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的文章

2022年12月11日经典文章

糯米的文章(精选24篇)

端午的念想

文/汪燕

又到端午,朋友间聊着也就谈到了如何过节。

粽子、艾草菖蒲、龙舟、五彩绳、屈原,这些原来的端午符号随着经济发展,生活水平提升及越来越多选择的出现,逐渐被淡化和代替。

蓦然非常怀念充满人情味的粽香节。

一个记忆似近非远盘旋起来。沿着蜿蜒的水渠走,每户都炊烟袅袅夹带着煮粽子的热气,伴着我一路飘香到家。推开小院门,奶奶姥姥们围着两盆泡软的白黄糯米一盘枣,摊着粽叶一挽一系,一个个成型的胖粽子就能送回里屋开煮了。小孩的叫喊伴着吠声惹得包粽子的奶奶们一声声招呼:“慢点,慢点……”

傍晚时分,天气凉爽起来,在露天小院支个大桌,按辈落座后,热气腾腾的绿粽接踵而至,零星再添几道特色小菜,烫一壶小酒点缀。一家人四世同堂,杯觥交错间其乐融融,家常里短,悲怆哀忧都击碎成星星点点,消散殆尽。

饭后慵懒,小黑狗耷拉着脑袋卧在一处,母亲在门墙上挂了艾草,奶奶坐在小板凳上编五彩花绳,几个小孩围着争着要戴。奶奶打趣叮嘱道:“带上了只能在端午后第一场雨把它扔在草丛中,这样蛇呀、虫子呀就不会咬你喽。”小孩们懵懂点头,似懂非懂,也包括我。

后来,半夜我做了梦,花绳在手腕上松动,掉落,变大成五彩巨蟒,带着我飞出屋去,盘旋在屋顶,然后对周边草丛细细碎语,告示以后全家人都不会被蛇虫所困所扰。我高兴坏了,竟被自己笑醒了,起来黑寂,我又悄然入睡了去。

恍惚间,朋友拿起一盒定做精美的粽子让大家品尝,水果、豆沙、咸鸭蛋、香芋、熏肉、莲子、八宝口味多。我挑了又挑都放下了,此刻特别想念一家人围坐亲手包的糯米粽,浸透浓浓的乡情味。

粽叶、糯米、红枣,端午节。我包了最简单却最好吃的粽子。

自己包粽子

文/冯楗涵

今年的端午节,我们家决定自己包粽子。

我们一家一起去野地采苇叶,回家后用凉水浸泡备用。然后让糯米一粒粒地跳进水盆泡个澡备用。新买回来的五花肉,正好让我练练刀工,将它们横切竖切变成小肉块,然后给它们泡一个“酱料浴”。

一切就绪,接下来开始干细活。只见妈妈捞出一片正在泡澡的苇叶,甩掉水珠,如魔术般斜着卷了卷,变成了一个尖尖的大口圆锥体,再把刚洗完澡的糯米从“桑拿室”中捞出来一勺,放在圆锥里,取一块满身是酱料的五花肉放在“糯米床”上,别提有多舒服了。然后又捞了半勺米给肉做被子,为了节省空间将米往下压了压,再放上一块肉,这不是明显的“架子床”吗?底下的肉尽管不高兴但也无能为力。又是一勺米盖在上面,一间“肉的卧室”就建好了,看起来还挺豪华。而上面的“天花板”不用说,把多余的苇叶折下来包裹在外层,再用五彩绳将“卧室”来个五花大绑,一个五角方底锥形的粽子就包成了。

看了妈妈的示范,我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亦步亦趋,按部就班,但包出来的粽子不是没有棱角,就是松松垮垮不成型,还没下锅就散架了。在妈妈的鼓励下,我进步很快,残次品越来越少,终于可以把爸爸换下场,我和妈妈并肩作战。

下锅煮的工序就是爸爸的任务了,这一个小时足够他熬的。时间到,妈妈走进厨房关掉火,把锅盖揭开,顿时一股香气喷发而出。粽子捞出来了,我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冒着热气儿的粽子解开绳子,剥开粽叶,一个晶莹透亮、浓香四溢的鲜肉粽呈现在眼前。我夹起粽子就往嘴里塞,连烫都不怕,只觉得又软又糯、又香又鲜。母亲看到我狼吞虎咽的样子,说了一声:“哎!《饿狼传说》又有新解读了!”

总觉得今年的粽子特别香甜,一方面是经过自己的手,感觉有点劳动的收获;另一方面一家人团团圆圆,其乐融融。

斯须炒米年味浓

文/韩启纲

每年年关临近,我的家乡都要制作炒米,千百年来,春节吃炒米已成为那里一种乡风民俗。那儿制作炒米子与别的地方不同,与机器爆米花更是天壤之别,有一些绝技在里面:

制作炒米子的工序有20多道,完成需1个多月的时间,过程十分复杂。首先,选上等的糯米利用筛子筛选除去碎粒和原料中混杂的秕子、石块、铁屑等杂物;随后,用花生壳、油桐果壳、柏树枝等烧成灰加进水搅拌过滤,制作成草木灰水。把这些选好的糯米放在草木灰水中浸泡约72小时后,再将已经浸泡好的糯米用木甑子蒸熟,但不能蒸得开花过熟,蒸出来的糯米放在篾片编织的晒席上进行晾晒。晾晒分两道工序,首先在室内通风处晾放约数天,再将风干的糯米放在室外太阳下暴晒数日,直到其完全干透(称为阴米)为止,然后放在通风的地方收藏。待到腊月的日子,将阴米放入石臼中,脚踏尾端的驱动板,倾斜的石锤落下时砸在石臼中,来回千百次后舀出,用竹编簸箕去大糠,再用筛子去细糠,此后,它们距离成为炒米就差最后几道工序——炒了。我至今也弄不明白,糯米为什么要用草木灰水浸泡?糯米已经没有了外壳,为什么还要放到石臼里舂?这也许是孔老夫子“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教诲吧!吃不是随随便便的弄了吃,吃的就是那份心情,吃的是文化品位,所以即便是辛苦些,繁琐些,也是值得的。

制作炒米时要准备两口铁锅。先将阴米放在一口铁锅里慢慢搅拌加温待用,锅里的温度大约在100℃左右。另一口铁锅里放有用桐油或者菜油锻过的细河砂,在灶台旁用凳子支起簸箕。烧火前,把木柴劈成块,架在灶膛里,用松枝点燃将河砂烧热,待砂子达到一定温度后,再将事先温好的阴米放在铁锅中用特制的耙快速搅拌进行爆炒。砂子和阴米的容积比例为4:1~5:1。火的大小和烘炒时间是烘炒过程中的重要影响因素,火小了,阴米熟不透,散发不出来香味;火太大,又容易炒焦。约一两分钟左右,阴米逐步爆涨成原来体积的两至三倍,这时,随着乡人俚语称作炸虼蚤的噼里啪啦的声响,一锅炒米就算做成了,浓浓的年味儿也就闹出来了。炒好后,撮到筛子里将砂子筛出来倒回到铁锅里继续使用,即可得到干净而米粒完整的炒米。再撮一勺子温好的阴米,再炒……直到全部完工。加工好的炒米,洁白而圆润,米坚而不硬,像珍珠一样晶莹明亮,用口一咬,酥香可口,入嘴即化,唇齿留香。

炒米的吃法很随意。可以干吃,那真是“蓼花散畔轻盈意,炒米团边笑语亲”啦!如果喝汤、吃面时放上几把,既能夺油气,让人不感油腻,又绵绵爽口;或者添加白糖、熬化的熟猪油等倒入开水泡冲,立刻“斯须炒米满室香”,不一会儿更是“白云满碗花徘徊”了,是春节期间招待来访的亲友经济实惠的佳品;炒米又十分耐留,腊月炒后,直到次年夏秋季节仍然不变质变味,春耕春播农忙季节回家来不及烧火做饭,用开水冲泡一碗炒米,既解渴又充饥。更具有传奇色彩的是:炒米还和东坡年糕、东坡肘子一起成为“东坡美食三绝”呢!

五香粽

文/钱国宏

我的老家位于辽河平原,每年端午节临近,老人们都会包一种特有的“五香粽”,就是在糯米、黄米中放入红枣泥、板栗、赤豆泥、松子仁、肉沫,故名“五香粽”。

每年端午节,外婆早早就做好准备:用一个大铝盆泡上糯米、黄米,然后将红枣、板栗、赤豆分别煮熟做泥,将松子仁炒熟擀碎,再将猪肉剁成细细的肉沫。这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得了,外婆、婶子、大娘们就戴上老花镜,搬个马扎,在当院放一方小桌子,然后将洗好的苇叶、马莲叶,泡好的糯米、黄米以及红枣泥一并摆到桌上。

只见外婆捡起苇叶三围两绕,便成为小舟状,然后将所有材料统统放在“小舟”里,再用又长又细的马莲捆好。所有的粽子全部包好后,再一起放在锅里煮。当蒸气从灶间升腾起来时,屋里屋外便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香气。

粽子在锅内煮上两三个小时,捞出,剥去包裹的苇叶和马莲,一个心形的红、黄、白相间的五香粽便出现了。当五香粽装盘上桌时,不要说那勾人的味道,单是那五彩的色彩就已让人食欲大开。红枣的悦目、板栗的绵甜、赤豆的爽口、松子仁的脆生和肉沫的浓香,一股脑地在舌尖上张扬着、舞蹈着,嘴里仿佛开了一间杂味店。一个小巧的五香粽,用不了三两口便被“消灭”了,吃完,我习惯性地舔舔嘴唇,眼望盘子,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天南地北春复夏,难忘故园粽香。多年来,我一直在外面奔波,经历了很多端午节,也品尝过各式各样的粽子,但我最爱吃、最难舍的却还是外婆包的五香粽。

父亲与酒

文/周小明

每每看到酒就不禁想起父亲,每每想到父亲的音容笑貌,仿佛就有浓浓的酒香扑鼻而来。酒是父亲的至爱,父亲的至爱是酒,酒缸里装着他一生的故事,一生的记忆,一生的梦想。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我们的家境并不殷实,父亲所喝的酒全都是母亲一手酿做的。在我的记忆里,母亲总是在不停地为父亲酿着酒。家里存放的酒缸高低不齐,大小各样,一字排开,它们全是父亲的亲密伙伴。这缸即将喝完、那缸便已酿好,一年四季,交替进行,从未间断。父亲因此给母亲写了一联:“酿酒坛坛好;真情款款深”。

母亲会利用闲暇制作酒药。有一种草叫酒药草,把它的叶花采来捣烂,按比例和米粉调和,捏成一个个小圆子,置放在竹匾里让其充分发酵,直等到有菌丝长出了,再放置在太阳底下将其晒干。三粒酒药可以酿一斗糯米,酿一次酒起码要两斗糯米。一斗糯米十五斤,两斗也就是三十斤。邻居上门要酒药,母亲都是慷慨相赠,从不收钱。母亲做酒时,我们帮忙烧火、挑水、洗酒缸。每次把热气腾腾的蒸笼从灶上端下来淋水之前,她都会从里面掏出一把糯米,捏成饭团,递给我们吃。淋过冷开水,等温度冷却到不烫手时就把糯米倒进一米多高的大酒缸里,加上酒药完全拌匀。然后在缸边再包上草,不用三天就会有米酒溢出来了。初酿出来的糯米水酒醇厚甜蜜,有一次,我因为偷喝而醉倒在缸边。再过上四五天,便可以把开水倒进去做成满满的一缸糯米水酒了。

父亲是地地道道的普通农民。他劳累一生,清苦一生,善良一生,历经那段沧桑的岁月,不知饱受了多少苦难和辛酸。由于家庭经济拮据,父亲高小没毕业便辍学在家,独自支撑起了家庭的重担。从此,酒伴着父亲的人生,酒让父亲忘却生活的疲惫,也激励着父亲在崎岖的人生道路上乐观前行。父亲为了送我们三兄妹上学,经年累月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劳作。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们身上,把一生的精力都奉献于田地里。村边数里之外的荒地弃耕多年、无人种植,父亲却视之为宝,焚烧灌木、铲除杂草、挥锄翻耕,悉心耕耘成了种植烤烟的良田沃土。每日父亲翻山越岭、返往劳作、带月方归。尔后,又要侍弄猪场。五十余头大猪、几十头小猪、三头母猪,那时的养猪条件甚为落后,全靠人力。拌料喂食、打水清扫全都是肩挑手提,奔来赶去,累得父母亲精疲力竭,上气不接下气。但他却自谑道:“辟良田种烤烟勤经营,变废为宝,收入数千,辛劳也值;办猪场养家禽细打理,物尽其用,价格翻番,乐在其中。”

回到家中,父亲喝上一壶自家酿造的水酒,释放满身的疲劳,深深抿抿,细细品品,唇齿甜香,甜意未尽,连声说:“还是酒好!”疲惫不堪的父亲,喝得有滋有味,喝得痛快淋漓,父亲借酒释放自己的压力和苦痛,酒成了父亲劳动之余最好的慰藉。他用酒支撑着身体,支撑理想信念。我深知他不仅是在品酒,更是在品味人生的酸甜苦辣。他常说,酒醉英雄汉,今朝有酒今朝醉,“感情深,一口闷”;冬天喝酒驱寒养生,夏天喝酒安神助眠;喝一口小酒啊,啥烦恼都忘得一干二净……酒融入了他的生活,他的血液,成了生活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父亲喝酒并非海量,但只要觉得是有缘之人,他便会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豪迈!为表达真情,与志趣相投的朋友喝酒,父亲竟然是端两杯敬客人一杯,说是要尽地主之仪,畅快痛饮,往往最后醉倒的都是父亲。大凡到过我家做客的,都能体会父亲的爽直真诚、重情重义。父亲喝的糯米水酒,虽不浓烈但却很地道,清纯、厚重、持久,回味无穷。他常说,酒道即人道,只有慢慢品味,才能悟出真谛,品尝出其中真味。

随着时光流逝,在父亲天长日久的熏陶下,母亲也会陪父亲喝一点酒,而我们兄妹对酒还是敬而远之。不过一到除夕那天,父亲便会给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斟上一杯酒,不用说,这是必定要喝的。团圆夜,少了酒,就缺了那气氛。青菜、藕、鱼、酒是必上的,别的菜,可有可无。对于这些菜,父亲自有他一套说法:青菜,亲亲热热;藕,年年有后;鱼,岁岁有余;酒呢,自然就是调节气氛的调味剂。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烟花璀璨整个夜空的时候,空气里满满都是年的味道,酒的醇香。

掐指一算,父亲离开我们已十余年。忆及他大病之时,许久都未喝酒了,我给他斟了一杯红酒,父亲微微地啜了一口,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喝酒其情浓浓,其乐融融,微醉时,如躺云里,舒飘飘,忘却烦恼;酩酊大醉时,如从高处往下坠,又如低处往上升,亦仙亦死,妙不可言。我是生不逢时,你们都要走好自己的路。”随后,父亲用颤抖的双手捧着酒杯一饮而尽。惜哉,痛哉,哀哉!不久,父亲便离开了我们。走后,遵照生前嘱咐,我们把他葬在他自择的墓地,墓碑上刻上他亲自撰写的墓联:睡地六尺凭我尽,山川万里任人忙……

母亲的粽子

文/杨建全

母亲已经离开我们近三十年了,少了母亲的佳节总让人有很多的失落,特别是每年的端午节,我总会想起母亲包的粽子,那味道至今不能忘怀。

在端午节来临的头天早上,母亲会在阁楼的柜子里,拿出长长的、发黄、略黑的粽叶,将它泡在大木盆里,而后拿刷子细细地刷洗干净,晾晒在竹席上,再去拨净新大蒜的外皮,一个个红红白白、干干净净的蒜头,像一张张笑脸般地躺在面盆里。到晚上天擦黑,母亲会舀出等量的糯米挑出里面颜色不洁的颗粒和未脱离干净的谷粒,然后在锅里倒进水将糯米放进去开始煮。晚上她基本不休息,隔一段时间会爬起来在锅底添柴火或者往锅里加水。第二天早上这些糯米会变成糊状的、相互拥抱着的饭团,母亲再用手将它们一粒粒的分开,然后裹进粽叶里,架起大笼将成型的粽子放进去大火开始蒸。

这个时候太阳从东方刚刚爬起,母亲会轻轻地摇醒沉睡中的我们,分头去田间、地头找夏枯草、牛打仗、艾叶及菖蒲,这些东西必须在露水未干的时候采回家,那样的新鲜集聚了天地的灵华才会成为整个夏日我们的夏凉茶(夏枯草、牛打仗是可以熬煮后防暑降温的饮品,而艾叶、菖蒲熬水后是用来治疗身上皮肤病的最好药材)。我们将这些东西采回去,在门框上架好,粽子的香味从厨房飘进我们的鼻子里。母亲会将煮好的老鸡蛋、大蒜头端上来,让我们先解解馋。当我们狼吞虎咽地吃完,粽子也及时会出现在饭桌上。母亲一篮篮端上来,我们一篮篮吃下去,她看着我们囫囵的吃相,脸上总是乐开了花。

粽子会在那天中午让我们一个不剩地塞进肚子,第二天起床那种入口即化的余香还充满唇齿。母亲做的粽子和别人家是不一样的,别人家做粽子会将糯米泡在冷水里浸泡一夜,第二天再上笼蒸,但她却要将糯米煮上一昼夜,待一颗颗米粒完全煮烂,用手捏米心没有一点硬硬的感觉才会去包、煮、蒸。在近20个小时的慢火、文火、大火的翻煮后才会将糯米的香味完全挥发出来。我屡次问母亲,为什么我们不学别人家的那种做法?妈妈笑着说,傻孩子,有时候快就是慢,慢就是快,做人做事功夫到家,自然会与众不同。我一直不明白,待我走上工作岗位,经历了青葱岁月的磨砺,在人、事上撞得遍体鳞伤,我才明白母亲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人生实际不就像母亲做粽子吗?火候到家,功夫到家,用心到家,自然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母亲酿年酒

文/钟芳

乡村腊月,米酒飘香。已是年关临近,在我的家乡,家家户户除了打糍粑杀年猪筹办年货外,还会用自己家里刚割上来的新糯米,酿一缸甜酒。

我一直喜欢喝母亲酿制的糯米酒,甘甜清醇,芳香宜人,唇间满是甜蜜蜜的味道。

糯米酒的主要原料是糯米,我们又称它为甜酒,酒酿,或醪糟。父亲每年开春都要种上一垄糯米稻,母亲每年腊月二十几里都要开始酿酒迎接新年,款待上门客人,这酒便是常说的“年酒”。大年三十吃年夜饭时,全家人围炉而坐,笑语盈盈,热气腾腾的糯米酒,丰盛可口的菜肴,在融融春意的荡漾下,一种欢乐的温馨萦绕在全家人的心头。正月时,家里来了拜年的客人,母亲就从酒缸里舀上酒糟,煮上一大碗,加入红糖鸡蛋,满屋都香喷喷的,让客人热热地饮下,通身暖融融,美美地醉了。

糯米酒好喝,但是做起来却有讲究。酿酒前要先煮一饭甑糯米饭,这是最有技术含量的工序。我的母亲是酿糯米酒的好手。小时候,每当母亲在酿糯米酒时,我喜欢站在一旁观看,酿制的过程我记得很清楚。

头天,母亲挑选好颗粒饱满的糯米,倒进木盆里浸泡一夜。第二天清早,把糯米捞起来沥干,装进饭甑里,放到装有半锅开水的大铁锅里蒸煮。蒸米时要掌握好火候,直到添加十来次的柴火,待到糯米饭的清香飘满了整个厨房才可停火。

米饭香香的,晶莹柔软,母亲总会先盛上好几碗给我们兄妹解馋,然后把甑内的米饭倒进簸箕里散开冷却,再撒上适量的酒曲反复搅拌均匀,装入瓷缸内压实,饭中间要用手挖个洞(用于装酒),盖好缸盖,用稻草或者棉被捂住,以保证发酵所需要的温度。

接下来就是等待出酒了。约三五天后,房子里渐渐弥漫了浓郁的酒香,母亲就对我们笑着喊道:“有酒香了,酒来了!”把酒缸的盖子打开,再揭开稻草或棉被后,一股扑鼻的芳香便涌了出来,丝丝缕缕的,香香甜甜的,似蜂蜜般馥郁,那个醉人呀!

在我们的欢笑嬉闹中,母亲用勺子从槽里将刚松窝的“酒娘”舀出来盛到青瓷碗里,端到饭桌上,让全家共享刚酿的新酒。我们迫不及待地品上一口,只见米粒软烂,澄亮清澈,而那酒香,清爽香冽,芬芳宜人,喝下后,我们忍不住地连连赞道:“啧啧,好甜呀!”这时,母亲的眼睛总是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不过她不许我们多吃,说糯米酒有后劲,吃多了会醉的。

浓浓的年酒,酿成家的味道,装满了着对新年的期盼和祝福,也深藏着浓浓的母爱,芬芳可人,余香阵阵……

糍粑

文/叶国成

糍粑,有的地方叫年糕,用糯米制作而成,是我国南方一些地区流行的一种美食。

说起糍粑,在鄂东南地区要数我老家鄂城的糍粑最有名,吃过它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竖起大拇指,夸奖一番。

糍粑好吃,但却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制作工序。我在农村生活过,知道糍粑制作的全过程。糍粑之所以好吃,除了它的主要食材糯米正宗外,最关键的还是要用传统的手工制作。

秋收冬藏。每年冬天是农民最清闲的时候,地里的庄稼都颗粒归仓,一年的劳作告一段落。一般在每年元旦前后,村民们开始为糍粑忙碌着。

找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一大早人们就起床,夫唱妇随。男人挑着糯米往池塘走,女人则拿着簸箕及其他淘米用的工具紧随其后。来到池塘边,女人仔细将糯米淘洗干净,然后小心翼翼盛放在木桶里。几根烟的工夫,两个桶就满满当当,男人过足烟瘾后便挑着洗净的糯米晃晃悠悠往家走。

池塘边女人唱主角,回家后便轮到男人大显身手。女人在灶口烧火,都是早就备好的片材。男人给锅里上水,装木甑,把糯米放进木甑里,然后准备搋糍粑用的石臼和木棍,以及米粉和毛巾。忙前忙后,一会儿看看甑上的糯米状态,一会儿催促搋糍粑的人快点过来。进进出出的,忙得不可开交。

一甑糯米有三十斤,往往要两个小时才能蒸熟。搋糍粑的人都是村里二三十岁年轻力壮的后生,有的是劲,是头天就约好的。十点钟之前,他们都会陆陆续续而来。想要搋好糍粑,最少要请六个人,两个人一组,车轮战。将蒸熟的糯米饭倒进堂屋中间的石臼里,然后开始搋,棍子头挨着棍子头,一前一后,一上一下,环环紧扣,丝丝入里。一甑糍粑大约要三十分钟,六个人走两个来回才能搋好。搋糍粑是个体力活,搋不了几分钟就要歇一会儿,然后再继续。待将糯米饭捣成泥状后糍粑就算是搋好了。

最后,大家围在一起,用手把糍粑一坨一坨从石臼里抠出来,放在有米粉的方桌上揉搓,前后左右,几个来回,揉得差不多了,最后拍平放在案板上,让它自然晾干。直径十五厘米左右,大小一致,厚薄相同的糍粑整整齐齐地摆在案板上,星星点点,煞是好看。圆形的糍粑象征丰收、喜庆和团圆,寓意着吉祥如意。母亲热心快肠,每次总会让我们把糍粑送给左邻右舍,让他们尝一尝,在你谦我让和虔诚的祝福中传递着浓浓乡情。

如今很少有人搋糍粑,嫌麻烦,都是机械制作,一些老传统也正在慢慢消失,但我还是喜欢传统工艺。每年年底我都会专程回老家乡下请人搋糍粑,然后将它带到城里来送给亲朋好友。他们都非常高兴,如获至宝。

糍粑,已成为我每年馈赠亲朋好友的过年佳品,必不可少。

籺的回忆

文/郑玉兰

外婆生日前两天的晚上,小舅在微信群里发了一个小视频,我的母亲与外婆、姨妈、舅妈正在外婆家做籺。顿时,我和几个表弟表妹口水顺流成河,狠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外婆家……

视频里,我的母亲和姨妈正在用力搓揉着面团,两个舅妈也在包着捏着,外婆在不时加点什么,大家有说有笑,各司其职,好不热闹。在深圳的大表弟问我:“兰姐,你会做籺吗?”我说:“不会做,但会吃。”大表弟表示很担忧:“这传统的手艺不能丢呀,年轻人应该传承下去。”大表弟一直在大城市混,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但仔细一想,他的话并不无道理。很多传统的手艺,已在慢慢地消失。由于过程复杂,人们逐渐利用机器取代手工,做出来的成品似乎没有变化,甚至外观更美,却再也没有原来的味道。在我们粤西地区的市场上,随处可见籺的身影,但那些多数是上一代人做出来的,而我们这一代人,吃籺的不多,会做的更不多,这种民间做籺手艺逐渐成为人们的美好记忆。

大家纷纷要求小舅马上发快递。大表妹冒出一句:“表哥们,你们多久没回家做籺吃啦?”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或许,手机背后,大家都在沉思。

籺的回忆,在我脑海里像慢慢绽放的鲜花,一点点舒展开来。在我儿童时代,能吃上籺,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啊!糯米籺、尖堆籺、艾籺、古粽籺、芋头籺、田薯籺、簸箕仔籺、粉皮籺、寿桃籺、发籺……在物质匮乏的年代,籺就是人间美食。

每年腊月二十七八的一大早,我们小孩子就到田间寻找田艾,采摘它最嫩的部分。田艾的叶子是粉绿色的,花朵白中间绿,全身长满绒毛,有着特别的清香。据说田艾具有祛湿、暖胃、清肠等功效,糯米里加入田艾,更容易消化。爬树摘树菠萝叶,也是做籺不可疏忽的环节。这既练就我们一身爬树的好功夫,也考究了我们辨别叶子的能力。如果叶子太嫩,蒸熟后会与籺粘在一起,很难分开。最激动人心的就是做馅料,因为可以时不时偷吃一把。甜馅用炒椰丝、芝麻、瓜糖、红枣和白糖搅拌即可。咸馅是把炒花生压碎,再加炒香虾米碎搅拌,咸香撩人。揉面团需要一位“大力士”才能完成。那么多年,这任务一直落在外婆身上。现在,外婆老了,轮到了我母亲、阿姨。当她们老了,会轮到谁呢?外公放一块面饼进装有大量糯米粉的大盆,外婆就迅速用双手拨面粉来揉呀搓呀,由于籺饼很烫手,外婆时不时发出“窣窣”的声音。在“力大如牛”的外婆努力下,二三十斤的面粉变成了光滑的面团。于是,一家人就围着做籺。而我总喜欢在旁边数籺,一个、两个、三个……这时候外婆就会打断我,说籺是不能数的,数了就会变笨。我最喜欢这个时候了,可以玩面粉,可以偷吃,还可以听大人们说笑话。大家有说有笑,分工合作,其乐无穷。掀开锅盖,一股热浪里夹着糯米、田艾、树菠萝叶子的香气,令人垂涎三尺。等籺稍凉,就可以大快朵颐了。也难怪现在的人宁愿到市场上花钱买籺来吃,不也愿意亲手做,因为工序真的太繁杂。但是,一家人步调一致,同心协力做出来的成果,有着截然不同的味道,有着满满的成就感和幸福感。

相比艾籺,做古粽籺就简单多了。食材只需要糯米、肥猪肉、蛤蒌叶、绿豆、花生,而且工序也不复杂。先用酱油、五香粉、盐和肥猪肉一起腌一段时间,让它入味。再将泡三个小时左右的糯米捞起,沥干,加入事先准备好的花生、绿豆和一点点五香粉搅拌均匀。然后用两张粽叶扭出一个漏斗形,装进一两匙糯米,放两张蛤蒌叶,再放入二块肥猪肉,接着放入两匙糯米,然后顺着方向将粽叶折回,粽绳包扎,最后放进大锅里煮。现在做得很精致的粽子会出现在酒楼、超市里,登上了大雅之堂成了送礼佳品。但我觉得,无论现在的粽子包得多精致,都不及外公做的簕古粽漂亮。簕古粽,其实就是用簕古叶片织成各种形状,食材和别的粽是一样的。别看外公是个只会耕地、修建房子的村野男人,他的手可巧着呢。他织出的簕古粽,有橄榄,有鸭子,有三指山……活灵活现,逗人喜欢。每到端午节,外公都会给我织最大、最好看的簕古粽,我就提着它们满村跑,好不骄傲。

吃完古粽籺,迎来了炎热的夏天。夏天里人们除了喜欢吃两毛钱一条的冰棍,还喜欢吃簸箕仔籺。村里一飘来“卖簸箕仔籺啰,卖簸箕仔籺啰”的叫唤声,我们就从家里拿着盘子去寻找这个声音……香喷的芝麻加上特制的韭菜油淋在切成小方块籺上,软滑而不黏牙,香浓又不腻,令人过嘴不忘。

夏天还没过,我就开始盼望中秋节。小时候,对月饼没有多大兴趣,倒是对时令的芋头籺、田薯籺情有独钟。八月十五的晚上,我们几个要好的小伙伴就会从家里拿来月饼、水果、芋头籺、田薯籺等摆在院子里等待月亮慢慢升起。跪在地上,对着圆月,我们非常虔诚地许愿祈福——愿我们快快长大,愿我们读书棒棒,愿我们友情不变……虽然有的愿望不曾实现,但友情却是一直长青。每当我们几个聚在一起,聊到那些年在月亮下许过的愿望,总是会心相望,然后哈哈大笑。

小时候回忆,很多很多,犹如长河中的小石子,数不完,有时候会磕着我的脚,有点酸,有点疼;犹如夜空的小星星,闪亮夺目,很快活,很暖心。关于籺的回忆,有香,有甜,有咸,有沉重,有期盼。如果说表弟的那句话“传统的东西要传承”触动了我,那么几个长辈一起做籺的场面则深深地刺痛了我。说来惭愧,工作后,我再也没有好好陪过老人家们了。每次见面就是吃饭,而且都是长辈们在忙。我们不是在陪小孩就是在玩手机。好不容易放个假就到处寻美食、游山玩水,发朋友圈。做籺,怕干活,嫌麻烦,多辛苦。其实,像我母亲、阿姨她们和年迈的外婆一起做籺,其实就是对外婆最好的陪伴,是最好亲情团聚。大家围着热火朝天地干活,聊天,忆苦思甜,其乐融融。

找个时间,回家去陪老人家做籺吧。

母亲的甜酒

文/何龙飞

甜酒,也叫醪糟,故乡的人在夏冬季节爱做、爱吃,尤其是临近年关,做甜酒的家庭便更多了。母亲作为典型的农家妇女,除备齐腊肉、汤圆、米子、红糖、白糖等年货外,与其他农妇一样,不忘做甜酒来过年。

记得小时候,母亲就向邻居请教、观摩做甜酒,回家后开始实践:先把雪白的糯米从坛子里舀出来,盛进盆里,加水浸泡一天左右。待糯米泡胀后,倒进筲箕里沥干,将糯米赶进甑子里,用筷子欠均匀、相对平整,围好布帕,盖好锅盖。再在铁锅里加水,烧火蒸甑子里的糯米。由于干柴块的助力,火势猛,锅里的水涨得“咵咵”响,直冒泡,而且甑子里不断地往外冒大汽。半小时左右,就将糯米蒸熟。

到冷却的时候了。只见母亲麻利地揭开甑子上的锅盖,取下甑沿的布帕,抱起甑子,倾斜着,用筷子把熟糯米赶到筲箕里予以冷却。同时,不忘用筷子翻和、欠散糯米,让其尽快致冷。

完全冷却后,母亲把糯米赶进早已备好的缸钵里。在此基础上,撒入适量酒曲,再用筷子反复搅和,使糯米与酒曲充分融合。关键时刻到了。为保证一定的湿度,还得在糯米中间挖一小洞,加入一两左右的凉水,便于充分发酵。最后的工序是,在糯米上盖一层芭蕉叶,把整个缸钵用布包裹严实,放进铺了不少干稻草的箩筐里,还抱来一床棉絮把缸钵严密地捂起来,保证适宜的温度。做完这些,母亲才舒口气,心里踏实多了。望着箩筐,母亲的思绪便飘飞起来,憧憬着甜酒的大功告成。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周后,母亲小心翼翼地揭开棉絮、布帕、芭蕉叶,惊奇地发现缸钵里的糯米仍然不失白色本真,异常亮丽,成了地道的甜酒。随后,一缕缕醇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都快流口水了。母亲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学会了做甜酒,而且头次操作,还不错,惬意的情愫油然而生。

母亲把这一喜讯告诉了父亲和我,并叫我们去看。父亲称赞母亲能干,希望以后继续发扬、再接再厉。我呢,除跟着父亲附和外,就嚷着要吃甜酒。顿时,母亲的脸上荡漾出灿烂的笑容,心里也乐开了花。对于我的请求,母亲怎会不答应呢?!母亲舀出飘香的甜酒,自己先尝一口,啧啧赞叹,像是在抒情;再喂一口给我,问我怎么样。我闻着酒香,吞下甜酒,不爽才怪呢。加之,觉得是母亲做的甜酒,就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美味,所以,就一个劲地点头,渴盼着能多吃一些。见我的馋样,母亲满足了我的要求,俨然是乐事一桩。就连父亲在一边看见后,也垂涎欲滴,吃到母亲做的甜酒后,笑得合不拢嘴。于是,一家人吃甜酒的温馨与幸福洋溢在土瓦房里,欢声笑语飘荡而出,附近石板路上的行人都能听到,羡慕不已。

过年了,母亲做的甜酒派上了用场。我们家煮汤圆来吃,母亲不忘把甜酒加进去,和转,色香味美,大饱口福,不能不让我们叫绝。就是简单地把甜酒舀出来放在碗里,加入涨开水,搅拌后,依旧是香气扑鼻、味道鲜美。如果加入少许白糖或红糖或米子,溶解、和匀后,更是美味,潇洒家人的味觉,犒劳家人的肠胃。恰逢邻居、亲朋好友来串门或走人户,甜酒与汤圆或米子等一起成为款待的好吃食,令其不约而同地翘起大拇指。每到这时,母亲总是微笑着,满脸的幸福。可以说,在甜酒相伴的春节里,我们一家人过得充实自在、有滋有味,邻居、客人也跟着沾光,直夸母亲是做甜酒的“民间高手”。而母亲很谦逊,总说自己还在学做,有什么建议请大家提。

时光匆匆。不过,每年过年,我都能吃到母亲做的甜酒,甜蜜、开心不言而喻。后来,母亲渐渐年事高了,加上城里商品化的油醪糟下乡来了,自然冲击着土法做的甜酒,于是,母亲就没再做甜酒了,叹惋之情溢于言表。我长期在外应酬,劳碌奔波,也能吃到高档的甜酒或油醪糟,也算美味。但是,我总觉得还是母亲做的甜酒最正宗、最好吃,只因不仅味美,更重要的是饱含如蜜的母爱以及魂牵梦萦的乡愁。

家乡的年粑

文/文泽鹏

在雷州半岛,“做粑”贺年的传统古往今来传留民间。以今人眼光看来,年粑有点土,甚至有些粗陋,它不像风行大江南北的中秋月饼那样精美与张扬,但正是它的“土”,在腊月的雷州乡间演绎着古朴的红土风情。

作为贺年的重头戏,农家人对“做粑”很是看重和费心的。他们始于种稻起,早就谋划着留一块丰腴的田亩种糯米了,收割后就妥妥入缸留存,待到腊月就挑到碾坊去打脱,早早张罗着年事。没有糯米的人家,只得拿出籼米来置换。我家临海,不足一亩薄田,种不成糯米。打从记事时起,记得糯米都是由外公来供应,而馅料大多是我父亲船泊海南时买回的椰子,或是在自家的椰树上采摘。椰子囤得多了,父亲就逐个打成串串,垒在堂屋的床底下。

那年代,年关逼人,做粑贺年家家得备。即便手头拮据的人家,也得使着法子弄来一些糯米和馅料去凑合,不过只是粑皮少了几分糯粘,粑肚偏平些许。要不然,那嘴馋的孩子会溜到邻家蹭粑食。我家倚着外公的后盾,又有几棵挂果的椰树,粑料充裕无忧,所以,母亲总是在腊月里显得从容。

做年粑是一个费力而充满铺张和热闹的年事。记得腊月廿三四,母亲总会不失时机地拿出百来斤的糯米掺和籼米来泡缸,两三天后捞出,置于半球状的篾筐里沥干。浸泡过的糯米,白花花的肚子变得大腹便便,显得有些软泽,这正是“舂粑”的好时机。

“舂粑”就是捣米粉,旧时加工落后,磨米只得依碓舂。我家有一副祖传的石碓,碓是大块石头凿成,两尺大,尺把深;身埋在地里,口子与地平;碓身是五尺树段做成,碓头是石凿的,碓身腰部插着横杆,两侧竖立石柱支撑,人在碓尾踩踏驱动,碓头就一翘一落,砸在石臼中。石碓置于宅院一隅,平日鲜用。腊月做粑了,在泡米的同时,母亲就把石碓洗得干净。这时,她端着满筐丘起的糯米来到碓台,在石臼四周铺起席子,将浸软的糯米倒入石臼中。大哥和二姐踩碓尾,母亲和大姐管碓头。随着碓头的一仰一落,重重地砸在碓臼上,“呯呯嘭嘭”的捣擂之声响彻宅院,沉闷而震撼。母亲在碓头翘起的瞬间,不时伸手往臼底做着翻搅米粉的惊险动作,又及时舀起捣碎的米粉交给大姐,大姐握着细密的筛斗不停地旋荡,纷纷扬扬的米粉就飘落于簸箕上。一天下来,几大筐糯米舂成了雪白的米粉,而母亲和大姐的头发及眉毛却蒙着一层皓白,乍一看,极像电影里的白毛女。

“粑粉”舂好,接着就得制粑馅。馅料是年粑的内容,虽是里子,更是一家的面子。馅料的上乘或低劣,粑肚的鼓胀或萎瘪,此中往往可以窥见一家的境况。新娘次年回娘家的年粑称为“新郎粑”,新郎粑尤为讲究馅料,因为回娘家的喜粑是当成派送邻里的赠品,如欠份量和档次,有碍声誉,因此,新郎粑每每力求肥硕为体面。

我家的馅料是以椰丝、花生仁和芝麻为主角。刨好的椰丝,放入锅中加油热炒,香味逼出后,再撒上适量的白糖和少许的八角粉,然后起锅盛于大瓦钵;花生仁则是炒脱衣后捣碎,添加白糖和佐料。两者炮制后,按一定的比例,再伴以熬制的冬瓜糖掺和搅拌,如此一来,芳香四溢,满屋浓浓的年味。

次日,母亲把桌子搬到院子里,摆上大簸箕,把一坨白皎皎的米粉摊开,然后将煮得稠粘粘的糖液浇上去,用锅铲旋着搅拌,不一会,只见轻浮疏松的米粉亲密抱成一团。这个打粑坯的工序称为“搓粑”。搓粑算得上是年粑的“基建”,因为它要以薄而韧的身躯来承载粑馅和粑叶,搓得不够功,捏成的粑很可能变成“豆腐渣”工程。因此,我母亲很是费力。这天,她在桌子前撸起袖子,扎着马步,扼着半百斤重的粑坯又揉又搓,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一番揉搓后,她就稍作停顿,抹了抹额头的汗珠,摘出一撮粑坯来察看,大概是觉得不够功,又继续着搓。由于用力过大,桌子摇摇晃晃的发出“吚吚呃呃”的声响。直到她觉得满意,才交给姐姐“捏粑”。

母亲対我们量才器使地分工。父亲不善细活,但会劈柴,就让他管灶台;弟弟攀树了得,我就跟他摘粑叶;大姐二姐手灵巧,就使她俩捏粑上馅。

捏粑是一项细活。大姐自幼师从母亲捏粑,捏功捻熟。她捏出的粑,皮薄、均匀、浑圆,馅料饱而不胀,又快又稳,母亲为此颇感自豪。腊月时节,村里或有人家赶制“新郎粑”,多会请她出手,她也很乐意。我孩时常缠着她看捏粑,她的手指又长又尖,扯出一撮韧软的粑坯后,就虚虚地挟在两掌之间轻柔旋搓,瞬间,粑坯变成一个橙子大的丸子。这时,她使左手托着圆滚的粑丸,右手拇指一挺,往粑丸心窝一戳,粑丸陷出一个窝窝。接着,她群指齐起,以大拇指为轴,里应外合地捻捻捏捏,旋旋转转,间或还打着干粉去粘,片刻,粑丸摇身变成一个软绵绵的兜子。粑兜打就,大姐约摸舀来几匙馅料塞入粑肚,又轻轻地拎着粑胫顿一顿,抹一抹,将粑口纳成百皱裙模样,慢慢收拢合闭,掐去多余的粑蒂,然后在粑底粑面各贴上三片绿苍苍的菠萝蜜树叶,这就是年粑的衣裳呢。

穿上绿衣的年粑,一个个慵懒地躺在车轮大的粑筐里。母亲不时兜转着巡视,看到满筐了,就端上蒸锅去。这时,父亲正烧着红通通的灶膛,母亲就端来做好的年粑,架在蒸汽弥漫的锅头。不久,灶间隐约漫起芬芳的粑香。这个时候,我总会急不可耐地探问母亲:“粑粑熟了吗?”那知却招来母亲的瞪眼,一把将我扯开,我只好悻悻地溜走。后来我才知道,这是蒸粑的忌讳,据说这般盘问,恐会惹怒灶神,蒸不熟粑。

约摸两个钟后,我终于盼得年粑蒸熟。母亲忌惮我缠着灶台信口胡言,忙塞给我一个年粑,试图捂嘴。刚出锅的年粑,软糯糯,滚烫烫,我急切地撕扯着粑叶,那黏腻的粑皮却痴恋着粑叶,大有生死相随的况味。我憋不住急性子,胡乱撕剥一通,就把嘴巴拱上去,直捣馅心。一口咬下,椰丝的幽馨,花生的馥郁,伴随糯米的芳香,齐袭味官,只觉满口无比的香甜,于是大嚼,吃个咂舌舔唇。

母亲总是忙忙碌碌,也不知尝一口年粑的香甜。年粑出锅后,她得逐个摊在簸箕上,那桌桌凳凳都被她摆满年粑,屋里弥漫着香甜的气息。我家年制近两百只年粑,四至五个大年糕。年糕块头大若车轮,重约五十斤,乡人称为“粑母”,而只有巴掌大小的年粑,则谓之“粑子”。年粑会延续至正月尽头。

在乡村,“粑子”“粑母”都是拜年的好礼物。正月的乡间,熙熙攘攘,荷担拜年的笑靥绽放乡道和陌巷。不过,家家有年粑,亲戚之间的走访,你来我往,家里的粑数也没变化,实际只是交换着品尝口味罢了,但正是这个古朴不变的风习,在乡间荡漾着温馨,给乡人增添了一份珍贵的情谊。

如今,在雷州大地,做粑贺年的民俗仍在传承,只是随着时代的改变,有所式微。家乡的年粑,在我记忆中就像一幅图画,清晰地悬挂在我脑海里,舂粑、搓粑、捏粑以及腊月的忙碌,恍若眼前。

饮杯甜酒暖寒冬

文/雨林

甜酒又名酒酿,或是醪糟、江米酒等,古人曰“醴”,主要原料是糯米,所以也叫糯米酒。煮开了,撒上一些干桂花或是枸杞,热热的饮下,便觉得通体作暖。

如蜜的甜酒,让自称为“乡下人”的著名作家沈从文尽情享受了醉人的爱情。有关沈从文、张兆和的爱情,有一个故事被传为佳话。沈从文曾跟张兆和说:“如爸爸同意,就早点让我知道,让我这乡下人喝杯甜酒吧。”等父亲同意了自己的婚事后,张兆和即拍电报给沈从文:“乡下人,喝杯甜酒吧。”电报员奇怪,问是什么意思,兆和不好意思地说:“你甭管,照拍好了。”喝甜酒的乡下人于是写下了这样一段美丽的文字:“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黄永玉也说他的从文表叔对饮食不在乎,能入口的东西大概都咽得下去。但是,他一定是爱喝甜酒的。

称甜酒为酒,其实更接近于吃食。在皖南山区,入了冬后,常常是家家户户都要做上一钵甜酒的。有客来时,挖上半碗,加入两个糖鸡蛋,既方便又美味。说它是吃食,但也有酒的特性。只因度数不高,且入口绵甜,不知不觉吃多了也会醉人。也有做得多的,将酒汁过滤出来饮用,入口绵柔,后劲十足。

我的母亲是做甜酒的好手。按照老家习俗,大年初一的早晨是要就着甜酒吃元宝的(茶叶蛋),一则寓意甜甜蜜蜜,招财进宝,吉祥好兆头。二则农俗初一至初七是不能动生的(即不动刀板)。母亲通常会选择在腊月二十八这天制作甜酒,这是全家人的大日子。头天就挑好了长粒的优质糯米,浸泡一天一夜。沥干的糯米装了大半饭蒸,盖上干净的毛巾,放置在坐开了半锅水的大铁锅里,添上硬柴火,糯米就这样快乐地蒸起了桑拿。咕噜咕噜的水泡腾起了氤氲的蒸汽,糯米的清香充溢了整个厨房,馋得人直流口水。直至加了十来次的柴火,添了七八瓢的水后,期待已久的糯米籽出锅了:不烂不焦,颗粒分明,气味香浓,白似珍珠,柔软而有弹性。母亲先盛出一大碗给我们兄妹解馋。然后用凉水将饭蒸淋透,随即将糯米籽倒在竹簸箕上。早就搁在火桶里烤热的甜酒曲已经被父亲捣成了粉末。父亲和母亲乘热将糯米籽一边捏散,一边拌入甜酒曲。拌匀后放在瓦钵里压实,中间留置一个圆柱体的洞,将剩下的酒曲和净手时冲洗的糯米籽及少量的温开水沿着洞口倒入。盖上瓦钵的盖,端进一个木炭火桶里,将四周的空隙用旧棉袄塞满,保持大约二十多度的温度,剩下的便是等待了。通常两天就可酿成,但时间越久,酒味就越浓,也更好吃。

新年的第一钵甜酒,除了能考量主妇的心灵手巧外,也和祈求一年的幸福联系在一起。甜酒做得越甜越好吃,就预示着这户人家日子兴旺红火。

冷风冷雨的时候,来上这么一碗热腾腾的甜酒,想来冬天也是暖和的。

箬壳粽

文/江泽涵

“嘴巴馋痨,裹几只粽子吃吃。”旧年月,穷乡老村委实没什么好吃的,这话倒常听村妇在端午以外的日子念起。

因缘千年大夫,大江南北都有粽子,且各具特色。宁波目下流行的瘦肉、蛋黄和蜜枣等花样馅粽子都是外来的,本土的只有白粽和赤豆粽两种。糯米中拌点赤豆,显客气与贵气,旧时专用招待重要客人。赤豆价格本不贵,那会儿各家也有种栽,但都用得省,常拿它作回客礼。所以说到宁波粽子,大抵是指白粽。

村妇这句闲话里隐含了两个意思,裹白粽之材廉宜,工序也简便;白粽是真有吃头,能解馋痨。正适合当时的清贫人家享食,那又何必非与端午和千年大夫扯上关系。

白粽并非指色白,而是意蕴原料一清二白,就只有糯米,宜选江南本土的圆滚饱满型,软糯香醇,广地做煲仔饭用的细瘦修长种终觉干燥粉粒。糯米一定要涨得透,并掺些碱,碱本含香,且有助糯性。

宁波人裹粽子不用粽叶、艾叶,而用箬壳,一张足够裹一只,因此又名“箬壳粽”。箬壳,不是张志和《渔歌子》中说的“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那种箬竹叶,而是取其另一种“笋皮”之意。宁波虽有七分山之说,箬竹却不多见,连绵起伏的都是毛竹,夹杂稀少大竹,临近立夏,它们的笋壳均蜕落殆尽,拾拣光滑无毛、大小适中的,晾干收藏。待要裹粽子前,将之浸泡于水中软化,增加韧度。

白粽虽少了配馅一道,裹扎仍须技术与功力。箬壳一挽成空心锥,使劲塞满糯米,扎带是由箬壳撕成的细条,捆绑、打结,须咬牙切齿,确保密封性,这是为了造就“精气神”。别看白粽小巧玲珑,如女子粉拳,但无一丝松散、要崩塌的感觉,四个小角锐利如刃,每一条棱中间的勒痕清晰婉约,显得更为内敛。

煮粽子十分费功夫,水沸添冷水继续文火煮,连着四五次,方能纳尽箬壳的精华。箬壳的棕黄完全渗透了粽子中心,使得整个粽子呈两分透明,仿佛一件古玩。融入糯米中的箬壳香虽土气沉沉,但厚实淡远,白粽就是要这样的香,若换做蛋糕香反没了味道。汤圆和红烧肉要趁热吃,白粽却讲究吃冷不吃热。一口咬下,米粒及米粒之间紧实而不骨硬,须以充沛的牙劲方能嚼出其中的滋味来,清凉爽滑,口舌生津。或许你不喜甜食,但是吃白粽时也会不由得选择蘸白糖,罕有要配酱油的。其实,淡粽也是淡而有味,无一点腻口之感。

夏日里,老人家裹了一锅粽子等在外的孩子回来吃,偏不巧这周末被要事绊住了。那年代的乡下哪有冰箱,但村妇之巧从不容小觑,她们借箬壳上佳的密封性,摸索出了一个防腐技巧。将粽子再煮一遍后,沉到井水里或水缸底,反复两次,也能挨到下一个周末。解开箬壳来,白粽的精气神犹存。

相较于五芳斋,白粽可以说默默无闻,但也自成了一脉风格。平心说,吃过天下粽子,还是箬壳白粽来得清爽。

昔日偏居乡村,物质匮乏,白粽想吃了还是吃得到,现今可难了,愁的是箬壳,这也难怪,几乎不上山了嘛。有时候,意外收到老家快递来一捆箬壳,包煮一次后,会洗洗再次使用,其实精华已失,箬壳本身虽没什么药用价值,但那绵醇的土香消逝了,天然的棕黄也淡薄了。

中秋往事

文/刘强

我出生在上世纪60年代中期,在儿时的记忆里,对于“吃饱穿暖”,是当时人们心中最大的渴求,不在乎吃好,只在乎吃饱。大人们的愿望都如此,更何况我们这些小孩子了。所以,过节就能吃好东西,便成了一种概念,至今也无法淡忘。

那些年,虽然生活艰难,但遇上过节,父母想方设法也要去买点肉,做成酥肉、丸子,或其它菜品,让一家人沾上一点荤腥,打打“牙祭”,安抚一下肚里的“馋虫”。也难怪,一年四季肚内真的没有多少油水,以至于小时候经常闹肚痛。

当中秋节来临的前一天晚上,母亲就会用温水,将糯米浸泡一晚,第二天一大早,把米放在锅里煮个半熟后,再用木甑垫上竹篾编织的“粗本”,将米放在里面蒸熟倒进瓦钵或石斗窝内,然后,到屋坎下去砍上两根楼梯竹,打整光滑后用来摏糯米。

摏糯米,看似轻松,其实是力气活。要将一颗颗米粒摏烂,并粘连在一起,不是几下几十下就能成的,几斤糯米,至少要花一个多小时。往往在摏糯米时,我们弟兄姊妹几人便会围在母亲周围,眼瞅着斗窝内翻动的糯米目不转晴。这时的母亲满是嗔怪地,在一旁装着水的碗里打湿一下手,扯起一坨糯米来,揉捏成团,给每人一个解解馋。为了啃食楼梯竹上粘连的糯米,兄妹几人争抢打架的事,每年都要发生,最后,母亲不得不用篾条子来制止一次又一次“动乱”。

摏完糯米,母亲揉捏出几碗糯米团后,洒上一层白糖,以备中午食用;然后在簸箕内铺上一层米面,将剩余的糯米倒进去,揉压成饼,真正的糍粑就形成了,待晾干后,切成糍粑块,用油炒或油酥后,吃起来香脆可口,很有一番滋味。

那时中秋节没有月饼,可口的食物除糯米团和糍粑外,就只有肉食了。母亲摏完糯米,将父亲用肉票在食品站买回的猪肉,用火钩烧制后洗净切成片,加上盐巴和米粉子,混合均匀,用红苕、芋头和空心菜打底,将肉铺在上面,盖上蒸笼盖放在锅里加火蒸,这种做法叫做“蒸鲊肉”。说实话,蒸出来的肉吃起来肉嫩质鲜,肥而不腻,味道可口,那叫一个绝!

中秋节这天,还有一项重要内容,和过端午节一样,正在谈朋友的年轻人,要把女朋友接到家里来过节。那时的婚姻,大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真正自由恋爱的人不多,一般都是经媒婆介绍而成。中秋节把女朋友接到家里,主要是增进感情,让父母检验未来儿媳待人处事如何,像不像兴家为人的样子,如果中意,就托媒人打探女方父母意愿,如果没意见,便提着礼品上门催庚、清话,选定时间操办婚事。所以,接女朋友到家里来过中秋节,意义非凡。去接时,还要买上几斤肉,要不然女方父母会说你不懂礼数,弄不好这场婚事就会告吹。为此,男方非常在意,就是抓借几个钱,也要把礼品凑齐。

中秋赏月,那时乡下人不时兴这个。再说,那些年工业污染小,大气层没遭到破坏,月朗星疏的时候多的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反正每月都能看见几个晚上的圆月,对此并不稀罕。加之,生活艰苦,根本没有这个雅兴去赏月,没用上电,也没电视看,吃完中午的剩菜剩饭,便上床睡觉了。一句话,只要能把肚子填饱,一日三餐不愁吃,就阿弥陀佛,万事大吉了。

中秋节一过,一年的时间就去了三分之二,离过春节也越来越近了。于是乎,父母开始置办过年的东西,算计着如何把圈里的生猪喂肥,无论大小,好孬自家杀了一头猪,除上交国家半边外,剩余半边,让全家人过上一个饱年。记忆里,每年的这个时节,父母总是忧心忡忡,生怕过年时全家吃不饱,穿不好。

时光荏苒,转瞬间就过去了几十年。如今,除传统的节日节庆外,还新增了父亲节、母亲节、农民丰收节等节日,连什么“情人节”“圣诞节”之类的洋节也开始盛行,但我对此一点没兴趣,唯独对中华传统的几个老节日念念不忘,又特别是儿时过中秋节的情景,总是萦绕心间,久久难以忘怀。

小小汤圆总关情

文/王永清

汤圆又称“汤团”“浮元子”,是我国传统小吃之一。宋人姜白石有诗曰:“元宵争看采莲船,宝马香车拾坠钿。风雨夜深人散尽,孤灯犹唤卖汤元。”

每逢元宵佳节,软糯香甜的汤圆就成了家家户户餐桌上的主角,只有甜甜蜜蜜地吃过汤圆,才算把春节圆满地过完。每年这个时候,我总会想起儿时母亲亲手做的汤圆,心里涌起无限温暖。

小时候,从元宵节的前一天,母亲就开始张罗食材,准备给一家老小做汤圆了。她先将糯米淘好放在清水中浸泡一整夜,第二天一早,再将喝饱水的糯米用石磨磨成米浆。磨米浆是个累人的活儿,母亲使劲摇动磨把,石磨慢悠悠地一圈圈转起来,磨出的米浆从磨齿间细细流出。母亲说,石磨得慢慢推,磨出的米浆才细腻滑润。一次,我见母亲劳累疲惫,便自告奋勇地帮母亲推磨,结果喂多了糯米,导致石磨“消化不良”,磨出的米浆粗糙干瘪,害得母亲返工重来,她将糯米一小勺一小勺地喂进磨眼,嘴里念叨着:“勤推懒磨……”

磨好的糯米浆被装进布袋子,扎好、悬挂、沥干水分,然后放进盆里揉成韧性十足的糯米粉团,再将黑芝麻、花生、核桃仁等炒熟舂碎拌糖制成馅,接着就可以包汤圆了。只见母亲揪一小块粉团放在手心边捏边旋转,转眼间便变戏法似地捏成了汤圆皮,包上备好的馅料,收口,再旋转,不一会儿一个白白胖胖的汤圆就做好了。

汤圆有很多种吃法,蒸、煮、煎、炸皆可,全凭自己的喜好和口味。蒸汤圆有个小窍门,蒸之前要在盘子上均匀涂抹少许油,这样蒸熟的汤圆不会粘盘;汤圆还可以油炸。哪家添了宝宝,就用炸汤圆招待客人,炸好的汤圆金灿灿的,外酥内甜,寓意添了金宝贝。我家的汤圆通常会煮着吃,烧开了水,母亲便将汤圆下锅了,用一个木质的长勺轻轻搅动,免得粘锅。我们几个孩子围在土灶边,在氤氲的热气中期待汤圆出锅。不一会儿,那些可爱的汤圆便在沸水里欢腾地起起伏伏,锅中升腾起缕缕清香,馋得我禁不住口水直流,待汤圆全部漂起来后,可以加些米酒和白糖让口感更好。

煮好的汤圆端上桌,绵甜醇厚的米酒飘香,白白胖胖的汤圆一个个圆如珠,洁如玉,泛着纯净优雅的光泽。我迫不及待地盛上一个放在嘴边咬,烫得我咽不下又吐不出,顷刻,香甜可口、细腻软糯的滋味便在唇齿间四散开来,让人久久回味。母亲见了怜爱地说:“不要急,不要急,锅里还有呢!”

岁岁元宵,今又元宵。多少年过去了,我们在母亲香甜的汤圆中渐渐长大。如今,各式汤圆琳琅满目,可荤可素,不必等到元宵节随时都可以吃到,可吃来吃去,怎么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细思量,母亲亲手制作的汤圆,香甜在口,温暖于心,那是亲情的味道,是爱的味道。

年味儿

文/梁安早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各种红红绿绿的年货摆满了街头巷尾。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过年味儿。

电话响了,是阿妈打来的,她在那头说:“小早子,什么时候回来?家里的那头猪养得肥肥的呢。”我都当父亲了,可她还是叫着我小时候的奶名。

我说:“二十七那天呀。”

阿妈说:“嗯,到那天早点回来呀,大家都等着你。”

自从我参加工作,在外面居住后,每年腊月二十七的前几天,阿妈总会在电话里这样对我说,我也是这样回答,十多年来从来没有变过。

放下电话,我怔怔地站在那儿,思绪像往常一样,又回到了童年。

童年中的年,像一盏摇曳的油灯映照在斑驳的墙上,有些地方迷离。而那明亮的地方,如同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将我的双眼也弄得艳丽起来了。

会持家的阿妈将打糍粑杀猪的日子一般定在二十七那天。

到了那天天不亮时,阿爸和阿妈就起床了。一个在灶里生火,往大铁锅里加上水,支上蒸笼,一个在井边淘洗糯米。

我们起床的时候,蒸笼里冒出糯米特有的香味,飘得一个屋子都是,勾得我们喉结上下滚动,咕嘟咕嘟吞咽着口水。

这时,来帮忙的亲戚和左邻右舍都赶到了,从屋檐下往堂屋里抬石臼的,磨刀的,找绳子的,扛梯子的……没有一个闲着。

待所有的事都做好后,阿爸用一个铁铲从蒸笼里舀出一团团香气四溢、白得几乎透明的糯米,装在一个木盆里。

我与哥哥姐姐四人守在蒸笼旁,翕动着鼻翼,使劲地吸着那香味儿。同时,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紧紧地盯着木盆里的糯米,多么希望阿爸说:“你们各抓一团去吃吧。”

然而,阿爸仿佛将他的子女当成了空气,不看我们,也不说话,只顾忙着自己的。他不开口,我们也不敢去木盆里抓糯米吃。

这样看着,肚子里的馋虫蠕动得更厉害,不知是谁说的:“我们去看他们打糍粑吧。”

我们跟在阿爸的后面,来到堂屋里。他将糯米倒入石臼中,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各拿了一根一头粗大的木棒,你来我往“咚咚”地捣了起来。

等糯米捣得黏黏的,像凝脂似的糕,绞在木棒上,抬到撒有厚厚一层大米粉末的簸箕里,阿妈用草绳套在木棒上,将糕拉下来,揉成长条形,手儿一握,一拧,拧下一个鸭蛋大糕团。

阿妈的动作娴熟,飞快,一会儿,长条形的糕被她拧完了,簸箕里出现许多“鸭蛋”。

我们姐弟们各抢了一个在手中,在木板上压扁后,放在手上用两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捏着边儿转动着。

可是,我们的功夫不到家,做出来的糍粑不像大人那样又圆又薄,扁的,棍儿状的,三角形的,一头细一头粗的……各种形状都有,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大人看着我们的杰作一边呵呵笑着,一边找各种话儿打趣我们。

于是,整个屋子洋溢着欢乐的笑声。

如今,随着社会的发展,过年的物品丰厚了,糍粑可以买,猪肉可以买,什么都可以买,但年味儿却越来越淡了。

与酿酒有关的一些记忆

文/布依族马鹏

每次下班回到住处,总感觉心头烦闷,大概一个人生活,好久没有见到阿爸阿妈的缘故吧。来到丽水,由于路远,很少回贵州老家。每次跟阿爸阿妈通电话,眼睛都会湿润好一会儿。毕竟,不知道他们身体状况如何,生活得好与否,即使每次他们都说身体很好,无需挂念。

想要消解这烦闷,便只身来到南湖边上游玩,看看南湖蓝蓝的天空,绿绿的山。清澈的水一拨又一拨向岸边荡漾,也荡到了我的心头。南湖的水,清清的,白白的,仿佛阿妈酿的米酒,亮亮的,甜甜的。

阿妈很喜欢酿米酒,特别是甜米酒。

阿妈说,夏天太阳狠毒,天气热。出去做农活常常中暑,有了甜米酒,凉凉的,能消暑。干活累,晚上睡不着,喝点甜酒便能安然入睡。当然,酒的重要性更多的还是在冬天,到了冬天,贫穷的人家没有钱买衣服来保暖,便只能喝酒取暖。因此,这边的人,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能喝酒。

酒,便渐渐成为我们民族的一种文化。

酿酒不需要花钱,只需自家种的糯米,在买点发酵剂便可。做好了还能卖钱,只是工序有点繁杂,小小的一瓢米酒,要花几周的时间才能做好。

我曾问过阿妈,为什么酿酒把米先泡在水里。阿妈说,把米泡在水里后,米会变得松,这样能减少发酵的时间。跟用米做饭是一样的,煮饭前也会先把米泡在水里。

阿妈一边说一边把糯米倒进去,还往里加了点白米。我又一次好奇,不是说只有糯米才能酿出好酒吗?阿妈说,加点普通的米,以至于让糯米不至于太黏,好操作。我也似懂非懂的点头赞许。

幼时,我常跟阿妈一起睡。阿妈起来做事,鸡才开始叫。我在床里翻来翻去睡不着,便也起来。因此,常被阿妈训示一顿,起来这么早干嘛?能睡不多睡点,你以为我很想早早起来做事呀。

当然,阿妈也只是说说而已,慢慢地把我使唤来使唤去的。一会儿叫我添柴,一会儿叫我洗锅帕,小小的我,也像阿妈一样变得手忙脚乱,随后才听到鸟的叫声,天才开始亮起来。

阿妈先把大大的铝锅装好水,然后放在灶上。添柴加热直到水冒了以后,才把浸泡好的糯米放到锅里,煮到将熟未熟的程度,看到阿妈品尝一番,我也跟着品尝,才发现米黏黏的,软软的。

阿妈把糯米放瓦罐好后,拿着木勺将糯米弄散摊匀,将酒曲均匀地撒在糯米上,然后用勺将糯米翻动,让酒曲混均匀。再用勺轻轻压实,抹平表面。把平顶弄成一个圆锥型,中间压出一凹陷窝,将最后一点酒曲撒在里面,倒入一点凉开水,让水慢慢向外渗,这样便能溶解拌在米中的酒曲,让糯米发酵得更好。差不多以后,把瓦罐盖住。放在适宜的温度下,如果房间温度不够,可以用厚毛巾等将容器包上保温,让它发酵。

当然,由于我家经济有限。不可能用布或者毛巾来蒙住。因为,布是很贵的,可以做成衣服。所以,阿妈舍不得用毛巾,会到田里背着稻草来,一层又一层把瓦罐封住。这样就算完成了,等着米酒出灌。

酿酒时要干净,不能沾上水和油,否则会发霉长毛。还有要注意观察发酵情况,如果发酵过度,糯米会变空。里边全是水,酒味过于浓烈,度数会变高,便会变成了不合格的烈酒。如果发酵不足,糯米有生米粒,硌牙,甜味不足,酒味也不足。拌酒曲的时候,如果水放得太多了,最后糯米是空的,也不成块,一煮就散。

酒弄好后,阿妈会把酒装到小瓶子里,然后给我一个尧酒瓢,这个酒瓢比较大,三瓢就是一斤,六瓢就是两斤。收稻谷时,我会背着到田里去叫卖,“米酒甜咯,米酒香咯,有要米酒解渴的吗?”

人家收谷子,收累了以后,就想喝两口。我卖的是5角钱一斤米酒。不过,因为古寨里大都贫穷,现拿钱还是不现实的。大都直接拿谷子来兑,两斤谷子兑一斤酒。

在村里卖酒是挣不了什么钱的,因为大家都会做,很少有人买。后来,我的家境更加衰败,饭都不能吃饱,所以酿酒也成了一种奢侈。

直到现在,阿妈都没有机会酿了,因为我上大学后,阿爸阿妈把牛卖掉,全家到贵阳云岩区一处工地做工,为了我的生活费到处奔波。但每次与朋友一起聚餐,看到啤酒时,我总会想起阿妈酿的甜酒,也总会把阿妈酿酒的事跟朋友大说一番。

朋友也总会竖起大拇指,不知是出于对我家境的可怜,还是对我的敷衍,暂且把它当做对阿妈的酿酒技术的肯定吧。在千里之外做活的阿妈看到这样的场景,我想她会觉得自豪吧。我在心里也暗暗做了个决定,今年无论如何都要回一趟家,让阿妈无论如何也要酿一桶酒,就当是纪念多年前的回忆吧。

天渐渐黑了,脚下一些草生出露珠,许是到了我该回家的时刻了。

月光下的粑宵

文/谭旭日

朴塘村的田多地广,自古田里产粮,地里种豆子、花生、红薯、高粱、玉米。五谷杂粮应有尽有。寒冬腊月,家家都喜欢用这些五谷杂粮做小吃、油果、煎饼、米糕,粑宵(bo xiu)则是朴塘村人装盘子歇客的佳品。

做粑宵不难,过程也颇为简单。这是个力气活,耙宵的制作从蒸到舂米,图的是力量。我小时见过外婆在月光下做粑宵,把糯米洗干净晒干,还有红薯也要洗干净,一起放进木甑里蒸。柴火灶火势旺,糯米红薯蒸个把小时就熟了。外婆闻了闻香味,拿起木盖,看一眼就知道糯米熟度有几成。一般九成熟是最佳的,起锅,两人站里灶边,拿着甑耳(把),放下。随后,从灶房快速挪到堂屋的石臼边。

一般人家都是舂一升米,大户人家也有舂两三升米的。石臼的窝不深,够一升米左右的量。所以,要是几升米的,就要分批分次来舂。蒸熟的糯米、红薯一倒入,两个人拿起枣木碓杆(下头是圆铁紧箍),一左一右开始舂起来。舂粑宵的劳力要吃地亏,力气要猛,下手要快。不然,糯米舂烂后,特别粘。一下用力不均,就怕粘住碓杆,旁边的帮手就没法下杆。舂粑宵的人还要眼尖,不能使糯米挤兑出石臼,若是一头冒出,就要用杆打压下去,然后两人对着一个地方舂,这样才会使糯米舂得匀净。

舂了半小时左右,左右两个帮手都掌酸腰累,汗流浃背,越是到后面,粑宵就越瓷实,糯米粒变成了糊。那臼糯米被打成了粘乎乎得一个团,女主人就会端来一个团箕(圆圆的,竹做的簸箕),把糯米糊团子倒入其中。

在堂屋的中央,摆好一付木案板,上面撒上面粉,也有用粘米干粉,开始用手和着反复搓揉,直至糯米糊不粘案板,又能用手扯不断,又韧又有劲道,就开始用手搓成一个长圆条,三个手指宽大,然后用擂杆开始碾压成扁平状。然后,拿着用栀子果,红山楂等野果浸泡了一天一夜的天然颜料,开始用干净的鸡毛涂抹一条一条地间距。再用刀切开十公分一段,每段都卷起来。所有的卷好后,用刀切成薄片,放入几个大团箕里等待次日早晨的太阳下晒干。有些人家还放点芝麻,增加香味。

冬阳不暴,粑宵要晒三五个日头才能晒干。晒干后,主人家会根据客人的喜爱,可蒸可煮,可煎可炒。蒸的就叫糍粑粑宵,煮的就碱粑宵,煎的叫煎粑宵,炒的叫炒粑宵。口味也各不相同。蒸煮的软滑,吃起来有嚼劲。朴塘煎粑宵用的是茶籽油,味道清香,不油腻,入口即脆,唦唦作响。炒粑宵则是用沙子和着粑宵一起用柴火焙炒,不会烧糊,吃起来自有一股碳烧味,绵绵香口,入口松脆。

粑宵做好后,歇客不分寒冬腊月,还是正月新张。一个茶盘,瓜子落生糖果粑宵,任由客吃。村庄里做粑宵,其实颇具象征色彩。过去,朴塘村穷,只有五谷丰登。粑宵歇客,意味着村庄里有余粮,主人家大方把余粮与客人分享,又显得大方客气。

渐渐地,做粑宵的人少了,老一辈人这个手艺也很少教给年轻的朴塘村人。以至于,今天的朴塘村正月新张的日子里,没几家几户的茶盘中看到它的影子。只是,愈来愈多的现代工业食品占据了村庄的喜庆日子。愈是念想,愈是惦记着这些纯正的乡土美食。

石磨响,汤圆香

文/马晓炜

如果说,腊八是年的“序曲”,那么元宵节则是过年的“压轴大戏”。而元宵节这天吃元宵,又名汤圆,是必不可少的保留“曲目”。

记忆中,母亲做的汤圆永远是无法替代的,我始终认为那是“妈妈的味道”。每年快到正月十五,母亲就开始忙碌起来。她从镇上买回糯米、粳米和红糖后,把两种米按照一定比例搭配好,再淘洗干净,摊到太阳下晾晒。没想到这也是件技术活,糯米既不能晒得太干,又不能太湿,米太干粉不易磨细,太湿磨出的粉容易起球。所以米粉的粗细、质量的好坏,在于掌握糯米的干湿度。每当晾晒糯米,母亲只需随手抓上一把,抓捏两下,再扔进嘴里几粒咀嚼一下,就能判断糯米是否晒好,火候拿捏得相当有分寸。时至今日,我对母亲的这套“绝活”还赞叹不已。

糯米晒好了,接下来的任务是在石磨上磨粉。清楚记得,我家的盘磨是用青石做成的,上边是磨石,下边是磨盘,磨盘周边凿有均等的沟槽,上边磨盘是活动的,中间有孔,能围着底磨轴转动起来。推磨是个十分枯燥的活,人在磨道里永无休止的转圈。起先我和弟弟们还觉得新鲜,争相帮母亲推磨,石磨发出“呜、呜……”的声响,听着也带劲,嬉嬉笑笑中唱着“石磨转,石磨转,进粗粮,出细面……”的童谣。可推磨毕竟是体力劳动,没推上几分钟,顿感体力不支,越推越吃力,头晕眼花,腰酸背痛,石磨的“呜呜”声也随之消失。

少了帮手的母亲,忙得更加不亦乐乎,上米、推磨、“罗面”等,看着令人心疼。现在想来,那时母亲为了使一家人吃上可口的饭菜,经常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绕着磨盘一圈又一圈地推磨,磨盘的周围被她长年累月的脚步,都踩出了光滑坚硬的步道。那上面洒满母亲的艰辛汗水,更承载着对儿女无私的爱,她用朴实勤劳,在困难生活中,给我们营造出一方温馨的港湾。

粉磨好后,母亲好像看出了我们迫切想“尝鲜”的心思,顾不上休息,就走进厨房,忙着将糯米粉和成面团,熟练地将面坯揉捏成杯子似的模型后,在里面塞上红糖,继续揉捏,团成大小均匀的汤圆,整齐排列在案板上,十分好看。

汤圆做好后,烧煮也颇有讲究。需要将水大火烧开后,再将汤圆投入其中。这时汤圆沉入锅底,需用力拉着风箱,使火烧得旺旺的,直到汤圆争先恐后浮上水面,在水面翻动,汤圆才算煮熟了。母亲将一个个圆滚滚、香喷喷、胖乎乎的汤圆从锅里捞到碗里,先让我捧上一碗送给爷爷奶奶品尝,每次送汤圆,爷爷奶奶都称赞母亲能干有孝心。听着长辈们的夸奖,我对母亲更多了几分敬仰。

母亲做的汤圆,称得上是人间的美味。每当我端起一碗,吹着热气吃到嘴里,那糯米粉的粘滑、红糖的香甜,立刻绕过舌尖,流向喉咙,瞬间征服了我的全部感官,真是曼妙无比。

又是一年元宵佳节将至。我情不自禁想起了故乡那远去的石磨,远去的不仅有石磨,还有天堂的母亲。余生,我挑剔的味蕾,再也品尝不出“妈妈的味道”。只有时常在梦中,依稀听到那石磨的“呜呜”声,闻到母亲的汤圆香,醒来时,不觉泪湿枕巾。

酒缸

文/黄孝纪

想起母亲做的糯米酒蒸猪脚,馋虫又上来了。

在老家永兴八公分村,糯米酒又叫湖子酒、湖酒、水酒、甜酒。糯米酒一年四季都能酿制,在过年的那段寒冷时间,酿糯米酒的人家更多。因为本村本乡有一种特制的混合酒,就是把红薯烧酒与糯米酒掺和起来,俗称烧套湖。这种酒,甜、香,酒度低,好入口,不上头,男女老幼都能喝。不知不觉就能让人喝开怀了,喝舒畅了,喝多了,喝醉了。因此在春节,在劝酒风气浓烈的本乡,烧套湖是待客劝酒的上品。

糯米酒的酿制,离不开酒缸。这个敞口的大瓦缸,其实就是瓦水缸的缩小版,一个成人就能抱在怀里。昔日的村庄主妇,几乎都会酿制一缸洁白喷香的糯米酒。

小时候,村前的池塘边、田埂边、沟渠边、溪河边,长着茂盛的辣蓼草,红红的茎,尖尖的叶,开一支支红白相间的狗尾巴似的穗状小花,一片片,十分鲜艳。这种草,我们也叫酒药草,是制作酒药的主要原料。村里主妇们常采了来,与桃树叶、梨树叶、藤叶等多种植物的茎叶混合在一起,捣碎,揉成鸡蛋大小的灰色丸子,放满一团箕,晒干,就是酒药。平常收藏好了,酿酒时拿出几粒,捣碎了,和上。

我的母亲是酿制糯米酒的好手,从采草叶做酒药,筛糯米,淘糯米,蒸糯米,和酒药,做酒窝,装酒缸,焐酒缸,到酒香开缸,全部流程都是她一手亲历亲为。在这些工序中,做酒药无疑是关键。酒药好,酒来得快,来得好,来得香醇。拌和酒药时也很有讲究。当糯米用木甑蒸熟时,要及时从锅子里端下来,搁在木盆上不断淋井水冷却,直到漏下来的水温和不烫方好,全凭手感经验。此时,将木甑里的糯米饭倒入大团箕,扒散开,粒粒可数,不黏,和上捣碎的酒药粉末,及时装入酒缸,手掌拍实,拍平,中央拍一个拳头大的漏斗状小坑,盖上木盖。若是炎热夏天,木盖上搭上棉絮或蓑衣即可,两个对时,即四十八小时内,即可发酵成一缸喷香的糯米酒。在严寒的冬天,则必须用秕谷做一个酒窝,把焐好的酒缸埋在酒窝里,再搭上棉絮蓑衣,尽量焐盖严实,以增加自然发酵的温度,一般三五天也能酿好。母亲的这一套酿糯米酒的技能,在我们家中,只有心灵手巧的二姐学会了。

刚开缸的糯米酒,洁白如玉,香气扑鼻,母亲直接用饭碗装给我们吃,十分香甜。尤其是过年前的日子,新酿了糯米酒,又杀了家猪,母亲便会用一个大瓦钵,装一只刮洗干净的猪前脚,舀上几勺糯米酒,一同放入大鼎罐焖蒸,直蒸得满屋子肉香酒香。端出来,肥嘟嘟的猪脚焖得稀烂,筷子一夹,皮开肉绽,油花花的汤里,漂满白白的糯米酒糟,浓香诱人,馋涎欲滴。趁热,一家人围桌而食,炉火温暖,碗瓢叮当,吃肉,喝汤,呼呼有声,真是天下至味。

村人酿制的糯米酒,在炎热盛夏的双抢季节,也用来喂耕牛,为牛补充营养和体力。记得在生产队时,我隔壁邻居付和常年放牛。他比我大七八岁,我们住一个大厅屋,很玩得来。双抢那段日子,他每天中午都要提着木桶,拿一只削成斜口的竹筒,到生产队的谷屋成排的酒缸里舀糯米酒,提到田里,喂灌给犁田的水牛吃。每次,我们两人总是先大快朵颐,直接用手抓了一团团的酒糟塞进嘴里,非常开心。

糯米甜酒越吃越老,酒水渐多,酒味愈浓。在夏天,老得更快,酒缸壁上,酒糟中,甚至还有酒虫在爬动。我的父亲全然不在意,舀了一搪瓷口杯,柴火上热热,就着母亲做的简单的菜肴,照样喝得津津有味。

糯米团

文/田芫菁

清晨,我偶然经过一条小巷。

旧旧的小推车,小小的桌面上摆着一块干净的菜板和几个配料盒。小推车旁边摆着一张椅子,椅子上放着一个电饭煲,空气中飘着糯米的浓香。一位系着围裙、戴着口罩的阿姨站在小推车后,见我驻足,便热情地喊:“同学,来一个糯米团子不?”我愣了愣,随即点点头:“行,来一个吧。”“好嘞!”阿姨一边高兴地应道,一边飞快地带上一次性手套,揭开电饭煲。她麻利地窝起一团香软的糯米,加入肉松、黄瓜等一些配料,然后又窝起一团糯米,将这两团和在一起,揉成一个圆润的糯米团,还冒着热气。阿姨装好递给我,笑眯眯地说:“尝尝,小心烫。”我急忙接过,迫不及待地打开张嘴就咬。

香甜的糯米伴着新鲜肉松,混着清爽的黄瓜,竟然这么好吃!我大口大口吃着,不一会儿就吃完了。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还没说出口,阿姨像是早知道一样,又摆了一个糯米团在我眼前。我不好意思地舔舔嘴唇,拿起糯米团又吃了起来。

“阿姨,这糯米团是你自己发明这样做的吗?”我嘴里塞着糯米,含糊不清地问。

“没有啊,是我前几年在厦门打工时,无意间发现的。”阿姨仿佛陷入了回忆,“当时买来吃发现很好吃,就自己学会了怎么做。后来在外面打拼累了,我就回到了这里。”

“这里是你的故乡吗?”我好奇地问。

“是啊,我很爱郴州,我觉得这里的风景很美,人也都很和善。”阿姨满足地眯起眼睛。

我赞同地点点头。突然,我想起还没付钱,忙翻起书包来,一阵翻找无果。阿姨见我有些沮丧,关心地问:“怎么了?”“那个,阿姨,真是不好意思!我,我忘记带钱了。”

“哎呀,多大点事,”阿姨摆摆手,“就算我送你吃的!”

这时,来往的行人多了些,有的在阿姨的小推车前停留。我感激地谢过阿姨,离开了。

“以后常来!”阿姨冲我笑着挥手。

过了几天,我又来到这条小巷。这时没有生意,阿姨站在那儿准备材料。我记得上次吃糯米团没有给钱,想还给阿姨,正思考着怎么开口,忽然,我发现小推车旁多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些许钱。

我有些疑惑地问:“阿姨,您这是?”阿姨顺着我的视线看去,解释:“我做糯米团要戴手套,收钱既不卫生,又很是麻烦,所以干脆让顾客自己放钱。”我不解:“那您就不怕他们……”话还没说完,阿姨坚定地打断我:“我相信他们。”我默然。

我感受着手中的温热,有些羞愧地垂下眼帘,抬手把钱塞进了盒子,和上次的一起。

糯米籺

文/李顺

今天我和妈妈去她同学家做糯米籺,妈妈和她同学有二十年没见过了,这份纯真的友谊真持久啊!

我们驱车来到横茶同学家,刚到,妈妈的同学热情地招呼我们进里屋。一进屋,哇,做糯米籺的第一步开始啦!一位叫美姨的正在用力地揉糯米面团。我坐在旁边,好奇地打量周围:“嘀嘀”电饭煲响了起来,美姨将已揉好的面团端过去,她将饭煲里饭舀出来放在面团上,继续揉。我凑上前去,疑惑不解地问:“美姨,你将饭放上去干嘛。”她微笑说:“这可不是普通的饭,这是糯米饭,将它跟面团一齐揉,待会更粘,嚼起来更有筋道。”“哦。”我恍然大悟,没想到刚来到这就学到新知识,并且这知识还是经过多次实践后的经验之谈,如果总宅在家里,那会知道这些呀!

吃籺重要的不是吃外皮,而是其核心——馅。我走进厨房,妈妈的同学正在炒切好的馅料,她旁边已摆好十几盆馅料了,其中有:韭菜、木耳、玉米、花生、肉丝、豆饼小块,鸡蛋块、萝卜……哇,真没想到这么小小的籺也有这么多东西,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

下面便是做籺了。从面团掰下一小块的,揉成球,再用一些白粉涂手上,以免沾手。然后就用掌心挤压厚薄适中,面积刚好的圆饼。再在中间放三小勺馅,因为太少馅了就只能吃面团,放太多馅会撑爆籺肚,而三小勺就刚刚好。最后一步就是捏口,将两边对折,用手指头捏紧,一个中看又好吃的籺做好。这么复杂的工序可没难倒我,小时候,捏橡皮泥早就捏得熟能生巧了,做着做着,我便做上瘾,十指纷飞,蝴蝶般地上下飞舞于面团之上,一个个精巧的籺在我手下成形……

做有学问,吃当然也有学问。用水煮时,先咬开一个小洞,俗称“开天窗”。吮吸渗进去的汤汁,然后一口口地吞下去,面皮的筋劲和馅料的鲜香美结合起来,在口中荡漾。炸的呢?洗干净手抓起来就迫不及待的吃,外焦内嫩,真香!更因为是自已做的,而吃得津津有味……

糯米籺啊!你独特的滋味怎能让我忘记?

端午节的仪式感

文/赵晓晓

节日似乎总与食物有关,元宵吃汤圆,中秋尝月饼,端午节自然要吃粽子了。老家的端午节,总带有一种仪式感。

节前,父亲总要把糯米拿出来晒晒,那是专门留着包粽子的。母亲也翻出了饭豆和花生米来,细心拾去那些有虫眼的。我们小孩子则早早地准备好竹笋叶,专挑又长又大的捡,心想那样的笋叶包的粽子自然就大些。

端午节那天,父亲总是起个大早,在太阳还未出来前就背回大捆的艾蒿。那些带着露水的艾蒿,被我们纷纷插在屋檐和窗台下。父亲说,端午节那天的艾蒿,驱蚊止痒效果最好,晚上要泡艾叶澡。我们倒不关心这些,吃香喷喷的粽子才是最重要的。

艾蒿一插,似乎就有了过节的氛围,全家人开始忙碌开来。母亲忙着淘糯米时,我们就把笋叶洗净,放在水里浸泡着。那些被我们珍藏的笋叶,既光滑又柔韧,自带一股清香。浸泡后的糯米和饭豆、花生米一起拌成馅,然后用笋叶包起来。奶奶总是包得特别认真,常常是边包粽子边讲端午节的来历。“节分端午自谁言,万古传闻为屈原。堪笑楚江空渺渺,不能洗得直臣冤。”这是奶奶最爱背的一首诗,以至于她包粽子时,总带着一种虔诚,粽子也包得中规中矩的。母亲包的粽子就不一样,有三角形的,也有圆锥形的,非常好看。青黄的笋叶将馅儿层层裹紧后,用一根红色的细线捆绑住,打了一个活结,一颗粽子就大功告成了。我们总是尽力多包些馅里面,一副馋猫的样子。粽子包好了,齐齐地摆满了一大簸箕。那粽子真是姿态万千,一眼就看出是谁包的了。

从粽子进了蒸笼开始,我们就不时投去热切的目光。闻到粽子飘出的香味时,终究抵挡不住诱惑,守在厨房不肯挪步了。热气腾腾的粽子端上桌时,我们早已按奈不住,闻了又闻摸了又摸。第一笼粽子是要敬祖上的,接着是递给爷爷奶奶,然后才是我们小孩子的。一颗滚烫的粽子到手,忙不迭去剥,一边剥一边吹着气。顿时,粽子被我们剥得芳香四溢,剥得龇牙咧嘴,直到露出白里透着红的馅儿。糯米糍糍的,饭豆粉粉的,花生米香喷喷的,还没咬一口早已是口舌生津了。

蒸好的粽子,母亲总要吩咐我们给邻居们送些,我们也尝到了邻居们包的粽子。奶奶说过,“吃过百家粽,就是一家人”,邻里之间因粽子而和谐无比。

每年的端午,我都要回老家,和家人一起包粽子,是最幸福的事情。

石磨汤圆忆元宵

文/钟芳

“闹元宵,煮汤圆,阖家团聚满心喜。男女老幼围桌边,一家同吃上元丸。”每年正月十五,母亲都会为我们煮上一碗热乎乎的汤圆,说汤圆意味团团圆圆,和和美美,元宵节吃汤圆,日子会过得一顺百顺,红红火火。

在我的记忆中,每到元宵节前夕,母亲便开始忙碌起来。首先把糯米一遍遍淘洗干净,放在水盆里泡胀,然后将水、糯米按适当的比例,一勺勺地倒进磨孔内,随着磨盘一圈一圈地转动,不一会儿,一股股雪白的米浆便从石磨缝隙间缓缓流淌出来,经青石磨槽,再流进放置在石磨下的水桶里。

母亲说,石磨得慢慢悠悠地推,这样磨出的糯米浆细腻滑润,透着糯米自然本味的清香,而且做成汤圆后煮出的汤色才清亮。由于那时家里人口多,汤圆粉磨得也多,母亲经常一忙就是大半天,她总是不厌其烦、毫无怨言地劳作着。那石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宛如动听的歌儿,常常响彻在耳边,醉得人心痒痒的。

推完磨,母亲用一个布口袋把米浆吊起来,慢慢地把水沥干,再放进盆里揉匀成糯米粉团。然后炒花生、炒芝麻、砸核桃、煮绿豆,加入白糖和桂花等制成香甜的馅心。调好了馅,就开始包汤圆了。只见母亲拿起一团糯米粉,用手指边捏边旋转着,像变戏法似的捏成一张汤圆皮,包上备好的各种馅料,又用手捏拢、搓圆,一个胖嘟嘟圆滚滚的汤圆就做好了。

包汤圆是每个孩子都爱干的活儿。我们围在母亲旁边,不愿离开一步,聚精会神地看着她那纤细而粗糙的手灵巧地舞动,学着她的样子,掰一块粉团,放在手掌心里搓啊搓。一开始,我们包的汤圆都不怎么圆,等掌握了技巧后,渐渐就圆起来了。

待所有的汤圆包好后,母亲开始煮汤圆。锅中加清水,旺火烧沸,分批把汤圆下锅,用铲子轻轻地搅动。一会儿,那些可爱的汤圆在沸水里欢腾着,漂浮起来。这时,母亲又往锅里加点米酒和红糖,汤圆便煮好了。

当香气四溢的汤圆端上桌时,全家人都很快乐,那种热腾腾、暖融融的幸福感在每个人心中荡漾。醇甜醉人的米酒飘香,晶莹剔透的汤圆漂浮在上面,个个圆如珠,白如玉,惹人喜爱,泛着柔和的光泽。这种香喷喷的美食对我们小孩子来说,是很难抵挡住诱惑的。我顾不得烫,迫不及待地用小勺盛上一个汤圆放在嘴边咬上一口,顿时鲜嫩软糯、香甜润滑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来。一碗下去,直到把碗沿都舔得干干净净,仍觉得不解馋,还想吃。此时,调皮的小弟见状,扮着鬼脸高兴地唱道:“汤圆,汤圆,卖汤圆,一个汤圆,三毛三。小二哥的汤圆是圆又圆,要吃汤圆快来买呀,吃了汤圆好团圆呀……”惹得一旁的母亲笑弯了腰,她慈祥地笑着说:“多吃点,多吃点,锅里还有呢……”那时,我觉得糯滋滋的汤圆就是人间美味。

如今,日子越过越红火,石磨已淡出人们的视野。超市里有各种口味的速冻汤圆,也有袋装汤圆粉,做起汤圆来可荤可素,风味各异。可在我看来,元宵节最为美味的,还是母亲亲手制作的石磨汤圆,因为里面包含了她对我们子女深沉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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