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的散文

2022年12月12日经典文章

红薯的散文(精选23篇)

忆红薯

文/阿原

红薯、蕃薯、甘薯,胶东人谓之“地瓜”。但我后来才知道,地瓜是明朝后期由菲律宾引入中国的。

道光《平度州志》将地瓜列在“蔬之属”里,在所收42种“蔬”中排倒数第四。这说明直到道光末年,平度种植地瓜还很少,被视为南瓜、茄子、萝卜一类的瓜菜,谈不上作为粮食来用。可是过了不到30年,光绪十六年(公元1890元)编纂的《平度志要》里,就说“山居约十亩之产,率以其半栽地瓜”,地瓜已成为山区最主要的粮食作物和农民最主要的食粮。再过40年,民国《续平度县志》里云:“地瓜,近栽者益广”,又因以“瓜干酿酒者日多”,故“其瓜干兼运邻邑”。此时地瓜不仅成了主粮,还成了重要的外销商品,种植面积已由山区推向平原以至洼地了。

读李树《平度史话》,竟被先生所作的关于地瓜的文字记叙感动出许多温暖,读着读着,就禁不住想起那么多关于吃地瓜的趣事、往事来。

我是一个地道的吃地瓜长大的孩子。不光是我,大概上世纪60年代出生的那些农村娃们,其童年时代大都是清一色的“地瓜肚子”。不过我得好好感谢母亲,她用一双勤劳灵巧的手,常是将地瓜做成百吃不厌的“花样”饭,让我享受到太多难以忘怀的“口福”儿。

其一是“红薯馅饼”。做法简单:把红薯带皮煮软,剥掉皮,趁热捣成泥;加干面粉,一起揉匀,捏成圆饼,大小随意;在锅底放少许油,把饼摊放在锅中,文火煎到饼两面变成焦黄色,红薯饼就熟了。那时候面很少,半斤红薯顶多也就加一两面粉,不过总能让我有种大快朵颐的感觉。

其二是“红薯馒头”。这种馒头不需要发面,不擅长做面食的南方人都可以轻松地做出来。做法如下:先把红薯带皮煮熟,煮得软软的,去皮;红薯和面粉各一半揉到一块,使劲揉匀,一般不用加水,倘是红薯很干,觉得揉起来费劲,可以稍加一点水,但不能太多;冷水上笼,中火蒸熟,最后大火加蒸三五分钟,蒸出来的样子和馒头一样,不过这样的馒头又暄又软,味美至极。

还有一种“红薯咸汤”。把生花生切成碎末,过油稍微炸一下,炸出香味后,放一点葱花和姜末爆锅;爆炒几秒钟,把切好的红薯条下锅略炒;加适量冷水煮开,待过10分钟,红薯咸汤就做成了。这汤喝起来,既有淡淡的香味儿,又能顺气通肠,我父亲的脾胃虚寒症,生是被这红薯咸汤给奇迹般地治癒了。此外,还有锅灶烧地瓜,地瓜干做馅儿的“豆沙包”,地瓜面花卷儿,地瓜猴儿,地瓜棋子……

这么说吧,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地瓜就是庄户人的命根子。生产队里分地瓜时,人手够使的,就用两侧都绑着“偏篓”的小推车给送到家;人手忙了,就按每家人口多少分好堆,上面压一纸条,写着户主的名字,待大喇叭喊过后,男女老少拐起篓子、提篮,纷纷到生产队场院,往家里搬运地瓜。家口多的人家,生怕地瓜吃不到年关,就三五成群到坡里刨落下的地瓜。我就跟母亲去过多次,要走很远的路,早出晚归,脚底磨起泡,手掌生出了茧。倘是捎的干粮吃光了,就吃刨出来的半截子红瓤地瓜,肚里的“饥饿鬼儿”就立马飞散了。

我母亲说,她这一辈子,随我姥姥,是个“地瓜命”,大肉大鱼不稀罕,就爱吃地瓜,怎么都吃不够……姥姥、母亲那两代人,当然还有我们“60后”,那逝去的岁月与生活,汇织成积弱困窘的百年中国民间关于红薯的共同感受和集体记忆。

童年红薯香

文/黄健

前几天,老家来人,给我捎来半袋红薯。解开编织袋,看到那些还沾着星星点点泥土的红薯,我的眼睛倏地亮了,记忆的闸门一下子就打开了,想起小时候关于红薯的一幕幕酸甜苦辣。

我小时候,正是物质匮乏的年代,说吃不饱穿不暖一点都不为过。仅靠分来的一点口粮是根本无法度日的,于是红薯成了我们的主食。

红薯就像农村里的孩子一样,极其容易生长。从四五月份种到地里,就无需再施肥,疯狂地生长着,红薯秧四处蔓延,巴掌形的叶子把地表覆盖得严严实实,阳光都漏不进去。到了秋天,红薯便可以收获了。用“沙场秋点兵”来形容那时农村刨红薯的场面是再形象不过了。生产队的男女老少个个手舞镰刀,颇有些千军万马齐上阵的宏伟气势。将薯秧割掉,一垄垄的土埂便裸露出来了,再用钉耙翻开泥土,一只只胖乎乎、红扑扑的红薯便露了出来,人们欢呼着、雀跃着,别提有多热闹了。等“正规军”战斗完了,就是“游击队”的天下了。红薯秧是四处蔓延的,生产队在收获的过程难免会有红薯遗漏在土里。于是大家会在公家收获之后去捡一些残羹冷炙。我们小孩子也手持小钉耙,拎着篮子加入其中,奋力刨土,即使手上磨出了水泡,也毫不在乎。每每刨到一只,必定大呼小叫,仿佛找到的不是红薯,而是金元宝。回家的时候,大家常常把淘到的红薯放在一起比较,如果谁淘到的红薯又多又大,脸上必会露出无上的荣光,那淘得少的则会显得尴尬,然后在大家肆意的嘲笑和奚落声中怏怏而回。

到了生产队分红薯的日子,家家户户推的推,挑的挑,扛的扛,乡间小道上,人来人往,欢天喜地,仿佛过节一样。那一捆捆红薯秧也瓜分殆尽,富裕一些的人家留着喂猪,揭不开锅的则留着掺上粗粮烙煎饼吃。

红薯分到家里后,为了能在来年开春青黄不接时有接济,大家就把红薯储存起来。家家户户在门口向阳的空地上挖一个地窑,把没有碰破皮的红薯放在里面。地窑用木棍搭起,上面再放些草和土保暖。要吃的时候,通常是让家里的孩子从很小的窑口爬进去,把红薯一个一个地扔出来。那些破损的红薯,母亲把它们切成薄薄的片,放在锅里煮熟,然后一片片摊开在竹篾子上晾晒,待晾干后收藏起来。待到过年或者家里来客人的时候,母亲就会把红薯干拿出来,在热锅里翻炒,焦黄的时候起锅,咬上一口,焦脆而又香甜,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红薯也可以生吃,饿了的时候,就用袖子简单擦去红薯上面沾着的泥土,啃去外面一层红红的皮,便大口大口地咬着,脆生生,甜丝丝。最好吃的还是烤红薯。做饭的时候,母亲经常会拣几只大个的红薯,扔进燃着火星的灶灰里。等做完饭,母亲就拿着火钳把烤红薯夹出来。红薯的表皮已经烤成了焦黑色。有时烤得太久,外表就烤成厚厚的一层壳,像敲鸡蛋一样,敲破一层黑枷,里面黄澄澄的的肉才会冒出腾腾的热气,散发出浓浓的香味,闻得人都快醉了。捧在手里,还是滚烫的,便不停地在双手之间颠来颠去,嘴巴凑近了嘘嘘地吹,却始终不肯放下。等吃完一个烤红薯,嘴角四周早已涂满了一圈黑色,像长了一脸的胡子,好笑极了。

红薯还能加工成粉丝。做红薯粉丝是小时候家里的一件大事,需要全家人一齐上阵。先是将红薯削皮切成小块,用石磨打磨成浆,然后把浆倒进粉丝模子,浆从粉丝模子里流出来,直接掉进开水锅里,略微一煮,就成了粉丝,把粉丝从锅里捞出来晾干,保存一年半载都不坏。只有在家里来客人的时候,母亲才会将红薯粉丝拿出来,或炖、或炒、或煮,许多菜配上细长滑嫩的红薯粉丝就会增色不少,让人垂涎欲滴。

后来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红薯渐渐从我们的食品中淡出了,家里很少再吃红薯了。时隔多年,红薯却因为其丰富的营养、较高的医疗价值,又走进了都市人的餐桌。我们不仅可以在超市看到它的身影,还有精明的生意人把它变成了酒楼里的佳肴,身价倍增。大街小巷也经常能看到一些小贩,用煤油桶改装成的铁皮炉子,在卖红薯,生意很是红火。看着她们乐滋滋地吃着烤红薯的那份神态,我仿佛又闻到童年时那一缕缕在初冬的天空里弥漫着的红薯香味……

红薯窖,别样香甜梦中回

文/王俊楚

下班后经过街角的小摊,一阵烤红薯的清香扑鼻而来,不禁又想起,在老家,又该是窖藏红薯的时节了吧。

老家在保康大山里,红薯是常见的杂粮。通常,种下油菜,播完小麦,母亲就开始挖红薯,一筐又一筐的红薯被扛回来堆放在屋檐下,择去藤藤蔓蔓,晒掉泥土,个儿小的晒制成红薯干,个儿大的有的要留到来年作红薯种,有的要作为过冬的食物贮藏起来。用来贮藏红薯的是一个像坛子一样的大地窖。

我在县城附近的村子看到,这里的红薯窖大多建在屋外,而在我老家,红薯窖却都是建在屋内。在老家,每家每户都有一间专门用来烤火取暖的屋子,我们称它为“火笼”。在火笼屋里,靠里墙边有一个方形的火塘,红薯窖一般都建在火塘尾上。

记得当年火笼屋刚建起时,父亲不是先砌火塘,而是用了小半天的时间先挖一个约一人多高、类似坛子一样的大坑,坑口用木条镶成一个正方形的口,而后又用一大一小两个木板做成盖板,这样,一个红薯窖就建成了。

贮藏红薯之前,父亲先抱来一大抱碎柴扔在窖里,然而丢一个燃烧着的火柴头进去,干柴遇火,噼里啪啦燃烧起来。起初,我们不明白为什么首先要熏一下。后来才知道这样是为了驱湿逐虫。因为红薯窖阴暗潮湿,经常有蛇鼠出没。

待红薯窖冷却之后,我们将屋檐下择好的红薯一筐一筐搬来,轻轻倒进窖里,装满,最后盖上盖板。如果遇到室内烤火气温高时,就将小盖板揭开,让它透气透风,以免红薯上汽水而腐烂。

老家离镇子远,所以父母也没有上街买米买菜的习惯,这一窖红薯既能当菜又能当饭,香甜家人一个冬天的胃。用红薯掺上苞谷糁儿,加上水,架上吊锅,可以煮成香浓的红薯稀饭;蒸饭时,大米加几瓣红薯,又可以做成别有一番品味的红薯干饭;将红薯切成条晒干以后,用油一炸,便成了又香又脆的红薯条。进入腊月以后,用鲜红薯拌上苞谷粉,加上新鲜猪肉上蒸笼一蒸,便又成了新鲜可口的红薯蒸菜。闲暇时,母亲还会择出一些红薯,熬制成红薯麻糖。想吃的时候,就用小锤子敲上一块,塞进嘴里有滋有味地嚼起来。

平时,又冷又饿从外面回来,就赶紧从红薯窖里捡几个红薯出来,扔进红火灰里。待身上烤暖和了,红薯也烧熟了,用火钳夹出来,拿在手上,吹吹灰,撕掉皮,就着热气迫不及待地吃起来,又烫又香的味道,至今想起仍然让人口舌生津。

后来,父母亲相继离世,老屋便闲置起来。那口红薯窖就像一张没有牙齿的嘴,在老屋里空洞地张着。只是那香甜的味道,经常在梦乡里萦绕着,萦绕着……

乡村童年

文/冰雅

双休逢雪天,出行不便,清闲无聊,翻遍书架所有,作者的一缕乡愁,让我忆起我的乡村童年……

童年时代,和爷爷奶奶在一起的日子是宁静悠闲的,时光的脚步缓慢的很。院子里的土地面被我们跺蹬地溜滑,灶膛里的火光把墙壁照的铮亮。屋檐下,几块青砖被檐水冲的凸凹不平。凹陷的泥土里,长出了几棵瘦瘦的西瓜秧……

门前,那棵高高的老榆树,被爷爷修理的只剩细细的枝条了,春天到来,枝条上生出肥厚的榆钱儿,在暖暖的春风中做着各种显摆的姿势。站在窄窄的胡同里,可以看到村后高高的堤坝,还有坝顶上风中摇曳的柳枝……

院子里的红枣树早就盼望夏天的来临,枣儿在夏雨的洗涤中露出笑脸,半掩在叶子中间,羞涩的很!

秋风中,角落里一丛高粱被吹得弯曲如弓,绿色的茎干里饱含着甘甜的汁水。村后沟壑里的芦苇抽出白色的穗,洁白的芦花,轻盈飘逸。田间一片金黄,鼓鼓的豆荚、憨憨的老玉米、低垂的枣枝……无处不透丰收的喜悦。

村西有一块红薯地,被撤下的红薯藤扔在地边。秋后,闲在无事的叔伯们,总在收过的红薯地里翻来翻去,搜寻意外的收获……

村中那几间唯一的砖瓦房,是村里的小学堂,立冬刚过,那位年过半百的老花镜先生变魔术似的,一夜间,在学堂的中央生起了炉火。温暖的屋子里,一群不懂事的孩子,似懂非懂的听先生讲述“中华人民共和国……”

哦,我的乡村童年!

红薯香

文/黄健

前几天老家来人,给我捎来半袋红薯。解开编织袋,看到那些还沾着星星点点泥土的红薯,我的眼睛忽然亮了,记忆的闸门仿佛一下子被打开,童年时关于红薯的一幕幕往事全都涌上心头。

我小的时候,正是物质匮乏的年代,说吃不饱穿不暖一点都不为过。仅靠分来的一点口粮是根本无法度日的,于是红薯成了我们的主食。

红薯就像农村里的孩子一样,极其容易生长。从夏天栽种到地里,就无需再施肥,疯狂地生长着,红薯秧四处蔓延,巴掌形的叶子把地表覆盖得严严实实,阳光都漏不进去。到了秋天,红薯便可以收获了。用“沙场秋点兵”来形容那时农村刨红薯的场面是再形象不过了。生产队的男女老少个个手舞镰刀,颇有些千军万马齐上阵的宏伟气势。将薯秧割掉,一垄垄的土埂便裸露出来了,再用钉耙翻开泥土,一只只胖乎乎、红扑扑的红薯就冒出地面,人们欢呼着、雀跃着,别提有多热闹了。等“正规军”战斗完了,就是“游击队”的天下了。红薯秧是四处蔓延的,生产队在收获的过程中难免会有红薯遗漏在土里。于是大家会在公家收获之后去捡。我们小孩子也手持小钉耙,拎着篮子加入其中,奋力刨土,即使手上磨出了水泡,也毫不在乎。每每刨到一个,必定大呼小叫,仿佛找到的不是红薯,而是金元宝。

回家的时候,大家常常把淘到的红薯放在一起比较,如果谁淘到的红薯又多又大,脸上必会露出无上的荣光,那淘得少的则会显得尴尬,然后在大家肆意的嘲笑和奚落声中怏怏而回。

到了生产队分红薯的日子,家家户户推的推,挑的挑,扛的扛,乡间小道上,人来人往,欢天喜地,仿佛过节一样。那一捆捆红薯秧也瓜分殆尽,富裕一些的人家留着喂猪,揭不开锅的则留着掺上粗粮烙煎饼吃。

红薯分到家里后,为了能在来年开春青黄不接时有接济,大家会把红薯储存起来。家家户户在门口向阳的空地上挖一个地窑,把没有碰破皮的红薯放在里面。地窑用木棍搭起,上面再放些草和土保暖。要吃的时候,通常是让家里的孩子从很小的窑口爬进去,把红薯一个一个地扔出来。那些破损的红薯,母亲把它们切成薄薄的片,放在锅里煮熟,然后一片片摊开在苇席上晾晒,待晾干后收藏起来。等到过年的时候,母亲就会把红薯干拿出来,在热锅里翻炒,焦黄的时候起锅,咬上一口,焦脆而又香甜,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红薯也可以生吃,饿了的时候,就用袖子简单擦去红薯上面沾着的泥土,啃去外面一层红红的皮,便大口大口地咬着,脆生生,甜丝丝。最好吃的还是烤红薯,做饭的时候,母亲经常会拣几只大个的红薯,扔进燃着火星的灶灰里。等做完饭,用火钳把红薯夹出来的时候,红薯的表皮已经烤成了焦黑色。有时烤得太久,外表就烤成厚厚的一层壳。像敲鸡蛋一样,敲破一层黑枷,里面黄澄澄的的肉才会冒出腾腾的热气,散发出浓浓的香味,闻得人都快醉了。捧在手里,还是滚烫的,便不停地在双手之间颠来颠去,嘴巴凑近了嘘嘘地吹,却始终不肯放下。等吃完一个烤红薯,嘴角四周早已涂满了一圈黑色,像长了一脸的胡子,好笑极了。

红薯还能加工成粉丝。做红薯粉丝是小时候家里的一件大事,需要全家人一齐上阵。先是将红薯削皮切成小块,用石磨打磨成浆,然后把浆倒进粉丝模子,浆从粉丝模子里流出来,直接掉进开水锅里,略微一煮,就成了粉丝,把粉丝从锅里捞出来晾干,保存一年半载都不坏。只有在家里来客人的时候,母亲才会将红薯粉丝拿出来,或炖、或炒、或煮,许多菜配上细长滑嫩的红薯粉丝就会增色不少,让人垂涎欲滴。

后来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红薯渐渐从我们的食品中淡出了,家里很少再吃红薯了。时隔多年,红薯却因为其丰富的营养、较高的医疗价值,又走进了都市人的餐桌。我们不仅可以在超市看到它的身影,还有精明的生意人把它变成了酒楼里的佳肴,身价倍增。大街小巷也经常能看到一些小贩用煤油桶改装成的铁皮炉子烤红薯卖,生意很是红火。看着年轻人乐滋滋地吃着烤红薯的那份神态,我仿佛又闻到童年时那一缕缕在初冬的天空里弥漫着的红薯香味……

石碾

文/村姑

山沟的早晨是热闹着到来的。晨曦刚从万安山的缺口处露出一点儿,大红公鸡就站在老枣树上使劲地拍拍翅膀,再憋足了劲,慢慢弯下脖子,又勾起来,昂到天上,喉咙里冲出一声长啼——天亮了。狗也不再蜷卧在门角,浑身的毛都膨松起来,然后半蹲着,打量着从门前过的人。然后,村里传来扫帚的唰唰声、扁担担水的吱吱声、织布机的咯噔声……

还有一种声音,轻轻地,持续不断地响着……那是我家隔壁门前一盘石碾,它不分春夏秋冬,一直工作着。

有人背了一袋子干红薯片来,一边碾,一边要用罗筛。接下来的日子,红薯面窝头,红薯面条,红薯面饸烙,红薯面花卷……各种各样的主食就会变出来。山北的坡地,不好好长麦子,但每窝红薯都是一嘟噜一嘟噜的。

偶尔,有人公式着一篮子洗好的青辣椒来。刷了碾盘,青辣椒被碾成酱,多撒点盐,放到罐子里,能当半年的下饭菜。

有人来碾辣椒了,我会飞快地跑回家告诉奶奶。等人家走后,奶奶会端出一盆切成小块儿的红薯,倒在碾上,推几圈,就变成了淡绿色的红薯渣,饭时可以吃烙辣饼了。或者是把碾刷一遍,收获多半盆青绿色的水,可以喝咸辣汤了。

碾盘也是孩子们主要的活动场地。孩子们在碾盘上或玩羊拐,成玩石子,或者拿一把椿树梗挑着玩。精力用不完时,他们甚至推着空碾转圈,碾磙与碾盘相撞,咚咚咚地响,滚雷一般。皂角树撑出一地荫凉,清风徐来,悄悄带走许多时光。

这盘碾大家公用,主人是谁呢?有人说是陈姓老祖宗留下来的,有人说是麦奶家的。麦奶小脚,不多的白头发挽着一个髻,孤身一人住着一间土墙瓦屋。据说她是有儿子的,可惜长到十七八得病死了,麦爷觉得没活头上了吊。邻居全娃每天会送来一担水。有时,奶奶包了扁食,也派我端过去一碗。麦奶笑着拉拉我的手,从一个瓦罐里抓出一把枣来,放到我的口袋里。

来推石碾的,常去麦奶家借簸箕一类的用具,送还时,总会送半碗米或一碗红薯面什么的。有时带着用具,想起麦奶,也送点,麦奶很难为情,推着不收。后来,人们就不拿用具了,都去麦奶家借。麦奶每天起床,必定把碾道和皂角树下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麦奶后来在一个夜里死去了。后来,女人们推着碾,还会不时地提到她,想起她的好处与可怜来。

包产到户后,头两年,碾盘还会转转,接下来就只有孩子去陪它了。再往后,有人买了麦奶的这处院子,在皂角树边垒了土墙,把碾圈到了家里,石碾就被人遗忘了。再后来,这家人也搬走了,土房子、土墙壁在风雨中都化为了泥土,石碾被埋在了泥土之下。

前两天回老家,站在门口,看碾盘所在的地方只是一个隆起的土堆,土堆上荒草一片,半个碾磙露在草间,似乎那一段时光不曾存在过。只有那棵黑粗的皂角树,依旧绿意葱茏,风来,一地绿荫中光斑轻轻摇晃。

儿子在身边

文/范立志

那年,他与妻子去本县外乡深山里修水库,由于儿子不足五岁,放在家里没人管,夫妻俩把儿子也带到了工地。

那是一个荒唐的年代,人们常常饿着肚子“抓革命,促生产”。夫妻俩憋着肚子在山里干了大半年,水库终于竣工了,他带着妻儿欢天喜地回家。翻过几座山后,许多人肚子饿得“咕咕”地响。他也又累又饿,但他坚强地挺着。

终于,大家翻过了最后一座山,来到了山脚下。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刚才还死气沉沉、苦苦挣扎在归途上的民工们,突然间纷纷抛下肩挑的包裹,取下铁锹和锄头,欢呼着往前跑去。他朝大家奔跑的方向一看,只见有一块红薯地。此时,已是红薯的收获季节,大伙儿冲到地里,用工具争相刨挖。他见了,双眼一亮!离家还有二十多里路,早已饿得两腿发软,一家三口,多需要找点食物填饱肚子啊!可他只激动了四五秒钟,随即,兴奋的大脑便重归平静。他没有随人们去刨红薯,而是继续向回家的方向迈着艰难的步子。

“爸爸,我肚子饿,我要吃红薯!”儿子见大伙儿都去刨红薯,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他拉着爸爸的衣袖说。

“好孩子,回家有馒头吃,听话!”他劝孩子说。

当他撑回家时双眼一黑,晕了过去。妻子从邻居家借来一汤匙红糖,泡了一杯红糖水,一小口一小口地喂他喝。他喝了几口糖水后,终于醒了。

妻子见他醒了,悲切地问他:“一家三口都饿得快要见阎王了,你为什么不跟着大伙儿去刨几个红薯吃?”

他凄苦地笑了笑,低声回答说:“儿子在身边,不能让他学坏啊!”

愉快的回忆 亲身的体验

文/顾怡君

怀着激动的心情,我们全班同学上了那辆期待已久的大巴,去往了那个梦寐以求的地方——张家港市青少年社会实践基地。

还记得在四年级的时候,每当大巴来临,我们总是羡慕地看着五年级学生一个个登上大巴,现在轮到我们去基地了,看着四年级学生羡慕的目光,心里真是别有一番滋味,说不清是喜悦还是得意。

当大巴开始缓缓移动时,同学们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聊起来了,每当路过一处不错的风景时,都免不了赞叹一番。

来到实践基地,心中的愉快更是加倍了,挖红薯,做蛋糕,制作环保袋……这些在家体会不到的事,我们就要一一体会到了!一系列活动过后,终于到了我最想尝试的活动——挖红薯。老师先是让我们在教室里了解红薯的作用,特殊之处,令我惊讶的是,红薯居然是日本抗癌蔬菜第一名!因为老师的精彩讲解,我知道了许多红薯的知识,也下决心要挖到红薯。终于到了去外面挖红薯的时刻,老师让组长发给组员每人一个铁铲,告诉我们,要找到根,往下挖,注意不要损伤红薯,坏的红薯不能算。还没挖一会,就有人挖到了红薯,那个人竟然是我们的刘老师,她手上的红薯竟然比刚出生的孩子的脑袋还要大一点,刘老师举着红薯向我们炫耀。要加紧挖了,我暗暗下决心,可是那红薯就偏偏和我作对,我越挖,它越不出来,有的根明明看起来很粗,想着应该绝对有红薯,可挖挖就没了。好不容易挖到一个,却只有一个粉笔盒那么大,令我哭笑不得。看着别的组已经挖到很多个了,我双手握紧铁铲,加快速度,更加卖力地挖着,累得汗如雨下。终于我又挖出了几个红薯,顿时,喜悦之情代替了劳累,不禁高兴地笑了。突然间,我想到了妈妈,挖红薯看起来那么简单的事做起来却很难,那妈妈呢?天天都要做饭,洗衣,洗碗,打扫卫生……看她毫不费力就做完了所有的事,其实也很累吧!活动结束后,我开始反省自己,为什么不帮妈妈做家务呢?

通过这次实践活动,我明白了很多深刻的道理,比如做事不能只看表面,比如简单的事不一定简单,只要用心,就能做成……

快乐拾秋

文/彭庆东

我的故乡有句俗话:“秋后弯弯腰,赛过春天走一遭。”意思是秋天作物收获完毕后,人们会去田间地头捡拾遗漏的粮食,力争做到“一个秋也不能丢”,这就叫“拾秋”,或叫“捡漏儿”。

拾秋,大多是孩子与老人们的活计。儿时,每逢秋收大忙之际,村里学校的老师们也要参加收秋,所以学校会放假20多天,俗称“秋假”。于是早饭后,我和小伙伴们或背筐子,或提篮子,扛把铁耙子,三五一伙地出村拾秋去了。

玉米、谷子、高粱、豆子、黍米等都在捡拾之列。按说,孩子们拾秋的也应如数上缴生产队,但因为那年月生活的艰辛,大家对拾秋的事儿彼此心照不宣,加之收秋时间紧活儿重,顾暇不及,所以基本上是谁捡了谁拿回家。

孩子们拾秋是和贪玩紧密结合的,因此捡豆子是我们男孩子乐此不疲的事儿,因为除了捡拾落在地里的豆荚、豆粒外,主要是在田里寻找田鼠窝为乐趣。当然也并非全是乐趣,挖出一个田鼠窝可以收获黄豆三四斤,相当于捡拾多半天的工夫,估计这是田鼠一家过冬的口粮。不过,我们顾不了那么多,只要多找几个田鼠窝,过年时就不愁没有做豆腐的原料了。

红薯被称为“地宝”,在土里是串根的,所以人们在刨挖时,无论怎样细心,总会有个别遗漏的。我们拿着耙子,这里翻翻,那里搂搂,找寻遗漏的红薯。虽然不如捡豆子那么容易,有时好半天也挖不到一块,但如果挖到一块,就惊喜得不得了,举起来向小伙伴们炫耀。最惬意的一次,是和邻居一个小伙伴在一个雨后的下午拾秋。由于这块地前一天刚收获了红薯,当天上午的大雨淋过以后,原来隐藏的红薯,大都裸露出来,我们一会儿就拾了多半篮子,虽然浑身弄得泥泞不堪,但是心里充满了自豪。晚上奶奶烧柴做饭后,特意在灰烬里放进我捡的红薯,烧熟后满屋子飘着新鲜的薯香,我吃着香喷喷的红薯,那滋味“真爽”!拾秋,虽然多数时候是快乐的,但是也包含了辛苦。比如拾花生,因为果实小,易散落,收获时比红薯还遗漏得多。只要你蹲在收获过的花生地里用手随便划拉几下,就能捡到几个花生。捡到的花生可以拿到镇上去换油,调剂一下日子;再留下一部分,炒熟了当下酒菜或零食吃。可是捡花生是件耗时耗人的活计,一个人蹲在地里一颗一颗捡拾着花生,没有一定的毅力是不行的,而且蹲久了双腿发麻,站起来很长时间都缓不过劲儿来。

多少年过去了,拾秋的苦乐已换成历史。可每到秋风起始,我总想投入故乡的怀抱,拾起当年散落在秋阳里的景色,久久地沉浸在里面……

童年时的趣事:炸元子

文/晓亮文苑

到了腊月的尾声,也就是腊月二十八、九,家家户户在炸元子。这是鄂东地区民间流传的习俗。主要有小麦粉元子、糯米粉元子、苕元子。顺带炸鱼翅、鱼刺,就是将剁鱼肉膏从鱼身上退下来的鱼翅、鱼刺拌上面粉,下油锅里炸。也顺带炸一些麻花、合页类的糕点。

我记得童年时的母亲在平常的日子里,就准备好做各类元子的用料。诸如糯米、红薯、面粉要在秋天里就准备好。母亲是一个精明强干的人,每年要炸一些什么元子,该要用多少料,早已胸有成竹。在冬月的日子里,将糯米粉、红薯粉做好了,还在有太阳的日子里,拿出来晒太阳,干燥杀菌,然后,密封在土陶瓷罐子里。

我们家每年要在腊月二十八炸元子。母亲给我讲,是我们祖辈不知在什么时代从江西,还是从四川迁徙到湖北,定居在这大别山脚下。听祖辈人传说下来,是腊月二十九这天来到这儿,就定这天过年,敬祖先。因此,要提前一天炸元子,好准备第二天过年。如果腊月是小月,只有二十九天,那就在腊月二十七这天炸元子,腊月二十八过年。

我童年时候,总是比别人家提前过年。所以,炸元子是在过年的前一天。

这天,母亲在天不亮前,就起床。她要忙碌着做很多事情,先将面粉和好,那时候,没有什么发酵粉、膨胀剂之类的化学添加剂原料。只能先将面粉和好,让它自然发酵。这就要母亲起早来做这件事情。

天亮后,祖父已经起床了。他依然在灶台前,准备好劈柴,守在灶台前生火,要将灶台里的火烧得旺旺。

我起床的时候,大铁锅里已经蒸了一大锅红薯。母亲一个红薯又一个红薯剥皮,然后装在一个瓦盆里,添加一些面粉,揉碎,捏在手里有粘连性。

母亲将揉好了的红薯面团交给父亲、兄长搓成一个又一个圆团子,也就叫苕元子。他们把搓好的苕元子摊在搁在桌面上的簸箕里。我刚好有桌面高,在大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将苕元子按一下。我手能伸到的地方,苕元子就瘪下去了。

母亲在灶台上忙碌。她把食用油倒进锅里,满满一大锅油在烈火的燃烧下,发烫。母亲匆匆忙忙地从厨房里出来,端簸箕。当她一看到簸箕里的苕元子圆的圆,瘪的瘪。顿时,她火冒三丈,高声问道:“谁干的?啊,我知道,不是别人,是你!”她用手指着我。我看到母亲愤懑的情形,惊慌地点头称是。“好了,你按瘪下的苕元子,你吃。”母亲说。我连忙点头:“我吃。我打下记号了。”母亲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只好端进去,下油锅里炸。我跟着母亲身后,进了厨房,看到油锅里的红苕元子在翻滚,发出“滋滋”的叫声。当苕元子的表皮被炸得焦黄色,母亲用一把大号铁漏匙捞起苕元子,倒在一个空盆子里。母亲拿一双筷子夹几个被我按瘪下的苕元子放在碗里,递给我说:“到外面去,别在这里挡手脚。小心,别烫着。还给妹妹们吃一个,别独呑。”我端起碗,就跑了。苕元子,外焦里嫩,香甜可口。就是刚出油锅,有点烫嘴。

我尊照母亲的话,给大妹的嘴里塞进一个苕元子。妹妹当即被烫得“哇哇”大哭。母亲从厨房里跳了出来,从我手里夺过了碗筷,说:“你真是一个苕,这么烫,能吃吗?”她手忙脚乱地端起一碗凉水,给妹妹嗽口。我咕哝地说:“你才是一个苕哩,明知道刚出油锅的苕元子,要我吃。”母亲看了我一眼,说:“等会儿,我收拾你。”我知道又闯祸了,趁母亲不注意的时候,抓起几个苕元子,撒腿就跑。

我来到外面,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这个时候的小伙伴们从家里出来,手里拿着油炸的小麦粉元子、苕元子、麻花之类的东西吃。大家相互交换着吃,这是平常的日子里难得一见的东西。

我在外面玩耍一会儿,手里的苕元子已经吃完了,就跑回家,悄悄地溜进厨房,看到母亲忙碌的身影,也看到堆满盆子的小麦粉元子。我踮起脚尖,伸手抓起几个小麦粉元子。但是,还是被母亲发现了。母亲说:“要吃,大大方方地拿。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呢?像做贼一样!”她夹起一个小麦粉元子,对我说:“拿去。等会儿,还有酥鱼、炸果、麻花,你还吃不吃?”

我怯怯地接了过去,点点头:“还吃。”转身就将小麦粉元子递给妹妹。她摇头摆手,再也不肯吃我给的东西。

母亲所说的酥鱼,就是将剁鱼肉膏时,退下的鱼刺、鱼头、鱼翅用淀粉拌匀,放到油锅里炸。炸好的鱼刺、鱼头、鱼翅呈焦黄色,咬在嘴里,又香又脆,连同骨头一起嚼烂,呑下肚。

母亲所说的炸果,就是面粉在搅拌的时候,放点红糖,揉成面团,用擀面杖一擀,厚薄均匀的一大块面,用刀子划成长方形,再用刀一切,切成小指粗的条状。然后,拿到油锅里炸。出油锅后,就成正长方形的东西,一根一根,呈金黄色,脆香。

母亲所说的麻花,我看到父亲用做炸果的面,搓成圆圆的长条状。他用手截取一段,交叉一搅,又一搅,成三股柱状形的东西。母亲放到油锅里炸,就是麻花了。

还有合页,是用炸果的面团,擀成薄薄的一张面。兄长用刀在薄面上划成三角形状、菱形状、不规则形状,放到油锅里炸,每个角翻卷起来,变成了合页状。

这一天,从早到晚,大人忙碌不停。大家品尝着炸的各种风味的东西,不要再做饭了。我进进出出,一会儿,抓一把这,一会儿,抓一把那。嘴里喷出的是一股油气味,也饿不着肚子。

梦回故乡

文/卢永生

年复一年思念故乡,天边的你就在身边。今夜,细雨绵绵。铺开诗签,独依窗前,我开始用梦搭桥,与故乡对话。无论走多远,故乡就像母亲的手一直牵着你,直到有一天,长大了,想离开,挣脱她的手,可心仍连着,始终不曾分开。曾经年少不羁,满腹轻狂。吵着,嚷着,要离开家乡,闯一番成就。可到城市多年像一只受伤孤单的鸟儿,强烈的思念着故土……

梦回故乡,梦回那片丰饶的土地,念语花香,绿树白墙,庄稼成长,丰收在望。曾经满载着一船星辉,我划向你的心海,却难掩对故乡的依赖,亦步亦趋,也有浓浓的乡愁和深深的遗憾。一颗流浪的心躺在你温暖的怀抱里,用你温情的抚摸融化我心灵的冰川。

我的家乡湖北省十堰市房县大山区,在我们家阳台里、楼下的花圃里播种各种蔬菜,从老家拔来茄子秧、辣子秧,栽在阳台里。装水果的泡沫箱,妻子把它们直接变废为宝,盛装上泥土,放进阳台上,就成了妻子种菜的微型菜地。装香油的塑料瓶、塑料桶,妻子把它们划掉上半截,马上变成了阳台上的微型菜地,栽种一两棵茄子、番茄,或者栽种上一丛辣椒、香葱、芫荽。楼下的花圃,废弃多年了,无人管理,妻子翻挖出来一溜,晾晒几天,捡拾干净杂草,就开始播种小白菜,并像在老家故乡一样在菜地边栽种上一簇簇茄子、辣椒、青葱。

狭窄拥挤的小屋,就又溢满了故乡的味道。一回到家,就看见阳台上摇曳着的辣椒茄子、芫荽小葱,就闻到了故乡的味道。一起床,就看见阳台上摇曳着的辣椒茄子、芫荽小葱,就闻到了故乡的味道。

房县人是古镇文化的传承者和创造者,他们当下的生活情态亦是古镇魅力的又一所在。在这里,可以看到乡村图书馆里读书的农民,可以看到洗衣亭下捣衣的村姑,可以看到鹭鸶在耕田的牛屁股后悠闲地散步。这里展现的一切,并不全是远去了的历史风尘,而是真切的田园牧歌生活,足以让都市里的现代人羡慕不已。没有鲜活的生活,古镇只是躯壳;只有活生生的生活,才是最具魅力的所在,才是体现古镇价值的核心。保护好这些珍贵遗产,使开发利用与研究保护相得益彰,并在原有的基础上不断拓展,赋予其新的功能与活力,达到了保护与利用的双赢。

每次回故乡,总是会带回一些故乡的土特产,一袋小白菜,一袋土鸡蛋,一小坛腌菜什么的,一家人,就常常把故乡捧在碗里。

无论是半袋红薯,还是一把青葱、一把辣椒、一捆小白菜、三五个茄子洋瓜,都会使得我们全家高兴。房县的美,美在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美在文化与生态珠联璧合;我们领略到了和顺厚重的美,聆听她以一堵年久的残壁、一条深邃弯曲的小巷、一块斑驳的火山石地砖、一株古老苍翠的村树、一处青苔漫漶的洗衣亭基石,向我们述说着一个传说、一个典故、一个美好的未来……我童年时的老家乡野里,芦苇遍布,真的是蒹葭苍苍,一串串、一群群的野鸟,在芦苇丛中飞来飞去,筑巢做窝,快乐繁衍,天天开心唱歌嬉戏。

我们小学在山坡上,外面尽是山田,田埂上尽是高高的芦苇。在教室里,可以看见芦苇在田埂上成长,在风中摇曳,可以看见野鸟在芦苇丛中起起落落,可以听见芦苇在风中喀喀喀拔节、在风中呼啦啦摇曳唱歌的声音。课间,我们会像一只只小野鸟一样,飞跑出教室,折来一把芦苇秆,一截截折成小棒。

到现在,我依然喜欢去乡野里,静静地走走、伫立,看春天的芦苇莽莽苍苍,看秋天的芦花飘飘荡荡。春天的纤纤芦苇叶子,像女孩子温柔湿润修长的手臂,在春风里绵绵摇曳,在我皱纹密布的心上轻轻飘摇,柔柔抚慰,不一会儿,我心上的皱纹伤痕就消失了。秋天到了,阳光暖暖地照耀着大地。手机响起,收到儿时好友发来的信息,她说给我买了小时候我最爱吃的我们家乡特有的一种野果——“牛胡子”。这种野果多汁,果核很大,成熟的时候软软的、黄澄澄的。我已经十多年没有吃过 “牛胡子”了,一想起来,似乎就闻到了它那特有的清香。我的家乡房县是一个山城,我喜欢山城的秋天。

我出生在上世纪60年代,那时生活很苦。当时,红薯是非常重要的粮食。红薯还没长成时,我们吃红薯叶和红薯梗;红薯长成后,我们吃红薯、红薯馍、红薯面条等。为了让我们吃好,奶奶总是变着花样做红薯。我最喜欢奶奶把红薯面窝窝头切成薄片,放点葱花用猪油炒,特别香甜。

入秋后,到了吃螃蟹的季节。在家乡,螃蟹通常是蒸着吃。蒸螃蟹火候很重要,时间蒸短了蟹黄膏未凝固,时间蒸长了,蟹肉变硬,吃起来没有甜美之感。其实,蒸螃蟹有窍门,首先将蒸锅内的水烧开,再将捆好的螃蟹身子朝上、背朝下放置,这是为了不让蟹黄膏流出来。然后,再将生姜切成片,放在螃蟹上去腥。中火蒸上十八分钟左右,蟹身变红,香味溢出即可。

从酷热的夏季到清风徐来的初秋,知了欢快的歌声从未间断。凉爽的秋风吹过,知了似乎也在尽情享受,在这清凉的气息之下歌唱得更加卖力,给初秋的时光演奏一首赞歌。秋天,老家井里的水清凉甘甜。我们常用井水做凉面。面和好后,将面团擀成片状,再切成条状,然后下锅煮好,捞出来浸泡在井水里,凉后捞出来倒上散发着清香的菜籽油。接着将黄瓜切成丝,然后再炒一盘青椒肉丝,捞一碟凉面,放上黄瓜丝、青椒肉丝,倒上些红红的辣椒油,撒些芝麻,一碟色、香、味俱全的凉面已经准备好。食用时,将面拌匀,恰到好处的辣子油和蒜蓉水已经完全融入凉面中,那味道简直是人间一绝。在面汤里加入去了皮的西红柿、绿油油的菠菜,打入搅好的鸡蛋,煮开,美味的蛋汤就做好了。

秋季,在农家乐可以吃到很多美味。我们曾去过一家养殖野鸡的农家乐,当时我们挑选了一只2.5公斤重的鸡,现场做菜。不一会儿,散发着麻辣鲜香的焖血旺和炒猪肝、回锅肉、酥肉等食物摆满了木桌。菜的分量很足,而且每道菜都是色香味俱佳。

家乡的柿子、洋姜、甜秆、红薯都是酿酒的好原料。在三伏天里,山里人把大曲做好,到了秋天,各家各户便把这酿酒的原料用缸或土窖分门别类装好发酵,十天半月以后就开始酿造。他们用最原始的方法酿酒:一只酒甑、一口底锅、一口天锅,酒甑上架一个酒馏,再架上一个天锅,酒就由天锅底滴在酒馏上流出甑外。酿酒也不需要多少人:一个人烧火,一个人掌甑,一个人挑天锅水足矣,只要掌握了火候和天锅水的冷热,一天准能酿出百八十斤好酒。头盅敬天,二盅敬地,三盅敬火神,四盅敬列祖列宗,然后大家随便喝。酿酒是公开的,大部分酒灶就建在路边或门口,路过的认得或认不得的人都可以来喝,即使不会喝的人也要来抿一点。喝到酒的人,都伸出大拇指说: “好酒!”这也的确是好酒。

酒甑里的酒往外流着,有的就酒馏口接着喝,喝着谈着、谈着喝着。他们谈着过去,谈着现在,也谈着将来。谈天说地,谈着谈着就谈到这酒上,谈这酒里的秋天,这秋天里的酒,这如酒一般的秋天呵!

现在,我常常想回老家吃盘鸭。盘鸭,是房县有名的风味食品。据 《房县志》记载: “鸭出西关数十里泉水湾,绕岸百余家,花柳映带,泉眼数十孔,河水清澈,水生细虾,鸭食易肥,此谓房鸭。”

山尖上的遥望,心尖上的家乡,舌尖上的盘鸭。那味道是游子最难忘却的乡愁。那种念想,山高路远也难以阻隔。

现在,我常常回到老家吃新鲜小花菇。在一般人的印象里,小花菇鲜则鲜矣却通常是用来调味的,但是在新鲜小花菇的产地房县,嫩生生的小花菇是可以直接清清爽爽炒来当菜吃的。我虽非暮年,却早已开始思念曾经的好友。怀念一起走过的岁月,一起在绿水边看水中的鱼儿,一起在夜空下数天上的星星,一起在树下定下约定……曾经一起经历的仍然记忆犹新。回到故乡,自然要约出来聚一聚。

在家乡的小街上闲走,可以吃到很多美食,再喝上一碗黄酒,就把整个家乡装进了肚子,浑身顿时充满了继续前行的精神和力量。梦回故乡,语呓呢喃,充盈着渴望与幻想。夜晚不是梦,梦里有故乡。当夜从指间悄悄地滑落,梦却早已从呼唤中醒来;当夜在指间燃烧,梦就成为夜的海洋。窗前沉思,当萧笛与二胡相和,窗外重叠的斑驳憧憬成了美丽的家园。

花的热爱

文/商山遗老

朋友爱养花,房子盆景确实不少,文竹、兰花、富贵竹、菊花、还有一些我叫不上名的花,大抵都是品性高洁的名花。有次去他房子,见烟头零散在兰草里,便说:你还爱养花?花都让你熏死了。他羞赧地笑了。

我喜欢花,也爱养花。从小学起我就开始养花,那时我还是懵懂烂漫的碎娃,并不知道梅兰竹菊是花中四君子,也不知道“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对花和绿就是简简单单的喜欢,别无深意。隔壁大伯家的场边并排长了两棵椿树,不很亲密,隔了约有二尺远。大伯家早已搬到大路边去了,我就借用两棵树围个篱笆种起花来。这是我最初的花园。忘记从谁家要来红薯花的疙瘩埋下,夏天花就艳了。花园里最初只栽了这一丛花。红薯花因根块儿长得像红薯而得名,冬天怕冻,要窖在窖里,来年同洋芋一样点下。它的花色大红,花朵很大,花瓣一层叠着一层,花团锦簇,鲜艳非常。开过的还没谢,没开的就撵上来了,落红遍地。邻居来游门子,忍不住夸赞它开得好看,并让来年给她一疙瘩红薯花。红薯花杆子很高,一夜狂风暴雨,花杆就倒下了。清晨见此,心里不免难过,赶忙找来棍子插下,用绳子围起来。我心疼着红薯花,有年不听母亲劝告,执意为它单独打了一个小窖,四周用石板围起来;窖花时还放了一些麦菅和软绵的苞谷胡子;蓬上石板又覆了土。结果窖得浅了,来年挖开早都冻烂了,使我自责不已。

年岁渐长,花园也随我长大了。04年父亲带我到医院检查眼睛。末了,在零乱的丹江桥下,我见到大片大片不知名的花,有种子像绣花针的,种子壳一捏就卷成卷的。我兴奋地采了一些种子。有了这么多新种子,小花园就住不下。我在场边的角落里开辟了一个新花园。新花园原本是倒阳沟石渣的地方。要修花园,就下足了力气把石渣铲掉,再用小盆端来树叶腐化了的沃土倒上。可一栽花,还没挖两锄,就触到了石渣底子,土垫得太薄了。花园里高外低,怕土溜走了,我从小河里捡石头在场边垒练子,把花园加高,好再垫土。小孩子哪会垒练子,在大人眼里是玩耍罢了。是啊,我垒的是单面练,又没装旱石,手轻轻一摇,练子就垮啦。气得我埋怨石头长得难看没脸,要是像砖头一样的长石条就好了,四棱见线。见大人用胡基砌墙时坐泥,我垒练子时也给每层坐上泥,练子就稳固了。可泥不比水泥,天一下雨,练子不是泡软了吗?发挥智慧,又在石练上苫一层石板,好为练子挡雨。最后四处搜寻小石板,用它把花园围起来,既简单又节省地方。如此折腾,花园有了模样。

家在山里,好看的山花和植物多的是。植树节前后,我常常和伙伴们去坡里挖野冬青、风景树。遗憾的是它们俩在我的手里从没栽活过。夏天割麦时,山上的野百合,山丹丹就开艳了。背麦时,一看见百合花我的眼睛就直了,赶忙放下背笼,折了百合花,顺手折个棍子把百合蛋刨出来。回来把它插在洋瓶里,满屋子都是沁人心脾的百合香。山丹丹、蒲公英、菁刚刚花到处都是,挖得很少。菁刚刚花是紫色的,叶子花苞绵软,胖乎乎得可爱,我们叫它老虎花。我还栽过老鸦扇子(紫鸢花),栽下没有不活的,引得特别凶。今年一窝,来年就是一片。在大姑家折了一枝冬青,栽在小盆里,长得小巧可爱,像灯笼。后来不在家,回去就不见了,只剩一个空盆子。

上了高中,大多寒暑假回家,花园里只剩下年年生发,年年花红,又年年飘零的菊花。在校时养了一株玉蝶,色泽浅绿,叶子肥厚,状如莲花。上学放学都会看看它,不然好像少了点什么。毕业时我又把它带回了家。大学某晚,和苏文宝闲来无事去某楼上战战兢兢折了两小枝玉树花,人各一枝。两人在图书馆前挖土,招来诧异的目光。有苗不愁长,可栽下后我就时时盼它长大。宿舍在阴面,我常挪着花盆撵太阳。阳光太烈,就让它乘凉;冬天,怕它冷,有机会就让它晒晒太阳,取取暖。土质不好影响花的生长,因而我常去山边找黑色的细土。玉树花叶子幽绿而厚,绿得让人惊喜。就这么一盆花,我常在心情不好时看它,侍弄它,给它松土、剪枝、浇水,心情也平静起来。玉树花怕冷,寒假离校时就用纸箱子把它围起来,再盖上被子。经过一冬的守望,它又绽放新绿,心情自然是好的。阳光毕业送我一盆兰草,十分葱郁。夜晚,兰草细长的叶子就竖了起来,很是精神,使我惊羡不已。

从我养花伊始,爸妈就很反对。他们常说要是我把养花的心思用在念书上就好了。每在我侍弄花草时,他们免不了唠叨。后来读高中,一回家我又务弄许久不见的花,他们又念叨我太劳累,有时间都不知道歇下。有次回家见妈给玉树花盆里倒着洋芋皮,爸给花打了枝。我不由得感动起来,他们以前可是反对我养花的呀。每逢来人夸赞这两盆花长得好看,爸就说是娃栽下的,言语间流露着喜悦。

每到天冷时分,我总想念家里的花,怕他们冻了。给妈打电话,她说:“早都搬回去了,你那么爱养花,我咋不操心呢。”心里又淌过一股暖流,我理解着爱不是改变对方,更多的是一种包容。妈是实用主义者,花园荒芜后,她在里面夏种豆角,秋下蒜苗、芫荽,蔬菜也吃得方便。豆花很好看,豆角芫荽都很绿。荒芜又葱茏起来。我也理解认可了母亲的做法。

我喜欢绿,喜欢花。喜欢养简单不娇贵,生命力强的花,谈不上情趣风雅。

家乡的手工粉条

文/董竹林

故乡紧挨着太行山,多的是山岗丘陵。故乡人爱吃大锅熬菜,大锅熬菜里面有白菜、豆腐、粉条、海带等,肉时有时没有,全看经济条件和吃荤还是吃素。大锅菜里的材料,海带这里没有,其它的都有。有了豆腐粉条,切一棵白菜或剁半块瓜,放肉或不放肉,也不管手巧还是手笨,只要大火炖一阵子就成了大锅菜。

大锅菜里,粉条该是少不了的串客了。种红薯多的年代,过年前每个村里都有人做。做粉条不是很复杂的,磨芡、打糊、漏条、热煮、晾晒干了就成了。过去,我家里就曾经用饸饹床子压过粉条。不少人家做的纯红薯粉条,就图个纯芡粉,并不在技术上太拿捏。

满地遍野种红薯的年代,早已随风远去,好多人吃红薯成了新鲜,做粉条也不那样普遍了。但是,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吃大锅菜的风俗和嗜好没有变,舌尖上的味蕾对粉条的记忆和恋情依然。于是,市面上,有人做粉条,往芡里掺别的面,吃起来没劲,腻叨叨的不打牙口;更气恨的,光图好看,净往里面掺胶,煮不烂也咬不动。人们打心眼里喜欢的,仍然是贫穷年代吃到的纯粹的红薯粉条的味道。

这些年,平原上沿着古河道的村,沙土地多,种红薯耐长。丘陵地儿,有专门种红薯、做粉条的。他们愿意留住祖传的手艺,留住陈年的口味儿。

太行山脚下有个功德汪村,做手工粉条还做手工挂面,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到现在还做。癸巳年寒冬的一个艳阳日,我和一个文友慕名来到功德汪村,看这里的人做粉条。

从村北岭坡上下到村里,不远,就看到一缕青烟从街旁边冒起来。走近了,就看见南墙根有几个人正在做粉条。用石块垒的大灶台,外面用新泥抹了一下。上面安了口头号大锅,加满了水,一个老婆婆在加柴。灶台右边是一张方桌,放了个大瓷盆,一个老汉和一个中年人,挽着胳膊,一手按着盆沿,一手握着拳,和一大块芡团子。灶台东边,一个年轻人手里夹着筷子样的两个细木棍,等着挑粉条,身后有一个凉水缸、一个木架子。

说话的工夫,芡面和得润滑了,抓一把一用力,唧唧的小鲶鱼似的,从指缝里钻出来。长者便伸手拽一团,放到一个安全帽做成的漏瓢里,端到锅上面,另一只手握成拳,轻轻地敲击端瓢的手腕。安全帽底下钻了一圈圈孔眼,孔的大小和形状决定着粉条的粗细和圆扁,全凭人的喜好。敲着敲着,一缕白色的芡条儿就垂流下来了,进到微微沸起的开水锅中。东边那人就用大筷子像钓者遛鱼般,轻轻转着圈搅。一会儿的工夫,芡条在锅里的颜色由白变得土黄,待煮得熟透,就成了晶莹的粉条。挑出来,先在大缸里冷却一下,然后挑起来挂到架子上晾着,那边又是一瓢下锅了。

这时,过来一位凑热闹的,都叫他张老师。他告诉我,眼前你看到的,就像唱戏一样,只是其中压轴的一出。能做出好的粉条,得从红薯开始。挑出没有黑斑的红薯打芡,打出来用细纱布过滤三四遍,使芡粉细腻纯净。

我还知道了粉条出锅后,不能直接晾干完事,而要经过冰冻和解冻再晾干,才最后完成。村里一个主任领我过去看。进到院子里,撩开东屋棉门帘,就看见地上撂着一挂挂冰坨子。他说,粉条包在冰凌里面,都是在头天夜里冻的。到了晚上,他提了喷壶,往薄冰初结的粉条上喷水,让冰结得更厚实。等第二天晴好了,一棒一棒地捶,随着厚冰在棒下一块块碎裂,粉条像美人出浴般展现出一身的纤巧亮丽。挂到房顶上面,再沐几缕艳阳,很快便迎着清风,轻歌曼舞开了。

张老师说,粉芡越纯,粉条越筋道透亮。粉条的确比人脆弱得多,但它们却有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节。粉条对雾霾绝对拒绝。无论是在冰冻前还是解冻后的晾晒过程中,只要遇到雾霾的侵袭,粉条就会用断裂成碎段来抗争。好在,大山脚下的丘陵和沟坡里,远离雾霾。

手工做法,使得面食和人有了更多情感的交流,正因如此,才使得其比生硬冷漠的机械产物有了更多的温情。手工粉条和当下的许多手工面品一样,即使在当下已经不是一个多么赚钱的营生,人们也仍愿意作为念祖的方式自我享用,在传承中自得其乐,期望长远。

石磨

文/无敌丁老头

从我记事儿起,我家的两间南屋里就支着一盘石磨。

时过境迁。一晃几十年过去了,那盘石磨早已不知了去向。可是,它却一直深深地刻在我的心坎上。

那个时候,石磨在农村可是件少不了的东西,因为乡亲们吃饭磨面全依靠它。俺村当时有七十余户人家,而石磨仅有五、六盘。由于石磨少,磨几乎成天闲不着。因此,谁家要是磨面,都得提前与磨主联系,先挂上号,啥时轮到了自己,你才能拐着粮食去磨面。磨面的人多了,有时需要等上一两天才能轮上。

推磨可不是件轻活容易的事儿。石磨很大很厚很沉,至少需要两个人一起推才能推得动,人少了,推起磨来非常吃力。

记得当时我家推磨磨面,一般大都是在晚上,或者是在一大早,而且,只有爸妈两个人。爸爸推磨,妈妈锣面,面锣好之后,再帮助爸爸去推。每次推磨,爸爸妈妈都是累得大汗淋漓,有时不得不停下来歇息一会儿再推。

那时,我年龄小,爸爸妈妈不让我去推磨,怕累坏了身子。

我到了上学的年龄,推磨又怕耽搁了学习,也不让我去推。我就是偶尔去帮助爸爸妈妈推一回磨,因为天太晚了,或者起得早,推着推着两只眼睛就合上了,磨棍“啪”地捣在了磨盘上。这时,爸爸妈妈马上会对我说,瞌睡了,回去睡觉去吧!

我长大以后,家里每次磨面,我都尽量帮助爸妈一起去推磨。

我最喜欢的是冬天推磨。因为冬天天气冷,身上衣服单薄,推磨不但不出那么多汗,而且还可以防冷,推磨不大会儿,就让你浑身上下感到热呼呼的。

夏天推磨则不然,天气热得要死。别说推磨了,就是坐在哪里一动不动,也热得你浑身直冒汗。因此,夏天推磨推不了几圈,就叫你通身是水,汗流夹背。

农村那时吃饭都是以红薯为主,哪有多少粮食磨面?当时,就流传着这样一首顺口溜:“红薯汤,红薯馍,离开红薯不能活。”所以,磨面也自然离不开红薯。红薯成了人们一年四季的主食。

红薯成熟了,刨下来以后,就把它刮成红薯片,晒干备用。推磨以前,必须先把红薯片捣碎,再掺进去一点杂粮一起磨面。红薯片还得尽量捣碎些,不然的话,磨眼小,大了下不去,于是,不得不一边推着磨一边用筷子不停地捅着磨眼。

推磨磨面,一般至少要磨上三遍,甚至更多,唯恐磨面磨不净,心疼。就这样,推完一次磨往往就得半天时间。

家中的那盘石磨,给我最深刻的记忆:倒不是这些推磨的情景,而是磨底。啥叫做磨底?也就是说谁家磨面结束之后,把磨里最后剩下的麸子什么的,得给磨里留下一点,不能下完喽,这就叫做磨底。说穿了,用人家的磨磨面,就得给磨主留下一点点好处。况且,磨主每年还要请人锻磨,也要破费,留个磨底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儿。

大家都知道推磨这个理儿,谁也不会去在乎它。

现在的年轻人对这自然不知道,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见到过磨究竟是个啥样子。

你可别小看这个磨底,因为啥?那时农村生活苦得很啊,连肚子都填不饱。谁家那时要是能支有一盘石磨,就能早了晚的弄个磨底吃吃。尽管磨底不多,也别管是麸子是康,但是,在当时而言,总能够先哄住肚子少挨饿,发挥了不小的作用,起码比起没有石磨的人家来说,自然是强得多了。

农村土地改革以后,农民生活逐渐好起来了,温饱问题也不发愁了,尤其是吃饭磨面再也不用起早贪黑地去推磨了。因为这时已经有了“一风吹”打面机,再后来又有了“多遍锣”打面机,几十斤粮食往机器里一倒,不大一会儿功夫就打好了,而且面打得又快又细,方便极了。有些人打面怕麻烦,图个省事儿,干脆或去拿麦换面,或去超市买面,吃啥都是现成的。可在那个时候,这种情况连想都不敢想。

从此,石磨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农民再也用不着它了。

我在外地参加了工作,好几年没有回过家。那一年,我回老家探亲,看到家中的那两间南屋依然存在,可是,再也看不到那盘石磨的影子了。

每当我回想起当年的那盘石磨,它给我留下了很深很深而又美好的记忆。

我忘不掉家中的那盘石磨!

奶奶的楼屋

文/蕙质兰心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永远矗立着一所老房子,那就是奶奶的楼屋。

当然,那座楼屋与今天的楼房是没法相提并论的。家乡小镇原有的老房子几乎都被铲除殆尽了,起而代之的是二层、三层甚至四层的小洋楼。高大,敞亮,不仅讲究通风、采光、舒适,也讲究美观。明净的玻璃窗在阳光下闪闪烁烁似明亮的眼眸眨呀眨的。显然,楼屋是鄙陋的。但也名符其实,因它确实是两层,尽管上层比较低矮——恰一人高。一个个头比较高的人上去的话,我疑心他会直不起头来的。楼梯非常窄怯,楼梯和楼板都是木质的。大杂院里的大人孩子都管它叫楼屋。它有着高高的门槛,六级台阶,均由整块的青石条组成。两边各支起一大块青石板,像小门板一样,上面躺一个半大孩子绰绰有余。其实,一有机会,孩子们都争相往那两块青石板上躺。譬如,夏日的傍晚、夏夜里,孩子们高声叫着一窝蜂地扑向青石板,拉拉扯扯,推推搡搡,扭打,嬉笑,争抢地盘。这时,猛然,哪一个大人一声断喝:“睡啥睡?大人还要坐呢!”兜头一盆冷水,孩子们的气焰一下子被浇灭,都讪讪的,突然,呼啦一下小麻雀一样地飞开去。当然,也不飞远,与大人若即若离,依然是追逐、嬉闹。他们总有使自己高兴的事情。于是,楼屋的门口就成了大人们的天地。他们劳动了一天,此时,端着大海碗,一边呼噜呼噜地吃着晚饭,一边高谈阔论,说东道西,不知谁说了什么,嘻嘻嘻、哈哈哈、嘎嘎嘎地笑成一片。看起来都非常轻松、闲适、惬意。月上中天了,夜定了,有人干脆就躺在青石板上过夜。夏夜里每一所屋子都是一个蒸笼,而这青石板是再好不过的凉床。

楼屋,坐西朝东,紫气东来。它龙盘虎踞,昭示着威仪,又透着慈祥,俯瞰着面前那众多低矮的房屋,这片房屋像俯首恭听的臣子,又像是一群灰扑扑的仆人,而楼屋气势磅礴、以母仪天下的宽广胸怀接纳包容着它们,并精心地呵护看守着它们。楼屋的窗户是狭小的木格子窗,与其它房屋的窗子并无二致,冬天,一样是糊上一张白油光纸,到了夏天,把纸撕去,透风,自然蚊虫也可随意进出了。兴纱窗是后来的事情。楼屋里素常就是黑咕隆咚的,狭窄的楼梯紧靠着西墙体,即使白天上楼,也得格外小心,否则,看不清台阶,会失足跌倒的。不过,楼屋建得还是很夯实牢固的,它是一所三间屋子,站在堂屋里,一仰脸就会看到一根根异常粗壮的原木样的房梁。正中那根最粗大的梁上,有一窝老燕。自我记事起,小燕子就在那上面呢喃。每当老燕子衔食而归,雏燕都会伸长脖子,把头擎在巢穴的边缘,大张开黄色的嘴巴,吱吱喳喳,啁啁啾啾地鸣叫,声音里透着急切、难以压抑的渴盼,希望食物落在自己的嘴巴里。老燕子不辞辛劳地飞进飞出,可它们老是那副馋样子,似乎总没有吃够的时候。小小年纪的我都替它们感到脸红。有一次,我盯着小燕子看了半晌,实在看不过了,不由得鄙夷地说:“贪嘴!不知羞!”甚至大声呵斥它们:“还没吃饱吗?吃!吃!吃!就知道吃。”听到我的斥责声,可把奶奶吓坏了,她蹑着小脚,颤颤巍巍地、十急慌忙地从厨房走出来,阻止我道:“小祖宗,可不敢呢!会吓着小燕儿的。老燕也不愿意。它们会离开咱家的。”燕子可是奶奶的宝贝,奶奶喜欢燕子。奶奶说,燕子专拣善良、和睦的人家儿筑巢。奶奶说,燕子是吉祥鸟,会给人家儿里带来吉祥如意。紫燕绕梁,日月顺畅。奶奶还说,燕子是益鸟,专吃祸害庄稼的害虫的。奶奶的一番话,使我对小燕子刮目相看了。不过,还没有把燕子跟麻雀真正区分开来,在我看来,它们都是鸟,会飞,只是颜色不同,样子也稍微有点儿不一样罢了。见大院里大孩子时不时地捉来麻雀玩,自己也渴望有一只麻雀。可小麻雀鬼头鬼脑的,极其麻利,很难被捉住,而燕子的巢就在头顶上,踩在凳子上,里边的小燕子,伸手就可抓一只。于是,就想捉一只小燕子来玩玩。我的话一出口,奶奶就像听到了可怕的咒语似的,脸色大变,惊恐又严厉,斩钉截铁地说道:“玩燕子会害眼病的!肿得跟个桃子似的,治不好的。”我一听吓坏了,从此不敢再萌生捉燕子玩的念头。并相信燕子跟麻雀是绝对不一样的。同时,燕子既美好又神秘的形象在内心里扎根了,打心眼里对燕子既喜欢又敬畏。奶奶就是这样常常用谎言教我认知这个世界,使我健康成长。例如,当我躺着吃东西时,奶奶会说:“躺着吃东西,头大。”一想到村子里那个头大腿短傻里傻气的大头李安,我立马就会坐起来。我可不想长成那副模样,太丑了!奶奶还没完,说,大头安之所以头大,就是因为小时候常常躺着吃东西。

楼屋是祖上传下来的。楼屋里住着我的爷爷,奶奶,三叔,以及二叔的一家三口,另外还有我的曾祖母(我们小孩子称呼她“姥姥”)。在我儿时的眼里,姥姥是那样的老,她的腰弯得差不多九十度角,我从没见她直起来过,头顶上巴掌大的一块子没有了头发,裸着刺眼的头皮,剩下的头发稀稀拉拉的枯草一样,白得耀眼。她整日坐在堂屋门口一侧的那个低矮的草墩子上;冬天时,就不离火炉了。火炉台子盘得跟个小床似的,姥姥盘腿坐在一端。她的一日三餐,全由我奶奶照料,给她端吃端喝。一大家子的饭也是由我奶奶做的。楼屋这样的局面维持了很长时间。但在我的心目中,楼屋是属于我奶奶的,奶奶才是楼屋的主人。一说到楼屋,我的脑海里就会映现出奶奶那慈祥的面容。譬如,夏天的傍晚,吃晚饭时,父亲差遣我,说:“三儿(因排行老三,父亲习惯这样叫我),去楼屋挖些糖蒜来。”我脑海里立马就会出现奶奶的面容。奶奶的糖蒜腌制得好极了,个个樱桃一样红,晶莹剔透,甜、脆、恰到好处的酸,还有蒜本身的香味。吃玉米糁糊涂面条,父亲是离不了奶奶腌制的糖蒜的。我从两岁就跟着奶奶了,可以说我是由奶奶带大的。二叔二婶对此很是看不了。二婶是个冷漠阴毒的女人,看见我不是瞪你一眼,就是狠狠地剜你一眼。二叔动辄就会对着我大声呵斥,而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碍了他的事。在我儿时的小心眼里,他就是传说中的恶魔一样的“刀客”,杀人不见血,烧杀掠抢;是可怖又可恶的“日本鬼子”。但,奶奶爱护我!我不会离开我的奶奶的。不管怎样,我依然总是回到楼屋,回到奶奶的身边。奶奶总是“丫儿,丫儿”地叫着我的乳名,夸我又聪明又漂亮,赞扬我懂事、乖巧。奶奶这样说的时候,嘴角、眉梢都是慈祥的笑意。我就忘乎所以了,撒娇发嗲,跟奶奶笑闹在一起。突然,楼屋那头二叔一声凌厉的吼喊:“闹腾个啥!有完没完!”我立马噤若寒蝉。但是,使我安慰、高兴、激动的是,奶奶不怕二叔,奶奶拿出家长的威仪,更大声地砸砖头一样朝屋子那头砸过去话:“咋?作点子精怪!还不兴说句话了!”我为奶奶感到自豪!向奶奶怀里又拱了拱,更紧地依偎着奶奶。奶奶轻轻地拍着我的背:一下、两下、三下……嘴里呢呢喃喃地说着“某(没)事,某事。好好睡吧。”奶奶给了我人生最初的温暖,那温暖是那样的醇醇酽酽,芬芳,亲厚,又是那样的深切绵密,每当回忆起,我都会再次感受到那春阳般的温煦。楼屋是我生命的摇篮,而呵护这个摇篮、轻柔地晃动这个摇篮的是我可亲可敬的奶奶。

怎能忘怀楼屋里那温馨美好的时光啊!

记忆里儿时的冬天是异常寒冷的。滴水成冰,天寒地冻。灶房里的水缸尽是冰凌茬子,房檐下时常吊着尺把长的冰凌。北风呼啸,刮在脸上,小刀子割一样。但是,最切肤地体验到寒冷的还是要数脚趾头。“脚趾头冻得像猫咬着一样。”这是从大人那里学来的一句话。猫咬着脚趾头究竟是怎样的滋味,我还真不知道,但是,我相信:冷是有牙齿的,且锋利,冷硬又坚韧,咬着你,就不再松口了,死死的,越咬越深。我的脚上是一双小胶鞋,薄薄的袜子,坐在教室里,脚趾头冻得生疼生疼的,真跟什么东西咬着似的。可是,还不放学,还不放学,老师讲啊讲啊……那时的冬天雪就恁多,一场接一场,下了,化;没化完,再下。反正路上常常是被踩得黑乎乎的烂脏的雪,小土路往往泥泥泞泞的。棉靴很容易被弄湿、弄脏;一旦湿了,又不容易晒干。因此,母亲拎出了那双小胶鞋,是大姐二姐都穿过了的,这下轮到我穿了。我极不喜欢那胶鞋,浅靿的,还是黑色的,呆头呆脑;更让人讨厌的是:竟然一只大,一只小。那只小的,还算合脚,而那只大的,穿在脚上,像破拖车一样,走起路来吧嗒吧嗒的。皱着眉头、咬着牙、鼓足勇气,把脚伸进胶鞋里……直觉彻骨的寒冷一下子窜进了心里。每每,身上冻得仿佛没了一丝热气,脚趾头冻得猫咬着一样疼,顶着隆冬的寒风,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扑向楼屋,扑向奶奶。奶奶总能给我以无限深厚的温暖,并驱散我心头的寒意。那天傍晚奇冷,我丝丝哈哈、吸吸溜溜,鼻头儿冻得像个小胡萝卜头儿一样,放学回到了楼屋。奶奶正好在揭蒸笼,乳白色的热蒸汽笼罩了奶奶的脸,我看不分明,只听奶奶高兴地叫着:“丫儿,回来了。快来,吃个菜角子,暖和暖和。”那时,生活艰难,吃的很紧缺。奶奶常常用红薯干面蒸菜角子,颜色就像今天司空见惯的巧克力。馅,就是红白萝卜丝、粉条,有时候,会放点儿豆腐,如果那样的话,就格外好吃了。不过,没有豆腐也没关系,当时的自己又冷又饿,饥不择食,吃什么都是美味。奶奶蒸的菜角子像大人的手掌一样大,我一只手根本拿不住,总是两手捧着往嘴里送,吃得很是香甜。奶奶看着我,脸上又呈现出那种慈祥温暖的笑意,连连说:“慢慢吃,多着呢。慢慢吃。”很快,我的手就暖和了,身上也暖和了,脚也暖和了。脸上绽开了幸福的笑容。可以说我的奶奶是个很会生活的人。不管生活怎么样,她都是热爱生活的,我想。那样的年月,日月无光,江河失色,生活物资极其匮乏,生活水平极其低下,可奶奶总想法设法用现有的那一点点儿可怜的食材调剂改善家人的生活。除了黑面菜角子,她还用玉米面及红薯干面蒸花油卷馍;用红薯干面在专用的搓板上搓出红薯面条;她把玉米面搅成糊糊,用特制的漏瓢漏出小鱼状的玉米疙瘩,她称其为“面鱼儿”。在锅里煮熟了,泼上蒜汁。一家人吃得兴兴头头的。她把红薯干捣成小碎块儿,跟玉米粥一起熬,熬出的粥既有玉米的芳香又甜丝丝的。我就爱喝奶奶熬的这种玉米粥,在红薯的背时令,例如夏季,仍能享受到红薯的甜美味道。

寒假里,奶奶的楼屋更是我的安乐窝。我整日耽溺于此。你可以想象这样一幅情景:外面大雪纷飞,木格子窗的白油光纸泛着柔和的雪的清辉,室内一派宁谧温润,清清爽爽。靠窗盘着的煤火,正燃烧到“好”的时候,四下里散发出温温厚厚的热。煤炭红彤彤的,甚是喜人;蓝色的火苗摇摇曳曳,欢欣鼓舞,像金色池塘里欢快游动着的鱼儿。煤火的一端做坐着一个小姑娘,手拿书本,看得津津有味。另一端,老妇人想起了什么,用火钳拨拉着火炭把火压了压,然后,刺溜下了煤火。不一会儿手拿几块儿红薯颤颤悠悠地走了回来,笑嘻嘻地对小姑娘说:“丫儿,咱们烧红薯吃。”小姑娘一听,从书本上抬起头,一张喜悦的脸,欢呼道:“太好了!奶奶万岁!”奶奶小心地把红薯沿火口摆放一圈儿,然后盖山烙馍用的大铁鏊子……不一会儿,空气里就浮动起红薯的芳香。奶奶再小心地掀开鏊子,翻动红薯,一块一块,很是仔细,之后,再合上鏊子。如是几番,终于,奶奶喊着丫儿的名字说:“好了。丫儿,吃红薯了。”这是冬日里我跟奶奶在一起常有的生活情景。每当,我读书时,奶奶就烤红薯当点心给我吃。冬天的漫漫寒夜里,这场面更加温馨。在当时的岁月里,奶奶拿不出什么好吃食给她的孙女,她只有用心把红薯烤到最好:红薯的外面不见丁点儿焦糊皮,看起来像没烤一样,里面却均匀地熟透了,要么干面甜香,要么软糯甜香。那时的红薯都是本土红薯,质地细腻,绝不像后来的品种红薯那样有着那么多的筋。奶奶烤的红薯是我迄今为止吃过的最好的红薯。那温暖的意蕴也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奶奶给了童年的我怎样的慰藉呀!在奶奶的怀抱里,我感到安稳、踏实、万无一失。如今,回想起这一切,恍如隔世,又仿佛身临其境。

其实,楼屋几年前就被拆除了。镇上统一规划,楼屋刚好位于要新建的一条街道上。但是,在我的记忆深处将永远耸立着一所温暖的楼屋,那是奶奶的楼屋,它是温暖的丰碑。

啊,楼屋,它绝不会倒塌。

拾秋…

文/如意

九月的一湾秋水,画蓝了天空。我家乡的小村庄,泊进一片无垠的五彩斑斓的秋野之中。

我对秋天的田野充满了热爱与钟情。

秋收时节,田野里大豆,高粱,玉米等庄稼举起一面面金黄的,火红的旗帜,铺成一块块迷人的绣锦时,我就像丢了魂儿,趁闲就往大田里跑。带上小铁锄,水和食物,叫上老妈和妹妹结伴,开车去沙土地多花生种植多的村庄拾花生。

这是我最喜欢干的活儿。二十元钱在菜市场能买一大兜花生,可是那不稀罕。在刚刚被人刨过的花生地里,身子或蹲或坐,一只手拿着小桶,一只手用小锄不停地翻刨松软的土层,上下翻飞的小锄骨碌刨出一粒大大花生豆,心里就会涌出一种欢欣和喜悦。偶尔找到一两棵被整株遗落的花生秧,一锄下去,里面藏着一窝花生豆,我猛然起身欢呼一声,引来妹妹满眼的羡慕。身后翻开的泥土,散发着一缕缕温热芬芳的气息。望着花生豆渐渐堆满小桶,就会有一种由衷的喜悦。农民们三三两两在田间收割,秋阳流金,小鸟欢鸣,这时候的我是最惬意的!

这种根深蒂固的喜好,对粮食怀有的刻骨的爱惜,是小时候养成的。生产队集体耕种,粮食产量低,不够吃。七十年代末,我八九岁就跟着哥哥到地里干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做的最多的就是拾柴禾打草。

记得一年秋天,九月初的一场大雨,上游的水下来漫过北堤,把堤北的红薯,花生,玉米等庄稼全淹了。乡亲们站在堤坡上眼望洪水心疼不已,有的妇女急得直跺脚掉眼泪,可是一切已经无法挽回。大水退去之后,人们疯了一样背起荆筐,拿起锄头往堤北跑。我跟随哥哥跑到那里的时候,地里已经到处都是抢拾红薯、花生的人。哥哥二话不说,埋头掘红薯。我在哥哥前头,他用铁锹掘,我在一边捡挖出的红薯。红薯又细又小还没有长成,甚至是红薯须须我们也不放过统统捡进筐子。傍晚时,我们挖到的红薯积成了一堆,红薯装了满满一筐,却装不完。哥哥把红薯筐用力一轮背起来,他望着剩下的红薯说:“你在这儿看着,我先背一趟回去。”天色渐晚,望着渐渐人声稀少的田野,我守着一小堆红薯害怕起来,开始还慌张地朝家的方向张望,慢慢地天完全黑下来,周围看不到一个人了,我吓的蹲下身子哭起来。“嗨!英子,你哭什么呢!”我说哥我怕,他听后大声斥责我“你真没出息!”我们七手八脚装完红薯,我抹着小花脸紧紧跟在哥哥身后回家了。

那时候,秋庄稼一进入成熟期生产队就派出若干人“看青”,在村庄和田野周围巡逻,看护庄稼不被人偷去。一天,家家掌灯吃晚饭时候,就听大街上一片嘈杂,人们闻声纷纷跑出家门。只见五十多岁的刘老社,嘴角淌血,胸前挂着一只荆筐,里面放着几颗玉米棒子。原来他趁天黑用草筐作掩护,偷掰了邻村地里的玉米被人家“看青队”抓住了,挨了一顿胖揍不说,还被拉出来押着游街。

时光荏苒,闹饥慌,食不裹腹的日子已成过去。而今,党的富民政策,就像这秋日的阳光,明媚而温暖着人们的心房。秋天的田野留给人们的,是饱满殷实的收获,是年景丰裕的喜悦。

只是,我再改不掉“拾秋”的毛病。经过成片倒割的玉米桔,就想去踩上几脚,捡几颗粗心农民丢掉的玉米,拟或拾几把自然爆落于地黄登登的豆子。有了自家车后,到秋天,呼月引伴自驾游驱车几十里进山,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这时候我是忙碌的,忙着给山腰上挂满红灯笼的柿子树拍照,给抱着小村驼着山歌和朵朵白云的小溪录像,忙着摘酸枣,采蘑菇,捡山葱花,忙着把秋色捡回家,把秋景运回家,把秋野带给我的,所有的回味、向往和憧憬串成美丽的诗行,投进我温润而期待的心扉,投进我韶华远逝的岁月……

记忆中的红薯

文/祉笖

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吃过红薯了,每次饭桌上有红薯时,三五好友总是吆喝我吃,而我总是摇摇头,他们笑话我看不起这廉价的食物,教导我要学会养生。其实,我哪里是嫌贫爱富,只是每每见到红薯时,心中依稀在疼痛。

我是独生子女,父母都是某央企员工,因为建设贫困山区的需要,他们常年扎根在深山里,我却不得已被留在长沙。没有兄弟姐妹,没有要好的玩伴,陪伴我的只有爷爷奶奶,我只能在家看童话故事,常常幻想着父母是某个国家的国王和皇后,有一天会驾着南瓜马车来接我回宫。

爷爷是个极其细心的人,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孤单与忧愁,常常带我去公园里玩,带我去他的菜园子看看一粒粒小种子是如何长成葱郁的蔬菜,结出饱满的果实。到了秋天,爷爷总会从地里挖许多红薯回家,有白心的,也有红心的。红心的最甜,也最松软,而白心的则粉粉的,有些僵硬。爷爷会拿出几个样貌还不错的红薯,将它们悉数洗净,放进煤炉底下。煤炉底下专门开了一个小口子,只要把红薯放置进去,等待个把小时,便可以开吃了。每每我放学回家,爷爷总会用铁钳子夹出熟了的红薯,热腾腾香喷喷的烤红薯放在手里烫得不行,可又舍不得将它放下。撕开外面那块皮,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红薯肉,非常开心与满足。

再后来,上了初中,到了秋天,爷爷依旧会烤一些红薯,送到我与母亲住的地方。只是那时的我正处在叛逆期,我的胃口被薯片、披萨、巧克力之类的新潮食品攥紧了,红薯这样朴实无华的东西对我已经完全失去了吸引力。有好几次,那些红薯孤零零地躺在桌上,我看都不愿意看它们一眼,最后都被母亲扔进了垃圾桶。

爷爷却日渐消瘦,后来总是低烧不退。姑姑带他去医院检查得知,已经是肺癌晚期。那一年我刚进大学,得知消息,我立马赶到医院。爷爷精神看上去还不错,见我来了,很高兴,欣喜地喊着我的小名,我别过头去,生怕他看见我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陪着他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曾经白杨树样挺拔的爷爷已经需要拄着拐杖走路,身体极度消瘦,我后悔对他的关心太少。

回到家中,爷爷变魔术似地拿出一只烤红薯。我很吃惊,他告诉我,知道我今天回来,他特意在去医院前就放进了煤炉里。我轻轻地撕开红薯,鼻子突然很酸,一口红薯吃进口中,竟然咸咸的,原来,泪水混着红薯被我一起吃进去了。

自爷爷走后,我再也没有吃过一只红薯,我害怕触碰,担心关不住情感的闸门情绪失控。于是,只有让红薯的香甜永远留在记忆中。

童年味道

文/身在沙雅

菊花最出名的是黄山贡菊和杭白菊。不过杭白菊并非杭州所产,杭州产茶。产菊的是杭州城北五十公里外的桐乡。每年重阳节后,这里的田野,便成了菊花的海洋。我们的村子,便是这花海里的蓬莱,我们便是在这花海上凌波的仙人了。

然而,这样一个花的季节,留给我的,却是花之外的一些东西。

背只大草篰,蹲伏在花丛中采摘菊花,似乎就是在采摘这花海上圣洁的浪花,看起来颇像渔人的赶海。摘取一片花海上的每一朵浪花,要一遍遍地摘上三四茬,历时半个多月。其中二茬菊,下来的量最大。到了天擦黑的时候,家家户户的厢房里,都铺满蚕匾、草蔺子,上面雪白的菊花堆成了山。于是,门里门外,凡是有缝隙的地方,都叫浓郁的菊花香味儿给挤满了。真的是个小村无处不飞花无处不飘香的景象啊。

菊花可以药用,也可以泡茶饮。然而是花,自然就娇气,菊花也一样。完全绽放到萎谢,只三二天的工夫。而且摘下来隔一夜,花瓣便发褐,蔫了。所以摘下来一般都当夜就要蒸制掉的。

蒸制菊花是项繁琐的工作,也是灶台上的活,所以一般要在晚饭后。灶台是女人的地盘,男人就很少有参与干这活的。通常年长的女人管灶烧火,年壮的上灶蒸制,年青初上手的、或者老头儿就打打下手,在一个个蒸屉里装铺菊花。为方便上锅蒸制,蒸屉都是竹编的大眼筛子。锅里半锅水,上面放一蒸架,水烧开,将铺装好菊花的蒸屉三只一叠,放蒸架上至水再次烧开即熟。经过蒸制的菊花,一朵朵粘结在一起,成了锅盖般大小的一只只花饼。在草帘子上把它倒扣出来,然后见天即晾,直至干透。

蒸的过程虽然很快,一次不过三四分钟。但要将白天摘下的菊花蒸制完,通常要三四个钟头。所以灶膛里的火有讲究,不要草柴,要硬柴火。草柴过火快,眨眼就熄了,没有余威。只有树的干、根之类的硬柴火才持久,力足。而这,正给我们小孩子带来莫大诱惑。这季节,红薯已经下来了,正是煨烤了吃的最好时候。红薯一般有四种吃法:可蒸,可煮,可煨烤,可蒸透了捣成糊,再摊成饼,晾晒干透后炒来吃。其中煨烤最没吃相,两只手弄得乌漆墨黑不说,有时兴起,还常常会吃得嘴角上也沾满了炭灰。不过,这却是最能吃出红薯那种地道、纯正的香、糯滋味的一种吃法。煨烤红薯有些讲究:红薯个头太大,则外皮煨至焦黑,里头却还未熟透;太小,皮尚未煨焦,里头则早已烂熟,吃时全然没有了煨红薯那种特有的焦香味。红薯须皮紫,形似纺锤大小,一手盈握最佳。将挑捡来的红薯埋进刚从灶膛里下来的硬柴火中,不消一袋烟的工夫,便焦香酥软。趁热把红薯煨焦了的皮轻轻剥开,薯肉外翻,或金黄或雪白,晶莹温润,浓香扑鼻,引得人馋涎欲滴。而我们小孩子愿意安安静静地在各自的灶角里窝着,不再大呼小叫地从村东头蜂拥到村西头,为的就是要抢得头批硬柴火碴下来煨出的那头一只红薯。

就着菊香,就着月色,像狐鼬吃蝎子一样,手忙脚乱地将一只还烫着手的红薯吞下肚去,这样的夜晚,绝对是香甜的,迷人的,也是醉人的。

如今,菊开时节,农户们多是出售鲜菊,由商贩机械化或半机械化集中蒸制了,他们的灶台上再没了那股浓得化不开的菊香。早先那番景象,个中滋味,不知还有几人能追忆得到、品味得到呢。

唉,只有乡间的花海依旧哟。

定安三薯

文/祁河

来海南定安小住,远在长安的朋友微信问咋样?我答:“空气好,温润,安静,乃海口后花园,最主要的是吃得新鲜!”

定安属热带季风海洋性气候,气候温和,土壤中富含硒元素,由于光热充足、雨量充沛、无工业污染,出产的稻黍蔬果仍能品尝到小时候的味道。每日去塔岭或富民小区农贸市场买菜,除了日常的黄瓜、丝瓜、冬瓜、豆角、茄子、西红柿、尖椒、青菜、白萝卜、豆芽、水芹、空心菜外,我特别喜欢这里的红薯、毛薯和木薯。

红薯这里叫番薯或地瓜,与内地的品种稍有不同,其红皮黄瓤,个头小,糖分高。定安红薯初瞧其貌不扬,但蒸、烤熟了,色泽鲜亮,有一股板栗的馨香和蜜甜的味觉。虽不若家乡那种红苕干面,吃起来却软糯可口,甘之如饴。

番薯为“长寿食品”,是一种营养丰富的天然滋补品,越来越受到城里人的追捧,也成就了海南的红薯产业。

毛薯以往闻所未闻,在定安是第一次见到。它比起海南的红薯更是其貌不扬,个头纤小,浑身长满寸巴长的毛茸茸根须,因而得名“毛薯”。长得像山药可没有其直长,似芋头可无其圆滑。卖毛薯的老太直说“好吃”,好奇心驱使我买了几块,决心尝尝。

蒸熟后的毛薯色泽雪白,肉质细腻,黏糯滑爽,滋味介乎于山药和芋头二者之间,的确味美。其实它更像潮汕一带的姜薯,更与山药一样同为薯蓣科薯蓣属植物参薯的块茎,是缠绕藤本植物。

毛薯又名大薯、黎洞薯,当地人还称之为甜薯,也是难得的补品。当地人除蒸食煮汤外,有冬至吃“毛薯奶”的习俗,即将去皮的毛薯与白菜、枸杞、瘦肉一起,煮成一碗奶白色或甜或咸的汤。或将蒸熟的毛薯和大米粉和在一起,用手挤入滚水汆成丸子食用,称之为“甜薯脱”。

而对于木薯,则是听说过未曾见过。那天也是在塔岭农贸市场得以遇见,买回几根洗净,放置锅内蒸熟,剥除外边的硬皮,薯肉雪白,咬上一口粉粉的掉渣,虽不及红薯甘甜,亦不如毛薯软糯,但恬淡清香,又有一丝凉凉的、略苦的口感,有些像陕北蒸土豆的味道,却更瓷实弹牙。

食用木薯与红薯、毛薯唯一不同的是:木薯的块根、茎、叶均含有毒物质,不经处理食用容易引发反胃、晕眩等中毒症状。所以要切记食用前先去皮、浸泡和蒸煮熟再吃。

刨红薯

文/马科平

又到秋日,想起往年与娘刨红薯的情景。

秋风飒爽,我和娘带着女儿前去自家的红薯地。女儿坐在架子车上,东瞅瞅西望望,很是兴奋。空旷的田野,一条条小路纵横交错,通向远方;一丛丛新割的玉米茬,似乎在告诉人们秋天是个收获的季节。

到了地头,只见红薯紫色的藤蔓,碧绿的叶子,均匀铺在田埂,不留一点儿缝隙。拨开茂密的藤叶,一股红薯成熟后的特有气息扑面而来,藤蔓上长满胡须状气根,紧紧抓住泥土,牢牢附着地面。地面凹凸不平,隆起的地方布满裂缝,原来是大个头的红薯竟然把地皮都给撑裂了。

安顿女儿在树荫下玩耍,我与娘先用镰刀割掉横七竖八、密密麻麻的红薯藤蔓。随着一阵阵清脆的“咔嚓”声,手起刀落,藤蔓秧叶哗哗倒下,失去庇护场所的蟋蟀、金龟子、蝼蛄、地老虎、蚂蚁纷纷四散逃散。

藤蔓还不能完全割干净,须留下一指来长藤蔓的根部,好识别那里藏有红薯。割掉的藤蔓,拢成小堆,装进背篓,背到地头待运回家。背在身上,藤蔓相互缠绕,像绿色的尾巴一样,在我身后沙沙作响。

收拾妥当藤蔓,我拿起锄头,开始刨红薯。瞅准留下的藤蔓根,在旁边一尺来远的位置,高高举起锄头,用力挖进泥土,然后轻轻一扳,一个个圆滚滚、光溜溜的大红薯就接连滚出来,粉皮饱肚,极为诱人,让人迫不及待想咬一口。

红薯有的圆圆的像个大甜瓜,有的弯弯的像个月牙,有的像拖着一条长尾巴的小老鼠,女儿跑过来,抓起这个,翻看那个,小手粘满了泥土,兴高采烈。刨红薯是一件力气活,也需要技巧,稍不注意就会将红薯从中间齐腰斩断,受伤的可怜红薯,立刻会流出乳白黏稠的汁液。

地里的红薯刨挖结束,运到地头,装进架子车,盖上藤蔓,就此拉运回家。院子,一派丰收的景象,金黄的玉米穗挂在树枝、堆在墙角,平房顶上晒着饱满的花生、大豆,屋檐下一串串红辣椒格外显眼。

对面邻家的院墙上,一只小猫慵懒地蹲在墙头,偶尔有人走过,也不慌张,只是微微扭转过头,调整一下姿势,继续惬意睡去。门前树下,土鸡欢快地跑、叫、刨,旁边的黄狗安静地趴着,享受着灿灿秋阳的温馨。

秋天的味道就这么一点点弥漫开来,萦绕在收获后的喜悦里,幻化在多姿的色彩间,飘荡在香甜的果实里……

思念无尽头

文/吕莹

记得是过了奶奶十周年忌日,我们与故土依依惜别的。算下来,奶奶离开我们27年了,作为小浪底水库淹没区的移民,我们离开老家新安县也17年了。时间和距离改变了许多,但不曾改变我们对奶奶无尽的思念。

今年国庆长假,姐弟们难得相聚,就跋山涉水去看望常在我们梦中浮现的奶奶。坟,已经被万山湖水吞没,一行人只能跪在对面的山顶上祭拜,寄托哀思。

奶奶一生孤苦,44岁就守了寡。奶奶的一生又是幸福的,在乡亲们的眼里,奶奶是个令人羡慕的农村老太太。她教子有方,儿女们都小有成就。姑姑和叔叔都在城市工作;我的父亲刚解放就入团、入党,大队干部一当就是30年。他们姐弟仨事母至孝,使奶奶安享晚年。

奶奶一生总是在不停地劳作。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家庭妇女都要参加生产队劳动,母亲一上工,家里一大摊子事就落在奶奶身上。9口之家,一日三餐需要张罗,襁褓中的弟弟妹妹需要照看,家里养有牛、喂有猪,三天两头还要套上牲口碾米、磨面,这些都难不倒奶奶。一有空,奶奶就把家里的破布烂衫用糨糊拼接压实晒干,交给母亲纳鞋底使用。傍晚,收工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铡草,奶奶擩,父亲铡,铡出的草堆得小山似的。冬天,奶奶一吃过晚饭,就坐到纺花车前开始她一天最后一项劳作——纺花,我就在嗡嗡的纺车声中渐渐进入梦乡。

那年月,红薯是农民的命根子。收获红薯的季节全家人最忙碌,家里劳力少,奶奶也要参加进来。生产队把红薯分好天都已经黑了,各家各户的晒红薯片大战刚刚开始。我们扶着奶奶沿着崎岖不平的小路走到山顶,选好向阳的位置,父亲搬运,奶奶把红薯擦成薄片,然后由我们均匀地铺到山坡上,等着风吹日晒。干完活往往都到了后半夜,大家腰酸背痛,又冷又饿,奶奶却从没有叫过一声苦和累。那时候,奶奶都已经70多岁了,早到了享清福的年纪。

我们姐弟自出生起就天天和奶奶在一起,奶奶差不多就是我们的整个世界。奶奶一共有16个孙辈子女。那些年,奶奶就在河南新安和陕西铜川之间奔波,挨个伺候姑姑、母亲和婶婶坐月子。奶奶格外操心我们的学习,“学生娃等着吃饭哩”是她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虽然是红薯汤、红薯馍、红薯面饸饹老三样,但不论早晚,我们都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而且总能吃个饱,从没有饿过肚子。奶奶对管教孩子们的事当仁不让,母亲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我们从小就把听奶奶的话视作天经地义,习惯了奶奶把大家的课余时间都安排得满满的。中午放学,顾不上吃饭我们就赶紧挑土,把牛圈猪舍垫得干净清爽。下午一放学,奶奶就催促着我们去割青草,让牛和猪也能及时享受大自然的恩赐。星期天,奶奶不是指派我们去扫煤灰,就是指派我们放牛捎带割草。热爱劳动,凭力气吃饭,是奶奶给我们上的最重要的人生课。

奶奶为人处世颇有气度和风范,和她的两个儿媳相处得非常融洽,从没有红过脸,至今还被人们传为佳话。奶奶深居简出,不喜欢串门,不愿为此耽误家务劳动,更不会说东道西,招惹是非。奶奶持家甚严,打小就不准我们小偷小摸、好吃懒做、说谎骗人,如果不听轻则对我们疾言厉色,重则一顿杖责。奶奶平时寡言少语,如果你真遇到烦心事,想听听她的意见,她会耐心地开导你,让你豁然开朗。几十年过去了,依然有乡亲们记得当年与奶奶拉家常的情景,记得奶奶讲的那些道理。

勤劳、善良、宽容、坚强,奶奶的这些优秀品质已经长入我们的骨髓,成为家族基因。

家乡的豆渣饼

文/彭明志

我国的很多地方都有年糕,家乡却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我们称为"豆渣饼"的粗犷式糕点。一般的家乡美味菜,节庆时都会出现在餐桌上,只有豆渣饼“逢年”才有,有什么背后的故事?我不知道。除夕前的某个晚上,家中的厨房都会上演一出制作豆渣饼的合奏,这样的分工已经持续很多年。

也有人把这种饼叫做“豆煎饼”,这个没能考证,但无论是“渣”还是“煎”,饼里面终究是没有“豆”的成分,所以说这是个令人费解的名字。豆渣饼以红薯和米粉为主料,现在也掺入一些糯米粉。我又在想,为什么家乡的美味诸如蛋糕、粉丝、拓皮,都是以红薯这种曾经被认为低等的食物为主料?我实在感慨于劳动人民对于追求美食过程中的智慧。

制作豆渣饼要精选没有坏点的红薯为原料,否则不卫生更影响口感。把红薯清洗干净再削皮,放入一口大锅中煮熟。煮得烂软最好,拿出来倒进盆中,这木盆子也得够大,再用特制的木棍把红薯搅成红薯泥。这用来搅拌的木棍叫“擂锤”,前大后小,听这名字你就可以想象它是件多么威武的造食利器,这种物件在我长大后便见得少。红薯在雷锤的重力势能下,在制作者的反复敲打下,成了一团黄色泥巴,但比泥巴多了浓郁的粗粮香味。这时候就把面粉、辣椒、盐等佐料放进去,再不断搅拌,直到各种原料混为一体。红薯泥和制得不能太干也不能太湿,干则不宜成型,湿则黏手粘锅,水和粉的比列全凭制作者的经验。红薯泥和各种原料的混合物被拍打成一个个扁平的饼,大概手掌大,但比手掌厚实。稻谷黄的厚饼一个个躺在大锅蒸架的纱布上,锅下的柴火已蓄势待命。盖上锅后添柴,只有大火才能产生足够的热力,渗透到淀粉深处。比蒸包子的时间略久,拨开水雾,一个个熟得发亮的豆渣饼展现在眼前。这是总忍不住拿出来一个,虽然烫手,但热乎乎的饼总好吃。豆渣饼一次制作几十个,在冬天不易变质,一般用油煎热后吃。

一位同乡的阿姨说:“小时候去拜年,人家都会泡橘饼片糖水,再摆上豆渣饼,”豆渣饼席上是一道菜,席下是用来招待亲友的零食。昨日与网友王德福聊天,虽然她也已是不惑之年,儿时却也是十足的“好吃佬”,讲到童年时的美味,她总记忆犹新。我问她家那边是否有“豆渣饼”的东西,她说有。我很高兴,因为在湘乡,不仅地方方言在乡镇之间存在差异,有时饮食习惯也有不同,德福与我家相距甚远,居然也有这“豆渣饼”,“把红薯渣用手团成一团,再往墙上一贴,就成了一个饼”,她说。我紧问“往墙上贴,那还能吃吗?”,“不给人吃啊,猪不嫌脏的”,我顿时大笑,原来一直在误解。同样叫“豆渣饼”的东西,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食物,一种是用来做饭后糕点,一种是用来喂猪。至于乡人为什么会把这种和豆子毫无关系的人叫做“豆渣饼”,身边没有人能够给我解释。家乡的某些东西,我始终是无法探出个所以然,只能毫不惭愧地去享用它。

家乡的豆渣饼

文/彭明志

我国的很多地方都有年糕,家乡却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我们称为"豆渣饼"的粗犷式糕点。一般的家乡美味菜,节庆时都会出现在餐桌上,只有豆渣饼“逢年”才有,有什么背后的故事?我不知道。除夕前的某个晚上,家中的厨房都会上演一出制作豆渣饼的合奏,这样的分工已经持续很多年。

也有人把这种饼叫做“豆煎饼”,这个没能考证,但无论是“渣”还是“煎”,饼里面终究是没有“豆”的成分,所以说这是个令人费解的名字。豆渣饼以红薯和米粉为主料,现在也掺入一些糯米粉。我又在想,为什么家乡的美味诸如蛋糕、粉丝、拓皮,都是以红薯这种曾经被认为低等的食物为主料?我实在感慨于劳动人民对于追求美食过程中的智慧。

制作豆渣饼要精选没有坏点的红薯为原料,否则不卫生更影响口感。把红薯清洗干净再削皮,放入一口大锅中煮熟。煮得烂软最好,拿出来倒进盆中,这木盆子也得够大,再用特制的木棍把红薯搅成红薯泥。这用来搅拌的木棍叫“擂锤”,前大后小,听这名字你就可以想象它是件多么威武的造食利器,这种物件在我长大后便见得少。红薯在雷锤的重力势能下,在制作者的反复敲打下,成了一团黄色泥巴,但比泥巴多了浓郁的粗粮香味。这时候就把面粉、辣椒、盐等佐料放进去,再不断搅拌,直到各种原料混为一体。红薯泥和制得不能太干也不能太湿,干则不宜成型,湿则黏手粘锅,水和粉的比列全凭制作者的经验。红薯泥和各种原料的混合物被拍打成一个个扁平的饼,大概手掌大,但比手掌厚实。稻谷黄的厚饼一个个躺在大锅蒸架的纱布上,锅下的柴火已蓄势待命。盖上锅后添柴,只有大火才能产生足够的热力,渗透到淀粉深处。比蒸包子的时间略久,拨开水雾,一个个熟得发亮的豆渣饼展现在眼前。这是总忍不住拿出来一个,虽然烫手,但热乎乎的饼总好吃。豆渣饼一次制作几十个,在冬天不易变质,一般用油煎热后吃。

一位同乡的阿姨说:“小时候去拜年,人家都会泡橘饼片糖水,再摆上豆渣饼,”豆渣饼席上是一道菜,席下是用来招待亲友的零食。昨日与网友王德福聊天,虽然她也已是不惑之年,儿时却也是十足的“好吃佬”,讲到童年时的美味,她总记忆犹新。我问她家那边是否有“豆渣饼”的东西,她说有。我很高兴,因为在湘乡,不仅地方方言在乡镇之间存在差异,有时饮食习惯也有不同,德福与我家相距甚远,居然也有这“豆渣饼”,“把红薯渣用手团成一团,再往墙上一贴,就成了一个饼”,她说。我紧问“往墙上贴,那还能吃吗?”,“不给人吃啊,猪不嫌脏的”,我顿时大笑,原来一直在误解。同样叫“豆渣饼”的东西,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食物,一种是用来做饭后糕点,一种是用来喂猪。至于乡人为什么会把这种和豆子毫无关系的人叫做“豆渣饼”,身边没有人能够给我解释。家乡的某些东西,我始终是无法探出个所以然,只能毫不惭愧地去享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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