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的文章

2022年12月09日经典文章

粮食的文章(精选25篇)

家乡的炒面和油茶

文/杨靳葆

阔别家乡60多年了,故乡的风物却仿佛如昨,每到冬季我就会想起家乡的炒面和油茶,或许这就是那难忘的乡愁。

炒面和油茶是我的家乡大部分人家在冬季都会做的两种食物。

这两种食物都是面食,其制作方式不同,吃法和口味也不相同。所谓炒面是先将粮食诸如玉茭、小麦、黄豆等炒熟,然后再磨成面粉即成,而油茶是将磨好的面粉炒熟即成。

把粮食炒熟是一个技术活,不能半生不熟,不能炒煳了,半生不熟不能吃,或不好吃,炒煳了色泽不好,面发黑,口感发苦,所以整个炒制过程要十分用心,要掌握好火候。为了炒得均匀,人们一般先将黄土或沙子放在锅里炒热,直至它们像水一样不停地冒土泡,就可以放入粮食了,接着就用铲子不停地翻搅,以使粮食均匀受热,不至于有的生,有的熟。即将炒熟时会出现大量的爆米花,在一旁看的孩子们会特别高兴,这新鲜粮食炒熟后散发出的香味刺激着孩子们的嗅觉和味蕾,只想大人们快些赐给他们,这个过程对大人小孩都是一种享受,是辛勤劳动后收获和品尝劳动果实的自我奖赏,这种喜悦和欢愉局外人是永远无法感受和想象的。

粮食炒好了就上磨磨成面粉,一般以玉米为主,玉米加黄豆不仅面质细腻,还溢着这两者自身的香甜味道,不仅口感好,而且营养价值高,吃的时候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或者原汁原味,或者加少许咸盐或白糖之类。这东西干燥,好保存,也可以当做旅行食品,出门时带上,需要时找些开水冲泡,即冲即食,方便之极,那四溢的香气让你永远也记着这个家和家人。

人们把面粉(一般用小麦粉,也有用高粱面的)用羊油或牛油炒熟叫做油茶,因为这两种油属于温性,会产生较大热量,喝的时候也可以根据各自的喜好加些葱花、咸盐、五香粉等等,在寒冷的冬季喝上一碗,浑身热乎乎的,心情也会舒畅许多。

捕鼠记

文/王建章

1968年秋,我投亲靠友来到大同市南郊四老沟大队插队。每天干完农活回到小屋,自己动手生火做饭,劳累又艰辛。其间还发生过人鼠之战,尽管过去近半个世纪,依然记忆犹新。1970年初夏的一天收工后回家,打开房门,突然看到地上有只老鼠,走到跟前它才逃掉。上前查看,原来墙角有一个小洞,无疑是它的窝。准备做饭时,发现小米口袋被老鼠咬破。“好个令人厌恶的家伙,竟偷吃我宝贵的粮食,看我怎么收拾你!”要知道,那时粮食十分紧缺,我插队的地方是山区,靠天吃饭,产量很低。每年分给每个社员的粮食只有300斤,每家每户都要精打细算,人人惜米如金,岂容老鼠糟蹋!我向邻居借来老鼠夹,第二天早晨出工前放上诱饵,支起铁夹。中午到家后忙上前查看,果不其然,夹住了一只!铁夹子卡在它的脖子上,早已毙命。初战告捷,让我信心大增。第三天出工前又把鼠夹支了起来,不曾想接连三天都一无所获,而且面口袋又被咬破,真让人恼火又郁闷!和人们说起此事,一社员告诉我:“这些家伙们精得很呢,当夹住一只后,会在木板上留下了死老鼠的气味,其它老鼠能闻出来,就不会再上当了。”原来如此!可老鼠必须消灭,该如何是好?

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我迈进家门,又看到这讨厌的家伙,靠近它时就溜回自己的窝,我想,干脆动手捉它!不过,须先断其后路。不久后的一天推开门,又见地上有鼠。我疾步上前,用早已准备好的石块把老鼠洞堵上,然后返身捉拿。尽管它跑得快,但已无洞可钻,在地上惊恐地窜来窜去。几个回合后被我捉住,我用三个指头捏着它的后背,老鼠拼命挣扎,吱吱地叫,不停地扭动着身体,四条小腿晃来晃去。欲拎到外面“就地正法”,刚出房门,它突然返过身来,冷不防朝我的右手拇指狠狠地咬了一口,顿时呈现两个小口,并有鲜血渗出。我本能地松开了手,老鼠掉在地上,似离弦之箭,一下子钻进了木柴堆里。功亏一篑,还付出了血的代价,令人好不懊悔!

教训要接受,老鼠虽小,但也不愿束手就擒,须改变策略。一天迈进家门,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又映入我的眼帘。我急忙堵住洞口,戴上手套,迎头而上——从它的前面下手。它和我来来回回地在地上兜圈子,无奈入地无门,最终被我一把抓住。它的两条后腿又蹬又踢,但脑袋和前半身握在我手中,咬是咬不了,逃也逃不掉……

我感觉,活捉老鼠很有成就感,之后半个多月的时间又擒拿了3只,据此分析,这个鼠家“人”口众多,打持久战事倍功半,把鼠洞堵死,方为上策,可一劳永逸。我找来些河卵石,一颗颗地塞进了洞中,堵了个严严实实,然后把洞口抹上黄泥。从此后,家中再无老鼠踪迹。

秋场上的记忆

文/心远地自偏

哞哞来,好好来,

好好来好,

来来好好来,

来来好——

粮食紧缺的年代,秋天就显得格外饱满,粮食上场的日子简直就是农家的盛宴,当碾场人哼着悠长的踩场调还没有把碌碡停下来的时候,老老少少就在秋场边地大槐树下聚成了堆。这一天孩子都特别勤快,大人们的脾气也格外的好,一卸场大家就蜂拥而上,拿杈的拿杈,拿锨的拿锨,抱禾杆的抱禾杆,撺粮食的撺粮食,一时三刻就起了场。接下来的扬场就是庄稼人最美丽的舞蹈。

提耧下籽擩麦秸,扬场使的左右锨是对庄稼把式的基本考验。你看那太阳压山,晚风沙沙从槐树梢上溜下,队长磕掉了烟灰,喊一声“搂做!”就有小伙子甩掉衣褂,臂膀泛着古铜色的光,拉一把明亮的木锨“呸!呸!”朝掌心唾两口唾沫就上阵了。这时候必有一年长者扣一顶草帽、操一把大扫帚紧随其后,不用说他们俩是配合最默契的一对搭档。说扬场是最美丽的舞蹈是它的美绝非舞台上的表演所能比的。你看那扬进夕阳柔和光色中的那一道弧线就是七彩的虹,虽然扬场的小伙子的嘴里没有歌的伴唱但你看他那锨接触粮食的角度和力度,你就能感觉到他对这万籽千粒的一腔柔情,那发出的“喳喳”声分明是一种久别重逢的问候,那饱满的颗粒在晴空中抖落一身糠灰抱着一团金色“沙沙”跌落场院的时候就是声声知心的回应,而那长者在那些活蹦乱跳的金蛋蛋每一次落地时挥出的大扫帚就是温暖的抚慰,他让那些调皮的精灵们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怀前。那扬场的弧线是上下而舞,掠场的弧线是左右而动,扬场的汉子拉开弓字步挥舞着有力的臂,尤其左右回身换手的那一瞬你能从他或孟浪、或潇洒的动作中品磨出旁边的人群里站着的有他的母还是有他的妻。这夕阳中,刚柔相济天地人合一的舞蹈是哪一个舞台上能表演出来的吗?

当然,这样的舞蹈是容不得任何一对搭档表演到底的。膀大腰圆的小伙子都要趁机显一显自己的身手,哪一个都不愿意缺场。

扬净场,将粮食堆子滚圆,就该老四爷出场了,他是我们村里的神算。你看他先是跺一跺厚实的赤脚片子,再“吭吭”清两声嗓子,背起手绕着粮食堆子转一圈,然后拿一根锨把从粮食堆的正中间插下,拔出后用手拃一下长短就能报出一个几石几斗的数字。他神的是无论小颗的靡谷还是大颗的玉米大豆估摸的数字都是八九不离十,那年月如果估的多了后面的人家就会分不到粮食,害人家空等一场;估少了,分不完,晚上还得派人照场。

队长一得他的数,就会很权威的喊一嗓子,宣布他的分粮方案,或按人口、或按劳力、或人口劳力按比例分,全看他的心情。那分粮的顺序也是极有讲究的,有时候是从村西头开始,有时候是从村东头开始,逢着心情极不好的时候他就会喊:社员先分,干部家属靠后,做时没人,吃时着什么急!

得了他的令,最忙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会计,他就着马灯噼里啪啦地扒拉开了算盘珠子,人们就会立马凑到他的身边把头抵成了一个圆圈,因为那一颗珠子的上下就决定着一家人锅里的稠稀。另一个人是老六爷,他会抓一把粮食颗子往人群后一蹲,在地上画一道线,口里也三下五除二地念念有词,将那粮食颗子在线的两边来回调动间也同样能算出各家的应得。令人佩服的是,他往往比会计算得快还准,张家多少李家多少,常能博得一片喝彩。本来纯属各人的喜好和义务表演,却起到了复核的作用。

粮食分进自家的口袋,有了心劲的人就能将力量发挥到极致,那些壮小伙子这时候是从不要人搭手帮忙的。你看他走近那装满粮食的羊毛口袋,蹲个马步,一手叉腰,一手抓住袋口,屁股用力一翘,“嗨”的一声粮装子就上肩了,蹬蹬蹬一路小跑而去的脚步声像打夯一样有力。

有时候,那分回去的粮食当下就要倒到石磨上,因为第二天就等着它下锅哩。秋天的夜格外的清净,繁星满天,躲在墙角的秋虫和着抱着磨干的脚步有一声没一声地叫着。机械地迈着脚步的时候就奇怪天上的星星为什么大小明暗不一,什么牛郎织女渡鹊桥,什么祝英台梁山伯都是那时候听来的,可往往是听着听着就打起盹来了。

岁月深处,秋日里的记忆,有欢乐也有苦涩,但那都是生命的充实。

感恩母亲

文/董天达

“你已经有两儿一女了,要好好地考虑一下,如果你要把孩子保住,那么你的耳朵将永远失聪,你的未来就是一个无声的世界。医生,谢谢你的关心,我还是要把孩子生下来,我要让我的老四来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

这些话就是善良的、慈祥的妈妈和医生的心语。

我来到了这个美丽的世界,妈妈也因失聪进入了无声的世界,母亲失聪,我的成长伴着母亲的手语,进入爱与手的生命旅程。

我的童年是70年代初的农村,生活条件都非常艰苦。我家也是人口众多,上有我70多岁且体弱多病的奶奶,下有我们哥姐四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父亲又在遥远的地方工作,全家的生活重担都落在了妈妈的身上。

70年代初,粮食奇缺,生活品匮乏是中国农村的普遍现象,我们家就更是雪上加霜了,因我和姐姐都还小,妈妈每次生产队出工都要用一付箩筐把我和姐姐挑到山上,找一块没有危险的草地上让我和姐姐自己玩,然后她才去出工,母亲因为我们要耽搁时间加之耳朵听不见,生产队里一些“小人”就把最难干的活都让她去做,但她从来没有怨言,到月底她的工分也是最少的。

工分换粮食是那时代的游戏规则,我们家粮食就严重短缺,妈妈就背着我和生产队分的一小点米到离家几十里路的山上苗族家,用米换包谷来吃,因为换成包谷可以多吃一段时间,白天要出工,这些事只有晚上做,对于一个耳朵失聪的农村妇女来说,是何等的艰难,每次换完粮食回家,妈妈都是背上背着粮食,怀里抱着我不知摔多少跤才回到家,她是遍体鳞伤而我却安然无恙,都是妈妈用她那弱小的身躯在保护着我。我在妈妈的背上、怀里玩得兴高彩烈,完全不懂得妈妈是多么的艰辛。

家里没有洗衣粉、肥皂,我们的衣服上会生虱子,妈妈就带着我和姐姐到山上去挖“白泥”来洗衣服。一次,我们在妈妈的带领下去挖,我们正玩得忘乎所以时,危险发生了,一片山体轰然滑了下来。妈妈看到了危险把我们都推出了洞,而妈妈却被土石压住了腿,当我们撕心裂肺的哭声把妈妈吵醒时,妈妈已经躺在了家里,村里的“赤脚医生”正在给她包扎伤口,是妈妈再一次用她羸弱的身体为我挡住了生命的灾难。

我的生命是妈妈给的,也是妈妈用心灵的养护才得以成长。

那些年对于我的童年是悲惨而快乐着,对于妈妈是为了我们痛苦而煎熬着,为了多打粮食,一次我们跟着妈妈去山上开荒,二哥一不小心,我也贪玩打闹,二哥的锄头伤到了我的头,顿时鲜血流不止,二哥当时就吓晕了,是妈妈用她“宽厚”的肩膀把我背到离村二十里路的部队医院抢救。一路上血流不止,妈妈就用手使劲帮我捂住伤口。在妈妈的爱心呼唤下,解放军医生硬是把我的生命从鬼门关里夺了回来。

看着妈妈浑身都是鲜血、泪水和汗水浸湿的衣服,医生、护士和病号都说了一句“真是一位伟大的妈妈”。

一桩桩、一件件事想起后都会揪痛我的心,无数次不由自主地想起,我都情不自禁地流泪……

最要命的是妈妈听不到声音,被一辆受惊的马车撞到了腰,她没有骗赶马车的人,自己找医生敷中药留下了病根。由于不是一直疼,只是一阵一阵地疼。而总有着做不完的事的母亲,也就没把它放在心上,疼的时候吸着丝丝凉气忍着,疼过之后该下地还下地,该喂猪还是喂猪,长大后,把家当做旅店的我们,也只认为母亲的病像她说的那样,只是小毛病而已。有空回到家中,也只是不时地给她买些止痛药、食物和衣服,或者给她些钱,让她到村卫生所去看看。一次,母亲的疼痛频率和疼痛程度已达到难以忍受的地步,大哥、大嫂才惊慌失惜地带着母亲到县城检查,检查没有得出结论只简单地说可能是糖尿病,因母亲耳朵无声,医生询问病情又受阻,我们用手语做翻译无济于事,检查不出来我无法不担心,无法让自己不感到后怕。

医生折腾半天检查不出来,母亲又嚷着说没事的,于是我们又再次地离开了母亲,径直地到外面去自己说自己的话,走自己的路。像以往一样,我们忽略了母亲的病情,母亲的不良反应,母亲却在一个漆黑的夜晚走了。

我能在外工作,曾是母亲的骄傲,作为儿女,似乎我们飞得越远,做父母的就越感到骄傲与自豪。而渐行渐远的我们,却越来越少了对他们的嘘寒问暖,是他们那虚无缥缈的骄傲与自豪,还是我们的自私与无知,让他们以自己的生命,让我们空留一生一世的疼痛和遗憾。

上天用这种疼痛和遗憾的降临,来惩罚我们平时对亲人的疏忽与淡忘。

母亲离去的身影愈来愈远,但母亲的恩德永远是天空中的繁星,将永远照耀我前行的道路。“十月怀胎重,三生报答轻”是我对母亲的愧疚。

斗鼠记

文/秦延安

按理说,看到庄稼丰收了应该高兴才对,可是对于1987年的我们家来说,却是喜忧参半。

我家在蓝田县蓝关镇新寨村,当时家里只有两间土瓦房,早已让部分收回的庄稼挤得满满的。还没有晾干的大豆和稻谷被码放在门背后,待剥的玉米堆得已经和炕头一样平了。看着拥挤难以下脚的屋子,母亲一脸忧愁。我知道,母亲愁的不仅是辛苦耕种的粮食无处堆放,更重要的还是心疼粮食被老鼠糟蹋。

收秋时节,也是老鼠糟蹋粮食最猖狂的时候。每天晚上灯一熄。我就听见老鼠咯吱咯吱偷吃粮食的声音。它们肆意地打闹,欣喜地狂叫,好像整个屋子的粮食都是它们的。父亲将灯拉亮,只见一只只老鼠仓促地逃向墙缝、柜道。可是灯一拉灭,不一会,这些家伙就又出来害人了。父亲学着猫叫吓唬老鼠,第一次第二次还起作用,最后这些家伙就有恃无恐了。它们不仅将没剥的玉米棒子整个拖走,或者咬得七零八落,而且还将装粮食的口袋咬得全是洞。一天父亲说,一定要好好治一下老鼠。

第二天晚上,父亲就在屋子里摆了两个老鼠夹子。天一亮,我就看到两个鼠夹子上分别夹着一只老鼠,肥嘟嘟的差不多有一斤重。虽然鼠夹子发挥了功效,但毕竟数量有限,并没有起到杀鸡给猴看的作用。而且一两天后,鼠夹子就完全失效。精明的老鼠再也不会碰这个铁家伙了,它们远远地绕开,依旧偷粮食咬口袋。

父亲买回来一些鼠药,和剩饭搅在一起,放在屋里屋外。第二天一早,就见放药的剩饭已被吃的所剩无几,但是没发现几只药死的老鼠。过了好几天,才在柜子下、柴堆里发现几只死老鼠,都有些发臭。看来药老鼠也不是一个稳妥的办法,最操心的还是怕这些剩饭被别的家禽吃了。

和贪婪的老鼠较上劲的父亲,终于买回来一只猫。虽然是一只老猫,自从它来后,家里原本任意穿行的老鼠一下子销声匿迹,粮食再也没有被糟蹋了。这样的太平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一天早上,我们像往常一样,去炕头看休息的老猫时,却没有它的踪影。于是,一家人四处寻找,最后在门外的一棵树下才发现到它僵硬的身子。父亲说,可能猫吃了中毒的老鼠。为此,我们一家人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从此以后,虽然家里每年都要为粮食免遭老鼠糟蹋想尽法子,但再也没有养过猫。后来,我们家将房子翻修成楼房,再也不为粮食受老鼠糟蹋而伤神了。

画里乡愁

文/心远地偏

起身处,已是凉意袭扰。

霜降飘下的言辞,被风吹低,被早晚的温度打湿。

在如此暧昧的大地上,是谁擦亮我们含蓄多年的内心?是谁让自己的微笑,轻衔五谷,香气迷人?

拍遍昨夜的栏杆,一枚不胜酒力的夕阳,放下远处的高山流水,兰花指拈住眼前的秋月凡尘。

惊讶的鱼群,每翻一次身,黄昏便跟着平静一寸。

把出门已久的色彩收拢,秋天就活出了前所未有的态度。

粮食已先行一步。与粮食有关的笑容,在月亮升起之时,提前过上了幸福生活。

在看得见的时间里,世外的高谈阔论,开得正艳。

台词藏在水的下面。

高出湖水的方言,像一条条失而复得的纸船。停泊需要时间,更需要岸。

后来的鸟,跟着跟着,渐渐瘦成一封越来越薄的家书。

她们研墨,沿西风最低处,矜持着,住进温暖乡愁。

如果有可能,我也想偏居一隅,以半杯薄酒的温度,喝醉所有过期的身外之物,在原地退出江湖。

敬畏食物

文/王永清

母亲生活在农村,小时候挨过饿,对食物极为珍惜。她时常对我们讲,浪费粮食是一种罪过。田里的粮食总要做到颗粒归仓,偶尔有饭粒掉在桌上,她也会一粒一粒捡起来,放到嘴里吃掉。

有一次我到娘家小住,小弟领着儿子皮皮回来了。中午吃饭,皮皮不小心将一碗饭撞翻在地,母亲心疼得不得了,弯下腰去,想把地上的饭捧起来。皮皮大声说:“脏,奶奶!”母亲执意去捧,皮皮索性走上前去,将地上的饭踩了个稀烂。一向疼爱孙子的母亲气得大骂皮皮:“你这个败家子,这是粮食呀,怎能这样糟蹋!”扬起巴掌就要打皮皮。

母亲深知食物来之不易,她认为,所有的食物,都是老天爷的恩赐,浪费食物,就是冒犯了老天爷,是大不敬,不可饶恕的。在日常生活中,我发现,许多老年人对粮食都有一种刻骨铭心的虔诚。

有一次蒸馒头,饭后,七十岁的婆婆颤巍巍地进了厨房,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我问:“妈,你在厨房干什么呢?”“没……没什么,”婆婆好像在掩饰什么。我走进厨房一看,原来,婆婆正费力地用手抠蒸锅周围沾着的馒头屑吃。我说:“妈,这让军(我老公)看到可不好,还以为我不让您吃饱饭呢,想吃,筲箕里还有很多馒头。”婆婆不自然地笑笑:“我不饿,看见你常将这些馒头屑用水一泡一刷就倒掉了,浪费了,怪可惜的。”

其实,珍惜粮食无关乎贫富,它体现出的是一个人的品德修养。清朝政治家刘统勋说:“惜食惜衣,非为惜财缘惜福。”李嘉诚用餐简单,一碟小菜,一小碗米饭。最后不仅菜吃光,碗里的饭也吃到几乎一粒不剩。弘一大师认为,人有十分福气,也只好享受三分,所余的可以留到以后去享受。在他眼里,白菜好,咸苦的蔬菜好,能有一碗白米饭吃,更是好上加好。

“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现如今,生活条件好了,粮食富余了,有些人却忘记了曾经的匮乏与不足。孩子扔馒头,大人倒剩饭,讲面子,摆阔气,各种奢侈浪费随处可见。

我们常说:“民以食为天”。人要心存敬畏之心,即便是自己的劳动所得,也没有随意糟蹋的权力,你可以将富余的物质去接济那些需要帮助的人。食物将养料融合于人的血肉中,从而完成了种类的生存。对食物的敬重,其实就是对生命的敬重。

过冬

文/施光华

近日,一场暴雪低温后,我自省城去了故乡,目睹父老乡亲们丰衣足食,在家有供暖、自来水,孩子们上课教室里暖烘烘时,不禁触景生情,回忆起自己小时候艰难过冬的情景了。

记得我小时候,家乡小集镇无水、电,吃用水靠挑,照明点煤油灯。每逢大雪纷飞,冰凌尺长严寒天气,中青年人双手拢在棉衣袖筒里硬扛着,老人们怀里抱着一只泥巴烧制,燃着稻壳的“火坛子”,小孩子们则靠蹦蹦跳跳玩耍取暖。小学教室里,学生们小脸冻得通红,手指像红萝卜似的,鼻子下面“吸溜、吸溜”挂着两条“长龙”,有的小学生冻得受不了就“蹦、蹦”乱跺脚,声音大了,免不了招来老师一顿呵斥声。

当年老乡们心目中的取暖器,即是大自然的明媚阳光。只要是天晴日出时,家家户户屋檐下、草垛边,都会出现人的身影,男女老少都有,或立或坐或蹲,嗑瓜子、闲聊的等等,不一而足。小集镇居民大多种田,田少人多,粮食不够吃,一年要缺几个月口粮。为节省粮食,冬季农闲时,绝大多数家庭每天只吃两顿。

那时政策不允许农民种自留地和外出打工挣钱,说是割资本主义尾巴。允许农民外出唯一途径就是农业学大寨,兴修水利,家乡人俗称“扒河”。每年冬季来临时,区公所、公社所在地的小集镇上,汇集了许许多多成群结队肩背棉被、扛着铁锹或挑着粮食、稻草的乡下人,然后又分散消失于不同的远方。

我冬天日食三顿的机会终于等来了,19岁那年,得知小集镇上要组织一批人参加滁河干渠“扒河”工程,吃饭不要钱,工分照记。我立即找到生产队长要求参加,谁料队长不同意,说是年龄小活重干不了。我急了连忙央求说,只要管我吃饱三顿饭,就有劲干活,保证不拖大伙儿后腿。队长拗不过我终于答应了。“扒河”时,我和别人抬大筐,别人照顾我抬前头。除雨雪天不能出工外,每天要干九十个小时,晚上睡在工地附近农民家打地铺。有时活干累了或睡觉冻醒了,心想,还是在家挨饿好。可每当端起热气腾腾的白米饭素菜大碗时,又觉得来得值。历时一个多月,工地上来自“五湖四海”的人有数千,终于完成长达数华里的水渠开挖任务。大伙儿望着倒“八”型宽大水渠别提有多开心了,心中充满了大大的成就感。

悠悠岁月,50年弹指一挥间,从“冻着、饿着” 到“暖着、乐着”,家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无不令人欢欣鼓舞。

母亲的那片天

文/刘先琴

“这么高的楼得住多少人,吃多少粮食啊!”春日,城市难得的艳阳天,驾车拉着母亲兜风,指点东区那些高大建筑给她看。没想到母亲的目光与那些布满无数门窗的楼层相遇,开口就说了这样一句话,要知道,母亲退休前是一名中学教师,担任语文、美术课程。即使随女儿住进水泥丛林的城市,也不时会从小区树下、公园路旁捡回几片落叶花瓣,放在床头欣赏。说出这样的“俗语”,也许是老人家第一次看到密集建筑的直接反应。

深里想,其实吃饭问题,是母亲一生最为伤神劳形的事情。

记事起,就赶上饥饿年代,孩童时期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母亲千方百计觅食的身影,那是舌尖上能够品味的记忆。作为父母都是教师的家庭,虽然有定时供应的“商品粮”,但是从我们兄妹各自的学校幼儿园七折八扣下来,已是寥寥无几,母亲却总是有办法让干瘪的粮袋变成大锅大盆的食物。一小碗米,先在开水里煮成半熟,捞出篦水,把几根大萝卜剁成细丝铺锅底,再将已经充分膨胀的米粒铺上焖熟,揭开锅盖拌匀就成了一大锅萝卜饭,加上先前煮米的一大盆汤水,足以满足围桌而坐的嘴巴。供应粮中难以下咽的红薯面,母亲会用开水烫到发黏,掺进能找到的各种菜叶子,在干锅上贴成大饼,还有豆腐渣蒸槐花,麦麸红薯叶菜团子……最开心的是母亲在学校带头把自己的课上到了田野上,在刚刚返青的田垄里,教学生什么叫芥菜、面条菜;在收割后的麦茬地捡麦穗,秋天的玉米地里,更是有不结穗的甜秆,挖剩下的薯块,草丛里黑紫的藤果……甚至有一种叶子扎手的茅草,轻轻把中间的嫩芯抽出来,把地下雪白的根挖出来,当场大嚼品尝一种新鲜的甘甜。那一年,就母亲班上没有饥饿晕倒的学生……

一日三餐中,母亲老了,厨房已经不是她的领地,吃的智慧却依然不断在家庭出现。餐桌上,她会说炒菜搁的油太多了,菠菜根咋能丢掉,粮食要先用水泡泡再下锅,省火出饭,更不用说剩饭剩菜,那是万万不可在她面前丢掉的。90岁的老母亲已经叫不出亲戚熟人的名字了,却还在我们找不到糖果饼干时,准确说出在哪个柜子角上,哪个抽屉盒子里。有一次,小阿姨熬稀饭找不到小米,母亲硬是从她放衣服的地方拖出一个袋子,对小姑娘耳语:“用过藏好啊,他们可浪费哦!”

也许,我这个做记者的女儿,应该告诉这么多年守在家里的母亲,改革开放40年后,咱们中原大河南已经成为国家粮食生产核心区,粮食总产量占全国的十分之一,小麦产量占全国的四分之一,河南人不但没有粮食之忧,我们还要为全国人吃饱担保呢;也许,需要母亲游览的,是中储粮在郑州郊区的仓库群,那些抬头不见顶的大粮仓,需要用吊车、用传送带把金黄的稻米,饱满的麦粒送进库房,现在让人费神的,是怎样让这些粮食经年累月新鲜如初;或者更直接,让母亲到已经有20年历史的速冻食品厂看看,那些一眼望不到头的自动生产线上,滚滚而来的包子饺子、馒头油条,会解除老人家大楼里那么多人吃什么的焦虑,告诉她,全国人吃的10个水饺中有5个来自河南,4个大白馍中有1个来自河南……

一定要让母亲知道,这40年,中国共产党是如何带领全国人民从贫穷走向富裕,从富裕走向富强的!一直萦绕于怀的这个想法,还是有一天在饭桌上被打消。那天,朋友之间说到亲情,开玩笑似的告诉我:“知道先生对你咋评价吗?我太太早上睁眼就说,今天吃啥!”

什么时候,不知不觉中,我在富足的年代也成了当年的母亲。当然,毋庸置疑,我们当今的吃什么,是想法子怎样换口味吃得更新奇,怎样为养生吃得更健康,可终究也是为食谋啊!想到此,不禁豁然开朗,“民以食为天”,哪个母亲的头上,都有这样一片天,它与生俱来,爱之愈切,虑之愈深。

让我们的母亲永远安心地拥有那片天。

节约粮食 反对浪费

文/张妍靓

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题记

粮食是人生命的根本,从古至今,中国人都在通过的不同形式践行勤俭节约。

相传明太祖朱元璋给马皇后过生日时,只用红萝卜、韭菜,青菜两碗,小葱豆腐汤来宴请百官。而且席间约法三章:今后不论谁摆宴席,只许四菜一汤,谁若违反,严惩不贷。

开国总理周恩来也一贯反对铺张浪费。他吃饭时一粒米也不肯浪费,偶尔洒到桌子上一粒米,一定要捡起来放进嘴里。即使是盘子里剩的菜汤,也要用开水冲一冲喝掉。

从古至今,凡成大事者尚且如此,平凡的我们,难道不更应该传承这种美德吗?

有人说,现在的粮食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稀缺了,况且采用现代化农业技术,粮食会源源不断地产出。殊不知我国每年也要从国外进口大量粮食,才能满足国内粮食需求,因此我们必须取之有度、用之有节,才能实现可持续发展、永续发展。

反观那些浪费粮食的人,他们怎会知道,没有了粮食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虽然我国已经解决了温饱问题,但世界上还有一些人吃不饱饭。居安思危,是一代又一代中华儿女的生存法则。尽管现在粮食相对充足,但如果每个人铺张浪费,再多的粮食也会不够吃。节约粮食从有粮食做起,节约粮食从现在做起,节约粮食从我做起。

勤俭节约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让我们共度美好“食”光,落实光盘行动,共建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社会,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积蓄力量。

碾房

文/董贵

上了岁数的人对碾房都有印象,也干过碾米这个活。白天、黑夜老磨不停地转动着。有条件的用毛驴拉磨,没条件的就是人推。那间满载记忆的破旧的碾房里,人们推动着沉重的石碾开始一圈又一圈没有终点的行走,步履越来越蹒跚沉重。一粒粒粮食被磨成面粉,慢慢的米香弥漫开来。这是填饱辘辘饥肠必经的一步。现在随着时代的发展、变化,碾子、石磨有的被扔掉了,有的走进了旅游区成了摆设,供游人拍照、回味。碾子,不仅是老年人茶余饭后记忆里的故事,也是对那个年代的回忆录,很弥足珍贵。

碾房俗称碾道,是那个时代的必需。有碾房的村子是相对富裕的,或者是大户人家自己建造的,供整个村里人使用。碾房建得很粗糙,简陋的房盖由几根柱子支撑着,在其中一个角落搭个台子,用来放置簸箕、细箩、笤帚等物品,磨碎的面粉和米还得需要一遍遍细筛。村里人使用碾房要提前预定,把自家的笤帚、簸箕放到碾盘上,就算是预定了,但时间一般都不能太久。石碾由一个支撑起来的大磨盘和一个圆柱的石碾组成。磨盘中间有一个圆孔,圆孔中间是一个圆木,用于固定石碾的框,石碾的两端中央有两个铁柱,铁柱和石碾被固定到框里,成为一体,石碾可以围着圆柱转动,当时能刻磨盘的石匠地位挺高。最初都是靠人力推,因为当时生产队没几个牲畜,一般家也没机会用。

在我的记忆里推碾子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枯燥乏味不说,还疲惫不堪。所以有“女人怕推碾子,男人怕磨剪子”之说。推碾子至少需要两个人,一个力气大的在前面推碾框最前面的木棍,后面的抓着中间凸起的地方帮助推,要是人员充足,后面还可以有一个人助力,另外还得有一个人不断地往上面放粮食(这是可以兼顾的),同时把压得差不多的米面筛出来,剩下的继续碾压,人多了会更轻松些。一般说来粮食越干燥,压起来越轻松,但那时候人们都很贫困,几乎没有余粮,往往新的粮食作物刚弄完,半湿不干就得直接碾压,粮食湿,不仅压起来沉重,而且费时费力。荞麦碾压起来是最费力,压一次面至少几个小时,弄得满身满脸都是面粉,最后连迈步的力气都没有了。

后来分产到户,牲畜多了起来,多数用毛驴拉石碾。给毛驴蒙上眼睛,以防它会偷吃碾盘上的粮食,这样人只要筛面和吆喝牲畜就行了,可以说是一大进步。再后来就用机器磨面了,以至到了流水线加工,碾房也就不复存在了。

转眼几十年过去。前几天偶然看到一个磨面的小视频,一下子勾起了许多前尘往事,残存在记忆里的碾房和碾子也浮现出来。我们行走在路上,好多的过往都渐行渐远,但总有些记忆会在某个时刻清晰起来,变成一抹乡愁,让人无端地动起情愫。

时光的味道

文/西江月冷

多年以前,我一个人坐在秋日的场院里,四周是那样的安静。繁忙的秋收过后,一切都突然闲歇下来,村外的地里光秃秃的,麦子还没有种下。

我的周围,除了刚打成的稻草垛,便是场院里晾晒的稻谷和玉米了。它们浑身都泛着金灿灿的光芒,眯眼望去,这哪里是粮食的世界,分明是金子铺成的海洋。其实,那几年我情绪低落,生活中再没有什么事情让人心动,更没有喜悦的事情扑面走来。一颗心,在父亲走后的年月里瞬间冷淡了。生活的磨难纠缠于我,让年少的我从低落的情绪里一时半会走不出来。

那个下午,我捧一本《山菊花》,身体斜靠在土墙边的一蓬稻草上,看守着需要晾晒的粮食。我看一会书,再赶一阵麻雀,人也昏昏沉沉,像是随时都在打盹。书中的情节现在大多不会记得,场院里金黄的色调却还在脑海。如一幅不老的油画,把我融合进去,让我成为某一块色彩,某一根线条。莫非对于一个从村庄里走出的人来说,终生不忘的便是粮食?俗话说的好,“民以食为天”,也许在那样的年月里,粮食便是我忠实的依赖吧。

什么时候,我突然就想着嗅一嗅阳光的味道。虽然阳光撒满了整个场院,可它的味道还是躲藏起来。我四处寻找,它依旧毫无踪迹。后来,我只好捧一把粮食在手,轻轻地放在鼻前。我想,也许在晾晒了一天的粮食里,包含着阳光的味道吧。我闭上眼睛,慢慢地沉醉其中,我细细分辨着粮食之外恍若幽兰的那些气息。渐渐地,我终于嗅到了一份柔和而长久的温暖,嗅到了一股似曾熟悉的亲人般的气息。它既被粮食一层层包含着,又似游离在粮食之外。那是一些醇厚的朴素的味道,渐入口鼻便让人心神安宁。

在这样的气息里,我久久不愿离开。我甚至忘记了太阳正在西下。后来,傍晚的树影覆盖了整个场院。但这些气息并没有匆忙地走掉。我知道,就在我感受它们的同时,它们已深入到我的心底。这哪里是阳光的味道,分明就是生命中最真切的呼吸。那一刻,我竟然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简单的渴望。我告诉自己,也许苦难总会过去,也许所有的坎坷不过是生命的洗礼。

多年过去,那样的感觉还是会在耀眼的金黄色里慢慢升起。然时光无情,时间毕竟一分一秒地过去。年复一年,多少开过的花都败了,多少熟悉的人开始走掉。时光之怀,又似永远地敞开。我一次次看见,它一次次收留着路人,又一次次地把大家抛开。这样一来,我不由地去想,在时光的道路上,我们便真的只是路人罢。我们走过的那些道路呢,究竟是在过去的时光里全然消失,还是在某个地方独自等待。

下午的时候,在车上打开了收音机。一个醇厚的女音便巧合似的读出了“时光的味道”这样几个汉字。也许因为她的指引,我便在时光的道路上开始默默追寻。过去的时光,既像放电影一样地掠过,又像银鱼一样在岁月的河流里游走了。我的双手再也触不到它们。但我又像是走进了熟悉的梦里,感觉它们就在周围。它们就在某段时光的小路上,安静地看着我。于是我走近童年的自己,走近少年的自己,我还在秋日的场院里,看见了往昔的自己。我手捧粮食,一遍又一遍品尝着阳光的味道。

有人说,生活便是与过去和解的过程。也许真的这样。在记忆的长河里,当你深入其中的时候才蓦然发现,一度萦绕于心的困苦和烦恼,竟然化成了一粒又一粒闪闪发亮的珍珠。比如,你曾经想着去怨恨一个人,无形之中,却偏偏想起他的诸多好来。以前的时候,我以为生命给人的不过是秋冬的萧瑟,无论多么繁盛的季节,总要在西风中凋零。现在呢,当我站在时光的某个位置回望,心中涌来的竟然全是阳光般的温暖。

我还是要问自己,时光的味道到底该是什么样子,难道只是一份厚厚的积淀么?当浮云消散,我的心里究竟还会留下一些什么。事实上,假如非要用一些词语来形容,我还是会告诉自己,也许那便是阳光的味道吧。无论什么样的旅途,只要生命中还有阳光,内心的光明便能转化为让人沉醉的依恋。是的,在时光的道路上,阳光与温暖将无处不在。即便身处寒夜,即便在我们的生活里,还有一些暂时的烦恼和小小的忧伤,毕竟我们还有一段段真情,一份份怀念。就连过去的时光,也不曾走远。

冬季送粮

文/王建章

1968年10月至1972年8月,我在大同市南郊区口泉公社四老沟生产大队当知青,其间经历了许多难忘的事,冬季送粮就是其中之一。

那时我担任着大队的保管员,1970年的12月22日,村里套上马车,装了多半车谷子,到回去村兑换回一车玉米。第二天下账时,忽然发现计算有误,我们还欠回去村52斤谷子。那个年代我村每个社员一年只能分到300多斤毛粮,不够吃。粮食虽珍贵,诚信价更高。交往要公平,做人要厚道。我向村支书做了汇报,书记问我咋办?这么点粮食再派马车送显然是牛鼎烹鸡,我说明天我自己坐公共汽车,背上谷子送去。

第二天早8时许,我来到库房,称足52斤谷子装入口袋,把口子用细麻绳紧紧地扎住,扛着它来到公交站候车。口泉沟在七峰山腹地,大同矿务局的几座主要煤矿坐落其中,上上下下只有一趟5路公交车。车来了,我使劲地拖拽着谷子挤了上来,已无座位,只能站着。到终点站口泉下了车,而回去村距此还有5里地,不通公交车,我把口袋扛在肩上,一步步向目的地走去。冬至已过进入数九天,气温很低,可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冷,越走肩上的口袋越沉重,路程还未过半我已浑身发热冒汗。那年我已18岁,但生长滞后,身单力薄,个头在所有男插队生中最低,我一心想着尽快把粮食送到,咬紧牙关,向着东方艰难地负重前行……

终于来到回去村生产大队办公室门前,喘了口气,推门而入。知晓了我的来意后,有人把大队保管员叫来,这位憨厚的中年男子看到那袋谷子,激动地上前握着我的手说:“小王,你真是个好人……”我说:“欠东西要还,天经地义。要是不给你们送来这袋谷子,我一辈子都心不安。”

童年的秋假

文/素白衫

去年,国家发改委等九部门12月12日发布的《关于改善节假日旅游出行环境促进旅游消费的实施意见》提出“各地可以结合气候环境等情况统筹寒暑假时间,制定出台中小学放春假或秋假的办法,引导职工家庭在适宜出行季节带薪休假。”

这则新闻不禁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秋假。

我们小的时候上学时,每年都是要放秋假的。当然,我们那时放秋假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能够让学生有时间出行旅游,而是要在假期里实实在在的忙秋的。

秋假的时间一般不长,10天左右的样子,放假的时间会安排在正逢花生收获的时候。之所以会安排在这个时间,是因为那时候农村中小学的财政还是比较困难的,所以在这个时间放秋假,可以安排学生进行花生复收,而复收的花生是要交到学校的,美其名曰勤工俭学。说是复收,不过是在大人们收获结束之后,我们再去田地里挖掘捡拾一些遗漏者罢了。但是,那时候的我是不耐这样单纯的复收的,辛苦不说,还几乎没有什么收获。更不愿意用父母辛苦的汗水浇灌的果实去完成学校的任务,所以就只能另想其他的办法了,而办法就是和几个有同样想法的小伙伴一起去“盗”老鼠洞。

所谓的“盗”老鼠洞,就是挖开老鼠的窝去掏它们储备过冬的粮食,这将会比单纯地去田地里复收要有收获得多。

和小伙伴约好上山的时间,就要开始各自准备“盗”老鼠洞的家什了。

最主要的家什就是一把改造过的镢头,首先镢头的头不能太大,太大了不仅沉重还挖不快;其次是握柄不能太长,要把握柄在正常的长度上截一块去,留大约半米左右,这样在往深里挖掘的时候才能施展得开。另外,还要准备一根长度在半米左右的锥子,用来在挖掘过程中探查鼠洞的位置。当然,最后准备一个足够大和结实的袋子也是必不可少的了。

家什准备好了,剩下的工作就是出发上山找鼠洞了。并不是所有的老鼠都会在洞里储备粮食,所以首先找到一个有粮食储备的老鼠洞就是至关重要的工作了。

有粮食的老鼠洞洞口的堆土会比较多,说明洞内的空间比较大。另外,如果这个洞里的老鼠非常勤奋,它们会不断进进出出地搬运粮食,洞口会被蹭得非常光滑,就不会有杂草、小石子或者蜘蛛网等类似的东西。

找到合适的鼠洞,就要准备挖掘了。老鼠洞一般都会有前门和后门的,开挖之前还要找到鼠洞的后门,并薅一把草把后门给堵上,防止老鼠跑掉。

老鼠洞一路蜿蜒而下,我们顺着挖下去直到一米多深,才又发现了一个横向的通道,沿着横向的通道一路挖进,突然就发现了零碎的花生壳和碎玉米皮等,这是快要挖到它的老巢了。果然,再继续挖下去,就不再是通道而是洞穴了。这时候就不能再使用镢头了,于是就换另一个一直保存着体力的人用手小心翼翼地往外掏土,扩大洞穴。一般洞穴面积颇大,大约有半米见方,洞穴里面又会有几条通道向后延伸。洞穴后面的通道,除了有几条被老鼠当作餐厅、厕所和育婴室外,其他的就都是仓库了。老鼠的仓库规划非常有序,所有仓库都分门别类,里面码满了整整齐齐的粮食,最多的是花生,其次是玉米、高粱或者红薯、土豆什么的,甚至有时候还会发现一两只麻雀的蛋。

收获总是令人兴奋的,尤其是在付出了辛勤的劳动之后。当仓库里的粮食哗哗哗得洒落的时候,我们总会被这声音深深的吸引和陶醉,小伙伴们那时都说这是自己听到得最美妙的声音了。每到这个时候,我们都会争先恐后地趴在地上用手往外捧粮食,然后按照种类不同堆放整齐,等到把仓库里的粮食全部清理干净后,大家再平均分配收获的果实。

当然,最后还有最重要的一环,那就是一定要把所有的老鼠给揪出来除掉,除掉的老鼠要扔进洞里,并回填上土,平整好地面,也算是为“除四害”做点儿贡献吧。

整个秋假都是在这种快乐地收获中度过的,等到假期结束,我们便也都早就攒够了学校任务所需,经常还会有所剩余,交给大人们,换来的是大人们的夸奖和奖励,心里便会美滋滋地高兴好几天!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如果秋假真的可以实行,那么建议父母们除了要带着孩子出去领略祖国山河壮丽美好的风景外,再带孩子们去好好体验一下秋天丰收的喜悦吧!

尝新

文/石子oy

盼望着尝新,因为有白米饭有肉吃,而且,从此以后的一段日子,也可以吃饱饭了。

每年的七八月分,稻子成熟了,黄橙橙的惹人欢喜,劳作了大半年的乡亲,额头终于舒展了。这之后,便是割谷、晒谷、分粮食,便是大挑小挑的挑去打米房打米,回来便是欢天喜地地尝新。

我这一串描述,是当年吃“大锅饭”时代的景象,土地承包下放到户后,人们粮食多了,不缺吃少穿了,尝新的习俗便渐渐淡出人们的生活。那年代,人们干活磨洋工,人哄土地,土地哄庄稼,庄稼自然要哄人的肚皮。收获的粮食当然就少,粮食金贵,人们吃不饱饭。于是,大家便有祈盼,希望老天爷保佑粮食年年丰收,希望祖先保佑大家生活幸福;于是,每年新米出来,大家便喜出望外,隆重地举行尝新仪式,表达对老天爷、对祖先的敬畏,表达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尝新仪式,一般在中午进行,人们买了肉,打了酒,用甄子蒸了新米饭,幸福的时刻便到来。此时,满屋子闻到的是新米饭的香味,是回锅肉的香味,是酒的香味。此时,婆婆或者母亲,舀一碗新米饭放在桌子上,在新米饭中插上两双筷子,再端上肉、倒上酒,然后到房门口烧一把纸钱和一炷香,口中念念有词,首先请老天爷尝新,然后请逝去的亲人尝新,然后说一些保佑丰收、保佑平安幸福的话。特别是逝去的亲人,每一个都要请到,不能遗漏。大人说,尝新遗漏了谁,他或她会生气的,就不会保佑大家了。念完这些话,最后还得说,各位先人要吃好喝好哦。一会儿后,她们从甄子里拈出一团新米饭,交给我们小孩,让我们把这新米饭抛到屋顶上,越抛得高越好,说这样我们的祈求才会灵验,尝新的仪式才算结束。之后,才轮上我们狼吞虎咽了。

儿时的农村,每一年,家家户户都要搞尝新的仪式,程序大同小异,这是几千年传下来的习俗。这习俗,在我老家,还有乡亲坚持着。特别是老一辈人,每年新米出来,下意识地要这样做,不过,我看,他们尝新的仪式也简化了,也不一定要买肉打酒了。新米饭煮好,请一请逝去的老人就行了。所以,尝新的意义,也仅仅表达的是对先辈的敬重了。而年轻的一代人,没有过过苦日子,也不愿意种地,虽然生活在农村,却是到企业去打工,用钞票换来柴米油盐肉,当然就不知道尝新为何物了哟。

尝新,一个时代的印记。

磨面

文/王克俭

解放初,我的家乡蓝田县金山乡北苍湾村有近40户人家,只有7台磨面的石磨。没有石磨的人家,要磨面得事先找有石磨的人家预约。我家有台祖辈留传下来的石磨。那时我家人口多,父辈兄弟3人及子女加上祖母共14口人,每月要吃200多公斤粮食,隔三差五就得磨面。当时家里人手多,磨面时用不上我帮忙。我只顾背上书包去上学。那时我还在上小学四年级。

不久,父辈分家。我家只有父母和我3人,每月吃粮少了,磨面的次数也少了,但每次磨面我都得给母亲帮忙。磨面看起来很简单,但是磨面前淘粮食的工序却很复杂,先用簸箕把粮食中的杂物边簸边拣,再用筛子把粮食中的细土、砂子筛出来,再倒到大瓦盆中把过了筛子的粮食反复淘洗干净,接着用笊篱把粮食捞出来倒在筛子里把水控掉,最后倒在苇席上,用干抹布把粮食中的水分反复抹净然后晒干。这样处理完后,才能放到石磨里去磨成面粉。

一次吃完早饭后,母亲让我帮她淘粮食,准备磨面。因母亲还在忙着洗锅刷碗,就让我把淘粮食的工具:簸箕、筛子、笊篱、瓦盆、苇席和斗放到门前。这是我第一次帮母亲淘粮食,还不知道有那么多工序。当时父亲挑了一担水倒在大瓦盆中,就去地里干活了。我用斗把粮食提出去,直接倒在水里。当我正用笊篱捞时,母亲来了,见状,从来不发火的母亲竟发起火来,一把从我手中夺下笊篱,几乎要打我。我还莫名其妙,怎么出力不讨好。母亲才给我把淘粮食的工序讲了一番,接着把倒进水中的粮食捞出来挑拣杂物,并让我把在地里干活的父亲叫回来,又去深沟担水,把大盆里的泥水换掉。

炎热的太阳很快把淘洗的粮食晒干了。我帮母亲把粮食收完放在磨房。午饭后母亲又让我拉牛套磨。因我家没有牛,事先说好借三叔父家的牛磨面。我把牛拉到磨房套在磨子上,把粮食搭好,就吆牛拉磨。牛怎么都不走,在牛身上打两下,走两步,不打怎么都不走。母亲也很奇怪,后来母亲发现我没给牛戴暗眼(蒙眼器具),这时我才知道拉磨子的牛有个习惯,不戴暗眼是不走的,只有戴上暗眼才会一直转圈圈拉下去。那时一天才能磨30多公斤面粉。

到了上世纪70年代,我们村上买了台小型磨面机,因那时没有通电,就买了台柴油机当动力磨面。改革开放后,农村发生了变化,到了80年代初家乡通了电,磨面机也更新换代,100多公斤粮食个把小时就磨完了,且还不用淘洗了,磨面机有套处理程序即可处理。祖祖辈辈使用的石磨子和当初买的磨面机也完成了它们的使命,先后被淘汰,石磨子还成为了藏品。

我的父亲

文/郝友峰

父亲出生在华北平原一个偏远的小村庄,由于家境贫穷,没有上过一天学。他十六岁那年,正赶上抗日战争爆发,父亲报名当了兵。当时,由于营养不良,父亲身体瘦小,还没有枪高。

父亲当兵后,经过短暂训练,被分配到了120师358旅,师长是贺龙。不久,齐会战役打响了,首长给他们这批新兵分配的任务是抬担架、送弹药,战斗很激烈,任务很紧张。我们村离齐会村虽然只有几里路,父亲多次路过家门却没有时间回家看看。有一次半夜走过家门的时候,他拿起一块砖头扔到了院子里。我奶奶后来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还以为是谁家的孩子往院子里扔砖头呢。

齐会战役胜利后不久,父亲所在部队奉命转移到陕西去保卫延安保卫毛主席。那次行军也很艰苦,一连走了好几天,战士们脚上都起了血泡,钻心的疼。有时接连行军几昼夜,人在行走中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部队到达延安后,驻扎在离延安不远的南泥湾,为响应毛主席“自力更生”的要求,部队投入了南泥湾开荒的大生产中。

之后时间不长的临汾战役中,父亲差一点丢掉了性命。在那次战役中,他腿部负了伤,一个人拖着一条伤腿爬着往解放区走,爬了两天两夜,也不知道爬了多少公里,腿被磨得露出了骨头,每爬一步都非常困难。他两天两夜没有吃东西,渴了就喝路边马蹄印里的马尿,饿了就挖点野菜。正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大路上来了一个战士,骑着一头驴,牵着一头驴,好心的战士把牵着的驴让给了他,这才安全地到达了解放区。

父亲参军这些年,经过了无数次大小战斗,身上留下了许多伤疤。我小时候,经常发现他头部和身上有一块块的疤痕。听母亲说,她和父亲结婚后,还去医院取过好几次存留在父亲身上的炮弹皮,直到父亲去世,他胸前的一块弹皮也没有取出来。

1945年冬天,部队领导让父亲转到地方工作。父亲转业回家,上级领导是让他到地方工作的,可我奶奶执意不让他走了,这样,父亲就呆在了奶奶身边。

那个时候,国家非常贫穷,为了支持新中国建设,父亲主动请求上级领导把他的残废级别由二等乙改为三等甲。当时,由于我们都小,家里劳动力少,工分也少。生产队分东西是按工分算的,所以,我们分的粮食总也不够吃。有人对父亲说:“你找上级要点粮食,孩子们不就不挨饿了吗?”父亲说:“我不能给国家添麻烦。”

土地分产到户后,每到秋后收完粮食,要向国家交一部分公粮,有的人家把最次、甚至还掺杂土石和发霉的粮食上交,留下好的做口粮。而我们家,每次都把最好的、经过父亲精心筛选的粮食上交。

父亲小时候没有上过一天学,但在南泥湾开荒时学习过一点点文化,所以,读书念报时,总带有一种陕西口音,比如把“我们”念成“哦们”。父亲不仅自己喜欢读书看报,而且非常重视我们的学习,不管家里多穷,从没有让我们辍过学。他经常跟我们说:“再穷不能穷教育,无论家庭条件多么艰苦,一定供你们上学。”

当我们一天天长大,成家立业、生活条件好转的时候,父亲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但他的光辉形象却永远鼓励和鞭策着我们,我们为有这样一个父亲而感到骄傲和自豪!

田间,那些散落的稻谷

文/张先鼎

不知是收割机的故障,还是运输工具的问题,抑或是哪位农民兄弟不小心,田头,散落着一地稻谷。那些稻谷,金黄金黄的,确切地说,更接近阳光的颜色。望着它,使人心生敬畏,脚步生根。我想,这粒粒艰辛上,一定凝聚着农家人如许惋惜。

说不清何种原因,肯定不是粮食短缺,我弯下腰,一粒一粒地捡拾着。田间里,泥土的气息,稻草的气息,融和着,散发着,就在我的衣襟边,手指和面额旁,就在我的一呼一吸间,五脏六腑里,很舒适,很亲近。造物主就这样,把人与土地、与庄稼、与粮食紧紧联系在一起,无论你身在何处,身份高低,都离不了这种气息。然而,正是这种气息,让人觉得土气。农家人整天与泥土和庄稼打交道,浑身都散发着土气,往往被一些时髦女郎、风流帅哥,不屑一顾,甚至嗤之以鼻,他们似乎并不懂得,正是这种土气,在酿造着我们赖以生存的饭香。其实,城市原本并不存在,自然也就不存在城市人,城市人的祖先,都是沾满土气的农村人。因此,农村是城市的根,是城市人的供养者。

我凝视着手中的稻谷,凝视着三月料峭、七月流火的凝结。庄稼是神圣的,也是娇贵的。在漫长的萌动、放叶、拔节,以及抽穗、扬花,哪一步也离不开庄稼人的精心呵护。即使在成熟的前夜,田塍上,还有倾听庄稼呼吸的脚步声。记得母亲曾经说过,粮食是上天恩赐的,糟蹋了粮食,哪怕是一粒,也是有罪的。于是,姐姐就带着我,用泥团沾田里散落的稻粒,然后,用淘米箩在水里淘洗,不一会,泥漏掉了,金灿灿的稻谷就露出来了,我们抹着脸上的泥土,享受着自己劳动的成果。后来,我们家的粮食总是不够吃,为从工分外获得一点粮食,每到秋天,当生产队收完庄稼以后,我们就到田里捡拾遗落的稻穗。为了鼓励多拾,母亲为我们每人准备一只罐子,看谁先拾满。因为拾的人多,姐姐哥哥还有我,拾了一个秋天,谁也没有拾满一罐子。后来土地承包了,田还是那个田,可庄稼就不是原来的庄稼了。粮食不再短缺,渐渐地,这种延续世世代代的拾秋,悄然终止了。一次,我从遥远的地方回到家乡,病重的母亲从田里拾回一把稻穗:“看那粮食散的,哪像过日子?”也许,母亲就是村里最后一个拾秋的人了。

在母亲看来,粮食是天与地的精华,无论余缺,只能尊重,不可亵渎。理由很简单,惜粮就是敬天,敬地;爱粮就是尊人,尊己。她常把躬身插秧、收割,看成是对天地的祈求、叩拜。在母亲的眼里,每一粒食都饱含着农家人的感激之情。为了粮食,农家人对土地毕恭毕敬,从不会有半点懈怠,半点马虎,从春耕播种,到夏耘守望,专注得近乎忘我,那种像对待祖先,对待神灵般的虔诚,又像对待老人,对待孩子般的真率,似乎没有什么信仰可以打动。

然而,现在的我们,已没有了那分虔诚之心,尤其在城市,特别是在一些机关和单位,早就淡去“锄禾日当午”的场景了。嘈杂的举怀之后,丢下一大半的美味佳肴,就那样歪歪斜斜地走了,有谁还会回过头来惋惜地看一眼?也许,那无需自己买单,但这单,总归要出自土地,出自泥做的村庄。还有泔水里那些白花花的馒头、拉圾里油乎乎饭菜、饭桌上泼泼洒洒的米粒,又有谁将这些许惋惜,延伸到如祖先如神灵的土地上去,延伸到农家人那一腔虔诚里去?如果母亲还健在,她又该作怎样的感叹呢?

我举目环视着,这时候的田野,像产后的孕妇,在习习的秋风里静静地躺着,只有田塍上盛开的野菊花,在默默地陪伴着它。我不知道,眼下这些散落的稻谷,怎么有如此的诱惑力?竟让我举步艰难……

粮瓮

文/徐良观

一只粮瓮,如今静静地躺在门前的小河边,每天静听河水声潺潺,近观小河日夜流淌。

说起这只粮瓮,还是上世纪70年代买的,原本光鲜亮丽的瓮身由于岁月的冲刷而失去了往日的风姿,躺在河边的粮瓮周身落了一层灰蒙蒙的尘埃。

在那“家有余粮,心中不慌”的年代,粮食的多少成了人们富裕的象征和骄傲。当时买它,还是因为家庭储粮的需要。那时集体按劳动工分分配粮食,从队场上称回来的粮食总得有个地方储存。结婚之前是用的坛坛罐罐,婚后人口多了,劳动力大了,工分多了,分的粮食也多了,没地方放。就先是把粮食放在睡柜里。这睡柜是木质的,长和宽与一张床差不多,是两个方形的柜子组合成的,我们这里叫“两夹柜”,把“两夹柜”组合在一起就有床那么大。柜子里是空的,可以放粮食和衣物。盖上柜子的盖,上面就可以睡人。过去相亲时,人家看对方富不富裕,坐在睡柜上用脚踢踢睡柜,听响声就可以知道这个人家日子过得好不好,声音闷声响的,告诉人们柜里有粮食,如果是脆脆响的,就说明柜里是空的,姑娘就不能许配给这样的人家。不过这睡柜储粮不防鼠,老鼠只要把柜底或柜身咬个洞,就可以钻进柜里去天天吃饕餮大餐。那时粮食金贵,农家哪里有多余的粮食喂鼠呀!

于是我家和那时的许多农家一样,从供销社日杂门市买来了粮瓮。刚买回来那阵子,粮瓮周身黑黝黝的,瓮身是一层厚厚的釉子,通身闪着光亮,用抹布擦过,瓮身还能照见人哩!就像一个刚嫁过来的小媳妇一样美丽可人。这只粮瓮大概能储粮250多斤。用水泥浇一个瓮盖,或者放一块整的结实木板在瓮口上,这样,老鼠只能望瓮兴叹,再也不能钻进粮堆里肆意大吃大喝了。这粮瓮的底凹进去一些,尽管把粮瓮放在地上,瓮底也不能直接接触地坪,不仅防鼠还防潮防蛀。

如今,大包干后,承包田里生产的粮食越来越多,每年的麦子和玉米都有七八千斤,家里根本吃不了,而且自大包干后也很少吃杂粮了,只有早晚煮点玉米粥。留足早晚吃稀饭的玉米,打下的粮食晒干后就卖给了农民经纪人,变成钞票装在口袋里,家里哪里还用得着储粮啊。即使要吃粮,到米店买上一袋大米回来就能下锅,吃完了可以再去买。于是曾经在储粮方面发挥过很大作用的粮瓮就被人们冷落一旁。

过去粮瓮被安排在一间杂物间里,风吹不着,雨也打不到。今年把原先的杂物间全部拆除重建了两间新的储存杂物的附房,就没安排粮瓮的位置。只好把它安排到门前的小河边,并在它的肚子里塞进了两个当年贮米的坛子。

粮瓮在河边静静躺着,每天静听小河淌水的潺潺声,静观河里鱼儿欢跳,鸭子戏水觅食,野鸭们调情繁衍后代的场景,虽然它已经垂垂老矣,但依然坚定不移地守候在那里。

每每看到这样的场景,心中不禁百味杂陈:是怀念过去的日子、亦是拥抱新的生活、或是对未来的展望,或许三者兼而有之吧。

精神粮食

文/楊超-以詩之名

首先从某种意义上讲,对当下所有各个阶层下的人做一些科普,去思考当下的人是如何谋生或者通常用什么方式去解压再或者去发泄自己。

活在当下的成年人,每个人自身背负这各种各样的压力,苟且于世。丝毫没有喘息之力,无论处于那种状态都会面临巨大的压力,有些人会选择用酒精来麻醉自己,而大多数人会选择用香烟来烟熏自己,这些也是生活中最常见的一种方式。

在当下成年人眼里没有容易二字,无论处于何种困境都需要自己去承受,去解决自身的问题,香烟也许变成为成年人他们最后的一种精神粮食,当你个人在面临孤独的时候,瞬间会想起点燃一根烟把烟吸到肺,然后在从口中把吸到肺里的烟在吐出来,俗话说;我吸的不是烟,而是寂寞。为什么香烟会成为当下大多数人生活中的精神粮食!我想大多数人都感同身受。

面对生活中的柴米油盐,子女教育,昂贵的生活成本不由会面临很多一系列现实的问题,当一个人面临困境的时候,束手无策的时候,心内很焦虑第一时间会想抽支烟然后静静的沉寂在寂静中,去思考解决问题的方法。

有时与朋友一起喝酒的时候,去谈论生活的时候无意间又点燃一根烟,所谓的精神粮食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适当适合的环境,让自己可以简单的陷入沉思中去寻找一个令自己相对满意的答案或者是一种慰藉仅此而已!

每个人面对不同的生活处境,各种各样的烦恼,终究需要一种适当的理由和适合的空间来宣泄自己,当你有时候看到一个人在路边,在大街小巷,在茫茫人海中香烟一根接着一根抽,不是证明他烟瘾有多大,而且因为他那一刻可能面临极大的困境或者是焦虑,导致他平静不下来,需要这种所谓的精神粮食给予他一些慰藉,让他在这种高压的环境下去思索去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

有的人吸烟就像日常吃饭一样,有时候宁愿少吃一顿饭都不愿意少抽一包烟,不知不觉中烟也可以当成年人生活中的一顿饭。讲到这里无形中香烟也成为一种刺激精神的良药。也可以为许多人解决了一种适当的宣泄方式,回头想想一个成年人依赖的这种粮食却跟随他一辈子,有时候甚至吞噬了他们的生命却让人不能忘记它。

久而久之变成为成年人一生都很难戒不掉的东西,最后我想表达的是希望这种精神粮食能够远离我们的生活中,让我们每个人都能认真的敬畏生命,用许多更有意义的生活方式去宣泄自己的内心,净化我们的心灵。也希望从国家层面能多给予解决社会出现的种种问题,提高国民的思想,能够帮助社会底层人们解决一系列面临的困境和处境,让人民生活和谐更幸福,国家才能更加繁荣昌盛。

活命的粮食

本是俊美清秀的五月,庄稼却遭受了一场浩劫,一场突如其来的冷子(冰雹),把一尺来高,鲜活喜人的米玉苗砸得东倒西歪,一地狼藉。看着那原先嫩绿的叶子,被打成了一丝一绺的,看着养活人的庄稼遭受了这样的浩劫,直揪得人心疼。

冷子过后,沟渠里堆积着厚厚的,大如鸽子蛋小如蚕豆粒的冰蛋蛋,农人们不顾田间道路上四溢的泥水,急切地到地里查看灾情。看着被打烂的玉米、蔬菜,他们的脸上一副凝重的神情:这老天爷,咋又和咱过不去啊!心里虽然疼痛,却不怨天尤人,更不诅咒老天爷,几声叹息之后,就忙着清理地里的狼藉,想着怎么样弥补缺失的苗位,把天灾造成的损失降到最低最低。

我说父老乡亲是韧性最强的的人,他们却说,粮食才是最有韧性的,那活人命的粮食,命才牢的茬大呢。

不止一次的春夏之交的大旱,沙丘上的狗尾草都被晒死了,还很稚嫩的庄稼苗苗,被炙烤的苶不哒哒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农人们心急如焚,接二连三地、采取多种形式做法事,向神灵祈祷,眼巴巴地盼着天上能出现一丝云彩——就是不下雨,阴霾一会也好啊!可是神灵此时也没有了神通,明晃晃火辣辣的太阳尽情的发泄着自己的热情,全然不顾地上的生物已经奄奄一息。就在这样的炙烤下,有些地方的蒿草都被烤死了,庄稼苗苗也被炙烤得倒伏在地面,濒临死亡的的样子,但是却在一夜的休养生息之后,第二天奇迹般地挺直了身子,倔强的面对着太阳的肆虐,慰藉着人们几近绝望的心情,昭示着粮食生命的神奇。

种地在人,丰收在天。在我们西北,年景的好坏,很大程度上直接取决于老天爷的风调雨顺。如果老天爷不高兴了,眼看着到嘴的粮食会在一霎时遭遇冷子的灭顶之灾,满地的狼藉证明着老天爷的淫威。每当遇到这样的情况,农人们在哀叹几声,捶胸顿足一番之后,就忙着清理田地,复种小秋作物,不管灾害有多严重,想着法子还得活下去,日子还得一天天往前推哦。铲除了田地里的淤泥,耕耱平整好土地,或是种上荞麦或是油料作物,不能亏负了土地,更不会被老天爷吓住。那些三三两两头顶烈日、躬耕在灾后田地里的农人,应该是世界上最顽强最令人敬仰的图腾了。

少小懵懂的时候,母亲讲过一个神话故事:说是在远古年代,所有的粮食都是多穗的,人们丰衣足食之后,随意糟蹋粮食,劣迹种种。玉皇大帝得知此事之后,大为震怒,便派天神下凡把粮食捋成单穗,并且大旱三年,颗粒无收以示对凡人的惩戒。天神遵命下凡,要把粮食都捋成单穗,最后在天神捋到荞麦时,狗咬住天神的裤腿苦苦哀求,先是流泪后是流血,说是粮食都捋成了单穗,会饿死它的,祈求留下一样,把荞麦不要捋成单穗。天神看到狗一副可怜摸样,顿生恻隐之心,就留下荞麦没有捋。其实狗是为了人才哀求于天神的,荞麦秆之所以是红色的,就是狗眼睛里流出的血染红的,从此狗便不吃荞麦面。记得我也曾给我家的花狗不止一次的给过荞麦面馍馍,它只是闻闻就走开了,果然不吃。我相信母亲说的传说是真的了,从小便不敢糟蹋粮食,每次喝完菜糊汤,都要把碗舔得洁净如洗。

因为是农人的后代,再加上少小时候就与饥饿结缘,所以对土地对在土地上劳作的农人,从幼小时期就心怀敬重。尤其是看着一粒小小的种子,经过土地的孕育,竟然能够分娩出那么多的兄弟姐妹,使得我小小的心田里充满了对粮食的敬畏。随着年龄的递增,目睹了粮食在自然灾害面前的顽强,亲历了农人在自然灾害面前的坚韧,心中的敬重和敬仰就与日俱增,最终蔓延成一种由衷的崇敬,一种发自肺腑的对粮食对农人的崇敬!

眼看着麦子吐穗灌浆的时候,一场暴风骤雨从天而降,长势喜人的麦田又是一片狼藉,麦子平展展的铺在地里。农人们一声叹息:“老天爷又不要咱吃饱肚子了!”可是倒伏的麦子在静默了几天之后,又倔强的抬起了头,给了农人们莫大的慰藉。这就是养活人命的粮食啊!

农人和粮食,是我生命中最敬畏的偶像!

从“河东”到“河西”

文/王安琪

当时,改革开放的春风刚刚吹起来,但我的老家太偏远了,再好的春风到我们那里,也得跋涉千山万水。所以,我们那里的庄稼还是长得不好,我们家粮食就总是不够吃。大部分人家的粮食都不够吃。

高中食堂只供应稀饭,干粮要从家里带,都是清一色的红薯:红薯面饼、红薯面窝头,更多是红薯面虚糕——发酵的红薯面糊,倒进笼屉里,然后干柴烈火,半个小时后,脸盆大一块虚糕就出笼了。随后,用菜刀切成两寸见方,我们叫它“四面见刀”。之后装进网兜,走二十多里山路,赶往学校。每到周一,教室外的墙壁上,就挂满了这种网兜。网兜各不相同,里边却都是清一色的红薯制品。

虚糕水分大,冬天结冰,掰碎了泡进稀饭里,稀饭就变凉了;若是夏天,那就热闹了,虚糕上生出菌丝体,红毛、绿毛、白毛、黑毛……五彩缤纷,偌大的墙壁,满墙的网兜,像一幅壮观的彩墨画。我们就吃这种东西。通常饭前会打赌:各自掰开一块虚糕,比谁拉出的黏丝更长,赌注是输家替赢家洗碗。很多年后,跟女儿说起这事,女儿说,拔丝虚糕啊?你们可真会苦中作乐!

奇怪的是,吃了那么多年霉变食物,也没见谁吃出病来。可见乡下的胃是多么通情达理。当然,乡下的胃跟城里的胃也没什么不同,只是它好像更懂事,知道首先是生存权,然后才是发展权。我们一边吃这些劣质霉变的食物,一边拼命啃着书本,希望通过高考,把自己变成吃商品粮的城里人。

1983年,我如愿考上了大学。就是这一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已吹到了我们老家,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让每个人都有了责任,连天气都变得风调雨顺。望着半屋子丰收的小麦,我妈对我妹妹说:“要是你哥晚走一年,就不用再啃那拔丝虚糕了……”

我妈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好走进学校食堂,雪白的大蒸馍,扑鼻的粮食香,恨不能把自己埋进那巨大的馍筐里。入校头两年,我很少吃菜,这固然有节俭的因素,日常用度都要从十几块的菜金里省出,但根本原因是用不着吃菜,大米细面足以让我刚刚走出乡下的胃获得幸福感了。

不得不承认,我是个吃货。读了四年中文,最喜欢的诗人是苏东坡,喜欢他铜板铁琶大江东去的家国情怀,更喜欢他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生活态度,一首“无竹令人俗,无肉使人瘦。不俗又不瘦,竹笋焖猪肉”的打油诗,唤醒了在我胃里蛰伏十几年的馋虫。我不但开始吃菜,而且专吃肉菜。

婚后买的第一台家电是洗衣机,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自然有巴结和娇宠的意思;第二台家电就是冰箱,对于一个吃货,必须贮存足够的大鱼大肉。有两年,家里接连出事,先是爷爷奶奶去世,接着是父母的手术,加上弟弟妹妹们上学,经济上一下子就捉襟见肘了。为了还账,我想卖掉那台冰箱。媳妇说:“还是把洗衣机卖了吧。没有冰箱,你的日子就不好过了。”那两年,处处节俭,餐桌上却从没断过肉。

国家取消粮票的时候,我家粮本上还有五百多斤粮食。我妈对于饥饿比我有更深的体会,对于粮食就更加情深意长。她常说,丰年留一手,荒年顶一斗。她不甘心地问:“五百多斤粮食呀,都是咱从牙缝里省下的呀,这就没了?”我说,不是省下的,是吃不完剩下的。过去欠吃的,才用粮票来定量,现下粮食多了,不用控制了。我妈摇摇头,又点点头。

几乎一夜之间,城里冒出了许多粗粮斋、农家院,吃粗粮成了一种时尚。我这人不追求时尚,我追求实惠。但凡我能做主,是从不进这种场所的,不得已进了,也决不动一口粗粮。对于这种糙舌头剌喉咙的东西,我早已深恶痛绝。

大学毕业三十年聚会时,同学们彼此让对方吓了一跳:“嗬,怎么胖成这样了!”互相瞅着,怎么都无法跟多年前那些“豆芽”联系起来。

聚会回来,就感觉到身体不适。起初以为是酒喝多了,可过了一周,还是没能好转,就去了医院,一检查,“三高”。我妈的娘家开过药铺,她多少通点医道,说,病从口入,也从口出,该管管你的嘴了。

于是开始减肥。

没想到减肥竟如此艰难。女儿介绍了一个专业营养师,拟订了详细的餐单和运动计划。运动还好,花一万多元买了套健身器材。那些日子,我很少出门,不得已也尽量绕开路边的餐馆……一个减肥周期下来,体重减了十七斤,去医院复查,各项指标也趋于正常。42天,粗粗算了一笔账,除去运动器材和付给营养师的一万多元,家里的生活费也是翻了两番!我妈说:“过去穷,总吃不饱肚子,如今减肥,只怕穷人也是减不起的……”

今年端午节,回到老家。刚进村界,就看见山坡上多了一些屋舍,心想,房地产总不会开发到这乡野山村里来吧?正纳闷,碰见了儿时的伙伴,说村里搞民俗开发,建这些民居,是租给城里人的。

果然,绿树掩映的山坡上,瓦屋竹篱,围起一座院落,院内有果树,门前有空地,说是留给城里人的菜地。伙伴说,这一处宅子租金二十万元,租期二十年。一多半已经定出去了。又说,给你留一处吧,等你退休了就回来养老。瞧咱这山,咱这河,咱这空气,还有自己种的瓜果蔬菜……

一时间又向往起陶家那“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生活了。心念一动,当时就定了一处。

突然有些恍惚——当年一边吃着霉变的虚糕,一边啃着书本,好不容易把自己弄成了商品粮,反倒吃成了“三高”;在城里生活了三十多年,不大不小也有了几处房产,如今却又规划着回到山村养老了——这就是俗话说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不过,有一点是现实而真切的,无论河东还是河西,处处都不再为肚子操心了,人人都在追求着更高的幸福指数。

也许,正像我妈说的:人呀,需要的不多,想要的多啊!

磨面

文/王安芬

我们现在吃的不论是白面、红面、豆面、玉茭面都是电磨磨出来的,一台电磨能供众多人家所用,你只需把粮食送到磨房,交了磨面的费用,你的粮食就可瞬间变成面粉,立等可取,方便。

在我小时候也就是50多年前,可全然不是这样子的,我最发愁的就是磨面,我家姐妹兄弟多,我是长女,父亲在外村当教员,周六晚上才能回来,母亲照顾着幼小的弟妹,全家的吃喝只能靠我这个十四五岁的大闺女干了。担水、和泥,不用多说你也知道是怎样的活计,而磨面对于今天的城里人恐怕你就完全不清楚的。磨小麦、高粱、玉茭子都是不一样操作的,比如磨小麦,得先将小麦簸干净,把麦鱼子和小石头捡出来,再用冷水洗干净,俗称淘麦子,然后晾在笸箩里,待半干后就可以上磨了。磨面时,先得向有磨子的人家打好招呼,排上队,等轮到自己的那一天,天不亮就去生产队领牲口,或牛或毛驴,就看你的运气了,因为牛慢要磨一天,毛驴快,多半天就能完工了。牵上牲口,拿上套云子,带上套合子,把牲口的眼睛蒙上,按上档嘴棍与大石磨连结在一起,把粮食放在磨盘上的漏斗里,就开始磨面了,说也奇怪,每次这个时候,牲口就又拉屎又尿尿,我无奈地忙乎一阵打扫,这时候我才深切体会到“懒驴上磨屎尿多”的老话原来是打这儿来的啊!

磨小麦要磨八遍,一次次地清底,每次用细箩箩面,在大笸箩里放一个“工”字型的木工具,把粉碎的小麦箩到没有面为一遍,然后再放入漏斗,这样循环8次,这是个多么无趣的苦差事,手既得用力拉,还得用力推,眼睛还得看磨上的粮食下不下到磨眼里,又不能让磨下来的东西流到地上,直到八遍磨完,只剩下麦麸子。然后这点麦麸子分成两份,一份给生产队送去,一份留给磨主人,以此作为磨面的费用和一点点回报。那麦麸子可以给牲口吃的。我还了牲口,扛着磨好的面粉就可以回家了,当时的半大孩子你说我累不累啊!确实是很辛苦的一件事。

如果要磨高粱就更麻烦了,因为磨高粱之前必须把高粱煮个半熟,这太不容易了,烧大火,坐大锅,用大筛子,大笊篱,大铁盆,总之是我的大麻烦,不管磨什么面都得一箩一箩筛好。

我记得我那个时候认为磨面就是我应当干的事,苦啊累的没怨言,天黑路再远,我也不怕,磨房周围没人烟,寂寞的我就唱戏壮胆,背词自言自语,要不就与牛与驴说话,真是像走到野外一样,自由高歌,好多的戏都是那时候记住的,至今难忘啊!

偏东雨

文/刘昌谷

端午时节,重庆的天气阴晴不定。早上往街上走时天上一点云丝丝都没得,哪晓得天说变就变,像耍幻术一样。霎时,乌云都往老刘头顶上这块天聚集,同时还有闪电,看来一场偏东雨就要来临。老刘扯伸脚杆往家赶。哪怕走上坡路尽管都要用手按住膝盖才能往前迈一步,累得他上气不接下气,两个鼻孔气都出不赢,只能用嘴吭,但他始终没有停下来,因为上街时有几百斤谷子晒在地坝,要是被雨淋湿了就汤水。现在看来,在这场偏东雨到来之前赶到家是有问题的。他急中生智突然想出一个法子,赶紧摸出手机准备给邻居那几个妇女打电话,他知道他们都没有来赶场。好叫她们帮忙把坝子的谷子扫拢来,撮在箩筐里再用塑料膜一盖就行。谁知一拨手机,手机因欠费停机,这才是撞了背时鬼哟!又得拼命往回赶。

老刘已快到六十岁,走路本身就有些吃力。他反过来又想,管他的,谷子淋湿就让它淋湿吧,要是人累起毛病倒还可以医治,万一运气不佳断气,那才冤枉。

走着走着,一股凉风吹来,雨点也飘来了,一看才走到老柯家,离自己家还有将近一公里。老刘感到绝望了,谷子被雨淋湿已成定局,再跑也没有意义。他看到老柯也同样在抢收晒在坝子的粮食。他老婆在撮,老柯一箩一箩往屋檐下拖。老刘马上跑过去:“老柯,我来帮你把谷子抬进屋,屋檐下肯定要被雨淋湿”。老柯老婆见有人来帮忙抢偏东雨,劲头也上来了。虽然头发都被汗水湿透,仍然使劲在撮。在老刘的协助下,老柯的粮食很快抬进了屋,一点没被雨淋。

老柯叫老婆给老刘端来一杯沏好没来得及喝的茶。老柯把裹好的叶子烟递给老刘,“今天多亏你来得及时,要不然这些粮食肯定要遭雨淋。你光顾帮我抢收粮食,你家里坝子晒没晒?”“晒了几百斤谷子,你看到的,等我跑回去偏东雨早把它淋湿了,跑拢也没用。老天给我淋湿,它还得给我晒干!”老刘这人一向乐观说话也诙谐。“要不要我去帮你?”老刘手一摆,“算了,你跑一趟也是白跑,我的坝子四周都高,粮食不会被水冲走,冲其量被雨淋湿”。老柯拿了一把雨伞给老刘。老刘撑着伞在雨中前行,心里仍忐忑不安,坝子的粮食到底怎样心里还是没有数,但他还是一步步急着往回赶。到家当然先去晒谷子的坝子看。怪了,地坝干干净净的,只是偏东雨落在坝子,再往低洼处已汇集成一股股往外流。再往屋前一看,谷子全部装进箩筐放在那时。

这时雨也停了,邻居的几个妇女走了出来,老刘就问:“坝子的粮食是不是你们帮我收的,感谢感谢!”几个妇女都笑嘻嘻地说:“我们没帮你收,是它自己跑回来的!”老刘知道几个妇女在逗他玩,就去把门打开,她们共同七手八脚把粮食给老刘抬进屋。老刘提出保温瓶,端出一盘花生叫他们剥,并叫她们就在这里吃午饭。几个妇女各自抓了几颗花生就走了。“算了,算了,等你把饭煮熟,我们的肠子早就饿断了哟”几个妇女在一片嘻嘻哈哈的笑声中走出门。

土瓮

文/戴永瑞

村庄的泥土味已经淡去,但我一直认为,有泥土味的村庄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村庄。土瓮,一个很生疏的名字,它在岁月的尽头散发出灰白的光芒,谁赋予了它的生命,谁又将它与村庄为伴一起走过苦难的日子?

在土屋的角落里,我依稀记得那里有一只土瓮。灰白色的身子,腹部凸起,安静自然,仿佛端坐的禅者,心无旁骛,通身透着睿智的光辉,也仿佛自从有了脚下的大地也就有了它的存在。

我家的土瓮还是祖母亲自制作的。秋后的黄昏里,祖母用湖底的油渍泥伴着散发着清香的稻草,一圈圈做成的。有了韧性的稻草,泥土在片刻之间有了灵性。做一只土瓮需要耗费很多时日,因为等一两圈稻草为筋骨的泥土风干了以后,才能继续添加。这样泥土、清水、稻草和时光搅拌在一起,就有了与现实对峙的资本。祖母很懂得美学,她临了还要在内壁和外壁涂上泥土,使之显得光滑锃亮,看上去柔和温暖。土瓮可以存放稻谷、花生、菜籽、豆类,一年的收成装在土瓮里,心底就有了满满的安逸和自在。土瓮存放农作物,可以防止老鼠偷食,要知道那时候的乡下老鼠成群,家家养了猫也无济于事,只要存放在土瓮里,老鼠就只能围着团团转,一点办法也没有。其实,用土瓮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能够防火。好几次,村里有人家引起火灾,烧光了房子,又烧光了家具,最后烧光了家里的粮食,这是最让人伤心的。房子可以再建,反正都是土屋,花些工夫就行了,家具也无所谓,乡下的树木很多,随便剁棵树,砍砍刨刨树木就行了。粮食之类必须由土地赐予,全家老小的嘴巴全指望着。有了土瓮,粮食之类再也不会被烧掉,至多土瓮塌陷,大火奈其何?

那个时候,姑娘家找婆家,不要看你家房子如何,先要看家里有几只土瓮,土瓮大小如何,最好能探一探其中的虚实,可想而知,土瓮在当时有着怎样的意义。我家的土瓮大多时候是空的,最多放些豆类,秋收的时候才可以看到存粮,但没过几天,粮食全成了腹中之物。从田地里忙活一天的大人回家,先要掀开土瓮的盖子,看看有没有充饥的粮食,然后才去歇会。看到有金黄的稻谷躺着,心里自然有了希望和劲头,如果看到里面空空如也,会抚摸着土瓮的腹部,酸涩和着泪水一并吞下。艰难的日子里,土瓮作为精神的象征,支撑着全家人的生活信念。

祖母将省下的糖果偷偷地给了我,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家里的土瓮,我会将糖果藏在土瓮的底部,兄弟姐妹们从来没有发现过这样的秘密。所以,我会在大人们都叹气的时候,神奇地将糖果放到他们的面前,让他们破涕为笑。

土瓮,农耕文明中与村庄一起生长,很神奇地从脚下的泥土中站立起来,将苦难的日子挤到角落里。每年的春节,父亲总要亲自写上一个大大的“福”字贴在土瓮上,庄重安详如眼前的土瓮,那一刻,乡下人便有了对抗一切的力量……

欢迎投稿,注册登录 [已登录? 马上投稿]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