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的和弦

作者: 刘明礼2022年12月07日美文推荐

月光轻泄,一帘旧梦如许;岁月流觞,一篱时光轻漾。当时节再次来到暑天,我的思绪也不由随着蒸腾的热浪,将对这个季节印象的碎片,从记忆的大海里打捞、拼接……

俗话说,"小暑大暑,上蒸下煮".我国古人将小暑分为三候:"一候温风至;二候蟋蟀居宇;三候鹰始鸷。"说的便是天气越来越炎热,连蟋蟀都离开田野,迁往较为阴凉的庭院或村头屋角的石缝里穴居。因此,暑天夜阑人静时的啾啾虫鸣给我的印象尤为深刻。

我在乡间生活了18年。夏日夜晚,总会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虫鸣。不知这些虫儿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也不知道之前它们居住在什么地方,小暑一到,竟一股脑跑到农家庭院,通宵达旦开起了音乐会。

那时,我家住的是一处内坯外砖的老屋。院子里种着桑、枣、榆、槐;猪圈、鸡舍、柴房,都在院墙边上;影壁前搭着棚架,种着些丝瓜、扁豆和南瓜。每到夏夜,蝉儿长嘶,蛐蛐欢唱,蝼蛄低鸣,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虫儿演绎出美妙的夜曲,交织成一组又一组的和弦。

但那虫鸣却如漫天星光一样扑朔迷离。它们且近且远,时而让你真切地感受到那鸣唱就在耳畔,时而又让你觉得那声音渐行渐远。有时候,明明听到虫鸣就在近前,可当你轻轻走近,却发现虫鸣声又游离去了很远。唾手可得的夷愉,失之交臂的遗憾,若即若离的茫然,交织交融着,交互交替着。那些虫鸣构成的和弦,迤迤逦逦、幽幽邈邈、若隐若现地不绝于耳,让人由衷地感叹:这些虫儿,实在是世间的精灵!它们的世界,你似乎永远也无法靠近!

有次我到地里去割草,听到蝈蝈欢畅淋漓的叫声,着了魔似的想要见识见识这顽皮的精灵。我刚刚蹑手蹑脚走近一片豆秧,那"瞿瞿瞿"的叫声便戛然而止。我蹲下身子,只见一片叶面上,有只通体碧绿、大腹便便的虫儿正微微鼓动着翅膀。伸手去捉,它却身形一闪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来终于逮到过几只,拿回家在席篾编的小篓里养着。夜晚来临,几只蝈蝈一声追着一声,有着金属质感的完美和声便在庭院里交响回荡,不知不觉中暑热便消散了……

在神秘深邃的夜空下,虫儿们丝丝细语、缕缕轻音,仿若天籁,充满梦幻,使人无比怡然。有虫鸣的夏夜,似乎才是真正的烟火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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