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下雪了

作者: 莲叶 2015年10月14日亲情文章

冬天,下雪了。

灰白天色壁立。人着冬衣,厚厚的棉袄,胖胖的棉裤,人踏着雪,穿着胶筒靴走在小桥村落雪的小路上,脚底下就会发出格叽格叽的声音,像一只摇摇晃晃的鸭子在走路,闲适又自在。

乡下人最喜欢在下雪的日子里围着火盆烤火。

乡下人用的火盆是最便宜的土钵,土钵矮矮胖胖。即便是最便宜的土钵,家里的男人也会用铁丝在上面打了箍,盼望着多用些日子。有的人家直接用锅底漏水的锅子作火盆。锅子是锥形,作火盆底不稳,摇摇晃晃的那种。不过,这并不影响到使用。一盆火燃起来,让手心与动荡的火焰相对,安然得很。

我母亲总是待到火烧得旺旺的,就会大声招呼相邻的婶婶:“周嫂子,来烤火哟。”烤------火,这声音拉长了说出来像歌声一样美,温软,亲切。

大人们挨着一起,肩膀靠着肩膀,皱纹远远地躲在笑容背后。男人们坐在火盆边搓绳子,嘴巴却不闲着,天南地北地聊天。女人和孩子在他们精彩地讲述中咯咯直笑。女人们坐在一起飞针走线,她们纳着鞋底,织着毛衣,说着家长里短。农家的日子,在冬天旁,也有清冷冷的喜气。

那时父亲在房梁的下方安置了吊环,吊环下还挂着铁钩钩,铁钩钩挂着个炊壶。可别小看了这把炊壶,冬日里,一家人的茶呀,水呀,在炊壶咕噜噜地歌唱中完成。白雾蒸腾里,氤氲着一种贴心的气息。

而,雪,一直在下,纷扬又从容。瓦楞,树梢,半壁残垣,井台的边沿,墙角的枯叶,电线杆子上老旧的播音喇叭,阡陌相连的村庄,原野,数不清的屋顶,都落了白雪。

我和弟弟总喜欢看雪。把门开一条缝,北风钻了进来,惊得人打颤。母亲说:“快关门,冷咧。”

我们不管,依旧看雪。看麻雀在树枝间跳跃。等母亲再说关门的时候,我们溜了出去,天地一片洁净,寻了雪厚的地方扑了下去,把自己整个人埋进雪里,再小心地爬起来,就可以看见自己的影子印在雪地里了。这真是一件好玩得很。

母亲又开始叫我们了。不过,这次她在说:“快来哟,我们烤糍粑吃。”

我们听了自然是喜不自禁的,相视一笑里,彼此心照不宣似地藏起那份小欢喜。

弟弟总是心急的,他喜欢自己用火剪夹起糍粑贴着明火烤。糍粑很快就鼓起来了,上面还长出许多小黑点点,痱子似的。糍粑满含糯米的清香,拖着无限的美好,游走在房屋的角角落落。

好日子总是快的。待到耳边响起卞老头高亢的叫卖声“卖豆腐哟,卖豆腐哟”,我们知道,一天的日子也将去了。

多半的时候,母亲会拿出几角钱递给我,说:“快去,快去,买一块豆腐来,今天我们炖豆腐。”

我拿起钱撒腿就跑,嘴里大声叫着:“买豆腐嘞……”稚嫩的声音里透着满足,透着快活。

雪依旧下着。谁家的屋顶已经飘起了炊烟,有人在院子里扫雪,风吹起泥墙旁草垛上的雪粒。

我买了豆腐归来,便坐在灶膛前拢着双手呵气了。大锅里,已经冒出了热气,贴着母亲的面颊升起来,只觉得日子悠悠,岁月华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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