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的散文

2022年12月12日经典文章

柿子的散文(精选23篇)

同柿子相亲相敬

文/赖杨刚

柿子,红了,红了。

那种红,可以热烈我们所有的遥望。看上去,既不喧闹,也不安静。我用尽所有的颂词,都不能细诉一颗柿子的美,哪怕是万分之一。我的手,因为爱情,或别的什么,在柿子细腻的肌肤上,摸过来抚过去,再也歇不下来。所以,我深信:寂寞里有诗歌,诗歌里有带电的甜蜜,磁性的火焰。

从现在开始,我愿意像柿子一样,同阳光毗邻而居。

柿子啊柿子,你不再是一种纯粹的水果,你是我的梦境,是灿烂而繁盛。你是我的爱人,替我呼吸。你细心地收拢漂泊的光与影,缓慢召回迷失的鸟鸣。被溪水浇灌过,我和你同一个宿命,积攒风雨,努力成为富裕的象征,或者一个从不疼痛的暗示。

暗示:乡愁里,遍布美丽的指纹和轻轻上升的暖意。

如果,我们停止了颓废,忘掉叹息,所有的故事都将同大地融为一体,不再伤痛于衰老,也不再炫耀年轻。不在意料之外,与时光敌对。柿子,你的滋润、酥软、饱满、浑圆、香甜是六种美德,让一切孤独都有声有色,如十万粒红宝石。

甜蜜有时让人举棋不定,但甜蜜始终是甜蜜。

爱偶尔会剥夺一个人思考的自由和权利,但爱,永远是心跳的渴望,耳根子发烫的记忆。比如,柿子的闪光像极了感叹,就算影子留在人间,也要不断重复美好。

像柿子树一样,把根留住,就能站稳大地。

我们不是过客,我们是岁月的主人,必须非常迷恋地活着,无比珍惜,并认真享受大地赐与的诗情画意!

十月的季节,风一吹就枯萎

文/旧色信筏

静静躺在满是黄色果实的树上,世上的尘嚣便可褪去,就像漫天飞舞的秋叶,归的恬静,淡然,不留痕迹。

从前有无数的故事,是老人们道不完的家常,教育孩子的至理。还记得那年青春,被载在一座破旧的宅园,那里面窝脚的人家,升起的灰烟,永远没有尽头的出行。我们在这里苦苦追寻,就像一首唱不出的情歌,一种回绕的调调。

人生是没有尽头的归程,脚印留在青色的岁月里,泛着一个个淡色的涟漪。走过一生追寻的那些虚幻,好把凌乱的回忆晒干,夹在古老的信封里,寄给我们的远方。

在秋凉的早晨,乘着慵懒的晨风, 路过小林深处的沿途,打在脸上的露水,搅着朦胧的雾气,把印象里的世界隔离。宁静的晨曦,唯有不安的鸟鸣,一阵阵的路过耳朵,搅得感觉一阵阵涟漪。多想放声呐喊一声,给虚弱的生命一次震击,给不安的心灵一份安抚。

十月,过度在夏冬的季节,反复被初冬的寒霜冻结,被暖夏的热风吹醒,在行人肩上驻足,留下一记哈欠。裹着冬衣在未升的太阳下漫步,呼吸间已见淡淡的白气,脖子不由的缩的紧了。等到太阳跳出云外,一缕温暖落在脸上,痒痒的暖意驱散了淡淡的寒气,留下被眯着眼睛被晒得微红的脸庞。

院外作为景观来植的柿子树上,火红的柿子如灯笼似的挂在垂下的树枝上,静静的挂在哪里,一个柿子连着一片绿叶,遍布细串的枝干,远处略看,纤细的柿子树如一珠火红的花朵。

静谧如水的秋晨,雾水把满眼的绿意掩埋,遥远的天边翻滚着无尽的白雾,把世间的一切尽皆洗浊。零星的凉意飘进鼻腔,呼出一口寒气。

完美的心情,需要不完美的对比,就像矛盾的爱情,痛的快乐,伤的深刻,连泪水都能变成时间的雕刻。

心在雨中

文/百合的心事

多雨,不只是这个秋天,还有氤氲在秋天里的我生活的这座城市。

天刚刚晴好了几日,雨点又斜斜地落下来。初来的雨,仿佛不舍似的落着,临近傍晚时分,雨点才有些稠密起来。

一片一片秋天的叶,也紧随落下的雨点一起落到地面上。这些秋天的叶,总是用厚重的色彩,以深沉的姿态静静地诉说着一个季节的离开。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地感受我热爱和眷恋的秋天,一个季节就要走远了,不禁有些怅然。

晨起时,开了窗,寒意轻轻微微地飘过来。不觉间,已然是秋天的最后一个节气了。母亲说,寒露不寒,霜降变天。这场雨之后的天气一定会很冷很冷了吧。孕育了这么久的冬天就要来了,就要来了。

小的时候,每每到了霜降这一天,母亲会让我们姐弟俩吃些柿子。柿子是母亲先用红酒涂抹后,再密封在保鲜袋里的,经过母亲加工过的柿子吃起来一点都不涩。后来,问及母亲霜降吃柿子的因由,才明白在母亲的潜意识里,霜降这天吃上一些柿子,整个的冬天身体都会很好,我们就不容易感冒了。所以,在霜降来临之前,在柿子上市之后,我也学着母亲的做法准备了一些黄澄澄的柿子,留给霜降这天乃至以后的日子。可我总觉得和母亲的柿子比起来,少了一点无法用语言描述出来的味道。

印象中,上一场雨和今日的这场雨相隔并不算遥远,关于上一场雨中的故事,以及故事中的某些情节却几乎忘记了。如果说记住的,就是那把坏了的素色小花伞吧。却也没顾得上细细地看一看是哪里的问题,就悄然放回了原来的地方。也许想起来的关于雨中的细节,都与忧伤有关。那么,就搁置在原处也好。

在外学习那几年,秋天也是常常落雨的,虽然不霏微淡如烟,却也觉得比现时的雨要温柔许多,轻润许多,尤其是到了深秋时节。如果在秋雨过后,如果在校工还没有打扫校园之前,如果走在厚厚的、绵绵的落叶上,总能油然升起一种柔软的思念萦绕心间,并且久久地,久久地不肯离去。

而这些记忆越来越远了。

一直觉得雨中的世界相对安静些。往日的嘈杂声大都息了,就连疾驰而行的车流也轻轻缓缓地驶过。而此时,车驶过的瞬间溅起的小小水花,应该宛若我心湖深处泛起的点点涟漪吧。

像今夜这样的雨,若是在春夏时节,应该是宜人的,怡情的,而落在这样深的秋天的夜里,就显得薄凉些。便问自己,那寒凉的气息会不会丝丝扣扣缠绵入心?

雨一直下,我的心也开始下雨。只是,这个秋天将要以一场雨的方式悄然作别吗?

寒冷如花 花有花香

文/耿艳菊

只要一进院子,西厢房边上的那棵柿子树就会唤醒画画的梦想,太美了。苍褐色的枯树枝上,红红的大圆柿子悠然淡定,映衬着古朴的灰瓦,清冷冷的蓝天,还有朱红斑驳的雕花门窗,偶尔一两只鸽子或小麻雀轻倩地飞过,相得益彰,美得让人无所适从。

不愿拿手机拍,一秒钟定格在相册里,于柿子树的美太轻率了。也从没有拿手机拍的念头,只是静静地细细地欣赏,欣赏到心里去,就想着支起画板一点点把这风景画下来,每一笔每一个细节里都是欢喜和郑重,才不辜负这一场天地岁月的呈现。

温度一天比一天低,红红的柿子并没有瑟缩寒冷相,站在瘦瘦的枝头,姿态优美。近视的人若不戴眼镜去看,几分模糊里竟然是一朵一朵柔美的花。戴上眼镜,清晰里的美又是一幅画。总之,这棵柿子树在寒天里让古旧素朴的院子有一种婉约柔美的诗意,人在这诗意里也不觉柔美温婉起来。

来来回回,一天里要从这柿子树身旁不知经过多少趟,冷风里却要顿一顿,仰头望望柿子树,百看不厌,这成了寂寂寒天里有趣味的事。风冰冰凉的,而心是温软的。

有一天早上,我进屋刚坐下,听见鸟鸣声,出去看,原来是两只灰黑色的小麻雀,一只在柿子树上蹦蹦哒哒,另一只在柿子树下蹦跳着,时而仰头,叫上一两声。两只小东西在谈情说爱吗?它们的情话是不避人的。我虽然听不懂它们在说什么,看看枝上的红柿子,却觉得明白麻雀的小心思,一个人站在寂静的院子里兀自笑起来。

柿子树有多少老光阴了,说不清,算年轮的话,要一个大人的怀抱。多少天长地久的私语是听惯了的,岁岁年年,年年岁岁,花开花落,四季往复,一个冬天又一个冬天,几十年岁月倏忽而过,枝头的红柿子依然恬静从容地和冬日相爱。

从钱红丽的文章里看到王朔写的一段话:“放了音乐黑屋子就远了,黑暗就华丽起来,四角通透开了窗户,仿佛一座露天花园,再远还有金山银山,还有陶瓷,海,还有塑料,晴空,眼前人物,一盆盆旋宽,琉净,擦亮新画面,一辈子历历在……”

寂寂冷冷的冬季也像一间黑屋子,周围的一切总是暗兮兮的,而身边也总有一样东西会照亮这黑暗。院子里枝头上不落的红柿子就像王朔笔下的音乐,让黑暗远去,让寒冷华丽起来,圆圆的红,宁静的,安适的,让人忽略冬天而去关心自然生活本身的美好。晴空,琉净,一辈子历历在。

午后无事时,我喜欢站在院子里一会儿,仰头看看冬日苍冷的蓝天,再看看柿子树和枝头明媚的红柿子。从春天的新芽初绽,夏天的枝叶葳蕤,秋天的一树果实,一路到冬天,真切地令人心动的是风吹不落,雨打不动,稳稳当当,静坐在枝头上的红柿子。不仅是一幅画,还是一首诗。

像林徽音的《静坐》:“冬有冬的来意,寒冷像花,——花有花香,冬有回忆一把。一条枯枝影,青烟色的瘦细,在午后的窗前拖过一笔画;寒里日光淡了,渐斜……就是那样地,像待客人说话。我在静沉中默啜着茶。”

每个人都是一棵柿子树,与岁月耳鬓厮磨,曲曲折折,风霜雨雪,心头上静坐着红柿子如诗如画,让人生的那些寒冷如花,花有花香。

柿子红了……

文/宛儿

“七里黄泥红树岗,西风果熟一村香。”秋风飒飒,又是柿子红透时。

上周,外出。路经淄博沂源某乡村,远远望去,漫山红柿,煞是好看。

异乡的秋,凉意颇浓,家乡的柿子该红透了吧?那些温馨的回忆悄无声息的弥漫开来,似潮水涌过,一浪高过一浪,拍打着,撞击着……

幼时,奶奶家院子里有棵高大的柿子树,树龄恐怕比我还大吧?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柿树粗壮高大。夏天,华盖如荫,橘黄的小花缀满枝头,点点的清香氤氲着小院,偶尔有蝴蝶飞来,萦绕其间;间或蜜蜂来访,流连其中。一阵风倏忽而过,柿子花簌簌落下,我和哥哥在树下欢叫着,追逐着,童年的快乐不言而喻。小小的柿子花,摘去花蒂,用一根细细的线穿起来,戴在手腕上,脚脖上,或者串一串长长地,制成花冠,那我俨然就是花仙子了。

花落不久,就可以看见米粒般大绿绿的的小柿子了,等长到纽扣般大,小孩子再一次颇兴奋的时刻降临了,纽扣般大的小柿子,也会随风坠落一些的,当然也有我们故意摘的,用缝衣针穿过小柿子的中心,一个个串起来,颇费功夫的,可是,小孩子唯独不缺的就是功夫,大人也巴不得小孩子安静下来,所以任由我们折腾。油绿的小柿子像极了绿色的翡翠珍珠,无论是做项链还是做耳坠,都可以满足小孩子的爱美之心。

小柿子慢慢地长大,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分散的,慢慢的,我把乐趣转到小河边刚出土的知了龟,转到小河里的小鱼小虾,转到树林子里各色的野花,转到山上玛瑙般的野酸枣,还有那刺人难摘的覆盆子(俗名拖拉盘)……

欢闹声中,盛夏已过,秋像藏猫猫的顽皮孩子,一下子窜到面前,调皮的笑着,伴着鬼脸。再看柿树,青涩的柿子,已慢慢的变成橘黄色,像刚学会变脸的顽童,狡黠的笑着,站在枝头,跳着,闹着,直到把枝头压弯了才肯罢休。

霜降到了,柿子慢慢地由橘黄变得红通通了,这时,奶奶吩咐哥哥爬到树上,用小篮子把柿子一个个请下来,放到温热的水里浸泡。枝头上特别远特别高的柿子往往可以高枕无忧,哥哥是摘不到的,任由他们在树上自然熟透,做了冬日里小鸟儿的美餐。当然哥哥还会把密集的拥抱在一起的柿子,连枝带叶一起折下来,挂在某个角落,时间久了,也会自然熟透,过年的时候,哥哥会拿出来炫耀的。

这时的奶奶是忙碌的,每天要很多次用手试探水的温度,太冷太热都是不可以的,需要及时换水,大约三四天时间,柿子便可以吃了,一改刚摘下来的苦涩,甜甜的令人馋涎欲滴。自家的柿子,奶奶除了把一些送给邻居孩子分享,剩下的全部留给我们这些小馋猫了。

等到柿子全部变成腹中之物,除了偶尔回味一下,就是静等哥哥挂在墙角的柿子自然熟透了。我常常踮起脚尖,偷偷地摸摸柿子是否变软了,待到柿子又红又软,就可以吃了。

秋天渐行渐远,角落里红通通的熟透了的柿子,软软的,像极了娇美的小姑娘,羞答答的抿着嘴,偷窥你。小声地招呼你:我熟了,把我摘下来吧。

我惊喜的,像小贼一样,猫着腰,趁哥哥不在,偷偷地摘下一个,藏在某个自认为安全的位置,把柿子咬开一点点小口,撮起嘴,吸吮着,红软的柿子流质一样,被吸进肚子里。然后胜利般地抹抹嘴,若无其事的大摇大摆的优哉游哉……

有时哥哥会问:“我的柿子好像少了一个哦,还有一个柿子蒂留在那儿呢。”我暗笑,装作没事一样:“是吗?被小鸟儿啄了吧?”哥哥点头直笑,“嗯,那个小鸟好大的饭量,一个柿子点滴没剩呢!”顺便刮一下我的小鼻头,“那个小鸟儿和你差不多大吧?”说完哈哈大笑。

如今的我,再不会偷吃哥哥的柿子了。童年的柿树伴随爷爷奶奶的故去,连同小院一起送给别人了,唯有那些美好记忆犹如昨日,历历在目,时时温暖我游子的心。

柿子熟了的时候

文/魏益君

秋渐渐深了,满树的柿子又熟成了黄色的小灯笼,这时,我总会想起爷爷,想起乡下老家门前的两棵柿子树。

从我记事起,那两棵柿子树就站在老宅的门口,经风经雨,发枝展叶。夏天,满树的叶子蓊蓊郁郁,遮住一块好美的荫凉;秋天,黄色的柿子挂满枝头,映出秋的颜色。

柿子树是爷爷年轻的时候栽植的,据说,爷爷特爱吃柿子,因而那两棵柿子树就成了爷爷的宝贝。随着岁月的更替,柿子树在爷爷的精心养护下长高长粗,枝繁叶茂。夏天的晚上,爷爷和一家人在树下乘凉,树影婆娑,摇碎一地月光,把一家人的笑声也摇得无比生动。当满树的柿子由青变黄,爷爷就经常站在树下,仰脸瞧着,眼睛眯成一条缝。

柿子熟了的时候,爷爷把摘下的第一篮柿子分给左邻右舍,送给我们这些小孩子们尝鲜。剥开黄色的柿子皮,露出鲜美的果肉,看着就让人馋涎欲滴。可我并不怎么喜欢吃,我吃不惯那甜中带涩的味道。下摘在柿子吃不完,爷爷就把柿子做成柿饼。每天,爷爷在门前翻弄着那些柿子,直到晾晒出白色的柿子霜,才装袋收存。

那时,农村的孩子大都很野,上墙爬树是常有的事,我也一样,经常约着村里的伙伴小猴子,在门前的两棵柿子树上比赛爬树。那年夏天,我和小猴子各自爬上两棵柿子树,因为互不服气,就在树上争吵起来,猴子摘下一个青色的柿子投向我,我摘下一枚还击他,一来二去,树下就落了满地的青色柿子。这时,母亲在树下高喊:“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柿子树可是你爷爷的命根子!”我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祸,赶紧溜下树,落荒而逃。

闯了这么大的祸,天黑了我也不敢回家。家里人急坏了,最后还是爷爷在水库边的废瓜棚里找到我。本以为爷爷会打我一顿,爷爷没有,只是边带着我回家边说:“以后可不能糟蹋柿子树了,柿子树可是救过爷爷的命啊。那年挨饿,就是两袋柿子饼让爷爷度过春荒!”

我这才知道,爷爷为什么如此喜欢柿子。

后来的一件事,让我对柿子有了别样的感情。

那年我到县城读书,冬天感冒引发咳嗽,半个多月不见好。咳得我嗓子发干,又酸又疼。一天,爷爷专程从乡下赶来,送给我一小袋白色的粉末。我问爷爷这时什么,爷爷说这是柿子霜,能治你的咳嗽。说也奇怪,自从喝了爷爷送的柿子霜,咳嗽第二天就见轻了,两天以后全好了。

从那以后,我也喜欢上了柿子,每年柿子熟了的时候,我也去尝个鲜,吃一口涩涩的、甜甜的柿子,那么的爽心爽口。

那年秋天,正是柿子熟了的时候,爷爷走了。爷爷临终前,眼睛一直望向大门外的两棵柿子树,我赶紧跑去摘了几个送给爷爷。爷爷就那么陶醉地抱着几个黄澄澄柿子,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而今,两棵柿子树越来越老,随着岁月的交替,断了老枝,又发新绿,到了秋天,依然是硕果满枝。每年,当柿子熟了的时候,我总会走向两棵柿子树,去品尝柿子的味道,嘴嚼逝去的时光……

久违了, 故乡的红柿子

文/苏索才

要不是2019年10月漂洋过海回到故乡为母亲奔丧,我四十年前少年时期留下的对故乡柿子和柿树的印象不会再一次被勾起。

我的老家位于陕西省合阳县。自我1979年14岁背着铺盖卷和自备干粮去六里外的寄宿初中读书,除了寒暑假在家里度过外,求学和工作将我带到离家越来越远的地方:十五里外的高中、四百里外的大学、万里之外的美国。离故乡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可思念故乡的心却离它越来越近了。

忘不了故乡的父老乡亲!忘不了故乡的一草一木!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儿童和青少年时代的一些美好的记忆只要稍微触碰就会像冲开堤坝的潮水奔涌而来。

母亲的去世既在意料之中,又显得突然。去年五月,我和爱人探望她时,两年不见,她的身体变得越发瘦弱多病,即使在我的搀扶下走上几十米都是困难。十月回中国安葬母亲时,心里虽有难言的悲痛,也慢慢接受母亲的死亡和相信她在天国的幸福。在家乡滞留的几天,每天从家里走到坟地招呼挖墓的人,看着母亲下葬,和下葬后第二天给坟上烧纸,经过的路段都看到一树一树的柿子,鲜红, 锃亮,像黑夜里闪光的小灯笼,我的阴霾、暗淡的情绪像打开了一扇窗透进了一点光亮和轻松。

由于地理位置偏北,家乡的秋天来得较早。刚交上十月,早上起来可看到夜里留下的一层白霜,柿子树的叶子也一大半地掉去,留在树上的是浅黄色、橙黄和火红的柿子,有的两三个挂在一枝,有的四五个挂在一枝,互相簇拥着,沉沉地压在枝头,明亮着、闪烁着,像燃烧正旺的小火球,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煞是耀眼,像一大福色彩迥异的赏心悦目的油画。

红彤彤的柿子不仅好看,也很好吃在。我的记忆中,四十多年前,农村还没有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柿子树都属生产队,成熟的季节,村民们将柿子从树上卸下来,低处的妇女们用手摘,高处的小伙们用竹竿打,然后大家将落在地上的柿子捡到筐里,放学后我和其他的小伙伴也加入到捡柿子的行列,争先恐后将散落四处的柿子从草中、 坑洼中捡出来,满怀胜利和喜悦地放在筐里或交给父母。柿子收完后,生产队将它分给每家每户。爸妈则将分到的柿子分成两堆,撞烂的均切成小块和削成柿饼,晒干以后将它们放在缸里,封严,等待它上霜后拿到市场上去卖,换回粮食和日常花费。卖不掉的就供孩子们吃。在青黄不接时,早上上学前,妈妈给每人口袋里装上几把柿块或几个柿饼,帮我们充饥。没有撞坏的柿子爸爸则在院子里搭一个架子,放上很厚的玉米杆,柿子放在中间,上层再盖上厚厚的玉米杆防冻。来年二三月柿子就软了,爸爸将我扶到架子上,将软的柿子捡出来,用温水浸泡即可食用,味道香甜爽口,是难得的佳肴。有时也用它拌炒面,混在一起当饭吃。在我成长的困难时期,柿子的作用就像粮食,帮我们度过了一段艰难的难忘的童年和青少年时期,所以心里永远珍藏着对柿子和对大自然的馈赠的感激。

四十年后,看着鲜红的挂满枝头的柿子,我问弟弟现在村民还像过去那样收获和保存柿子吗? 弟弟说,村上的年轻人都到外面打工去了,由于缺乏劳力,市场上也没人买柿子,树上的柿子大都留在了树上,供麻雀等小动物食用。是的,现在村民的温饱解决了,再也不用储藏柿子缓解饥饿了。这是好事,是家乡的变化,但对满树无人收获的柿子也是一种浪费,不能不让人感到怜惜和遗憾。

时代进步了,家乡人民的生活发生了变化。过去被大家视为珍品只在逢年过节才能享受得上的苹果、核桃、柿子等农产品现在随时都可以吃上。不知新一代的家乡人民是否还像我们六十年代出生的那代人对这土地和上天馈赠的食物还有那份珍惜,那份感激?

久违了,家乡的红柿子!你的鲜红和晶莹会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中。现在父母双双过世了,我的年龄也超过了半百,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回到故乡,特别是在秋天,能再次重温和品尝故乡的柿子!

到大山里去

文/老飞快乐鼠

我的车子真是出了大力了,每年几乎有一半的时间,不是行进远方,就是钻进大山,且都是比较任性,说走就走,没有规划,没有明确的目的。

今年并没有因为新冠病毒而减少外出,只是没有跑远路罢了,但周边的山区却是没有少跑。

今年的夏天有些奇怪,要么热的让人窒息,要么凉的让人又想昨天的炎热。终于等到了立秋,却是大雨小雨铺天盖地,搞得我时常莫名其妙的坐立不安,在我意识到自己的烦躁不能再继续下去的时候,刚巧朋友打来电话说咱到大山里去吧,于是,我们在冬天到来,而秋天还未远离的时候,自驾钻进了豫晋交界的大山里。

随着车子离城市渐行渐远,随着大山里空气和颜色的不断变化,内心已有的燥动逐渐就消失在了冬天和秋天的交界处了。

本来到大山里是计划拍摄柿子的,拍摄那种没有树叶的柿子,结果一行人都犯了经验主义错误,按照以往这个时间正是拍摄柿子的好时候,但是今年我们却来迟了,到了大山里,却是只见柿树不见柿子,好不容易见到了柿子,都成了满树的烘柿了。我们带有钩柿子的神器,几个朋友边钩边吃,笑着说,不枉,也算今年我们自己吃到了自己钩的柿子了。

山的那边,远远的看过去,半山腰有个小村子,郁郁葱葱,层层迭迭,将村庄映衬出梦幻般的图景。据村里老农说,那个打仗的年代,有人家为了躲避战争而逃进山里,住下后一代代至今,就发展成了小村庄。山里虽然修了路,但交通依然不是很方便,很多人也就在山里生活了一辈子。对于山里的人家来说,几代人世居山里,平平静静,与世无争,最初可能并非情愿,也许山里人家的年轻人并不想和他们的上一代人一样安分守己的守在山里,他们想走出大山,开阔眼界,而物质生活丰厚的城里人正好和他们相反,总想找机会走进山里,寻求他们心中的平静。里面的想走出来,外面的想走进去,可谓相互矛盾的对立体。

在我眼中的小山村,很有世外桃园的美景。但是,要是让城里人长年居住于此,相信大多数人会说不,毕竟山里的条件与城里相比相差得太远,太多的人还做不到放弃。山里优美的自然风光只是城里人换一种心情的消遣的去处。

我喜欢到大山里去。

记忆中的那棵树

文/幸福的思远人

因为山清水秀,地处鄂东南的老家自然是草木葱茏,鸟语花香,不过,那还是在我年少时节。

那时候,我家屋子是一座古朴的土砖房,房子四周栽满了形形色色的树木。有高大苍翠的大樟树,有苗条婀娜的垂柳,还有挺直了胸膛的大白杨……

但我最倾心的还是那棵饱经风霜,形体斑驳的柿子树。

柿子树被种在我家屋后的一个小山墩上,位于屋子的斜后方。从我家西边的侧门出处,穿过一条短巷,便可以目睹它的芳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它被栽种在这里,因为打我记事起,它就已经亭亭如盖了。而且,主干部分,也早已斑驳。后来才听说是爷爷种的,但遗憾的是,爷爷去世得太早,我还没来得及来到这个世界上,他就已经离开。因此,这棵承载着岁月,承载着我们童年的快乐与希冀的可爱的树,同时也承载着我对爷爷最深切的惦念!

我家这棵柿子树的主干较粗,在距离地面三米左右的地方开始向四周延伸,枝干较多,互相交错,看上去苍劲有力,似乎要刺破苍穹。

春天到来的时候,叶子开始发芽。那点点的嫩芽,乍一看去,像极了绿绿的柳芽。春风春雨也接踵而至,叶子沐浴着春雨开始长大。而每当雨过天晴,树叶会显得格外妖娆。每一片饱满的叶子承载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每一颗水珠都折射出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每片树叶因此显得更加生机勃勃。

大约四五月份,柿子树开始开花。淡黄色的花,很小,像是一个个害羞的小姑娘躲在树叶后面,很难被人发现。之后不久,花朵就开始凋零,化作泥土。

到了六月,柿子有纽扣那么大了。此时的柿子颜色浓绿,被树叶衬托着,同样难以被发现。但我们开始有了期盼,幼小的心灵也开始了一场盛大的旅行。

七月是一个多雨的月份。有时候,连续的阴雨天气会导致光线不足,水分失调。每每几场雨后,树下便堆满了自然掉落的柿子。由于还未成熟,这些柿子多半是不能吃的。我们只好伤心地看着这些柿子与我们告别……

转眼间就快到了中秋。柿子已有拳头大小,颜色也有了改变,有的青里泛黄,有的黄中透红。我们早已按耐不住,一个个从家里悄悄溜出来,光膀子大裤衩,光脚穿双塑料凉鞋。太阳一晒,塑料凉鞋极软,特别跟脚。我们拿着事先准备好的竹竿,有时甚至是晾衣杆,来到树下。而后,我们学着大人们的样子,脱掉鞋子,踩着树干上密密的沟纹,一步步艰难前进。等到爬过主干,到了分叉的地方,便行动自如了。有时,我们也会爬到更高的地方,丝毫没有顾及自己身处的危险,如今想来,顿觉后怕。之后,我们就开始了小小年纪里的一场“伟大”的行动,当然,一切都只是为了那张馋嘴!

我们坐在枝头,用竹竿采下一个个柿子,然后故意把透红的柿子留下,而是把依然泛黄的柿子扔下去,树下的小女孩们只好将它们一个个捡起,装进篮子里。而看着我们有时直接就在枝头吃了起来,她们也会忍不住,拿起篮中的柿子剥开来吃,但往往伴随着的是我们看到她们那欲哭无泪的表情之后的哈哈大笑。因为那些都是涩柿子,那种纯粹的涩,我是再也不敢尝试的。当然,更多时候,我们都会把最好的拿来分享,因为都是最好的朋友。

九月下旬,夏天已经远离。我们也收起了凉鞋和大裤衩。柿子到了真正成熟的时刻。惹人喜爱的橘红色的大柿子挂满枝头,像极了一盏盏的小灯笼。这个时节,会有更多的人加入到采摘柿子的队伍中来,像是一个隆重的节日。当然,我们还会碰到一两个没有熟透的柿子,就用稻谷或者米糠捂上几天,柿子便在我们的翘首期盼中变得柔软,味道自然也就变得更加甘醇。

而在这之后,我们心灵的旅行将要告一段落,柿子树也开始和其它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树种一样,准备迎接不久将要到来的又一个冬天!

第二年再如是,直到童年不再来。

后来,我家在离老家两百米开外的地方盖了新房,我也慢慢地长大,初中就离开了家。再就是高中、大学、工作、成家……

柿子树在我读初中的时候枯死了,而在它的身旁一些新的枝桠,终究没有长成参天大树。

读大学时,在武汉的大街小巷,见过太多美丽的法国梧桐,斑驳的树干和我家的那棵柿子树有着惊人的相似。

2010年我去了鹿城,枝繁叶茂的银杏给了我很大的震撼!

而在去年,我又辗转来到了杭州。杭州的香樟到处皆是,在如火的夏天带来一季阴凉。

可是,我的内心总是那么慌乱,像是丢失了我所有的财富。可仔细想想,却是因为回忆最美。因为美好,所以有人总愿沉溺在回忆中,只因回忆里的酸都成了甜,回忆里的哭都成了笑,回忆里的骂都成了夸,回忆里的恨都成了爱,回忆里的噪都成了歌……

白雪中挂单的红柿子

文/杨广虎

世上的怪事很多,连天气也一样。这几天,古城西安城北不飘一丝雪花,让渭河干枯的眼神再次失望;城南山中大雪纷飞,气温骤冷。朋友约着喊着要远离雾霾,去南山看雪,呼吸新鲜空气。

从城里走了三个多小时,才走到浅山一户农家。不敢再往下走了,雪深,时间紧,要不就返不回城里去了。有人说,终南山是太阳和月亮睡觉的地方。这样的好地方,现在没有人的行踪,只有空谷幽兰的高清了。一户人家,只有一个老人,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柴火摆放得整整齐齐,看我们来了,他煮起了一碗砖茶。

“来来来,先喝碗茶暖暖心。”老人高兴地招呼我们。

“也不养只狗呀!这荒山野岭的!”朋友说。

“如今狗都不咬人了,比羊还要绵。我是老猎人了,要不是响应政府号召把枪上交了,谁敢胡骚情?”老人说。

“怎么称呼你呀?”朋友说。

“村里人都叫我强爷,你们——这么叫不文明!”老人说。

“强爷,霸气!就这么叫吧。”朋友说。

“我是村里有名的强怂。年轻的时候,树挡住道路,我就砍掉,河堵住出路,我就架桥!”强爷开心地一笑说,“当然了,看上自己中意的姑娘,我就一根筋想办法娶回来!”

“厉害,厉害!这才是原生态的爱情!不为房不为车不为存款,为了一个字:情。”朋友鼓掌。

“老了,还倔强!村里人出去打工的打工,都去城里享清福去了,就我一个人看守这个村子。”强爷说。

“地主么!”朋友说。

“土匪呀!”有一朋友开玩笑。

“啥也不是。就看着柿子!”强爷说完,热上了苞谷酒。

“这有啥看的?”朋友说。

强爷说:“祖祖辈辈守着这一庄院,还有这一树南山火柿子,到了我手里,也不能丢。前些年有大老板要把这老柿子树买到城里装点门面,给多少钱我也不卖!”

我说:“这大树进城,让多少棵老树水土不服客死他乡。”

强爷说:“就是的。政府盖了楼房要把我们南山村搬到下面去,事是好事,可是牛和羊咋弄,总不能上楼吧?我也没有牛羊,自己种个庄稼,守着这个柿子树,人走了,树咋办?总不能水泥地里让它受憋屈。”

朋友杠子给强爷点了一支烟递过去。强爷摇摇手,他拿起自己的旱烟袋,玉石烟嘴,还有一个绣花包烟袋,上面绣着精致的“喜鹊弄梅”。连咂几口,呛得咳嗽几声。

“这烟袋做工不错,精致漂亮,文物呀。”朋友可可一边欣赏,一边吐着烟圈。她是美院的美女潮人。

“可惜呀,这是老伴绣的,人已经走了几年。”强爷伤心起来。

“来来来,不说了,喝酒,喝强爷自酿的苞谷酒!”我号召大家端起粗瓷大碗,痛痛快快干一杯。

“喝喝喝!”强爷端了起来,一饮而尽。

“这要过年了,庆贺庆贺!”朋友说。

“是过年了。”强爷低下了头,“我挣死挣活供着上了大学,倒没有娶了媳妇忘了爹。两个儿子一个当官,一个赚钱,每年都叫到城里去过年,也有暖气,顺便看看孙子。可就是不习惯,孙子天天有做不完的作业,还要挨***打,看着心里难受!”

“那你一个人不寂寞?”朋友紫瞳笑嘻嘻地说。

“一个人习惯了。现在看不到狗熊了,想说话的时候,就和这柿子树说说话。上面的柿子留着,给鸟儿吃。人要过年,鸟也不能饿着!”强爷低低地说。

“慈航普度。心慈者,寿必长。”我说。

“白雪中,这些挂单的柿子多美!鲜亮鲜亮的!”紫瞳抿着小嘴,无限神往。心慈者,寿必长。

“我也给柿树挂单了,和上面的柿子一样。”强爷说,“昨夜,梦见柿子被寒风吹落了,掉在冷嚓嚓的地上,碎了,我也落单了。”

“没有,柿子还在树上。”我说,“你看,有只鸟飞来了,要吃!”

“吃吧。新年要来了,万物都要更新呢。明年还要结柿子呢!”强爷笑着,抽着烟,看着南山的雪,静静的,他的背影和终南山慢慢地结为一起,越来越高大……

枣花的棒槌

文/王金平

每年夏季,特别是在一场大雨过后,哗啦啦的河水清澈见底,河里大大小小的石头被涮得清晰可现。这正是村里洗衣裳的好时候。

枣花的身影不断出现在河边。来时,她的胳肢窝下,夹着满满一洋瓷盆脏衣裳,脏衣裳的上面,搁着一个枣木棒槌。

枣花来的时候,这里或许已有两三个女人。她们或蹲或坐在一块石头上,面前泡一堆衣裳或被褥上拆下来的布,棒槌石上搁一件。一边说笑,一边举起棒槌,啪——啪——一串连一串,一波追一波,节奏明快,韵味十足。

枣花选一块平展宽大的棒槌石,石面总要朝外倾斜,哪怕用石块支成斜坡,这样抡起来,溅出的水就不至于飞到身上。

枣花举起那个枣木棒槌时,感觉就像数钱时的心情一样,心花怒放。这棒槌褐红色,一面平板一面呈长圆形,与把儿是一体。一般棒槌的把儿在一侧的上方,她的棒槌与众不同,把儿在棒槌一侧的中间部位。这样,两面都能使用。把儿中部凹细,两头略粗,攥着牢靠。这个枣木棒槌已近二十年了,是她嫁到清沙坪村的第五年,男人从山上砍回枣木,给她削成的。枣木木质坚硬,不蛀不朽。长久使用,棒槌面儿已经发白。

枣花的一起一落,别具风韵。

只要用棒槌,枣花从来不用猪胰子、碱面和肥皂。她把棒槌当做最好的洗涤用具。右手握紧把儿,借用腕力反复捶打,左手密切配合,拧成麻花,或者折叠衣物,脏东西一点一点被水带出来。锤一会儿再泼点水。衣裳这头锤过了,换另一头时,棒槌起落的间隔不变,左手很自然地一推一拉,掉转方向,做个优美的空中翻转。捶打的手劲儿要掌握好,劲儿大了,容易坏衣裳,劲儿小了,达不到效果。啥布料使多大的劲儿,全凭自个琢磨。枣花用棒槌洗过的衣裳,能闻到一股清香味儿。

柿子婶,你家臊气被褥都拆洗过了?不定谁冒出一股凉腔来。柿子是枣花男人的名儿,后边加个称呼,就把枣花的名儿省略了。

枣花咧嘴笑笑,生怕对方听不见,大声说,俺家的被褥不臊气,你和山群光捣窝,被褥都被汗溻成了枣园地图。

山村的节气格外分明。等到伏天,被褥就会闲置在一边。枣花她们悠着工夫,要对经过了秋冬春三季,偎了男人、孩子甚至老人这样一大家身子的条条被褥,进行拆洗。

大人还好些,孩子多的人家就不同了,拆下来的被褥,真成了一片片地图,掺杂着尿骚和脚臭味儿。用棒槌捶打这些布,不像洗衣裳那么容易,还真要费一番工夫。有道是,大人三四下,孩子四五下。意思是,大人的被褥需揉搓三百下,用棒槌捶打四百下,就能洗干净;孩子则需要搓揉四百下,棒槌捶打五百下,方能洗干净。

洗好的衣物拧过水后,垛在洋瓷盆里。朝外搭时,需抓住一头甩几甩,或者叠起来,左手垫在下面,右手掌使劲儿拍几拍。院里的柴堆上,便搭满了红红绿绿。

枣花最后才去搁那个枣木棒槌,她总是平平稳稳地把它安放在荆条篮里。

其实,荆条篮里整齐地摆着五个棒槌。最早一个是洋槐木的,是枣花和柿子见第二次面时,柿子给枣花的礼物,这是柿子亲手做的,枣花没想到柿子这么手巧。第二个是杨木的,是他们见第十次面时,柿子送给她的,柿子说,杨木轻,用起来不累,枣花见柿子挺会心疼人,就铁心跟了他。第三个是结婚后,柿子用砍回的楸木枝做的。第四个就是这个枣木棒槌了。柿子还从供销社里买回一个机器做的、挺好看的棒槌。村里人说,枣花能搞一个棒槌展览了。

枣花用惯了枣木棒槌。

枣花到五十岁后,再没使过棒槌。因为全村的人都不用这家什,如果她一个人还在河边举着棒槌锤打,有人就会说她是个棒槌啦。棒槌咋啦?枣花不在乎,可柿子在乎。柿子说,现在是啥年月啦?还使棒槌?枣花很痛心,她把棒槌藏到了立柜底下。

他们咋有脸笑话枣花呢?山村每家每户的家史中,都有关于它的记载。棒槌组合那独特的音乐已无法再现,它们走在了通向昨天历史的路上。棒槌,现在真的成了山里人的收藏。

一“柿”情缘

文/何双

岳峰哥说,去富平看看柿子吧,那是秋天的最后一道风景。

秋意浓,也只有在郊外,秋天才更富有质感。看着四野里泛黄的树叶,身居闹市的人,仿佛处在秋天之外,无法抵达季节的内里。离秋天越近,我的内心越平静,此前的些许烦恼和愁绪,皆抛于脑后了。

等到车子驶入富平曹村镇马坡村,入眼的皆是柿树,黄澄澄的柿子挂满枝头,压弯了树梢。家家户户门前都吊挂着去了皮的柿子,通过晾晒、镀霜等手工方法,制作柿饼。富平素有“中国柿乡”之称,看来名不虚传。

选择一处柿园,我们寻着泥泞的小路鱼贯而入。在我的老家陕南,柿树原本是挺常见的树,但全没有这里的柿树结出的柿果多,也没有长成柿树的园子,自然不被果农金贵。然而小孩子喜欢它,柿子红了的时候,可以摘来解馋;好酒的老汉也喜欢它,柿果可以用来酿制上好的土酒。富平人远比其他地方的人更爱柿子,所以柿树就占地为王,发展成能致富的产业,并成为人们祈求富贵平安的吉祥果。

我们在柿园里上挑下看,寻找熟透了的红柿,摘下来,不用揭皮,就放入唇齿之间。一口一口地咬,大口大口地吮吸红柿的果肉,好不自在。三五个红柿下肚,再也不敢多吃了,当地果农说,柿子性寒,一次不宜多食。

身在柿园中,但看远山缥缈,云雾缭绕,仿若仙境。漫山的柿树上挂满黄灿灿的柿子,惹人怜爱。出园的时候,我们一人摘得一挂红柿,打算沿着云雾的足迹,登上山顶,一览秋日盛景。

山上的柿树亦是见缝插针。生在斜路旁,卧于岩石上,扎在黄土中,形态各异。经过秋雨的勾勒,老柿树树身更加强健有力,漆黑的树干犹如泼墨的巨龙,托举着蓬松的树冠,上面缀满火红的“花朵”。成年的柿树周身灰白,柿树叶经霜变红,插在枝头,秋风过处,几片叶子脱落下来,点缀着深沉的山冈。在柿树与柿树之间,还站着石榴树,血红的石榴果沉甸甸的,但石榴叶却轻而密,黄黄的跻在枝头。远远看去,整个山冈就像是一幅水彩画,秋天是画师,柿树是主体,柿果是主角。

我们在柿树林里使劲拍照,寄希望以此珍存整个秋日风景。

故友老钱从东北来,看见朋友圈的食色美景,乡愁就入了口。我灵机一动,何不以柿相赠?

回程的时候,心想不负此行了,便折了一个枝子,上面挂有三个火红的柿果。害怕果子掉落,我就小心翼翼地呵护它,为了减轻路途中的颠簸震荡,特意为它寻来绵软的垫子,以保万全。

第二天为老钱送行,来了很多旧时同窗手足。我将红柿送于他,他喜不自禁。说要带回东北,送给心爱的她。从地图上看,西安到吉林,翻山越岭数千里。小小的柿子,情谊深切。这样也好,我送他“柿柿平安”,他许她“一柿情缘”。于此,故乡情,友情,爱情,都得以寄托。绵绵情意,犹如红柿挂枝头,照亮了秋天,诗意了相聚和别离。

水峪村初冬行

文/天泽

初冬的周末,来到北京西南郊的房山水峪村。

未进村,先爬山。冬日色彩几乎落尽的大山里,我们远远地发现了高高的簇簇的柿子树,一如喜逢节日的串串的小红灯笼,透着诱人的喜庆的吉祥韵味的红柿子缀满了山上。

我们开始爬山,一为赏景,二为采摘。在瑟瑟的山风中,天飘起细碎的雪霰,脚下的层层铺垫的落叶沙沙作响。谷地的河道沿山势旋入山的深处,在每处山谷中的两面坡上都布满疏密的松树、枫树、黄栌、核桃、柿子等林木,有的树叶已落尽,有的枯黄抱枝头。从路旁、到山坡、到梯田,到山顶,山上山下处处都是红柿子,煞是好看。一些已经熟透落地,羊啃鸟啄,羊群正在山下享受美味,我们正琢磨好好的柿子不采岂不糟践了,问及老乡,说卖的价钱不抵运费,最好就是喂牛羊。我们一行觅路而行,攀崖过草,采撷挥杆可及的柿子,好多落地成泥,可拾起的也吃不完,饱食甘甜美味……

随着登高的脚步,一座群山的环抱中的古老村落,进入眼帘。

村旁耸立着最高的突兀的一座山,称纱帽山,是一座典型正态分布曲线形的山。水峪村的周围连绵着远近的山峦,与纱帽山环成环形,村子被山分成东水峪和西水峪,从山上鸟瞰呈现八卦的浑圆阵势。

下山进村,我们近看古村,整个村落就是由石头构造而成:进村先通过年久的石砌的高高拱立的瓮桥(门),一片场地上有石头砌的戏台垛子,沿河道是一条曲折的石板路,河上偶有石板桥沟通两侧,两旁是沿山势错落的处处古宅,古宅是由石墙和石片瓦构成,在许多古宅门前仍放置着过去的石碾,还偶见风雨剥蚀的石磨,现如今只作为游人的景观。

我们来到一古宅院门前,门口一块青石板上书“石板人家”。看长巷两侧的墙边,立靠高高低低的几十片青石板,一看便知就地取材,每块石板都书写着几近隶属体粉笔的文字,内容写山、村、路、石、家、人和生活场景的古体诗词,反映了主人悠然生活与闲暇心境。

一首写柿子的诗写道:寒霜非无情,满山柿子红,凉风知人意,雾霭一扫空。一首写闲在生活的诗写道:崎岖小径没草芜,白云闲散昊天舒,日照石桥醉饮茶,细听林中有鹧鸪。

与我们同行的小陈为该地的原住民,离开家乡已二十余载,说起来其家乡的山水林田、少年趣事,仍历历如昨。小陈引我们走进山路旁一个带门楼的小院,见面便称男女主人为“表哥”、“表嫂”,两位已逾花甲之年的主人热情相迎。我们一进门,女主人便张罗做午饭,男主人聊起他的心爱的石板作品及还有近年村中变化,说常有记者和名流来此探访,老人还拿出自己曾参加编写的《水峪村村史》。我们随手翻阅发现,该书对水峪村有这样记载:水峪村位于北京市房山区南窖乡,距北京市区80余公里。村域面积为10平方公里,全村共有人口1300多口人。该村建于明朝初期,建村已有数百年历史,素有文化古村的美誉。古宅、古碾、古中幡是水峪村的传统的特色民俗文化。2004年,该村被确定为市级民俗旅游村,2008年,在寻找北京最美乡村评选活动中水峪村获得提名奖。

据老人介绍,该村尚有600间、100余套明清时代的四合院民居坐落在该村东缓坡之上,虽经历几百年风雨,目前保留尚比较完整。其最具代表性建筑有杨家大院、瓮桥、娘娘庙等,始建于繁盛的清朝康熙乾隆年间。

与石板人家的主人告别,我们走进四进四出的杨家大院,位于高坡上的石墙石瓦的一处古老建筑,透着被岁月剥蚀的痕迹,雕梁画栋依稀可见旧日风韵,榫卯门窗的木质风骨犹存,地面铺设的石板沟回被磨得平滑如鉴,我想,当年的杨家定是名扬乡里之大户人家。 小陈告诉我们:由于近年村里大多年轻人已迁出或外出打工,村里开办旅游农家院的也都是老年人居多,村里的几百年的老宅子多被闲置,且有些已破落无人修复。

山里乡野的一天,似回到了原始的农耕生活的场景。我想起了石板人家那位老者的诗句:

石瓦石砌避雨风,

种瓜种豆食自耕,

酌酒吟诗何其乐,

老翁自比陶渊明。

柿子红了

文/乔健

果树里面,我最喜欢的是柿树。别的树果子都是在夏天或是秋天成熟,像樱桃啊、苹果、桃子、梨什么的,那时节,树还绿,果儿正多,缀满枝头,满眼都是,不觉得新鲜。唯有这柿树,别的果树都摘完了,光了,树下一片狼藉,天儿也凉了,它呢,这才红着脸儿出来“报幕”。

这多少有点儿像做人。喜欢出头露面的,总是在人最多、最热闹的时刻出场,以引人关注,一显其能;而低调的人,随你怎么闹腾,如何显摆,只埋头做自己的事,从不掺和。

因此,我喜欢柿树。

柿树和别的果树不一样,别的果树——比如苹果、梨、桃儿什么的——树身都矮,大部分果实伸手就能够得着。柿树则不然,树身高,挂的果也高,不用专用的工具根本摘不了。有一年,好像还没入冬,北京下了一场小雪,海淀的几个朋友邀我去凤凰岭看雪,说顺便摘点儿柿子。车从城边儿慢慢悠悠一直开到山里,一路上,望远山,观近景,“阅尽”山乡雪色。到了终点,嚯,好大一片柿树:叶子脱尽,枝头状如虬爪伸向苍穹,上面的柿子虽已不多,但个个红彤彤,披着一层皑皑的残雪,状如玛瑙。抬眼望去,在蓝色天幕映衬下,真是好看。

摘柿子的工具我是头一回见,一根长长的竹竿,头上绑一个套了布兜的铁丝圈儿,像个布做的鱼护,碗口大小。摘柿子时,把竿子举起来对准要摘的柿子,向上一冲,柿子就掉进了布兜里,简单而且实用。

小时候,天一冷,北京街头就有卖柿子的。但刚买来的柿子都涩,不能马上吃,得搁在米缸里“漤”,也有人说是和苹果、梨等水果放在一起漤的。

漤柿子,怎么也得五六天七八天的样子,短了不行,脱不了涩。那年月的孩子亏嘴,等不到柿子漤透了就都拿出来吃,所以,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出生的北京孩子,差不多都有过吃涩柿子的经历。

柿子是北方水果,北京、河北、河南、山东、山西都有,品种也多,什么磨盘柿子、莲花柿子、牛心柿子、甜心柿子等等,不下十几个。我上中学时的一位老师说,柿子有一千多个品种,我觉得有点儿悬,但几十甚至上百种,倒是极有可能。

柿子有药用价值,我上网查过,有止血凉血,润肺化痰,活血降压以及解酒等功效。我小时候,家兄经常生口疮,一生就是满嘴起泡,疼得吃不了饭。每遇此,母亲就到店里买几个挂着白霜的柿饼让他吃,吃了,没两天就好了。

柿子,味儿甜,喜欢吃的人不少,但凡事应该有个度,应该有所忌,听说吃完柿子后不能喝白酒,喝了容易得胃柿石症,不知是真是假。

甭管真假吧,反正注意点儿好。

柿子园

文/曹含清.

列车在大地上奔驰,像是一支利箭穿过广袤辽远的原野。我在车窗旁远眺到一片小小的柿子园,它依傍着一座村庄,恰如娇小的孩子偎在母亲的怀抱。园内的几棵柿子树枝叶疏落,通红的柿子挂满枝头,宛如一颗颗红宝石。那一幕情景对很多人来说平淡无奇,却深深触动了我。它让我想起童年的柿子园。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姥姥所住的村庄有一片柿子园,柿子树郁郁葱葱,繁茂的枝叶荫蔽着一座低矮而简陋的小屋。柿子成熟时姥姥整日坐在小屋旁边看守柿子。那时她身体健朗结实。她小心翼翼地爬到木梯上,伸手摘下熟透的柿子给我吃。金黄的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柿叶间流泻下来,仿佛是一绺绺金粉染在她的白发间,也渗透在她额头的皱纹中。

柿子园里的柿子像是一盏盏精巧别致的小灯笼缀在枝头。一群鸟雀在柿子树上叽叽喳喳,飞来飞去。姥姥担心它们啄食柿子,便高声驱逐。我像是一个伶手俐脚的小猴子,趁姥姥不注意迅捷地爬到树上玩耍。她仰头望到我爬得很高,担心我从树上摔下来。她并没有朝着我大声喊叫,而是在树下打开一盒香香甜甜的糕点。我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儿后流着口水哧溜哧溜的滑下柿子树。

每年深秋时节,柿子园像是一片磁场吸引着我。姥姥带着我在园子捕捉鸟雀、采撷柿子,为每一棵柿子树起一个漂亮的名字。

时光像是一股汹涌澎拜的洪流,推着我们离开人生的上游,向着中游与下游滚去——我永远告别了童年与少年时代,夹入职场的规则与秩序。我大学毕业后暂时在省城找到一份工作,很少回家,也很少见到姥姥。柿子园时常如同一幕幻象在我眼前浮现。我能够想象得到姥姥的头发比从前更白,她的脊背更弯,她的皱纹更多、更深。

那是一个闷热的夏夜,父亲打电话告诉我说姥姥在省城的一所医院住院,我匆匆忙忙坐末班公交车赶往医院。那时医院灯火零落,黯淡的灯光映照着充斥着药剂味道的走廊。我伫立在病床旁,望着白发皤然、骨瘦如柴的姥姥,热泪犹如一股温泉从眼眶里奔涌而出。

三年之后姥姥去世了。柿子园里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柿子园如同一幕幻象时常在我眼前铺展,也在我梦境中时隐时现。

每到深秋时节,我总是想象着柿子园里挂满红通通的柿子,像是一盏盏随风摇曳的红灯笼。姥姥还和从前一样,望着满园的红柿子脸庞上绽露出恬静而祥和的笑容。

童年的欢乐树

文/武文韬

很久没回舅奶家了。

车刚接近那个小村庄,一幢幢四五层的楼房映入我的眼帘。以前,这里每户人家都是平房或二层小楼房,每家都有一个硕大的院子。

到了家,舅奶递我一个杮子,让我尝尝。我记忆深处的大门,就这样被打开了。

十年前,要上幼儿园的我,还是懵懂的,但我却记住了那棵杮子树。

舅奶家的杮子树,在院子里的北墙下。它是我童年的欢乐树,不仅带给我诱人的杮子,还一度引起我想爬上它的愿望。

因为它,我喜欢上了秋。

秋季,是杮子成就它美丽的梦的季节。这时,每个杮子都会披上一身金黄的外衣,像一个个美丽的少女,在轻风中荡秋千,黄黄绿绿的叶为她们鼓掌喝彩。一阵疾风吹来,杮子们又变成了走钢丝的杂技演员,左倾右摆,摇摇欲坠。

那时喜欢美的事物,却不懂得怜惜。再没有比枝头惊恐的柿子更能勾起我的食欲的东西了。于是我每天就坐在院子里,等着美味跌落下来。舅奶为我准备了一个垫着厚厚的软软的秸秆的筐,发现有想要飞跃而下的柿子我就赶紧用筐接住。

秋天的太阳,照在人身上还是比较热的。我就坐在树下,享受着荫凉的惬意。这时,杮子树又俨然变成了我的遮阳帽,一顶巨大的遮阳帽。

可小孩毕竟是小孩,我忘记了它对我的种种恩情,急不可耐地抢夺她的儿女。我取来了一根长竹棍,打掉了几个还半熟的杮子,吃了。我的胃仿佛是个无底洞,怎么吃也吃不饱。吃杮子时,最令我享受的,就是吃它的过程:我把它剥出个小口,然后把嘴埋进去使劲吮吸,甜丝丝的汁液尽情地满足着我的味蕾。那段时间,我嘴上的金黄色怎么也洗不掉。

我咬了一口手中的柿子,很甜,但却勾不起我旺盛的食欲。原来那柿子树站立的地方,现在空荡荡的。舅爷在加盖房子时,把它挖掉了。可它的形象却早已扎根到了我的心底。童年生活的这座村庄,我最值得怀念的东西就是它了。有的东西可以再买,有的东西可以再造,但它是唯一的,世界上再也找不见了。

它,存活在我心中,成了我心底的风景。

回忆如雪

文/译者肖毛

好大的雪呀。下午,从窗子里望向外面弥散了整个天地的大雪,人仿佛仍像是在梦里:真的又下雪了吗?昨天还如同阳春三月,今天气温却陡降到零下十多度,而且在午后便下起了雪!这大概是今年入冬以来的第四场雪吧。

十年前的冬天,雪还不是什么奢侈品,可这些年随着气候的转暖,冬天越来越像秋天,雪也格外少见了:没有雪的冬天也能叫冬天吗?没有雪的冬天怎么过呢?

我喜爱冬天,是因为冬天里会有雪。我曾经有过的美好回忆,也都和冬天以及雪有关。所以每年我都在期盼冬天,每个冬天我都在期盼下雪。

只可惜今年前几次的雪都是来去匆匆,但愿这一次不会——多希望明早起来,外面还是白色的世界呀。

此刻,望向窗外,我想起了很多:雪如回忆,回忆如雪,悠悠然,飘飘然,在天地上下萦回,在我心中起伏…

小时候之所以喜欢冬天,也大多是由于冬天里会有冰雪的缘故。寒假总是要比暑假长的,可每回的寒假总是去得比暑假要快,因为冬天里我总是忙得不可开交:忙着堆雪人、打雪仗、打冰爬犁、打冰滑梯,更忙着抽“冰尜”、滑“脚蹬子”。

那时候,我们谁没有几只“冰尜”呢?家境好的孩子,手头上一定会有几种纯钢打造的,转起来呜呜带响的“上品”;家境差的,如我,也有几种木头制成的“冰尜”。

下午,我们经常聚到一起,选一块冰地,齐齐拿出各自的“冰尜”来,先赏鉴、品评一番优劣,然后便开始比赛了:我们用小鞭子猛抽“冰尜”,让它们转动、撞击,看谁的转得时间长,能把别人的撞倒…玩累了,我们便打着冰爬犁,或是滑着“脚蹬子”回家。

一般的南方人可能不懂何谓“脚蹬子”,但“冰刀”这个词他们一定知道,“脚蹬子”也就是一种简易的冰刀。滑冰是很有趣的,只可惜我白做了一回北方人,始终不会滑冰,但滑起“脚蹬子”来还曾经是很拿手的。

那么,“脚蹬子”是用什么做的呢?很简单,找两块长方的木板,底下各嵌入两根平行的铁棍就成了;然后用带子把它们绑在鞋上,“脚蹬子”就可以用了:在冰雪上用脚使劲一“蹬”,你便会向前滑行而去了。这种东西在某些方面大概像滑板一样吧,我想。

除了玩这些冬天里特有的游戏,在冬天里我们还能吃到冬天里特有的食品,比如冻秋梨、冻柿子、冻苹果等等——这是我小时候喜欢冬天的另一个原因。

冻秋梨中我独爱吃那种黑黑的、布满斑点的“花盖梨”。咬一口,满嘴冰碴;品一品,满口甜酸,真是无上的享受。有的人怕凉,便把冻秋梨用水泡到结冰,然后把冰搓掉,去吃化软后的冻梨——这样吃虽不冰口,但却不能体会到冰凉的乐趣了,所以我从不这样吃。

而冻柿子呢,吃起来冰中带甜,则又是另一番感受了。小时候以为这种柿子是在地里长出来的呢,长大了才知道是北京的柿子树上结出来的。后来终于有机会吃到北京运来的暖柿子,总算知道了不冻的柿子是什么滋味。不过,不冻的柿子虽然入口即溶,味道更甜,里面却没有吃起来分外提神的冰碴,反倒没什么意思…

雪似乎又大了起来,风也更紧了,吹得雪在半空中胡乱飞舞着,这让我想起《野草》里的《雪》那篇中的句子:“朔方的雪花在纷飞之后,却永远如粉,如沙,他们决不粘连…”

今天的这场雪倒真是“如粉如沙”那一种,但我们这里的雪却不总是这样的,还有一种鹅毛般的大雪片,不但如羽如花,而且喜欢相互粘连的,完全和鲁迅笔下的雪的特点相左的。

我喜欢这种互相粘连到一起的雪。冰冷的时候,彼此紧紧挤在一起;温暖的时候,便一齐融化,化作汩汩的水流,风永远拿它们无可奈何。

雪如回忆,相互粘连;回忆如雪,春天便会融化…

长大以后,我已经不懂玩耍和吃冻梨的乐趣了,但对冬天、对雪的热爱反倒愈深。

下雪时,竖起衣领,慢慢在街上走的时候我格外快乐:轻轻扑到面上的雪片,渐渐清醒着我的北风,都可以令我的心境回归平和,暂时忘却心头的不快和抑郁。

雪后,走在白茫茫的世界里,把深深的足印留到身后,看积雪上跳跃着的阳光浮泛着梦一样的辉光,听北风摇落树上的积雪与残存下来的木叶的声音,都能得到一种意外的感悟。

在室内,透过窗户上的冰花去看下面那些白白的房子、白白的街路的时候,总象置身于一个奇丽的梦里…

北方的雪给了我多少快乐和安慰呀——如果冬天里让我到南方去,我定会百无聊赖的,因为没有雪的冬天我实在不能忍受。

不幸的是,如今即使在哈尔滨,冬雪也越来越少见了。记得有一年哈尔滨开亚冬会时,苦于无雪,居然要远从亚布力去运,这在从前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我们这里的冰灯最近几年也是开得愈晚结束得愈早,就因为冬天又暖雪又少——如果这里往后的冬天都是这样,“冰城”的别号应该改改才行了。

但是,至少在冬天里我还可以等待、期盼,因为总会有下雪的时候。从这一点来看,我能住在北方真是无比的幸福,只可惜这是我在北方生活可以得到的唯一幸福…

在窗前站得累了,便走到墙角的书堆旁,翻出《野草》,去读那篇《雪》:“…是的,那是孤独的雪,是死掉的雨,是雪的精魂。”

雪怎么会是死掉的雨呢?它应该和雨毫无关系才对。雪是独属于朔方的,有根骨的奇葩,它会叹息也会歌唱,生时是冷艳的花,死时是至洁的水。而死掉的雨却不过是污浊的泥水罢了。

雪是孤独的,因为温暖足以使之致命,而在冰点以下才能存在的东西都是孤独的。

爱雪的人也是孤独的,因为他心中的快乐回忆只可能在冰点以下才降落的雪中复活。

此刻,我的那些回忆已经完全的复活了!隔着窗棂,我仿佛看见一群在雪地里打雪仗的孩子。他们跑呵,跳呵,满身满心都像雪一样洁白。其中的一个不是我吗…

哦,回忆如雪,雪如回忆…

小猫奇遇记

文/李昕彤

秋天到了,小猫果园里的水果都丰收了,有红彤彤的苹果、黄澄澄的梨子、紫莹莹的葡萄……大家都成熟了。水果们聚在一起,感谢着他们的主人。

一天晚上,小猫要去参加一个宴会,出门的时候却发现汽车轮胎没气了。宴会地点又远,不开车又不行……这时,西瓜四兄妹来了,看见愁眉苦脸的小猫便问道:“小猫,小猫,你怎么了?”小猫可怜巴巴地说:“我的车轮没气了,我又需要用车……”“我们来做你的车轮吧!”于是,他们就开开心心地出门了。

走着走着,天很快就黑了,他们停下了脚步,西瓜兄妹说:“天太黑了,我们看不清路了。”这时,车上的柿子一个一个掉了出来,好像一只只萤火虫。小猫灵机一动,想:他们真像一盏盏灯笼。于是,便问道:“柿子柿子,你们可以为我们照明,做我们的灯笼吗?”“当然可以!”然后在柿子灯笼的照耀下,大家又高高兴兴地上路了。

终于到了宴会地点,小猫却发现自己出门的时候忘记戴项链了,她在宴会门口急得团团转。一串葡萄正巧路过这里,问道:“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我的项链忘记带了!”小猫哭着说:“不过,你们能帮我什么呢?”不一会儿,伴着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一串紫莹莹的葡萄就变成了一串珍珠项链。小猫开心地戴上项链,踏着红红的地毯进入了宴会厅。

小猫心想:这真是美妙的时刻呀!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一柿流年

文/刘燕

家门口有一个高高的小土坡。其实土坡并不高,只不过在年幼的我的眼中,它已算是座小山。我喜欢到小土坡玩,因为坡上有一颗老柿子树。

爸爸三兄弟分家时,老柿子树分给了我们。记忆中,老柿子树很大,很高,很粗壮。枝繁叶茂的老柿子树,给童年的我留下的不只是春天雪白的柿子花,夏天如雨伞般为我遮阳的绿叶,秋天火红甜美的柿子,更重要的,它就像是我的一个朋友,陪伴我从小到大。虽然它不会说话,但有时候,相比语言的交流,默默陪伴,反而是最好的安慰。

我喜欢在春天时去小土坡下捡拾柿子花,带到学校和伙伴们分享。洁白幽香、小小的柿子花,就像小铃铛。我把它们收集在一起,找根线串起来,短的做成手链,长的做成项链。这些简单的游戏,带给童年的我巨大的快乐。每次春雨过后,树下铺满洁白的花朵,绿树、小花、小土坡、雨后湿润清新的空气,组成了一幅美丽的图画。

夏日天长,无所事事或不开心时,我总会不由自主地跑到柿子树下,席地而坐,或站在土坡上朝远处望。看远处的屋宇,扛着农具归来的人们,还有一座座被白雾覆盖的不知名的山。我曾一遍遍问,远处那座山叫什么名字,离我们有多远。大人回答不出,总说,等你长大了就可以去了。于是我便想着,何时才能长大,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柿子花谢了,一个个小柿子长了出来。我开始不停地期盼,盼着它们快快成熟。到了冬天,柿子终于熟了。奶奶把它们一个个钩下来,给我做冻柿子。印象中每年都可以收获不少柿子,足够放满家里的大水缸。奶奶把水缸清理干净,倒上石灰水和柿子,等上一段时间,冻柿子就做好了。用小刀把冻柿子上面那层硬硬的表白削掉,金黄而甜美的果肉就出现在你面前,咬上一口,又硬又甜。

后来,我长大了,搬家了;再后来我外出求学、工作……在某个冬天,我听说三叔家盖房子要用到小土坡那块地,把老柿子树砍了,很是伤心。一直以为老柿子树会一直存在,可多少人和事,都是我以为的呢?我们总以为很多东西会一直在原地等待,所以总是忽略它,直到回头才发现,那些曾经以为永远不变的东西,其实早已不复存在……

又见家乡柿林红

文/周海峰

我又望见家乡的红树林了。这是季秋时节,在渭北原坡上,一棵棵柿树枝头挂满了红亮的果子,宛若一片片云霞从天上飘落下来。柿树栉风沐雨,凌霜傲雪,柿身皴裂粗黑,枝丫虬龙盘结,仿佛古代将士披甲执戈,守卫着可爱的家园。

孩提时,我和同伴们常在树林玩耍,跳绳、斗鸡、打秋千。春风吹开柿树巨大的绿伞,娇嫩的叶子托出淡黄的柿花,花开时,成群的蜜蜂在树上嘤嘤嗡嗡,演奏着动听的音乐。柿花一边开,一边落,轻轻拈一颗放在手心,四瓣儿,晶莹玲珑,中间透出丝丝花蕊。凑上鼻尖,一股甜淡的清香立即沁人心脾。我们用绳儿把柿花串起来,戴在手腕上,挂在脖子上,那是最精美的镯子和花环。

霜花降后,已被染红的柿叶被秋风扫落下来,地上铺了一层柔软的地毯。我们手拿竹棍儿,扎拾地上的落叶。柿叶一串一串,摞成小小的宝塔,那是冬天烧炕取暖的好材料。柿叶落光,就显出红红的柿子,幽幽天空下,就像镶嵌在蓝缎子上的红色宝石。摘一颗柿子品尝,饴绵甜润,拌上炒面,红黄相映,色味诱人,那是乡间独具特色的美味佳肴。

我们小娃嘴馋,等不得柿子变红,就爬上树,用枣刺扎在柿子屁股打催红针,打了“针”的柿子慢慢的由青转红,绵软可食。有时猴急,摘下青果,悄悄丢入母亲放在太阳下的浆水坛里,不几天就脱去涩味,嚼起来清脆爽口。柿子除了食用,柿叶泡茶清心亮目,柿蒂煎熬消食止泻,柿霜消炎止咳。这些都是祖传的灵丹妙药。卖掉柿子,就换回食盐、煤油、学习用的铅笔、橡皮、作业本。柿子成了我们的摇钱树。

在“割尾巴”的年月里,不少柿树被戴红袖章者砸去了半面皮,柿树没有死,一面默默地愈合着伤口,一面吐出新叶,捧出硕果。上世纪90年代,家乡搞林果工程,旱原上栽满了苹果树、梨树,这些树比较娇贵,需要剪枝、打药、浇水、施肥,人们称其正果,而将柿子称为杂果。大概是各地一哄而上的缘故,没有几年,苹果、梨就充满市场,价钱大跌,不少人家亏了血本。这时候,被称为杂果的柿子却卖上了好价钱。人们恍然醒悟了,祖辈栽种的柿树扎根旱原坡坎,耐寒、耐旱,不需施肥、浇水,不需剪枝、打药,不需娇养,给人的却是甜蜜而丰硕的果实。

宋人孔平仲在《咏红柿》中赞道,“林中有丹果,压枝一何稠;为柿已软美,入口颇相投。”唐《酉阳杂俎》谓柿“多寿、多荫、无鸟巢、无虫蠹,叶可玩、食可澹啖。”古人对柿树的赞美令人咀嚼,柿树的质朴、平凡令人深思。而今,当柿林丹果像火焰一样燃烧时,不仅映红了家乡的原野,也映红了乡亲们的心!

一棵不开花的树

文/瓣熊

正冲着我家单元大门的花池子里有一棵树,这树是后面单元一位阿姨种的。那阿姨从搬到这宿舍就种下了这棵树,因此这棵树的树龄已经有20年。这棵树的树干从钻出土外就分成两根碗口大的主干,然后再在顶部分成枝丫,撑起一大片绿伞。

春天来了,无花果树在日益温暖的空气下积蓄力量,比其它早已一片新绿的柳树、玉兰晚些发芽。四月,无花果树的枝头已经长出了嫩绿的小叶子,叶子后面的枝条上冒出一个个圆圆的小果,起初我没在意,只以为是无花果的花包。今天下楼去学校接晨放学,抬头看到原先以为是花包的小果越长越大,一树的小无花果已经长满枝头。噢,对了,无花果本应“无花”,直接结果,原来如此啊。

为了科学的严谨性,特地搜集了无花果树相关习性的知识,才知道它并不是不开花,而是把花开到了“果”里,我们看不到花,才称它为“无花果”的。

小时候特别爱吃无花果,爸爸曾经在阳台种过一棵小无花果,每到收获的季节,都会结下几颗大小不一的果实,爸爸总会收集到一起让我和姐妹尝鲜,记得这种奇异口感的小果子,吃起来很有质感,甜丝丝的、香糯糯的。上小学的时候,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有家小卖部,总会在玻璃窗前挂一大串写有“无花果”三个大字的小塑料袋装的小零食,1毛一袋,我们是光顾的常客。三五成群一同回家的孩子们都会人手一袋,从袋子里捏出一条长长的无花果丝,放在嘴里咋么滋味。

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比以往高出了一大截,以前不常吃的食物在市场、淘宝上都会买到,我家过年必不可少的零食里一定有无花果。

我家后面单元种无花果树的阿姨说,她在无花果树结果的时候会收满满一大盘无花果,可惜不曾尝过。

无花果树旁边还长着一棵高高瘦瘦的柿子树。到了十月底,柿子树上就是挂满桔红色的红灯笼,一个个圆圆的透着亮的可爱柿子让站着树下看它的人心生喜悦。去年有天下午回家,刚巧碰见那阿姨正拿着长长的竹杆打柿子,她送我三个大大的熟透的红柿子,很甜。我想,今年,等无花果树收获的时候,一定要厚着脸皮和那阿姨讨要几颗无花果吃,一解心头惦念。

故乡之秋

文/林红宾

骤雨初歇,我从人行道梧桐树下走过,蓦地,一阵北风跑来,恶作剧地摇落一些水珠儿,溅落在脸上,抬头一看,哟,树叶开始发黄了,秋天竟然如期而至!住在小城,根本看不到秋天的色彩,倘若在故乡,自会及早寻觅到秋之踪影的……

故乡山岭环绕,河谷平坦。早年集体劳作时,为了便于管理,五谷杂粮往往成片种植,河畔上尽是玉米、大豆,梯田里尽是花生、地瓜;丘陵上则是谷子、高粱。盛夏时节,雨水频频,庄稼疯长,漫山遍野,堆绿叠翠。当末伏过后,雷声远远消遁,山洪偃旗息鼓,河水就显得格外清澈,像一匹蓝绸缎铺向远方。天幕湛蓝而高远,云朵纤巧而悠然。这时节,慷慨的大自然不惜用浓彩重墨将原野着意涂抹,故乡就如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佳作。所有的庄稼,所有的果树,所有的草木花卉,皆兴致盎然地参加秋之庆典,藉此炫耀各自的收获,尽显各自的姿色。

玉米怀揣胖墩墩的孩子,有的抱着孪生,并且将孩子精心打扮,头顶上还系着鲜艳的红缨缨呢,成天这么抱着,怪累人的,真盼望人们赶快接她们回村。

谷子让沉甸甸的穗儿压弯了腰,好像在感恩土地,朝土地深深地鞠躬;又像在默默盘算,何时走向场院。

高粱擎着硕大的穗儿,恍若满怀激情在举办“火把节”,满坡红彤彤的,好像一片火烧云。

地瓜在地下早已耐不住寂寞,索性将垅背撑得龟裂,有的循着缝隙可见其形,若将蔓儿一扯,它们就会跃然而出。

花生叶儿发黄,日臻成熟,轻轻薅起,抖落泥土,果儿白爽爽的,像些小小的摇篮,多达三四十个,掰开一看,那仁儿犹如又红又胖的婴儿,正在酣然入睡呢。

大豆满身系着绿莹莹黄胧胧的荚儿,这些豆荚儿酷似月牙船,船儿饱鼓鼓的,里面盛着好多童趣哩。

果园里的苹果相继成熟了,秋阳为它们搽上了胭脂,使其愈发靓丽了,一树树,一片片,密匝匝的,好像夜空中璀璨的星斗。

生长在水沟边上的薏苡也成熟了,因其果实如珠,俗称米珠,珠之颜色黑白混杂,佐以金黄,表面如瓷,莹莹反光。珠儿去壳即为薏米。这些薏苡如同贵妇,体态丰腴,气度不凡,披金戴银,珠光宝气。

山上更是秋色斑斓。看啊,山菊热烈开放,颜色各异,有的金灿灿的,有的绿莹莹的,有的粉红生生的,桔梗花则是紫朦朦的……这些山花宛若服装模特儿,皆有韵致,都在不失时机地尽兴表演。蝈蝈们也在遍山唱弹,竭情助兴。山雀子的吟唱依然悦耳动听,但是细细品味,似乎缺少了春天初来乍到的愉悦韵味,或许在考虑何时南迁,平添了缱绻的情愫。

山上最吸引人的当属柿子,满树的柿子如同悬挂着无数喜庆吉祥的小灯笼。其中有被虫儿蛀的,或是被枝儿蹭伤的,愈发红得抢眼,不啻用塑料薄膜包着一包红糖水,那可是真正的“浆果”,俗称“柿子烘”。我和伙伴们时常上树拢“柿子烘”吃,捧在手里吮吸,如饮琼浆,大饱口福。

三春不如一秋忙。所有的庄稼,所有的水果,都要收获回村,还要适时播种小麦。农时催人不等人。乡亲们胼手胝足,风鬟雨鬓,巴不得分身有术,一个人顶三个人用。几天工夫,河畔上的玉米、大豆就拾掇完了。老农驾牛犁出滚滚泥浪。悦耳的耧铃在田野回响。山上的花生、地瓜、高粱、谷子等农作物也陆续收获。星期天,我和伙伴们赶着毛驴往场园驮花生。驴们也被丰收的景象所陶醉,欢快的叫声在山坡上荡漾。乡亲们尽管忙碌,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因为辛勤的耕耘换来了可喜的报偿!看吧,场院上各种庄稼一垛挨着一垛,打下的粮食一堆挨着一堆,好像在举办丰收的展览!

直到暮秋,收获结束,地了场光,庄稼人才像卸了套的牲口一样得以轻松而闲散。

然而,土地并未闲散,一边分娩,一边受孕——播下的小麦正萌芽破土。乡亲们也在打算活计,要让明年的故乡之秋更加迷人……

泉边老柿树

文/一地落叶

记忆里的村庄,都有几棵大树。繁华的树荫,遮盖了村庄的一半,飘摇的落花,遮盖了村庄的另一半。

它们的树梢上,挂着慢慢失去的乡情;它的树枝上,结着悄然离去的乡愁。

我们的村庄叫木寨,从名字就知道那是一个生长着树木的村庄。木寨有块地,叫二十亩,是一块很肥沃的土地。在二十亩的地头,有一口四季的泉源。能听见泉水叮铃铃的流出来,落在一个青石头箍出来的坑子里。那个泉源坑无论流入多少泉水,总是不满,但是从那个泉源坑舀出多少水,也总是舀不干。

泉源坑几米远的地方,生长着一棵巨大的柿子树。树根突兀出来,伸展到泉边。弯腰喝泉水,能看见泉源坑的底部,不是土壤和石头,而是柿树的根盘结在一起。泉水喝起来凉爽,仔细品味却带着柿树根微微的苦味。祖父说:泉源坑的水把凉败火,夏天喝一碗,如同喝了三根汤。因此村庄的人每年夏天都要喝几碗泉源坑的水,把夏天积攒在肚子里的火拔出来。到了夏天,总有人在泉边放一个粗糙的木碗,让过路的人弯下腰,舀一碗泉水来败火。这个木碗,在村庄叫做百家碗。

柿树直径大概有一米多,童年时三四个孩子手拉手才能搂住树干。我曾问过祖父老柿树有多少岁?祖父说他很小的时候,老柿树就和现在一样粗。

老柿树的树荫很大,能遮盖一亩地的样子。叶子最茂盛的夏季,我们村庄三百来个人坐在下边,谁也晒不到太阳。在炎热的日子,总有一个穿村走乡的货郎,正午的时候靠着树睡觉,货郎担就放在他的跟前。老柿树下边的村路上不管经过了多少个人,谁也不会从货郎担的筐子里拿走一个糖果一根丝线。货郎担说:老柿树就是个老人,在照看我。

村庄的人坚信一句老得胡须苍白的话:树老成仙。一个村庄的人,都把这棵老柿树看成是了一个神仙。在腊月和正月,老柿树的树枝上,栓了几根红布条,就把老柿树打扮成了一个真正的村庄神仙。风吹过来,红布条摇曳着,如同是摆动的胡须,让老柿树灵动起来。

腊月初八,村庄吃腊八粥的早上,村庄没有老柿树老的老人,总会端着腊八粥到老柿树下,把一个饺子放在柿树苍老的根上,让老柿树和人一样过腊八粥。村庄的老人们说:老柿树吃了腊八粥,不光是长了一岁,到了明年,柿子会结的更稠密。祖父是读过诗书的人,他说:老柿树也是一个村庄的人啊,你姓王老柿树就姓王,你姓张老柿树就姓张。村庄有多少个姓,老柿树就有多少个姓。

老柿树一共有四个大树枝,南边两枝,东边一枝,西边一枝。而背阴的北边临着一座小山岗,却没有树枝伸过去。最让人们不得其解的是,南面两枝结出的是平顶柿子,圆圆的,扁扁的,柿子顶部平平的。而东边和西边的两枝,结出的柿子是磨盘柿子,样子像个磨盘,中间有一个纹路,把柿子分成了上磨盘和下磨盘,很像村庄里的水磨一样。那个时候没有嫁接,一棵树结出两种柿子,就觉得很奇怪。曾经问过我祖父:老柿树咋能结出两种柿子?祖父说:老天爷让它结出两种柿子,它就结出两种柿子。村庄里把任何无法解释的事物,都归结于老天爷。可能是我们说的唯心主义,也可能是我们说的天人合一。

最热闹的季节是夏末初秋,老柿树上的几个柿子开始一半发黄。那些发黄的柿子,村庄叫做红柿,胆大的孩子们就爬到树上摘那些红柿。他们摘下来一个红柿,就坐到树杈上,一个人吃起来。树下的孩子们问:甜不甜?树上的孩子说:比蜂糖还甜。树上的孩子们吃了几个红柿之后,才把摘下来的红柿装到口袋里,从树上出溜下来,分给树下的孩子每人一个。孩子们一边吃着红柿,一边朝学校走去,那就是村庄孩子们的幸福日子---简单纯朴,憨厚无邪,温暖温醇。

还有一种柿子叫老鸹掏,是很甜的。柿子刚刚泛黄,老鸹们和村庄的孩子们一样嘴馋,就飞到柿树上叨柿子吃。这些老鸹们吃到一少半就飞走了,留下来的一半柿子就叫老鸹掏。淘气的孩子们爬到树上首先摘下来自己吃的柿子,往往就是老鸹掏。这些被老鸹掏过的柿子为啥比其它的柿子甜呢?祖父说:老鸹的口水是甜的,吃过柿子后老鸹把口水留在这一大半柿子上,就给柿子放了糖,老鸹掏就比其它的柿子甜了很多。你们吃的最甜的柿子,就是在吃老鸹的口水。无论祖父怎样说,我们都很愿意吃那些老鸹掏,那简直就是我们童年吃过的最甜最甜的糖果啊!

还有那些没有红的柿子,孩子们也敢悄悄摘下来,在距离老柿树不远的泉源坑旁边挖个坑。出水之后,就把青柿子堆在坑里,埋上泥土。经过太阳照晒,通过月亮星辰的辉光,通过土地自身碱性的腌制,三天后柿子就变甜了就能吃了。这样的柿子村庄叫做懒柿,是村庄孩子们无师自通的手艺。现在看到秋天老街上卖的懒柿,都带着白碱浸泡过的黑色痕迹,和我们童年时自己在泉源坑旁边埋下的懒柿差远了。

中秋节之前几天,老柿树上的柿子不论黄的还是青的,都摘下来,堆在老柿树下边。村庄五十一户人家,大年柿子结的稠密,每家要分两箩头甚至更多。小年柿子结的稀疏,每家也要分一箩头。在中秋节前家家都要做懒柿,作为中秋节的一个重要的也是唯一的水果。中秋节的村庄,每家都飘散着懒柿甜浓浓的味道。

在中秋节前几天摘柿子,总有柿子躲在树叶里看不清楚,总要留下不少柿子挂在枝头。等到秋后北风呼呼像鸽哨那样一吹,老柿树的叶子就随风而逝飘落而去。这个时候,老柿树上留下的都是红柿。秋天泛黄的柿子就叫红柿,冬天来临树上的柿子是红的,成了真正的红柿。北风刮的树枝摇摇晃晃的时候,红柿也在北风里摇晃着。夕阳西下之时,蓝天为背景,那些红柿就是一盏盏摇晃的灯笼,准备点亮村庄的夜晚。

此时,祖父就用竹子做了一个夹竿放在树下。爬上树的孩子们拿着这根夹竿,夹掉那些鲜红的柿子。树上的孩子和树下的孩子们,嘴角上都滴落着柿子红色的浆汁。那些马大哈的孩子们脸膛上也残留着柿子的汁液到了学校,语文老师问:脸上粘的啥?孩子们们说:红柿。老师说:不是红柿,是秋天和夏天的记忆。

祖父做的夹竿不很长,树梢上的红柿谁也够不着。我说:你咋不把夹竿做长一点,把树梢的红柿夹下来。祖父说:老柿树上的红柿是不能夹完的。我问:为啥?祖父说:给老柿树留个念想,明年结的更稠密。咱们把红柿全部夹完了,老柿树整个冬天就看不见一个红柿了,明年就不结柿子了。还有,红柿不光是咱们人的,还要给鸟留一份。冬天地上光光的,鸟门吃什么?就吃人们留在树上的红柿。全天下的夹竿都不能够到树梢上,把树上的果实夹完,那是留给鸟门的口粮啊。

冬天,风老鸹们跟着北风回到村庄,就在老柿树的树梢上吃红柿,它们铺天盖地的叫声把老柿树从冬天里吵醒了。还有云雀,经过村庄蔚蓝天空的时候,也要落到老柿树上吃红柿,响亮的叫声把村庄都吵醒了。就是平日里那些在云中飞翔的白鹳,在冬天也要落在老柿树上,吃几口红柿,算是一种小菜。白色的鹳鸟,它们习惯于吃鱼虾,而不习惯于吃红柿,它们的光临,纯粹是红柿的颜色吸引了它们。

特别是大雪之后,老柿树的指头落满了雪花,远远看去,很像是一帧木刻 ,镶嵌在大地之上,显示出一个冬天村庄的寂静和大地的古朴。而那些风老鸹们飞回来,在树梢上寻找雪里的柿子,翅膀黑的透明,和白雪混同在一起,让那帧千年的木刻顿时喧闹起来。

这些难忘的画面,或许就是我们说的乡愁。

这棵老柿树在八十年代后期被砍倒了,我回到村庄看到的是老柿树残留下来的树根。那个泉源坑也萎缩了,缓慢的渗漏出几滴细水。过了二年,在生长过老柿树的地方修了一条两米宽的道路,连老柿树的根部也掩埋在道路里边,连那口泉也埋在了土地深处。直到如今,回到自己的村庄,都会下意识的看看二十亩地北边曾经生长过老柿树的那块地方,空落落的让人惆怅。忽然想起了第一个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法国诗人吕雷姆的诗句:谁能忘记你蓝色的眼影,像吹灭一支蜡烛。套用过来就是:谁能忘记老柿树苍茫的影子,像吹灭一支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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