛不欲生!

那年腊月我爸出公差

有一年直到腊月二十八的午后,我爸才风尘仆仆、疲惫不堪地进了家。在他背后是一只大号黑色人造革皮包,鼓鼓囊囊的。包里除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和洗漱用品外,既没有好吃的也没有书,我有点失望,又发现那包的夹层里好像装着不少东西,仔细看还锁着个金色的小锁头。我爸匆忙吃罢饭,就提着人造革去了厂里。

原来,那年刚进腊月,从通辽开会回来的厂长对我爸说:“有位领导介绍了一笔好买卖,收羊皮。你这位老供销得亲自出马,出趟差,去财务把能动的钱都带上,赚了钱,咱给职工开工资、发奖金!”于是,我爸坐火车到了通辽,那位领导派了他的侄子当翻译兼向导,领着我爸辗转到阿尔山收购羊皮。原计划收一千多张,正好凑一货车,发到河北,赚的钱刚好可以为全厂百八十位职工发奖金。没想到事与愿违,半个月过去了,只收了三百来张羊皮。如果按计划发货,连运费都赚不上,我爸急得嗓子直冒烟。厂长指示就地抛售,带回资金给职工开工资。可是村镇里哪有人买羊皮啊,无奈之下,我爸借来牛车、马车把羊皮运到乌兰浩特,蹲在大街上吆喝着卖。直到腊月二十三,乌兰浩特工商局的工作人员检查市场了解到了我爸的情况,帮忙卖掉了羊皮。腊月二十六日下午,卖完了最后一张羊皮,我爸回旅店结账:售出价减掉收购价,总共赔了二百多元。当时人民币最大面值是五十元,收回的两万多元现金多是伍元和拾元的小票,捆绑整齐,塞进人造革的夹层,上了锁,我爸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抬眼一看,窗外天色已经暗淡下来,本想请帮忙的人们吃顿饭,但手上的人造革实在让他放心不下。心想来日方长,以后有机会再致谢。

打点好一切,在一间温暖且客人不多的小饭店,我爸终于坐下来,他准备饱餐战饭,然后回厂里交差。他点了两个小菜,身边是人造革。人造革前后有两个拉链,前面装着褪色的大茶杯和几盒廉价的香烟,后面塞了两双没洗的袜子。由于里面塞着满满的现金,前后的拉链都拉到一半,半开着。刚吃了两口菜,我爸忽然发现眼前来了三位健硕的男子,其中一个大高个边亮证件边说:“我们是警察,正常检查。”我爸掏出身份证、工作证,对方提出检查人造革,我爸站起身说:“我跟你们去派出所吧。”于是,我爸被三位警察“保护”着离开了小饭店。我爸扭头对神色诧异的饭店老板说:“酒菜给我留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到派出所后,我爸说明了情况,说包里的现金是全厂职工的工资。警方联系了旅店、当地工商局和厂里终于弄清了情况,表示了歉意,还嘱咐我爸注意安全。就这样,腊月二十七,我爸和他的人造革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那年腊月我坚守岗位

1992年7月,我从哲里木盟财经学校毕业,分配到霍林河民族商场工作。报到时,商场经理说,不管啥文凭都得从服务员做起。我说,服从分配。由于单位没有宿舍、食堂,我请假回家取行李。经理说,回来后要先参加新员工统一培训,再安排岗位。回到老家,正赶上大弟筹备婚礼,就张罗着帮忙接新娘子和结婚的事。等我返回到单位,值班经理韩姐说:“你可回来了,都十天了,赶紧去经理室吧。”结果是经理、副经理和工会主席三位领导对我一通批评教育。我真后悔,咋没打个长途电话补个假呢,唉,好好写检查吧。于是大半宿的时间我写了满满六页纸的检查,深刻剖析、真诚自我批评、充分认识遵守企业规章制度的重要性等等,还引经据典又联系实际,反正用上了全部的心思。结果经理大吃一惊,他还在几处文字下面划上了红色波浪线,在有的段落旁边标注了“好”字。他在部组长以上干部会议上说:看看有文化的人,检查写得都有思想有内容,句句深刻啊!后来,我被通知负责带领二十来个新入职的职工进行培训学习,迎接玛拉沁新楼开业。

腊月十六(1993年1月8日)那天,玛拉沁新楼热热闹闹的开业了,生意挺红火。年前,商场里最忙碌的是副食组,其次是服装组,我被分在服装组的童装部。马上过年了,每天带孩子试衣服、买衣服的顾客络绎不绝。从早忙到晚,我和同事芝姐忙得顾不上吃饭。腊月二十六,组长芬姐跟我说:“你和芝商量一下,只能一个人回家过年”。芝姐躲闪着眼神说:“结婚之后就没回过娘家,儿子都五岁了,还没见过姥姥……”“姐,你带小孩和姐夫回家过年吧,我正月再回家。”我挺了挺胸脯,于是芝姐一家三口腊月二十八启程了。我住进她商场附近临时借住的家里,芝姐还给我包好了两盖帘饺子。

芬姐和我直到除夕下午才下班,本想躲到芝姐家一个人过除夕,可热心的芬姐硬是把我拽到她家。芬姐爱人祥哥人也特别好,他们的女儿雪儿那会刚刚三四个月,两只小手揪着小脚丫“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非常可爱。祥哥用长竹竿挑了一挂小鞭探出窗外,“噼里啪啦”的一阵脆响,芬姐张罗着开饭,我们年夜饭便开始了。第二天大年初一,我静悄悄地在芝姐家狠狠地休息了一天。初二值班时,经理了解到我住的政府宿舍和食堂都放假,就邀请我去他家吃饭。经理一家和善可亲,热情的招呼着我,让我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那个春节,我吃上了百家饭。大年初五,办公室主任吴姐带我一起去她婆婆家包饺子,老人家是退休教师,早年毕业于天津女子师范,真正的知识分子。初六,去了同事晓光家。晓光妈妈为人豪爽,饭菜做的也好。芝姐是初七回来的,因为要赶上妈妈初九的生日,所以初八我便动身回家了。

那些年腊月里或平常或特别的往事,都永恒地珍藏在我记忆的深处,每每想起内心都会涌起丝丝暖意,荡开波波馨香的涟漪……

杀鸡

文/心想世界

这辈子,扛过枪杆,没有射击过动物,更别说人,连瞄准过都没有。

但我掂刀子,杀过鸡,两次。

我杀鸡不是给猴看,也不是想吃鸡肉,鸡身上除了鸡爪子,其他部位我都不喜欢吃,而且吃的鸡爪子有定点儿烧鸡店铺。

那一年,小弟来看我,从老家掂来一只芦花大公鸡。这只大公鸡已经有五六年的鸡龄了,站到那里扬起头,达到我的腰际,通身羽毛鲜亮,昂首挺胸。这只大公鸡之所以有灭顶之灾,是因为它太强悍,真正公鸡中的战斗机。小弟的儿子,也就是我的侄子,刚会走路,经常无端受到这只公鸡的攻击,他用锐利的鸡喙叨侄子。侄子是小弟的掌上明珠,公鸡成了家中的恐怖分子,先是给他上了脚镣,一头绑在树上,限制了它的鸡身自由,接着就提溜到我这里——小弟说,没啥拿,当成礼物了。

这只公鸡太漂亮了,把它放在阳台上,他瞅着我,咕咕地叫着,似乎给我套近乎,好像在说,这回改了,再也不叨人了。我没有宰过鸡,觉得这么漂亮一只鸡,养在阳台上当宠物也不错。

不想杀这只鸡只是一厢情愿。鸡的另一个名字叫司晨,在那个没有钟表的年代,公鸡的第一要务是叫五更,一更一叫,按时按点,比有些更夫还守时。那只大公鸡,在我家阳台上第一天半夜就“哥哥跟儿——”叫了起来,声音洪亮,浑厚老道。女儿要起早上学,不能再让它敞开喉咙大叫,我找来一个大纸箱,口朝下把它扣在地板上,算是装了一个不咋的的消音器。

妻子女儿都觉得把这只鸡当宠物不妥,看来,公鸡作为宠物是思路,不是好主意。

两天过后是星期天,我给妻子说,我要杀鸡。

那天一大早,我把那只公鸡的腿绑了起来,把翅膀从背部交叉摽在一起,鸡就乖乖地躺在地上,一不做二不休,掂起这只鸡的翅膀,择了脖颈下面的羽毛,一咬牙,把菜刀对准了鸡的脖颈……接着放血,血不再滴的时候,我把那只垂死挣扎的公鸡放在地上的大盆子里,关起厨房门,上街去了。

我想着老鸡不易煮烂,应尽快给鸡褪毛红烧入锅慢炖。买完菜,急忙赶回家。一开厨房门,我就笑了,那只被我绑了腿的大公鸡,颤颤巍巍站立着,脖子里渍洇着血,偏着脑袋瞪着我。天哪,它真的太顽强了。

大概是我的菜刀不快,大概是鸡老皮厚,大概是我没有经验进刀深度不够,最后我不得不让它鸡首分离。

第二次杀鸡,是前几年的春节。

孩子的舅舅从湖南岳父家带回两只草鸡。与人类不同,草鸡没有公鸡漂亮,说是土鸡,真的很土,鸡们灰土土的,少皮没毛卧在一个纸箱里。大概是坐车时间长了,一蹶不振的样子。

孩子舅舅说,家里没有人杀过鸡,大姐说,你以前杀过,这次还是你来。推也推不掉了,不就是两只鸡吗?鸡是人间一道菜,老人们都这样说,杀鸡不算毁性命。

总结上次杀鸡经验教训,我决定不能用岳父家的刀,他们的刀不快,弄不好还是杀不死。我跑回家,把我的那把小店打制的锋钢菜刀磨得飞快,估计都能吹发断丝了。

有了上次经验,这次在家人面前表演,我把草鸡的翅膀摽在一起,递给左手,再把一只鸡爪子也递给左手,把鸡的脖子背过来捏紧鸡脖子的松皮,拔掉脖子下面的羽毛,又是一刀下去,这一刀,感觉不对劲儿。

也许是用力过大了,也许是鸡龄小皮薄,也许是刀磨得太快了。给鸡放血的时候,我就觉得左手食指也在流血,抬起食指看时,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直流。呜呼!鸡为什么老跟我过不去?

我当过高射炮兵,高射炮实弹射击,我们部队打近弹,炮皮在头上乱飞我都不怕,杀只鸡却紧张起来。

那一天听老战友在微信里说,南海有事,现役不敢碰硬,不中就让我们这些退伍兵穿上军装上去,保家卫国。我就想,米国鬼子要是跟鸡一样,别说来一个军舰,就算来一个航母,算个鸟啊!

不做大哥好多年

文/杨朝楼

我的许多兄弟都叫我哥,女性朋友叫我杨哥。

因为酒量一直退,江湖上,我已经不做大哥好多年。

因为做哥很累。做哥,喝酒我不能赖,平时说话做事要得体,要像个大哥,心里有苦还不能乱倒,不能失了做哥的水准。

做小弟的,就轻松多了,苦了累了,疼了痛了,可以找哥说,做哥的,伤心了绝望了没处去说。当然,也可以跟兄弟说,但是,做哥的你必须要有做哥的样子是不?做哥的一定得比做弟的坚强,不然,凭什么你做哥我做弟呢?

家里的兄弟姐妹中,我排老四,上面三个姐姐都出嫁了,我底下还有一个弟弟,我就是哥了。三姐出嫁那年,我16岁,弟弟12岁,父母年迈,所以,家里有什么事,都得我这个做哥的顶着,长兄为父,我是真的体验过了。弟弟读高二开始,直到大学毕业,都是我在操心,大学毕业了还不算完,还得操心弟弟的婚事。有时候累了,就有点烦,记得曾跟弟弟说过,下辈子如果还做兄弟,你做哥,我做弟。

因为我是哥,所以,我放弃了补习,到现在,第一文凭还填着:高中。因为我是哥,我必须放弃,必须付出。

娶的老婆也比我小了好几岁,我还是哥,家里没钱了,是我的事,孩子出点状态了,也是我的事。几年前,孩子还在读大学,一次,我说:刚给孩子寄了学费和两个月的生活费,没钱了,你有没有,拿一点来,我准备回老家,有事。她直截了当:没有。

我的同学绝大部分比我年长,我15岁就高中毕业了,因为读书早,在班级里,我是绝对的小弟,但是,那时候,做小弟的只有被人欺负的份。长大了,走进社会了,认识的朋友都比我年纪小,所以,理所当然的我就是哥了。

小弟郁闷时可以半夜骚扰我,叫我陪他喝酒,喝酒的时候,他敢用大杯跟我叫板,他还可以乱说话,因为他是小弟,说错也没关系,他知道我不会跟他较真。

其他的兄弟也一样,他们都知道,我对兄弟重情,他们也都很尊重我,从这一点上说,我这哥做得还舒心。比如,今晚,乐乐小弟知道我心情不畅,就特意来我单位陪我上班。

我们单位新来的一个小美女说:杨叔,你是太执着。这丫头并不太知道我心里有什么想法,她只是听了几句我跟朋友聊天的话。但就是这句话,击中了我的要害。我想,这孩子说的话不错。

但是,人生苦短,际遇无常,一辈子你能遇上多少次可以改变你人生的际遇呢?有的人也许一辈子都遇不上。当际遇出现在你面前,然后又擦肩而过,你怎么办?比如,当你做哥的时候,你就必须放弃许多东西,你做不做哥?

我其实不想做哥,真的。

如果可以,我希望靠在一个温暖的怀里,喝酒、说话、流泪。

你为什么不转生为一只鸭

文/王祥夫

每次去看小弟,我都不知道拿什么给他好,他爱喝酒,我便拿酒,他爱吃肉,我便拿肉,他爱吃那种松仁小肚。他喜欢吃,我亦是喜欢,兄弟两个以前是每人切半个,然后喝酒。

每次去看小弟,看他平平躺在那里,便放了心,他也只能一动不动平躺在那里,他从出生就没站起来过,到现在,他瘫在床上更是一动不能动。别人的世界都很大,是天南海北,是春花秋月,是可以什么都有,而小弟的世界现在只有那一张床,床的这头,放着茶叶桶子,放着一些零食,还有椰子糖,他所喜欢的椰子糖。床的那边,是一个大茶缸子,一根管子,那种普通的塑料管子,他用它来喝茶,因为小弟现在已经端不起那个茶缸。小弟的世界,现在只有一张床,床很小,但对他来说还是太大了。我的小弟,上辈子也不知做了什么,也不知是谁这么残忍,让他受这么大的罪。每次去看小弟,我的心,那个不安,那个跳,唯恐看到他病了或不行了。但看到他还是那样,还那样躺着,便觉得这是个人间奇迹,这是个人间最大的残忍,让一个人就这样活着。每到这种时候,我的心里便在流泪,便有巨大的埋怨,但又不知道应该埋怨谁,他怎么会这么残忍,让一个人这样艰难地活在床上一动都不能动,吃在床上,喝在床上,拉在床上,溺尿也在床上。春天的花再好,是别人的,秋天的月,如泼了一地的银,也那么好,但都是别人的。

每次去看小弟,我的心,是七上八下,看他活着,虽然放心,却又埋怨是谁还让他活着,我在心里,一次次想,小弟该结束了,我是,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轮回的,比如,一个人死了,可以转生去做一株树,虽然只能站在那里不能行走,却可以“哗啦哗啦”大声和旁边的树说话,还可以把树根,在地下,悄悄地朝另一棵树伸过去,与人家做亲密的纠缠。或者,可以转生为一只小兔子,在草地上忽然受到了惊吓,在不停地奔跑,或转生为一只鸟,想往哪里飞就朝哪里飞。每次见到小弟,我总在心里说,小弟你怎么还活着?你怎么还在受这个苦,我在心里,真心愿小弟快快结束了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痛苦,那怕转生为一只小飞虫,“嘤”的一声飞向东,“嘤”的一声飞向西,那多好,唉,我的小弟,一动不能动的小弟。

那天,我在网络视频上看到了那只生在圣域西藏会跳摇滚的鸭子,我的心,一下子便像是要从身体里狂跳出来,我知道那鸭子就是我最最喜爱的杰克逊,他现在转生在西藏去跳他喜欢的舞蹈,只不过他的身体变成了另一种形式,是一只鸭,但只要他的音乐一响起,他便会热烈忘情地起舞,那是一只鸭子吗,坚决的不是,那是美国的杰克逊,面对视频,我一时泪流满面!

之后,我又去看小弟,我站在那里,看着床上一动不能动的小弟,心里满满的都是埋怨和不可思议,我在心里对小弟说,小弟,你怎么不赶快结束自己,小弟,你怎么不赶快结束自己的苦难,你不妨也去转生为一只会跳舞的鸭子,只要音乐一响起,向前,向后,转身,再转身,那翅膀,那尾羽,那脖子,是多么的优美,都在上下摆动“唰唰”做响。

小弟,你去吧,哪怕也去西藏转生为一只鸭子,鸭子就鸭子吧,我听见我在心里对小弟说。

我的脸上,早已是泪落如雨,早已是泪流满面……

前面又是酸枣树

文/乔林生

像我这个年纪的人,心中都有几块伤疤。小弟之死,就是我心中最疼的那块伤疤,每每想起,痛苦欲绝。

和父亲相熟的一个校长常说,乔家的老七是最聪明的一个孩子,还夸我们家“五男二女,七子团圆”。小弟出生时,外婆给他起名福生。我担心妈妈再生孩子,硬是让他改叫七生,并放话:“七生八生,再也不生。”我小学一年级,有这样一个坚决的态度,着实让父母不好意思,只好依了我的主意。成年后恍然大悟:儿时说的话预示着母亲还要生一个孩子,七生八生嘛!小弟去世后,母亲为了填补他留下的空缺,果真又生了一个孩子,不过是个女孩。

1968年,逃避造反派揪斗跑回老家躲藏近两年的父亲刚刚回到城里的家,就接到“文革委员会”的通知:全家下放农村。

记得是秋天,窗外黑乎乎的,从乡下赶来的十几辆马车就挤进了院子。孩子们忙着往身上穿衣服,来人已开始往外搬东西。母亲不住地流泪,才6岁的小弟便劝慰母亲:“妈你别哭,南沟岔有山有水,有粮有菜,多好的生活啊!”全家人顿时都笑了。

长长的马车队出城后走了一天,住了一夜,又走了大半天,才来到一座叫关道峁的大山脚下。为了减轻马车负重,也为了安全,车夫让我们几个小孩都下来,走着翻过山去。那时我十多岁,已在马车上摇晃了大半天,又渴又累,怎么也不肯下来。父亲本来心情就不好,见我哭闹不已,便发起火来:“你不走你就在这儿待着,等一会喂了饿狼!”说着,把我从马车上拽下来,扔在地上。见父亲动怒,小弟乖巧地一骨碌从车上溜下来,朝我作了一个鬼脸,消失在尘土飞扬的前方。

我儿时多病,很任性,便坐在地上不肯起来,等着父亲回头来背我。可父亲和马车夫拉马的拉马、推车的推车,开始向山上攀爬,连头也没回。孤山旷野,我真害怕让狼给吃了,心里咚咚直跳。就在这时,小弟那清清亮亮的童音从远处飘了过来。

“哥——快来看啊!崖畔上结着很多的酸枣,酸甜酸甜,快来呀!”

听到小弟的喊声,我从地上爬起来,磨磨蹭蹭一步一步往前挪。终于,我看见了在悬崖边上等着我的小弟。小弟笑呵呵把一把红得发紫的酸枣装进了我的口袋,又将一颗大酸枣塞进我嘴里,转身又向前跑去。我咀嚼着酸枣的味道,慢悠悠边走边踢着土坷垃玩。这时,前边又传来弟弟清清亮亮的呼唤:“哥——快走呀,前面又是酸枣树!”

渐渐地,我开始兴奋起来,开始不停地追赶着小弟。就这样,在小弟“前面又是酸枣树”的呼唤声中,童年的我们翻过了这座十几里路的大山。

过了三四年,父亲调到延安,领着几百民工修飞机场,可家还没搬回城里,放暑假时,我跟同学一道找父亲去了。

别人告诉我,那个假期小弟特想我,特想让我回家。有一次,邻居骗他说,你三哥回来了!他信以为真,跑了好几里地去山口迎我,从中午一直等到太阳落山。没见到我,小弟非常失望,回到家便哭个不停,连晚饭也没吃。

小弟是吃了邻居大娘给的烂桃后得的痢疾,上吐下泻。好心的乡亲帮着哭哭啼啼的母亲把小弟送到了公社卫生院。当地医疗条件极差,医务人员态度还不好,母亲央告他们救救孩子,医生翻翻白眼,责备母亲大惊小怪。

母亲身上没带几块钱,便冒着瓢泼大雨到附近的农民家借住院费。小弟在妹妹的怀里抽搐起来,身体绷成了一张弓。医生一看情况不妙,没作皮试便给他打了一针青霉素,不多会儿,小弟口吐白沫,鼻孔出血,很快就咽了气。母亲进门扑倒在地,昏死过去。

是一位善良的白胡子老伯,把弟弟的尸体抱到山梁上,挖了一个坑,埋了。赶回家的二哥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用手想把小弟从土堆里刨出来,被父亲紧紧抱住了。后来,二哥没了;再后来,大哥也没了。日升月落的世界总是如此凶险,又如此轻贱生命。

小弟生病时曾向母亲要白糖水喝,可家里连一勺白糖都没有。母亲后来常常怪我:“你只知道跟着你爸去享福,就不知道提醒你爸给家里捎点钱?!”

我最亲爱的小弟,你知道三哥是多么多么的自责和后悔吗?!

多少年过去了。在人生的路上,我又遇到过许多像“关道峁”那样看上去不可逾越的大山。当我气馁和无奈的时候,我的眼前便浮现出小弟圆圆的脸、明亮的眼,我的耳边便响起小弟那清清亮亮的童音:“哥——快走呀,前面又是酸枣树!”

我最最亲爱的小弟,哥知道,前面又是酸枣树……

每一次,去看小弟

文/王祥夫

每次去看小弟,我都不知道拿什么给他好,他爱喝酒,我便拿酒,他爱吃肉,我便拿肉,他爱吃那种松仁小肚,其实这小肚里边没多少肉,更多的是淀粉,但味道好,他喜欢吃,我亦是喜欢,兄弟两个以前是每人切半个,然后喝酒。每次去看小弟,看他平平躺在那里,便放了心,他也只能一动不动平躺在那里,他从出生就没走过路站起来过,到现在,他瘫在床上更是一动不能动。别人的世界都很大,是天南海北,是春花秋月,是可以什么都有,而小弟的世界现在只有那一张床,床的这头,放着茶叶筒子,放着一些零食,还有椰子糖,他所喜欢的椰子糖,还有一些其他乱糟糟的东西,床的那边,又是乱糟糟的一些东西,一个大茶缸子,一根管子,那种普通的塑料管子,他用它来喝茶,因为小弟现在已经端不起那个茶缸。小弟的世界,现在只有一张床,床很小,但对他来说还是太大了,因为他现在是一动不能动,吃,在床上,喝,在床上,拉,在床上,溺尿,也在床上。我的小弟,上辈子也不知做了什么,也不知是谁这么残忍,让他受这么大的罪。每次去看小弟,我的心,那个不安,那个跳,唯恐看到他病了或不行了。但看到他还是那样,还那样躺着,便觉得这是个人间奇迹,这是个人间最大的残忍,让一个人就这样活着,我知道,每到这种时候,我

的心里便在流泪,便有巨大的埋怨,但又不知道应该埋怨谁?应该是埋怨上天的残忍吧,让一个人这样艰难地活在床上一动都不能动。春天的花再好,是别人的,秋天的月,如泼了一地的银,也那么好,但都是别人的,唉,我的小弟。

每次去看小弟,我的心,是七上八下,看他活着,虽然放心,却又埋怨是谁还让他活着,我在心里,一次次想,小弟该结束了,我是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轮回的,比如,一个人死了,可以转生去做一株树,虽然只能站在那里不能行走,却可以“哗啦哗啦”大声和旁边的树说话,还可以把树根,在地下,悄悄地朝另一棵树伸过去,与人家做亲密的纠缠。或者,可以转生为一只小兔子,在草地上忽然受到了惊吓,在不停地奔跑,或转生为一只鸟,想往哪里飞就朝哪里飞。每次见到小弟,我总在心里说,小弟你怎么还活着?你怎么还在受这个苦,我在心里,真心愿小弟快快结束自己的痛苦,哪怕转生为一只小飞虫,“嘤”的一声飞向东,“嘤”的一声飞向西,那多好,唉,我的小弟,一动不能动的小弟。

那天,我在网络视频上看到了那只生在圣域西藏会跳摇滚的鸭子,我的心,一下子便像是要从身体里狂跳出来,我知道那鸭子就是我最最喜爱的杰克逊,他现在转生在西藏去跳他喜欢的舞蹈,只不过他的身体变成了另一种形式,是一只鸭,但只要他的音乐一响起,他便会热烈忘情地起舞,面对视频,我一时泪流满面!

之后,我又去看小弟,我站在那里,看着床上一动不能动的小弟,心里满满的都是埋怨和不可思议,我在心里对小弟说,小弟,你怎么不赶快结束自己的苦难,你不妨也去转生为一只会跳舞的鸭子,只要音乐一响起,向前,向后,转身,再转身,那翅膀,那尾羽,那脖子,是多么的优美,都在上下摆动“唰唰”做响。

小弟,你去吧,哪怕也去西藏转生为一只鸭子,鸭子就鸭子吧,我听见我在心里对小弟说。我的脸上,早已是泪落如雨,早已是泪流满面……

鸿雁传书

文/王国栋

小弟:你好!

古人通过鸿雁传书、鱼传尺素来表达一种美好的情感,现代人用短信快捷地问候。但为兄比较传统,一直喜欢写信,用这种古老的通信方式传递内心的感受,让弟深切感受到我内心的波澜起伏。

弟可能已经感受到为兄对你的惦念和关心。其实,你比我女儿大几岁,所以我不喜欢你称呼我为“叔”或“王老师”,那样心灵之间有代沟,更喜欢你叫我一声“大哥”,这样亲切自然,我也不显得老气横秋。

其实,早在泾阳龙泉山庄参加陕西省残疾人作家培训班时,我就开始关注小弟。因为你就是一个大男孩,比我的孩子大不了几岁。我从内心萌发出一种疼爱的感觉,我希望多推一段轮椅,多让小弟感受到外面精彩的世界,呼吸大自然清新的空气,来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美好!

从龙泉山庄归来后,和小弟交流越深,尤其看了弟的几篇文章,对小弟更是刮目相看。弟是一个脑瘫患者,弟曾从容地告诉我,自己出生时头部受到挤压,造成这种症状。弟平淡地说出,可我的心却像针扎了一样难受!这就是命运!也许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决定了弟多舛的命运,注定了一生要与命运抗争!

弟告诉我,自己仅仅读到了四年级,就因病辍学,慢慢地进行康复锻炼,坚持马拉松式的自学。现在弟已开一实体店,复印打字和搞一些设计,抽空还写出一部长篇小说《守望黎明的太阳鸟》,陕西文学基金会已经确定资助出版。这些令为兄惊讶和感叹!我读过弟的文章,文笔优美且非常流畅。兄相信这部小说一定写得精彩,因为一叶知秋,从一篇小文中就可以洞察一个人写作的功力。我为小弟取得的成绩而欣喜,也发自内心为弟感到骄傲。

在小弟身上洋溢着一种乐观和自信,没有灰色情绪和自卑。弟取得的点滴进步,都要克服很多困难或障碍。在弟开设的淘宝设计店里,竟然有两名身在国外的华人常常寻上门让搞设计。我想说,这与同情心无关,是小弟设计的作品打动了他们,弟以自己的才华征服了顾客。弟每周上两次网络视频课,而且是由北京师范大学的高材生一对一进行帮扶。弟轻描淡写地说出,为兄却内心震撼!能被北京师范大学的高材生青睐,且乐于一对一授课,说明弟天资聪颖,悟性高。弟能有这样的朋友是一种幸运!能让这样的高朋指点迷津,是一种福分!当了解了弟的不平凡经历后,兄为弟的好学而鼓掌喝彩!

弟内敛,有才气而不张扬,就如大海,水深静流。“有才必韬藏,如浑金璞玉,暗然而章也;为学无间断,如流水行云,日进而不已也”。弟禀赋优异,兄点到为止。这段话包含许多人生哲理,希望小弟铭刻在心时时提醒自己,修炼自己的内心。

弟想做一只太阳鸟,而为兄想做一片牧云。太阳鸟和牧云应该是灿烂天空最绚烂的风景。太阳鸟象征一种勇敢和不屈不挠的精神,而牧云象征一种诗意的人生,在文学天空展翅自由飞翔。所以我们兄弟相识是一种缘分,志趣相投,灵魂才更默契。为兄才更乐意和弟分享读书心得,交流写作体会。希望我们兄弟都能静下心来,潜心读书,胸藏锦绣,才能写出让所有人折服的文章。也希望太阳鸟和牧云能比翼齐飞,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真的,盼望有那么一天。

向阳的温度正好,我们栽培崭新的生活。

祝弟:天天都有美丽的心情,书香浸润,青春做伴!

兄:王国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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