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散文

2022年12月13日经典文章

乡下的散文(精选24篇)

乡村酒宴

文/江初昕

年底,老家三哥的大女儿出嫁,请我吃酒。到了楼房前,门前的院子里已是热闹非凡。村里一家置办酒席,全村的人都会前来帮忙,院落里,一群妇女在忙活,拣菜、洗菜、切菜分工有序。那边,大厨已经搭起了灶台,支起了锅灶,一时间刀光火影,香味扑鼻。切菜、炒菜,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小孩子们的欢乐声,汇集起来,成了喧闹而欢快的交响乐曲。

乡下酒席与城市婚宴比较,更有亲近感,它透露的是浓浓的人情味与淳淳的乡土气息,这个也体现在喝酒上。冷盘过后,热气腾腾的菜就陆续上桌了,乡下的宴席不像城里的那样,一股脑儿把所点的菜品全给上齐。乡下的酒席是慢慢上,厨师瞧准时机,及时把刚出锅的热菜端上餐桌。头几道热菜上桌,同席的乡亲们就开始轮番敬酒,只见敬酒的人腾身站起,手中的酒杯一端,一声“先干为敬”之后,酒杯已是底朝天。要是碰到同席两个都是海量的,那又是一番热闹场面,你敬我一杯,我回你两杯。

乡下酒宴爱热闹,酒至七八分的时候,按照风俗,还要行酒令。由席间首位开始轮番划拳,叫打通关。划拳开始,首先双手抱拳,双方旋即划起拳来。划拳的语言多为喜庆吉言:宝一对、一点高升、哥俩好、三星高照等诸如此类。划拳最好玩,有的人挥舞着手划,有的人手举在半空中岿然不动,只见手指千变万化。

都说棋逢对手,划拳同样如此,遇到对手,那才过瘾。开先是坐着划,随着气氛的浓烈和升华,嗓门也越来越大。手中的指头却变化多端,眼睛彼此瞪着对方,似乎要揣透对方的心思,只有用余光看划出的手指,两人像斗红眼的水牛一般,谁也不服谁。有时一招就猜中,有时要十来个回合才能猜着,双方声音洪亮,抑扬顿挫,也算是乡下酒席中的一道风景。如果不会划拳,也可以请同席的人代替划拳,代替之前要请一杯师傅酒,方才行使酒令。通关下来以后,倘若方兴未艾,余兴不减,也可以再找对手,继续行使酒令,主人家也很高兴,图的就是这份热闹。未了,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要知道,乡下的米酒喝起来顺口,但后劲也足,酒力上来,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醉倒在桌椅下。大家相互搀扶,撞撞跌跌蹒跚离去,正如晚唐诗人王驾《社日》中所写的那样:鹅湖山下稻梁肥,豚栅鸡栖对掩扉。桑柘影斜春社散,家家扶得醉人归。

乡村的宴席也成了各家孩子的开心场所,大家都端着饭碗,在院子里来回穿梭,看看这桌的酒水,夹夹那桌的剩菜,毫不顾忌。地上的狗儿在桌子底下抢食着骨头,嗷嗷大叫;鸡们也跑过来凑热闹,争抢着地上的饭粒及菜食。

酒席散了,人也渐渐走了,满桌的残羹剩菜,歪盘倒杯,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体现主人家的盛情和优裕,那酡红而喜庆的脸上写满了淳朴和敦厚。

乡下的南瓜

文/元辉

惊蛰一过,万物起身。祖母从一只老瓮里摸出那一包一包用纸包着的种子,有辣椒种、茄子种、苋菜种、白菜种、丝瓜种、葫芦种、南瓜种……通常菜类种子粒小量多,瓜类种子则个体较大,她是一摸一个准,并能说出这包是什么,那包是什么。今天种什么,明天种什么,她都掐指算好时日。

祖母说南瓜是贱物,它不占田不抢地,不跟任何菜种争肥争水争殷勤,随便在塘边、屋角或是菜园子的土疙瘩旁,整好一个团箕大小的土围子,把锄下的杂草和一箕草木灰、鸡鸭粪埋在松土里,三五天后就可以将南瓜种子放下去了。一窝通常放两三颗,有时也会将瓜秧移栽过来。祖母是个虔诚而心细的人,她把种瓜点豆的事看得极重,母亲的主要精力在农田,而祖母的主要精力在菜园。祖母说只要老天爷给她一块土,她就有责任让它长出东西来,不把这块土侍弄好,这块土就会拿你的肚皮开玩笑。祖母一生没读过书,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但她却把菜园这本书读得烂熟。

一阵春雨过后,两片月牙似的叶瓣探头探脑地出来了,把几块小石子或是一坨猪粪拱向一边。一层薄薄的包衣还残留在身,过几天就蜕落在地。南风一吹,它仿佛接到了旨意,拼命分孽疯长。俗话说“基肥好,半年稻”,瓜也一样,像吃了鹿茸的娃子嗖嗖地长。等祖母掐指再去的时候,南瓜苗已跑出老远,粘满绒毛的叶子巴掌般大小,带着卷曲的蔓儿向前铺去。

为保护好它的墒基,祖母通常会找个没底的烂箩罩住瓜苗,这样既可以防止草食动物啃啮,又可以防止猫儿狗儿撒野。然而,有一种小虫子(我们叫它黄婆,状如萤火虫)却防不胜防,它们成群结队、不声不响地飞到南瓜叶子上来饕餮。几日不见,叶片上就会留下一个个小孔,密密麻麻的,补丁一般。焦急的祖母忙从灶膛里扒出一些冷灰,轻轻撒到瓜叶上,可恶的黄婆们知趣地飞走了。每隔几天,祖母就要给南瓜叶撒一次灰,直到南瓜茎粗叶壮。

人间四月天,南瓜花开了,一朵两朵三朵,缀满藤蔓,像乡间的铜唢呐,吹着土土的调儿。家乡有两种花是可供食用的,一种是木槿花,一种就是南瓜花。花有雌雄,雌花坐果,雄花才可食用。祖母一眼就能认出花的雌雄,她摘下肥厚的大朵雄花,洗尽,醮上面粉糊放在油里一煎,清香四溢,是佐酒的上品。南瓜花还可与红辣椒烹炒,秀色可餐。那些授了粉的雌花,十日怀胎,用不了多久,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南瓜就会从花柄下长出来,嫩嫩的,青青的,将母花顶在头上。再过些日子,那母花失色,渐渐萎谢,它把最后一点养分吐尽之后就彻底与瓜体脱落了。

南瓜是一种生殖力极强的植物,它在乡间很受人崇拜,就像一位多子多孙的母亲,总是受到家族的夸赞。通常,一株南瓜藤可以结几十个南瓜,除去那些半路夭折的,最少也能收获十几二十个。记得祖母最忌讳我们用手指着刚出生的南瓜说话,她说手指头一指,那瓜就长不大了。我不知道她说得有没有科学根据,也许她是把瓜当成人了吧——指指点点总是对人的不尊重。

为了提高南瓜的成活率,祖母喜欢把瓜苗移栽到坎边,长到一定程度后就搭一个大大的木架,铺上茅草和枝条,南瓜结在上面,既不缺水,又少了鼠害。南瓜长得很快,三四十天就成熟了,涂满太阳色的南瓜大的如磨盘,小的如桶箍,一个一个摆在棚架上,架上的枝条撑不住了,便一咕噜掉下来悬着,由结实的藤牵系着,在风中荡秋千。

南瓜陆陆续续成熟,祖母也陆陆续续采摘,大的南瓜搬不动,我们就让它滚着回家。晚熟的南瓜一直可以采到霜降过后,堆满了半间屋子。丰产的年景里,瓜结得多,爬得远,她们有些躲在草丛里,收获时落下一个两个在所难免,等到发现时,它们已烂成一滩泥,祖母见了总要自责半天,说都怪自己老眼昏花。

几场寒霜降下,耗尽了精气的南瓜藤迅速枯黄,然后死去,但它的枝叶枯而不腐,仍倔强地匍匐在原地,与季节作最后的抗争,像残荷一般,站成一幅动人的剪影。那如虬龙一般的老根死死地抓在土里,这时祖母会采下几片枯叶磨成粉,装入瓶中,据说这是一种极好的创伤药。

一棵南瓜,就这样走完了它短暂的一生。

说实话,我记忆里的南瓜并不是一种美味的食物,小时候每次吃南瓜,我就愁眉苦脸,咽不下饭。南瓜在农人眼中是艰苦生活的代名词,它与红薯、芋头一样,是饥饿时很容易想起的杂粮。它总是伴随着贫寒的生活,充当着替补的角色,在过去的岁月,再清寒的农家也储藏着几个备荒的南瓜,每当断粮少米,它就勇敢地站出来。而当人们丰衣足食的时候,它又谦卑地退居一旁。

在那个缺油少盐、清汤寡水的年代,人们虽小病不断,大病却极少,我想这是否与南瓜这样的粗鄙之物有关?活了九十五岁的祖母是不管这些的,她一生都爱种南瓜、吃南瓜,南瓜粥是她一生中最喜欢的早餐和晚餐。南瓜几乎成了祖母生命的一部分,也许在她心中,用汗水浇灌出来的每一颗果实都是无价之宝。

哦,南瓜,南瓜,大肚又大量的菩萨。

路遇

文/小牛

上午上街办事,有点远,依旧步行。返途遇一乡下大妈,六旬左右,衣着土气,问我汽车站怎么走。她要去坐开往桥头河的车,说她早上从桥头河坐班车来,司机是熟人,送她到市中心医院,她找一位退休老中医开了药单,走出大院却找不准路了。我告诉她走错了方向,很远呢。她慌了,不知所措。我告诉她怎么走,见到前面十字路口往哪边拐。可她竟连十字路口都不懂。问她上过学不,她说念过小学。想必,小学老师认为乡下小径悠悠,无需接触“十字路口”专用词?要不,就是我这塑料普通话跟她鼻音隆重的桥头河话太难接轨?

只好模仿一回雷锋,让这位乡下大妈跟着我,过马路,左拐,前行,一华里左右过十字路口,右拐,再前行。前面还有几道十字路口,还得继续学雷锋。可是,乡下大妈越拉越远了,她东张西望,脸露狐疑。只好等她:你不跟紧我又会走错啊。她眨巴眼:你要去哪里?我晃晃头:去哪里?带你去车站啊。我本来是要回家,只好多绕点路了。她再眨巴几下眼:是吗?看来她疑心不轻,如今城里人还有这么好心的?还得耐心解释:反正我也没急事,就当健身多走点路吧。她仍在狐疑,看样子也不懂“健身”什么意思。也是,生活在乡下,还用得着健身么,健身是我们这些窝在水泥森林中,购物爱上淘宝吃饭爱看电视的家伙们专有的喜好呢。但毕竟有点发急。

还得领着这位乡下大妈继续走。心里也替她找理解,连有的高智商者当了法官,都抱有“你没撞人怎么会送人去医院”的逻辑,太多城里人见到有人貌似受困的情景都不敢援手,连央视春晚都要搬出老人摔倒扶还是不扶的节目,一个少见世面却有闻世事的乡下女人,能不对陌生环境陌生人心生戒备吗!不能怪她,却也不知道该怪谁。还是快点送她去车站。

然而身后没了脚步声,扭头再看,她又拉远了,而且,那双皱纹缠绕的眼睛已流露惊惶。得,刹车吧,这雷锋学不下去了。赶紧找个可以分手的路口,手指前方告诉她:前头有红绿灯,晓得红绿灯么?点头晓得。真奇葩了,十字路口不懂,却晓得红绿灯。但又怕她因了“十字路口”的羞涩不懂装懂,还是详细告诉她什么叫红绿灯,叮嘱,到了前面等绿灯,绿灯亮了过马路。绿灯能分辨吧?能分辨。这就行,再遇上色盲就糟了。再告诉她,过了马路还要朝前走一截,又有一处红绿灯,再等绿灯过马路,车站就在前头一点点。但最好别走了,就在路边树下等开往桥头河的车,车站开出的车都会在那等一阵客,这样更省事,认得桥头河牌子么?认得。还好,到底没把小学全忘掉。

交待清楚赶紧分手,也不扭头看这位乡下大妈了,得完全像个不打她主意的好人。但心里仍要感慨,今天这世风怎么了!想起一句歌词:想说爱你不容易。篡改一下:想说帮你不容易。

路遇的尴尬说完了。多希望今后能有开心坦诚的带路经历。一定会有那样的路遇的,我想。

桃花仍开在乡下

文/小小麦子

燕儿的新巢还没筑好,一朵朵粉红的、纯洁的桃花就开了,挤挤搡搡,占据着我的幸福。

于是,我就想起乡下的挑树旁,小牛犊打着冲动的响鼻靠近母亲,而一头老牛仍轻舔着幸福的缰绳。

小牛犊还常常把鼻子伸进那些桃花的簇中,寻找着秘密;一只彩蝶,在旋起内心的舞蹈;一个游子如村庄的蜜蜂,开始搬运他炙热的琼浆。

多少年后,那些温情脉脉的桃花,如慈母的温情,比梦深,比花红,仍在一场场春雨中繁盛,鲜艳,凋谢,零落,让身处异乡的我,没完没了做关于桃花的梦。

在梦境里,鸟鸣总是长在不同季节里的花朵,开在密密的枝桠间。那些灯红酒绿,鸟儿已看厌了。而真正的桃花,远离尘嚣,开在乡下……

在乡下,还有村妹光着脚丫,沿着小路或地埂慢慢走着,在心里煮沸了话儿,一不小心溅到野花们的梦里,她的脸颊就会发烫地涌出了朵朵桃花。

至今,我仍确信,村庄一定还有无数的灯盏跃跃欲试,似乎只有桃花才能听懂春雨深情的呼唤。当庄稼们又悄悄向上拔节了,我想,从此整个村庄已经不再是安静的了。

怀念乡下

文/墨弦

随着年龄的增长,不知从何时起,内心深处就开始有一种怀念乡下的感觉。常常会莫名的想起年少时在乡下过的日子,怀念乡下那些人,怀念乡下那些事,更怀念故乡的溪水长流、青山环绕、鸡鸣狗吠、乡音熟语。

有朋友问:是厌倦了城里的繁杂喧嚣么?也不全是的。毕竟,都市里的生活比乡下要方便的多,尽管近几年里故乡也发生了不小变化。想来想去,或许是自己本身就是乡下人的缘故吧,才有了对故乡的这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怀念乡下。乡下的生活是清净的,乡下的生活是安闲的,乡下的生活更是惬意的。在这里生活,时刻会使人身心处于一种轻松状态,丝毫没有一种紧张感或压力感。春天里的早晨,迎着刚刚露头的朝阳,在湿漉漉的稻田边的小路上走着,能听到久违的布谷在歌唱,能见到啄泥的燕子在电线上停歇,还能远远的感觉到深山里斑鸠的啼叫,春天的序曲在这些精灵们的演奏中娓娓而来。昨夜的雨湿润了大地,脚下的泥土散发着浓烈的气息,直把人陶醉。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快乐一层层向心中漫来。夏日的某个黄昏,霞光在村子西边上空上演着一场绚丽多姿的火烧云系列片,吸引了长金胡子的老爷爷,吸引了顽皮可爱的孩童,连小猫小狗小鸡们都不时抬头歪向天空。在最后一丝夕阳钻下山头时,周围就寂静了,心也忽然间宁静下来,尽管对面山头的小树林中充满聒耳的蝉鸣,不远处的稻田中装着盈耳的蛙声。秋天的午后,强烈的阳光唱得正欢,辛劳的乡民早已忙完一上午的活儿,枕着自家编制的竹篾凉席,在金黄的季节里丰收着甜蜜的快乐和希望。唯有村子前头的那条小溪,还荡漾着孩子们的欢笑,水流声拍打着嬉戏声,光溜溜的肌肤抚摸着灵动的溪水,童年就是这般的简单和自然,突然间,觉得乡下又充满着欢闹。然而,在乡下,更多的还是寂静,冬天的夜晚,就是那般的无声。屋内,一家人围着火炉静静地享受着温暖的幸福,一切都静下来了,只有木炭闪动着啪啪的碎响,伴着大树根燃起的火苗儿。入睡,躺在暖暖的被窝里,伴着窗外雪花簌簌的轻吟,伴着枯枝偶尔的咯吱声,渐渐进入甜美的梦乡。

怀念乡下。淡淡的乡下生活,使人变得一切都淡然起来。因为生活简朴,乡下人需要的并不多,所祈求的也不多。一年到头有吃,有穿,有个好身体,就足够了。俗话说:一丘田,一头牛,讨了老婆孩子就不愁。过去村里的老百姓就只有这个美好的愿望。当然,随着时间的不断推进,如今的乡下也发生不少变化。路通了,水改了,房子高了,生活好了。可不变的依然是那与世无争,清白安然,简约朴实的生活态度。

怀念乡下。乡下有我最亲最爱的父母,乡下有我熟悉的父老乡亲,乡下有我童年美好的回忆和念想。在城里安家后,曾好几次和父母商量,让他们搬进城来,可每次都遭老父亲的拒绝,他不愿离开村子,不愿离开土地,更不愿离开这乡下的生活。于是,我每有空,就回到村中,陪陪老父老母,和他们拉拉家常,聊聊最近村里的新鲜事,也把外面的稀奇事传给他们。顺便到乡亲们家中转转,看看这家今年收成又增产,瞧瞧那家刚刚又添了儿孙。在村子中走,能随时呼吸到清新的空气,淡淡的气味中,散发着童年往事的气息,似乎自己又回到了几十年前的那个日子。在村子中走,能随时倾听到熟悉的乡间声音:牛眸,犬吠,鸡鸣……多么优美的乡间和谐曲啊!

故乡是什么,桑梓是什么,是祖辈们的埋骨地,是父辈们的家乡,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出生地。它由无数祖辈的冢堆构成,更由一代代人血汗筑建。城里没有故乡,故乡只能在乡下。城里有的只是钢筋水泥混凝土,这水泥上生长不了庄稼,生长不了灵性,柔情乡梦的根扎不下去,浓浓的乡情种子只能在松软的乡下泥土地里滋长。于是,我们的心中突然间有了感慨:有时间,不妨多去乡下转转。

怀念乡下,有空就去乡下。

软糯香浓红薯粥

文/刘国文

乡下的亲戚送来一袋红薯,儿子便嚷嚷着要吃红薯粥。于是,我亲自下厨给儿子做。拿起红薯,我便想起了乡下老家,想起久远的过去母亲做红薯粥的情景来。

小时候,在我的乡下老家由于土地瘠薄,种植其它的庄稼总是收成欠佳。唯独种红薯能获得理想的收成。所以,村里就大面积种植红薯,红薯便成了家家户户的主粮。毎当金秋来临,各家各户都能分到大堆的红薯。每天的餐桌上,蒸红薯、煮红薯、红薯面饸饹、炒红薯丝等轮番上阵。但最受人们欢迎的还是红薯粥。

记忆里的冬天,天刚麻麻亮,母亲就起了床。把大铁锅里舀上水,再给红薯去皮,切成大小均匀的块。点上柴火,开始做玉米红薯粥。灶台边的煤油灯发出昏黄的光,柴草在灶膛里噼哩啪啦地响着,火苗舔着锅底。锅里的热汽慢慢升腾,在屋子里弥漫开来。水开后放入和好的玉米糁,大火烧开,再用小火慢慢地煨。这样才能达到薯水交融,煮出的粥才会黏稠软糯。等粥煮好后,红薯粥的香味从锅盖缝里挤出来,令人馋。趁热盛一碗,喝下去,会让人觉得满身通泰,神清气爽。诱人的红薯粥,再佐以淋上香油的小咸菜,那简直就是无可挑剔的美味了。

红薯是一种药食兼备的健康食品。古代中医文献说:红薯补虚乏,益气力,健脾胃,强肾阴。它含有胡萝卜素、多种维生素以及钾、铁、硒、钙等10余种微量元素,营养均衡。尤其是红薯含有大量膳食纤维,能刺激肠道,通便排毒。高热量,低脂肪,能够降低胆固醇,防止亚健康和心脑血管疾病。

红薯熬粥的最佳搭档首推玉米面。二者搭配,可以发挥蛋白质的互补作用,提高红薯粥的营养价值。玉米面中除了含有碳水化合物、蛋白质、脂肪、胡萝卜素外,还有钙、维生素E和脂肪酸等物质,营养价值比大米高得多。新刨出来的红薯是不适宜用来做粥的。因为它没有经过太阳的暴晒,糖份少,没有那种迷人的香甜。只有经过太阳晒上一段时间的红薯糖份才足,做出来的红薯粥才会软甜如蜜,唇齿留香。

温暖柔和的红薯粥香甜可口,简单实惠。它清清淡淡的香甜,软软糯糯的口感,让多少人牵肠挂肚,难以忘怀。它在岁月深处隐藏着、尘封着。不经意间,它便穿越时空鲜活地走到我们眼前,让我们心生温暖,念念不忘!

那一抹难得的自然清凉

文/巴山大地

盛夏,本是该热的季节,可是却热得让人受不了。特别是在这个被人们称为城里(其实也就是个小县城)的地方,简直象在蒸笼里一样闷热难耐。

我认为这不应该全怪罪于全球气温变暖,人口的相对集中、密集的钢筋混凝土楼房建设、体现着现代气息的水泥地板、越来越多的车辆尾气的排放等等,可能都是造热因素。

他们说心静自然凉,那就打开空调,什么也不想就静静地吹吧,沉闷的凉气,又吹得头脑昏昏沉沉的。在那里能寻得一块清凉之地,避开这滚滚热浪的袭击呢?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驱车回到乡下老家。啊!这才是理想的避暑天地,闷热难耐的感觉完全消失得无踪无影。

乡下老家,处在一个四面被大山环抱着的平坝上。顺山而下的三条溪河汇聚于此,形成了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流,终年流水潺潺。省道公路顺蜿蜒的河流向两头伸展,是这个地方连接外界的唯一通道。这个季节一眼环望,到处葱葱茏茏,青翠欲滴。

进入屋内,顿感阴凉舒适。打开前后的房门,一股微风吹进来,是那样醒脑爽身。端起桌上泡好的凉茶,那是母亲在清明时节采摘揉搓的茶叶,猛饮一口是那样舒心透肠。

走到院坝,虽然太阳一样照射在身上,却没有那样灼热。因为房前银杏树、桂花树、玉兰花树繁茂的枝叶,屋旁芭蕉树撑起的硕大叶扇,这些都可能分解吸收了阳光的热能。绕房一圈行至房后,看见后院坝坎上那一块密集的荆竹,竹叶在微风中婆娑摆舞,更感阵阵心旷凉爽神怡。

中午应该是最热的时候,去房后的地里采摘新鲜的蔬菜准备做午饭。映入眼帘的是稻苗在水田里郁郁葱葱,蜻蜓在上面盘旋飞舞。玉米块块成林,一个个整整齐齐地背着“娃娃”。母亲种的豇豆、茄子、黄瓜、辣椒等各种各样的蔬菜,已果实累累挂满茎藤。置身这满目的绿色世界,再大的太阳和炎热也被忽略淡忘了。

这个炎热季节,在乡下老家最舒适莫过于傍晚、夜晚和早晨。当太阳慢慢落山,知了停止了恐热刺耳的嘶鸣,坝子上就迎来了一片阴凉。傍晚,漫步在河边的公路上,闻听河里汩汩的流水声,感受山风送来的爽新凉意,简直让人忘却了这是一个炎热的夏季。入夜,尽管偶有蚊虫骚扰,一盘蚊香一缕燃熏,完全可以安然入眠。睡在松软的床上,呼吸着蚊香的清悠味,听着窗外风弄竹叶的呲呲声,草虫的吱吱声,偶尔的几声蛙鸣,不知不觉迷迷糊糊就一觉睡到了天亮。清晨起来,看着树叶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吸入心底的清新空气好象全是氧气,让我感到赏心悦目。

伫立于院坝的空旷处,悠然自得的我觉得幼稚可笑。这与时下那么多人都要拥挤到城市去,甚至把在省城都市拥有百个平米左右的楼房作为一种炫耀的观念,是多么的格格不入。也许是因为我囊中羞涩没有这个能力挤身于都市;或许是记住了几年前一个教授所讲的,今后住在城市里的人是时代列车甩下来的穷人,有钱的人都住在乡下;或许生来就是草根一族,不热衷于都市的繁华和喧嚣,才一直没有放弃乡下这处回味悠长的老屋。

我绝对不算是有钱之人,只是解决温饱没有问题。不过在这炎热夏季,能有这样一处躲避酷暑,享受清凉,又属于自己永远的乡下老家,还是倍感欣慰的。我深深感谢我的父母,不但生我养我,还给我营造了这样一处乡间“别墅”。

东边的天际已经染红,一轮新的旭日又要跳出来了。日出日落,年年岁岁,无论季节如此往复炎热,我都能享受这一抹难得的自然清凉。

乡下的影记

文/倪幸佳

回到城里,可我却怎么也忘不了那里的风和那里的清绿,每每在余闲的时候,我的心仿佛又象飞去了那里。相比前几年,似乎我已渐渐地喜欢那样的乡下生活,而那里最系我心的便是清新自然安静的生活……

乡下的清晨,在忽明忽暗的时分是最迷人。清晨黎明即起的时刻,我也随之一起醒来,好像我与黎明约定似。因为好奇,经常在迷迷瞪瞪的时候,我就卷起了帘子,一个人傻傻地坐在卧室挑窗上,而东张西望了。这里的清晨时分,外面的天色还是忽暗的,但是,路灯光下的小路却是亮亮的。灯光下面的道路弯弯曲曲,两旁密集的树在晨风微微的吹送下自信地摇曳。登上二楼,远远地眺望,一条奇幻而幽寂的小路,在我的眼前那么地柔柔绵绵,无尽伸延。仿佛那一刻,我真的看见世界上最美的一条小路,就是在我的门前……

不一会,老远的地方太阳的地平线在蹭,蹭,从前面两层高的楼屋的背后调皮地露出了半个头顶。看见了,看见太阳的红辉正从我的屋子左前方渐渐地升起,那一刻自己的心像被太阳的光辉融化似。我是城市人,站在二层高的屋内,如此清晰真实地看见太阳在自己的跟前奇幻般地冉升起,兴奋呀,兴奋让我做出了可爱的表情,我那可爱的表情,是否可以和对面枝头上欢快的小雀相比拟?这样美丽的乡下的清晨,这正是我来这里第一个乡下的影记……

这里,比我早年去过的乡下要现代,清爽。早晨推开窗子,清新的空气便进入屋内,许多的树散出的清香,还有地上的碧草吐出的草青味,两种气味都会冲我的鼻尖,面,扑来。那样的清新舒畅的感受,我又找不到用什么的词来比拟了。但我想象他们应该像十一来岁的小姑娘从我的跟前走过,我嗅到了姑娘的身上散出的干净气味。香嫩,而不污染……

如果这时候我去家中的洗手间,从镜中向外瞅去,镜子里映出清绿的桂花树,自负的银杏树,还有许多我叫不出名字的树都会跳入我的眼框,犹如我和屋子被树拥着。那一刻,我又想到了这样清新的空气和自然环境,这是城市人向往的最美的清新自然宁静的生活啊……

这里的每一棵葱郁挺拔的树,噢,我不应该称他们叫树,因为,我的心里和眼,鼻,都已经感受到眼前的树,更像似一个高大英俊的年青人。窗外的树离我如此之近,近得,我可以把自己的手优雅地伸出窗外,继而,我还可以与树亲密地握手,互问早上好!幻想,使我愉快了,愉快的心情,又似乎润泽了我的心和两頩,迅速又将我的面染成了似红晕,那一刻如果你在我的身边,你一定会说我可爱的样子,真象极了一位高中的女生,仿佛女生正热切地在等候英俊自负的年轻人,牵手去树林里漫步。这一刻呀,我的心情顿然开朗,对生活又一次真正地感受到幸福的满足……

花园,是我最爱去的地方,满园的青树与碧草,清绿得澄油油,实在令我舍不得去触碰。如果我触摸了梨花,我怕梨花对我冷若冰霜。我踩在柔柔软软碧嫩嫩的草坪上,我又害怕小草被我踩疼而受伤害。那我就去亭子里坐坐吧,可我到了亭内,无论我是坐着,站着,都极不舒服。因为,我在里边根本看不清外面那些可爱的绿。我傻傻地一个人坐在亭内,这里的风,阳光,又怎能轻拂到我的面上。嗨!极不舒适,实在难熬。我起身,脚步坚实地离开这个用木材定制的亭子,我跑出了亭外。这时,我把头向上抬,仰望了天空,蓝色和云彩,顿然又使我愉快了起来。奇妙啊!我一边深深地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一边却在想,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你……

花园里种植的樟树,长得非常雄伟,象一位顶天立地的老长者。这么粗的根,枝干悬着纤嫩嫩的叶,叶面又开出了许许多多淡黄色的小碎花,真像一位嘻嘻哈哈的小姑娘临风婀娜。那碎花和淡淡的黄,又是我喜欢的颜色和花案。我站在樟树下面,与城市和她们一起晨练一样,双脚微微地分开,两手顺着自己的气息慢慢从胸前提起,再顺着吐气将双手慢慢地放下。提上,放下,深呼吸,慢吐气,我反复地做着动作,似乎将身上一夜的浊气也随之散发被带走似。那天,正当我闭上眼睛,又进入到练习的空念中,没想,顶上的樟树被一阵风袭来,竟然奇妙地在我的头与我的四周发出浓烈的沙,沙响声。令我十二万分地惊诧呀,我忙睁开了双眼,停止练习,环顾了四周,再细心地辨听,发觉风小的时候,这种沙,沙,树叶的响声,也变得软弱乏味了。如果风大再袭一阵,那樟树的叶子又在我的顶上发出迅速而凝重的沙沙声音。早晨在四处静谧的时候,如果听见这样的树叶响声,真的会恍若武侠小说里的蒙面女子,手持澄亮的一把长剑,蹭地突然腾空降落似的感觉。嘿,一阵阵的惊诧,让我这个城市人,又顿然深刻地记住了乡下第二个的影记……

来到了这里,我发觉这里正是晚上看月色的好去处呢。这里的夜实在太寂静了,静寂得使人有些害怕。四处不知晓的虫鸣在夜里拥动,偶尔,还能听见三两声狗的叫声。一片的漆黑,使我拼命在漆黑中寻找月的光照。这里的近处,远处,低低高高,都是一些青树。不想,树影倒还漏了几处空隙,我想,这正好是留给月色的吧。那晚,我和他坐在挑窗前,并肩一起看月了。那夜的月呀,特别的明朗,月的银色正静静地泻在树影的空隙中,月的银色的朗照,射进了花园里亭子的栏杆边,还有,泻在亭外的小路上。漆黑的一团,我和他真真确确地看见了月的银色,你说,那晚我俩是多么地幸福呀!那夜和那一幕令人兴奋看月的情景,现在我还记得月的光和影呢。似白又似灰,灰白恰好的相配。我猜,这就是大家把月光称之叫银色的理由。嘿,你们只知道月光姓银,可又有谁真的看见过月在漆黑一团中,明明白白地射出的那种明朗的银色吗?我是不愿化更多的时间去猜测想了,我只记得是那个夜晚和银色的月亮光,这也正是我来这里的乡下第三个影记……

现在,我万般不舍地离开了乡下。想,在城市的清晨和暮色中,我无数次走过了熙熙攘攘的大街小巷,可我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城市的热闹。而这种热闹是她们的,我什么都没有。在那郊县的乡下,在我的花园小亭里,我亦无数次的徘徊过,我还幻想过人生美好的未来呢。乡下的花园,白蝴蝶在草丛花枝上满天乱飞,嗡嗡的蜜蜂,酝酿整个花园的春意。叽喳,叽叽喳喳的小雀声,令我多少次想走上前去和小雀说说自己的心里话,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从何开口对小雀说话了……

那里,我什么都没有带走,却带走了对乡下一份的惦记……

春日随笔

文/赖咸院

关于春天,我们已无法给出自己的想法了,因为所有的想法先人都已说完,我们所能做的只能是重复,不断地重复。然而,这种重复也给我们以莫大的欣慰,毕竟我们能与先人想到一块去,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值得自夸的资本。

无论如何,我们对于春天始终有着挥不去的情愫,这种情愫将一直延伸到夏季秋季甚至是冬季,周而复始,春天的思绪一直存在,不管哪里,我们都将对春天怀着难以掩饰的爱。

很多时候,春天都是一种摆设,或者说一缕影子。这样说,或许有点虚浮,然而,它又的确是这样的。

春天是劳动的季节,这已然成为一种真理,然而,真理并不是用来遵守的,而是用来打破的。那么,春天是一种怎样的季节呢?这个问题值得深究。在春天,我们做的事情的确很多,譬如踏青、沐浴阳光、追怀……所以,我说春天是享受的季节。

敦实的村民们在阳光照耀的崎岖的道旁为生计忙碌,给他们在阳光照耀下的性畜开出一处小小的牧场;在他们身后的高山上,明净蓝天像眨着眼睛的星星瞻仰万物。整个村庄蕴涵着无限的生机,这是一条无尽的路,或是一个无尽的梦。

当然,如果真要对春天给个定义,享受也是显得单薄了。但我也并打算给春天任何的定义,春天是自由的,是无拘无束的,没有任何的东西或者事物可以束缚它。

我个人喜欢选在春天去外面玩,最好是乡下。我喜欢乡下,喜欢乡下的稻田、河流、树林等等一系列充满乡土气息的地方,我经常在乡下的幽蔽处的一片稻田里与伙伴们喧笑杂谈,感觉远离了一切世俗。但我就是不喜欢回家,尽管我的家就在乡下,可能是由于太熟悉了,反而显得隔膜了。真的,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如果对一个地方或人太熟悉的话,我反而对他有一种排斥的心理,虽然我也想将这个毛病改掉,但始终还是改不了,只得算罢。

在春天,我还喜欢做梦。我时常在梦中抱着一棵苍天大树,心里便觉得全所未有的踏实,那种粗糙感和亲切感,只有我自己才能明白,我也无数次想象自己就是一棵苍天大树,很多小孩子围着我团团转。这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也最快乐的人。

我的心悠然地躺在这片大地上,这里护杂着白桦,田野山岭;倾柝的屋舍;光秃的梧桐树;池塘里的荷叶;小沟里的清澈潺潺的水流;依恋着寂静时光的紫红色的天空;一棵棵的松木日夜地在村庄屹立茁长。

我的梦想在春天里滋长,而春天好象一颗随风吹送的种子。她合着鸡鸣声醒来又睡去:她和细水长流汇入村民们的枕头中;不会种地,也不会挣钱,但她仍蒙受着爱抚,她的脉搏在人们的心中跳动,迸发出生命的泉水。

春天,有着一种宁静和淡泊,它总是与世无争地在清幽的曲路中低语。

江南的春天总是多变的,这一刻晴空万里,说不定下一刻便纷雨飘飘。

在春天,一切都显的格外有精神,满山开遍了鲜艳的花朵,大地像是披上了一件绿色的外套。河边是总有几株桃树或梨树之类的,也开满了花,有些经风一吹,便掉到河里去了,顺着河水一直飘。田间或池塘里是那耐不住寂寞的青蛙的天地,我一走近,它们便呱呱叫地跳到远处了,那样儿下在想起来都觉得挺有趣的。

而对于那些不曾在春天出现的事物,我只能抱着同情的态度了。这并没有任何的夸张,而是很实在的,因为我刚才说过,春天是自由的季节,如果这些事物不能在自由的环境里生长,我们怎能不说他悲哀呢,至少是值得我们去同情的。

春天的清晨,常有麻雀站在树梢上鸣叫,我经常用石子去砸它们,它们倒挺机灵的,我还没砸,他们就已经飞远了,直到现在,我也没用石子咋中一只。清澈的河里是总有一只白鹅划着巨蹼在水中滑行,透明的天空隔着薄雾在风中飘荡着,我总是望着天空想一些莫名的问题……

这一切是那么的轻曼,那么的飘逸。

然而,坐在窗前,看着春雨绵绵地在风中飘荡,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新嫩的叶子雨的打击纷纷坠落,停滞在玻璃窗上的蝴蝶像是受了惊吓,这时爬在上面一动不动的;狗儿也没有吠叫了,只是温驯地摇尾站着……

所有一切皆可喜,亦皆可忧,忧喜刹间,只是漂浮的白云,一转眼便消失。

象无数朵灌满泥沙的野花,春天在一处僻静的土地埋伏着大的深情。

象缓缓流动的河水,春天行走在那承受宁静的月亮下的暗中。

象那些死去的人,春天是否要等到万籁俱寂才能接近真正的思想。

回到乡下

文/阳河水

我是在零陵城里出生长大的,也算是一个正宗的街上奶崽了。但不知为什么,我的骨子里却一直与城市的一切有点绝缘。可能在我心底始终有一个童年情结无法解开,我的父亲是解放后从乡下进城的,他土生土长在美丽的零陵富家桥镇阳河边的一个小村庄,那里自然就成了我天生的故乡。象大多数湘南的小村庄一样,都是一些普通的木屋黑瓦,我的童年有许多时光是在这里度过的,每当学校放假,我就乘坐摇摇晃晃地班车来到乡下,我有晕车的习惯,一下车免不了肚子翻江倒海呕吐一地,至少难过二天才能恢复,这一切丝毫阻碍不了我向往回到这个村庄,这里有与城里完全不一样的风土人情,我至今清楚地记的,我每天穿一条短裤,一件背心,快乐地奔跑在村庄前的那一片种菜的沙丘地上,村庄有一条美丽的河叫阳河,远方是一片连绵不继的群山,村里的人时常结伴去那山上砍柴烧,我那时太小,大人们不带我去那远方的山里,我至今对那些神秘的大山充满无限地向往。人常常怀念和梦想那些我们得不到的事物。记得那时乡下的生活十分朴素,下饭菜大多是坛坛罐罐里自家腌制的农家腌菜,象豆腐乳、豆角、酸辣椒、豆子酱等,也许是那段时间吃了太多的腌菜,我现在一般不再沾腌菜,这正是物极必反的缘故吧。在我的记忆中,好象很少吃过猪肉之类的荤菜,唯一的荤菜是靠我每天自已去小溪里打捞的鱼虾。那时候的生态环境是最天然的,在村前村后水田边的小溪里,每天都能打捞到一些小鱼小虾,一点问题没有,在我看来,那时打捞的不仅仅是下饭菜,更主要的是天天打捞过程中的快乐。在盛夏的乡下,我日复一日地打捞着,从来没有产生过一丝厌倦的感觉。若干年后,我再次回到村庄时,想在那些昔日里的小溪中寻觅小鱼小虾的踪影时,才听说它们不是因为随岁月而流失,而是被那些可恶的电鱼者断子绝孙了,永别了,带给我童年无限快乐的小鱼小虾们,我永远怀念我们在一起戏耍的那些阳光灿烂的夏季。许多年后,我常常过电影般地想起在乡下度过的那些日子,常常想起那些人和事,想起夏季收割金灿灿的水稻,我去田地拾稻穗,想起村庄前的那口清澈甜美的水井。我常常在诗歌中不知不觉地要写到它们,我才发现这些乡下的点点滴滴事物在我灵魂中潜伏地很深。也许越是在生活物质贫困的乡下,越是容易寻找到诗歌的光芒。那些在风雨中摇晃的老屋,那些裂缝的土墙,多少从前事,都随风雨去。

虽然过去几十年了,但许多细节依然新鲜如昨天。例如,我是一个怕蛇的人,但有一个细节常常出现在我的心里,有一次,我去小河边洗澡,看见一条蛇在我前方的小路上,然后,窜进了路边的一丛刺缝中去了。不知为什么,这个情节,一直象中了毒的电脑一样常常自动跳出到我的大脑银荧上。我今天的黑,不知是不是与童年时代每天祼体在正午的阳光下暴晒有关,我过早的赏受了太多的太阳浴。每天不知辛苦毫无目的地奔跑在乡下的沙丘地上,象一匹脱缰的野马自由自在,我幸运自已的童年有一个如此广阔的天地任我游山玩水。想想现在城里的小孩子,是无法体会到这种做自然之子的无限快乐的。

乡下亲戚陆续迁移到城里居住,我也从零陵古城搬迁到冷水滩居住,离故乡越来越远。老家的老屋因无人居住,年久失修无法住人,只能做为祖辈历史的见证耸立在那里。我只是每年清明节回到乡下扫墓,看看从前的村庄,看看从前的故人,看看从前的河流,乡下的山好水好空气好。每每来也勿勿,去也勿勿。我渐渐生出想再次回到故乡阳河边居住的的念头,我把这个想法和同去的姐姐说了,她们到也说好,但只是年年说说而已。因为终究各人还得在城里讨生计,住到老家来是不太现实的,但这个梦想一直在我心中存下了。

前年的一天,我接到当地文联一个官员的电话,因一名当地作家在永州作家网上发了一个关于建立永州文化村的贴子,而我跟贴发表了一些意见,与他们准备在冷水滩筹建一个文化村的事不谋而合,已买下一百五十亩地,让我去现场看地,说准备划给当地作家、画家自筹资金修建工作室,每亩地只收成本价一二万元,相当便利。那一片地就在永东公路旁,地势平坦,土质为黄土也相当好,上面长满了野竹,周围处处是青山,离城约五公里,比较理想。如果永州文艺人大家汇集在这里一起搞创作,是个不错的地方。接下来的日子,我就一直盼月亮盼月亮等着通知去修屋,但一年多时间过去了,依然石沉大海,毫无消息,眼看着好梦就这样一天天破灭了。

去年秋天因我公司在郊区征地筹建沥青搅拌站,我再次鼓动职工到乡下居住,竟然有许多人有此打算,到后来,他们比我还积极,到处托熟人在郊区找地,经过几个月的奔波,最后终于选好了一片荒山,租赁70年,一个人也活不了那么长,以后的事也管不了那么多。我看见许多郊区的荒山,即没有种树,也没有其他用处,就那么大片大片的荒废着。为什么不引进城里的资金投资来种植果树搞开发呢,至少可以绿化荒山,总比一片荒疏好的多。

去年冬天的时候,我们租好了地,冒着雪雨还修了一条路进去,村里的人都很喜欢,说我们是干实事的人。接着,便在荒山上种了樟树和竹子。今年立春以后,我们便去果树苗市场买了一批各种各样的果树苗去种好,记得那天下午下着毛毛细雨,我们几个人每个种了三十多棵果树苗。我似乎找到了一种当农民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快乐。一想到自已亲手种下的果树苗二三后果实累累的样子,心中有说不出的快感。也许只有亲手劳动的人,只有把手磨出血泡来的人,才能体会到集中痛并快乐着的滋味。我向村长打听,听说现在想从城里把户口转到农村来,非常之难,就象当年农转非一样难。记得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冷水滩凤凰园卖一个农转非户口要七千三,我还帮我一个亲戚的小孩去排队买过。真是今非昔比,现在想把自已的城里户口转到郊区农村去落户,恐怕真得找熟人花钱才能办到了,这已成为不争的事实。

以前我不知道自已想拥有什么,不知道人生的幸福生活是什么样的。我站在这座乡下的荒山上,看着已经栽下的树苗,我知道我离自已的梦想越来越近了。我要一天天用自已的双手把这里绿化成果园和青山,将来这里会是满眼的绿色。人生说漫长,却也短暂。做为一个凡人,可能做不出什么丰功伟绩,只要能在有生之年实现自已的一二个梦想,就算很开心了。知足是快乐之源,而人生是需要快乐的。人生的幸福生活就是不要让心浮躁,时常感觉自已的心灵是平静的,而我在城市里却不能寻找到这种宁静,只有回到乡下,我才能找到这种感觉。我要回到乡下,建设我自已理想中的世外桃源,实现自已的梦想。

乡下事

文/山东房子

秋凉那天夜里,风带着一些遗失的气息飘过来了。

我还听到鸡叫,那声音里,鸡伸着一个大大的懒腰,晃悠着走在院子地面上。那是个慵懒的早上,一条黑白色小狗,在不远处,莫名地叫唤了几声。

在那个村庄里,母亲迁到村子西边一处,我就再也没到过那条老巷子里去。每次,我奔去的地方,就只是母亲和父亲居住的那间屋子。

“你是看到村庄了吧。你有多长久没到到片田野里去看看呢?”那里的人,再见一次,总觉得哪里有些变化,比如听闻到小狗、一些年纪大的人和突然生了病的人,说没有就没有了。时间偷偷在走,如果一些熟悉的东西,突然不在了,会让人不安的。

在几百里之外,那个村子上。你坐在一间小屋的红色连椅上,母亲低头说话。她说,谁又死了。很多年来,她每次都说“死”,这个字从她嘴里蹦出来,总给我坚硬的感觉。像一粒粒石子,咂在胸口。母亲望着我,向我解释死去的人和某某的关系,直到她找出一个我有记忆的一个年老的人和死者的关系,我才终于明了。

我说,快黑天时,在来家的这条路上,我遇到老院邻居大嫂,给她打招呼,她没有回应。我暗自叨咕,难道我认错了吗。母亲就吃惊起来,她说那个人,前两年就死了,她忘了告诉我。母亲就不安起来,她狐疑地看着我,沉默了好一会,说:你大嫂人好,她不会为难你的……

我自觉认错了,心下自然无碍。只是觉得那个病怏怏的大嫂,这么走了,终究是早了。我在心里数着,村东那几户人家。忽然就想到,很多年前,有两位年轻人,现在也该五十岁了吧。我那时知道,他们家境不好,或成分不好,说不上媳妇,他们花了一些钱从外省某地领来两个女人,成婚成家,我问母亲都还好吗,母亲说,那个大军死了,得病死的。撇下老婆,和两个孩子。我以为,那死了丈夫的老婆娘家在外省,定然会回老家的吧。母亲说:没有,一直跟两个孩子过。我记得那个女人说话的样子,忽然就有些敬重起来。

晚上,我去村子里一个小商店买一些吃的,年轻小老板,一见面就问我啥时回来的。问孩子和老婆都回来了没。我就和他聊了一些事。每次我回来都要到这里买一些蔬菜食品,和父母兄弟聚在父母房间里,喝酒聊天。这几乎是必修课。和小老板聊了几句,我依稀记得他小时候的样子,因为他在之前的很多年里,不在这个地方生活,他的那些年的成长,对于我而言,显然是一个空白。事实上,我很难把现在的他和过去的那个孩子联系在一起。

在酒桌上,父亲和兄弟们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大多时候,兄弟们谈他们谋生的一些工种,村庄上一伙伙的人,到处打工。他们谈到的无外乎码头上运输,房屋的建筑与装潢,一些他们开的建筑材料的门市店。

很多时候,他们会把小孩子,扔给父母看管,老人早上或者中午给孩子一口饭吃。他们谈起村庄的一些事,我也多少知道的一些,比如,村子凡有儿子的老人,上级不会单独给老人宅基地,老人要和子女住在一起。事实上,每个家庭里,能和子女住到一起的,很少。多年以来,出现儿子儿媳和老人水火不容的状态,时有发生,也发展到大打出手的。一些老人为了避免重导覆辙,及早找个自家田地的边角,盖个小房子住下来。

每听说这样的事,就觉得不能忍似的。但它成为了几乎每个家庭的实际情况,你总是没办法的,就像这些老年人,把自己一生的积蓄都留给了儿子,到后来他们生活的比孩子们困苦的多。这现象,真是让人无语。农村总归有这样那样一些矛盾的产生。我这两年回家,总归少听了这样的事,也许是日子好了些,发生矛盾的事情也少了吧。

母亲说村子东边新修了一条国道,占了一些农田,全村每人得到两千块钱的补贴。重新分的田,每个人都比过去少了一些。看不出他们有多少遗憾,他们虽然生活在村子里,家里多半的收入,并不依赖田地,而是在外边的打工。

我在心里祷告,愿一切都活得好好的。忽然想起,上次回家时,一辆跑得很快的小车,从一只躺在小路的狗身上飞跑过去。小狗竟然安然无事,我在路边看着它,和它对望起来。思忖道:“这是几年前,一直在弟弟家院里,出现的那条狗吗?”我唤它,它却没跟我走,觉得那条狗不认识我,它看我的眼神是陌生的。后来,听说那小狗,被人药死了,兄弟们猜测,是专门到村庄猎杀狗的人所为。

我哀哀叹息两声。兄弟们散去后,我带着酒意走出来。从眼前小路上,朝天空看过去,那片地方蓝的深邃,那里好像有一个人,在云影背后,看着我,却又无法走近来。也许一切过去清澈、干净,走不到近前来。在我大脑的深处,隐隐就有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的人的呼喊声。我忽然想到,那就是村庄的往事。觉得眼前的美好,需要一个人来分享,一起来絮叨当年的事情……

次日上午,看着乡村田野,它是开阔的,大宗的植物随处可见,在浓烈的太阳下,散发出浓烈清香气息。那片空间仿佛被绿色晕染过的,连空气都染了色彩。走在田野里,会觉得空气洗涤着身心,仿佛能感到漂浮的物资,在不知不觉下沉。

乡村的田野,是具有新鲜生机的,它悄然覆盖着一些生死的场景和记忆,微风和色彩,在心头重新打开一个空间,仿佛为了安慰人对消失的记忆以及死亡的不安,它给你一片辽阔的视野,悄然提醒你,自然界和人的生命都是美好的,虽然它难免一些残忍……

只是我,在那片晴朗空间里,依然感觉到,我认识的乡村人,离开了这个世界。那些人的影子,潜伏到我的心脏部位,他们从那里走出来,在我大脑里久久不散……

三道茶

文/刘云

我在秋山里听他给我讲茶。算是茶道罢。在此之前,茶在我心目中只是解渴,比白水有味些。

他说,茶讲喝三道。过了三道就寡味了。为甚叫寡味呢?你想吧。他说,一道茶,水浃浃,好像荷叶儿过蛤蟆,不粘不挂不显巴。二道茶,往里插,插秧摸藕挖地瓜,一股浑水走龙虾,要死要活都放下,一片漆黑出彩霞。三道茶,挂犁铧,十八女儿怀六甲,雨过青苔路上滑,腰缀星子头簪花,八十婆婆长青发。他说,这是茶道。

他当我面,不是说,是唱的。在唱的同时,他教我焙乡下的老茶,很普通的大脚片子的乡下老茶,用个白洋瓷缸子在炭火上焙,手轻轻地晃,到老茶发出滋滋的焦香,一旁早已煎旺着的开水冲进去,哧地冒一股清烟,满屋子顿时叫茶香灌满了。猛丁地,茶香有些呛鼻子。还有一种,熬茶:直接用铜茶壶,加清水,加一把茶,在炭火上先是沸煮,再撤了火劲儿,文火慢煎,渐渐的茶香就漫出来了。漫得很月色,或像早上的太阳薄薄地从山梁上移过。

我和他慢慢地喝焙茶,再喝熬茶,体味他唱的三道茶。我们坐在他家的堂屋,柴桌前,火炭盆就放在我们面前,天气才是九月,乡下的秋意已是十分地浓郁,小风从堂屋大门外吹进来,轻轻款款的,像是帮着我们把茶吹凉。从堂屋大门望出去,青山依次退远,一层层渐黄渐红,收获过的庄稼地摊开在河滩上、半坡上,像懒散的妇人在睡午觉。一群斑鸠一会儿从大门的视野里飞过去,一会儿又飞过来,我们能听到斑鸠群的翅子扇动空气的声响。

他家的房子已然很老旧了,但仍是白墙青瓦,园子与篱子围起,石板铺起的院坝,长着青苔,园子里空处,都长着秋天的菜蔬,在天光下发着绿的水光,像才被雨水淋过。连篱芭上都还挂着夏天的老丝瓜老葫芦,我想那一定是留种的。

旧房子左手,就是村小学,干干净净的,像一堆才买下的新积木。一条膀子宽的水泥路把他家的老房子与小学校连起。他每天喝了早茶,便走到小学校去给娃娃们上课,边走边摇个手铃,通知娃娃们进教室。

我一直在体味他唱的三道茶,似懂非懂。我想他唱的每一道茶,都是茶的一个境界,可为什么如此唱呢?形象而玄乎。我见过很多喝茶讲究的乡下人,他们有智慧,是这样那样的一些人物,住在乡下,过安静而富有的生活。他们往往都很讲究,把一些平常的事,说得有鼻子有眼。比如他,把茶说得热闹说得玄乎。

他笑眯眯地望着我说,讲究吧?他是指我们喝的茶。他说,教了三十年书,喝了三十年茶,每天就这样喝。“讲究啵?”他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茶牙。

我说,讲究。其实我不完全明白。

我在城里与乡下的生活

文/王果

生活,像一本书,总有不一样的篇章,时而枯燥乏味,时而情趣盎然。我的生活,就有两种不同的体验,城里与乡下,孤寂与温馨并存。

城里,那是我求学的地方。繁华都市,每天我的眼中总有光鲜亮丽的色彩,她像一个舞者,散发出迷人的魅力。

清晨,迎着寒风,匆忙钻进公交车里,开始一天的旅程;傍晚,踩着斜阳,随着喇叭声一路回家。常常要承受交通堵塞的压力,车来人往,好像人们都在追赶着什么,他们有那么忙吗?

挤下汽车,我背着沉重的书包,慢慢走到小区。小区的门是要刷卡的,刚搬家那会儿,我还觉得挺好玩的,渐渐地我觉得有时候挺不方便的,我就在想,人们为什么大白天的还要把门锁上呢?

很多时候,我都是一个人乘坐电梯,我连自己的呼吸似乎都能听到,不禁害怕起来。有时会遇到几个陌生的邻居同乘,可他们几乎都低着头,翻看着手机,面无表情,没有言语,我觉得这样的氛围有点尴尬,“大家怎么这么漠然呢?”我心中一直徘徊着这种想法。

空旷的楼道,悄无一人,声控灯随着我的咳嗽声陡然亮起,好像有点惨白,就连钥匙开门的声音都能在楼道回响。回到家中,虽然有舒适的拖鞋,漂亮的吊灯,还有可爱的小鹦鹉,但我还是觉得孤独。在空调房里,孤灯下,写完作业,然后窝在柔软的沙发上,看书,等待,一切是那样的孤寂,爸爸妈妈你们怎么还不回家呢?

乡下,那里有我快乐的记忆。她没有繁华的霓虹,也没有来来往往的汽车和人潮,更没有刺耳的鸣笛,静谧安详,清新舒畅,我爱那里。

到假期,父母就会带着我回老家看奶奶。坐在大巴上,我总能舒适地睡一觉。一觉醒来,大巴的窗户就像电视似的,不知道谁又把台换了,从高楼林立变成了青山绿水。空气清新,好像有一丝甜味,好久都没有这样舒畅过了。

来到老家的小镇,街坊邻居们脸上似乎都洋溢着快乐的表情,用家乡话跟我们打招呼,好久都没有感受到这样的热情了,心里暖暖的。走在回家的小路上,时不时就能听到鸟儿的叫声,那棵比父亲年龄还要大的树,好像在向我们问好。透过豆架,远远的,我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肉香,我总会飞快地跑向奶奶家,边跑边喊:“奶奶,我们回来啦!”只看见,奶奶从厨房里小跑着出来,满脸笑容地拉着我说:“我孙子终于回来喽!”姑姑、姑父都忙着跑出来帮我们提东西,就连“小弟”(我寄养在奶奶家的猫)也忙不迭地扑过来,在我脚边蹭来蹭去……

最热闹的要数过年了,奶奶和妈妈还有姑姑在厨房里忙活着,爸爸和姑父忙着贴对联,挂灯笼,而我们这群孩子,东家窜西家,吆喝着向邻居拜年,有时候还能得点压岁钱。最开心的就是放炮了,鱼雷、摔炮、蹿天猴……我们几乎都玩过,一天下来,打火机都没气了。除夕夜,家家户户,灯笼高挂,红红火火,香气弥漫,不时一串烟花盛开,一股浓浓的年味随风飘来,弥散在夜空中。老老少少,齐聚一堂,欢声笑语不时传来。我感到一种幸福在心中荡漾开来……

城里与乡下,两种生活体验,一种繁华而又孤寂,一种朴素而又温暖。虽然我也曾伤心过,但我也感到幸福,也正是这样的生活,让我多了一份牵挂。

乡下无贼

文/侯春燕

老三回家过年,刚到村口,就被一根横在路中间红白相间的竹竿拦住了。守竿的是二爷、幺爷,不准他进村回家。

他赶紧恭敬地递上烟。

二爷幺叔摆手,把烟挡回去。

你说,在前面黄桷树下,为啥要踢开皮夹子?二爷手指着老三过来的路问。

老三愣了。刚才,老三走到离村口不远的黄桷树下,一辆摩托“轰”地从身后开来,冲向村里。老三刚想骂“开这么快,慌到找死啊!”却见从摩托车上掉下一只黑皮夹。老三左右瞧瞧,四下无人,一脚踢去,皮夹子像只折翅的鸟,扑棱棱就掉进了路边的草丛。

嘿嘿,二爷,您怎么知道?

甭管我怎么知道的,问你为啥要踢皮夹子?

呵,这把戏,城里见多了。只要把钱包捡起来,就有人来找麻烦了。

这样啊!那回你的城里去吧。二爷手一挥,背转了身。

为啥呀?老三急得想咬人。

这是我们村里的规矩,不捡钱包的,或者捡了钱包不主动上交的,都不准进村。幺叔的语气像扁担,又翘又硬。

什么规矩,两位老辈子,我咋不晓得呢?

二爷幺叔不搭理老三,打电话喊来了老三的爹发财老汉。

看见老三,他爹激动得紧走几步。近了一瞧,老三被拦在村外,脸刷地就乌云密布了。

老三见爹来了,隔着栏杆喊,爹,你快给二爷幺叔他们说说,不晓得为啥……

“啪”老三话没说完,发财老汉的巴掌就甩在了他脸上,才打工几年啊,就丢人!

爹,你干吗呀!

他二爷,你把考试题给老三做做。发财老汉不理老三,扭头对二爷说。

老三,别怪我和你幺叔,这是村里前两年立的规矩,你爹也是发起人。二爷叹了口气又说,这几年,过年回家没进到村的,你不是头一个,好多娃子都被我们赶回城里去了。你把这卷子做了。三道题,答对两道题就回家过年;不然,别怪我们做长辈的心肠硬。

看来这帮老头都疯了,回家还得考试,真是闻所未闻。

老三接过幺叔手里的卷子。一看,乐了,哈,这也是考试题!老三手起笔落,眨眼间就把三个勾勾划完。

二爷没接他的卷子,说,你把答案读来听听。

老三暗笑,不识字就直说吧。念就念。

第一题,出门在外,你会和陌生人说话吗?答:不会。

为啥?二爷问。

现在骗子太多,最好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车站、码头,甚至医院,都张贴标语,写着“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电视里也天天提醒,陌生人来敲门,不要开,小心是入室抢劫的;陌生人与你搭话,不要理,小心是骗子。

知道了,第二题。

看见老人跌到,你会扶吗?答:不会。

你个兔崽子,为啥不扶?发财老汉怒斥道,扬手又要打老三。

你们没看电视吗?在城里,好心去扶跌倒的老人,却被反咬一口,吃官司不说,还赔医药费,好几万啊。要是我去扶,也被赖上,咋办呀?

别说了!发财老汉气得吹胡子,转身就往村里走。

爹!老三朝他爹追去。幺叔伸手把他拦住,你两道题都没答对,不能回家。

回家是我的权利,是我的自由,你虽是长辈,却管不了我。老三挣脱幺叔,扔下卷子,跨过竹竿,追到他爹跟前。爹,你看,这是我给你买的衣服,还有耳套。你快套上,看你耳朵又长冻疮了。

滚!给老子滚!发财老汉手一扬,耳套掉在地上了。

爹,到底咋了吗?老三委屈极了。

发财老汉站立许久,长叹一声,说,老三啊,不要怪爹狠心。你几年没回来,爹咋不想让你进屋看看你娘抱抱你娃啊,可三儿呀,村里的规矩不能坏。败坏风气只要3天,可树好风气3年都难啊!村里,除了我们这些老头老太太,全都是娃娃们,要是他们也被你们影响了,咋得了?

老三一脸的迷茫,爹,我咋了吗?我在城里,烟酒不沾,不偷不抢,不嫖不赌,不打架不闹事,挣的都是血汗钱!

你认为你老老实实打工挣钱就行了?你读的那些书都哪去了!你好好想想,等你想明白了,就进村回屋。没想明白,还是回城去吧。

发财老汉扭头就走,没走几步,又转身对愣在原地的老三说,对了,你说接孩子进城读书的事,我看算了,就让他在乡坝头读吧。

老三望着他爹蹒跚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前方拐弯处,他若有所思。

回到村口,二爷幺叔仍在。老三问,第三题“你回家会关门吗”的正确答案,是不是“不关”?

对。你总算醒悟了。幺叔笑了。

为啥?老三问。

乡下无贼!二爷和幺叔异口同声道。

乡下老屋

文/卫卫

初夏的傍晚,乡下老屋外雷声阵阵,围墙内花坛里的月月红,也似乎受了惊吓,粉红的花蕊在风里摇曳,头顶上有些低沉的天空,墨色的云朵,似乎即刻就会化作雨儿淋湿大地。

老屋这样的场景记忆很清晰,也很遥远,真的有很多年没有仔细品味老屋。雨下起来了,坐在堂屋中央的饭桌旁,透过老屋瓦棱条,很大的雨粒落在我的脊背上,凉凉的感觉。仔细打量老屋,老屋的确老了,厨房烟囱旁也在滴水,母亲在锅台上放了脸盆接水,特意在脸盆里放了一块抹布,让它不至于发出很大的声响。几根杂木的橼子,已经让白蚁噬咬的千疮百孔,大门上方墙砖也坍塌了几块。问起母亲,老屋这样衰老的迹象其实已经有几年了,去年还特意让人上屋顶检漏了,不然漏雨更严重,只是我一直没有去关注。

老屋经历的岁月和我的年龄相仿,当初新建时是村里最气派的房子,如今在众多楼房的包围中,就象羞涩的丑小鸭,让人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我没想过三十多年前,父母建造老屋时的艰辛,父母也没提起过,偶尔说起的也是当年做房子时,亲戚朋友给予的帮助,比如:石匠鉴叔,父亲的朋友,房子做好后,硬要减十个工,作为他义务帮忙;井跟爷爷,父亲的六叔包下了筛石灰最脏的活;外公一直帮工到房子建好。其实我能想得到的,平时我比较喜欢看经济学,对三十年前普通农家的经济状况能够理性分析,父亲五岁丧母,十三岁丧父,和母亲白手起家,三十出头的年纪,在那个年代建房子,更多了许多苦累,只是我一直都没有去思考过。也许我们很多时候都忽略了一些不该忽略的自己认为平常的事。

对老屋的记忆更多的停留在少年,和小伙伴玩捉迷藏什么的,现在六岁的女儿也玩这个游戏,每个周末都要和她表姐,妻姐的女儿躲寻几个来回,在我看来无趣的紧,钢筋水泥的楼房里收拾的一尘不染,别说躲一个大活人,就是进来一只苍蝇也能被发现,她们一个躲寻过程也就两分钟。也许衡量一件事的角度有多种,各有各的乐趣。

读高中以后每年我在老屋的时间就不多了,高中寄宿在县城学校,一两月,匆匆回家一趟;读大学半年回一次家;参加工作后回老屋的次数增加了,可在老屋待的时间更少了,吃顿饭就离开,偶尔长的时间也就一两天,还忙于走亲访友,很少注意老屋,平素见惯了东西,似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就象习惯了父母的关爱,觉得理所当然。

雨继续下着,老屋也继续在漏水,在堂屋吹久了夹着雨里湿湿气息的风,身上有了些凉意,对老屋突然生出些许的歉意。雨停了,有阳光的日子,该把老屋修缮修缮,也许该注重的不仅是老屋。

寻常的蒲草

文/董国宾

乡下的泽塘边,遍生着一种水草,乡下人称之为蒲草,它还有另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香蒲。不管称蒲草还是叫香蒲,在乡下生活过的我,一点都不陌生。其实,它就是长在水边极寻常的草。

冬天一过,大地敛去寒冷,原野上有了青亮的色彩,来不及眨眼,春意便充溢四方。在乡下,春水开始回暖,泽塘水面尚没有遮拦,蒲草却在水底悄悄地发芽,过不了多些日子就钻出地面。春色浓时,蒲草的叶尖好不羞涩地从水面昂出头来,那汪汪一碧的春水,便展现出无限生机。这个万物萌生的季节,各种植物都在各自的园子里抽芽吐蕊,渐次开花着叶,樱花开的时候,你是不会去泽塘边看蒲草,蒲草就按自己的方式发芽和生长。若鱼儿泛起浪花,我想它们也会很开心。

蒲草长在浅水里,水深处不多见。不像芦苇,直杆刺向天空,蒲草的茎却不明显。蒲草的叶子一片抱着另一片往上窜,水上部分就只见蒲叶,蒲茎大都潜在水中不作声。蒲草水下为白色,近水部分颜色较浅,它长得比人还高。蒲草呼啦啦涨满泽塘,一片连着一片将泽塘染尽绿意,却远不如芦苇荡有气势,只在泽塘露一下脸,或作一下点缀。不过,蒲草也有一点动人之处。蒲叶柔韧且修长,宛如一柄柄绿剑,凛凛然透出一种侠胆之气,让人满生敬畏和欢喜。热闹的夏天,蒲草虽茂密苍郁,却也不能捉迷藏,一些时间就只有了沉静。日出,在薄晨中安静地散发绿意。日落,便陷入沉思。不过,乡下的小孩子自有他们的喜好之处。蒲草和其它植物一样夏天也会结出果实,起初,是指头粗细的一根细棒,色泽浅黄,映衬着碧青的叶子,这是蒲草的肉穗花序。乡下人依据形状称作蒲棒,还形象地称为水蜡烛。小孩子从泽塘经过,会趟到浅水里摘一些上来。蒲棒拿在手里很好玩,还能入口,其实只是能吃而已,味道不是很好。小时候,在乡下老家我没少吃这个。那一点点的碎末会沾满嘴角,也会弄到脸上去,若照一下镜子,会让人忍俊不禁。泽塘边,一群小孩子一边戏耍,一边啃吃这好玩的东西,个个都是这个模样。夏去秋来,硬绑绑的蒲棒会变成软绵绵毛茸茸的身体,轻轻一按就会凹下去。耿直的蒲棒,季节一变就温软成了另一个模样,还真是挺有趣。若拿来撮一下,眼前立刻飘满缤纷的蒲棒花,成群的小孩子都会吸引过来,饶有兴致地玩上一阵子。这一层层像蒲公英又像柳絮的绒毛,风一刮,满天满地都是,泽塘染尽了一层白色。干燥的蒲棒还有更好玩的,可以当灯点,小孩子都很随意地唤作蒲灯。以前的孩子们用作玩具,在夜间拿在手里一闪一闪的,像流动的小星星。小时候我和小朋友一个接一个地点蒲灯,很晚不回家睡觉,大人就过来叫我们。小朋友个个兴致不减当然不作罢,大人硬把我们拉回家。

蒲草是乡下寻常的植物,秋天叶子黄了,乡下人收割下来编成蒲席、蒲扇和蒲包,还做成蒲鞋和蓑衣。这些常用物品,以前的乡下家家都离不开,蒲席和蓑衣更是常见。有行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缓缓从雨中走过,雨点打在身上又滑落下去,这穿蓑戴笠的情形极具诗意和情趣,现在想来,这意境我很喜欢。蒲席柔软舒适,更适合人的身体。蒲棒软绵的蒲絮作枕芯,还能让人安眠。蒲草极普通,确是很实用。

蒲草乃乡间俗物,不曾想还饱含诗意。《孔雀东南飞》有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宋代苏辙诗曰:“偶従大夫后,不往三经秋。盎中插蒲莲,菱芡亦易求。”宋代道潜有诗云:“风蒲猎猎弄轻柔,欲立蜻蜓不自由。五月临平山下路,藕花无数满汀洲。”这些名篇佳句,给了蒲草另一番诗境和雅意,更增添了我对蒲草的喜好和认同。

从前,乡下老家临塘而居,塘面宽阔,有蒲草在泽塘里丛生。春上,欣欣然靓丽成一道景观。夏日,便是孩子们的乐园。秋天,蒲草就收割下来。泽塘边的小院里,颀长的蒲叶在母亲手里不停地穿飞,一个个蒲篮和一把把蒲扇变戏法似的就编成了。那个年代,我家的一些用品都是用蒲草自己编织的,用了一年又一年,伴随我们走过了一段难熬的岁月。现在,生活好起来,蒲草和童年的一些趣事都湮没在了历史的尘埃里,但我很怀旧,常常怀想那童年的泽塘和又叫作香蒲的极寻常的蒲草。

乡下表哥

文/晓地

玉佛寺内香烟缭绕,我扶着表哥、表嫂,穿过长廊,急匆匆向白云苑走去。一晃表哥已年近八旬,自患白内障后,虽仍红光满面,但视力急剧下降。行走中,我感觉到他对方向感的茫然。

临近清明,苑内摆满了鲜花、水果与糕点,主祭台前,一群僧人正在做佛事,嗡嗡的诵经声夹着木鱼敲击声在厅里回荡。

找到父亲牌位后,表哥看着牌位上父亲的照片,沉默了许久,喃喃地说,三年了、三年了!真快啊!说着,在狭窄的廊间,一下子跪了下去,摆动笨拙的身子,朝牌位灵巧的瞌了三个响头。我赶忙把表哥扶起,对他说只要躹躬就可以了,你这么大年纪了,自己要当心啊!他一边站起身,一边扶着眼镜对我说,不要经、不要经。我跟大姑丈什么感情,这三个头是必须要瞌的!望着表哥满脸的悲情与真诚,我心里激起一阵阵漪涟。

我的父母亲都是浙江宁波人,由于我爷爷从小就来上海学生意,再加上是独子,家乡已无什么亲人了。我的外公在上海做海味生意,赚了钱后,在老家置了一些地产,后舅舅又给表哥娶了媳妇,帮他成家立业。

所以,从小时侯起,我们就一直把母亲的老家作为我们的故乡,把舅舅、表哥作为故乡的亲人;而父亲的老家则成了我们人事表格上的籍贯符号。

我小学五年级时,正逢那场革命,父亲忙着写检查,我陪母亲去她老家养病,避开“革命”的风潮。我们乘船清晨四点到达宁波轮船码头时,表哥已夹着根扁旦在等着我们了。他带我们在甬江边的小吃摊上吃了大饼油条豆浆后,用扁担挑起了我们的行李,带着我们排队乘上当地人叫航船的小火轮。

那时故乡河道纵横、景色秀丽。小火轮吐着黑烟,吭嚓、吭嚓地行进在故乡的河道上,河岸两边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色,再加上表哥浓重乡音的介绍,暂时缓解了母亲心中的忧愁。

航船行至三桥,船队要分解了,到母亲老家――鲍家的船只要脱离船队,用手工摇橹作动力,驶入鲍家的河埠头。

舅舅这时就站在三桥的古桥头上等着我们,看到船队缓缓驶近,一声"阿苏"!声响情深,催人泪下。在母亲泪眼婆娑的招手中,舅舅已奔下石桥,跳上船来,紧紧拥着几十年未回故乡的妹妹。这时,表哥嘿嘿笑着站在一旁对其父亲说,阿爸侬让大阿姑先坐下来,她昨夜轧了一夜的统铺,人老吃力额!

在乡下养病期间,母亲带着我们完成了一件大事。就是把阿爷的遗骸,从原来已被盗挖的坟地移到阿娘的墓地合葬。记得那天一大早,表哥拿着把锄头随我们岀发了,乘了一程汽车,要再乘脚划船进山。在脚划船汇集的河埠边,我看到手拿锄头,裤脚卷到腿上,赤脚穿着草鞋的表哥,与船老板们讨价还价的狡黠与机智。

当脚划船在蓝天白云下,在绿水中悄悄向前划去的时候,表哥又坐在母亲的旁边,把迁移先辈遗骸的安排,跟母亲一一道来,打消了母亲心中的许多担忧与顾虑。回来的路上,母亲对表哥这次操办的阿爷遗骸再落葬活动十分满意,轻松地坐在船上,边欣赏两岸的景色,边与表哥聊起了外公当年的轶闻趣事,说到高兴时,不时轻轻的笑岀了声。表哥在旁静静地听着,还不时向母亲讲了岸上一些村落景观的由来。

在乡下的半年中,我跟着表哥下地种土豆、种芝麻。他手把手的教我撒种、收获,还带我摇着船去集市里卖土豆。记得那次卖完了土豆,他带我上饭店吃了一顿。吃什么早已忘记,但那次表哥让我与他对饮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有一次,我帮表哥家自留地摘向日葵头,不小心把好的拆断了,表嫂看了很心痛,表哥笑道,城里人干农活总要付学费的。在表哥的鼓励下,我在乡下学会了游泳、学会了钓鱼、学会了养鸡,还学会了打架。

与表哥相处长了,有时多了亲密,少了尊重,好几次表嫂让我去叫表哥吃饭,我会像村民一样,站在墙门下,大声叫道,老××,吃饭啦!我从表嫂的表情上看出,她似乎对此称呼,心有不适,表哥听后,却一笑了之。我为此被母亲骂了几次。

母亲带着我们在乡下住的时间长了,引起了表嫂母亲的微词,有一次竞然在河埠头与村民议论起来。消息传到母亲耳朵,她准备马上返回上海。表哥闻讯后,带着表嫂来向母亲致歉,并再三挽留母亲,但母亲去意已决。事后,表哥好几次为此事后悔。

在亲戚中,表哥与父亲很谈得来。我知道,俩人的感情,是每年一次表哥陪父亲上神钟山给阿娘上坟中,逐渐培养起来的。

阿娘故世后,父亲每年清明期间,要去给自已母亲扫墓,从不脱班,那怕是在受冲击打扫厕所期间。毎次扫墓,表哥都陪同前往。有一次扫完墓下山,误了下午回程的汽车班次,两人就啃着冷馒头,边聊边走,花了几个小时才走回城里。

父亲退休后,表哥每年要从乡下赶到上海,看望父亲,与他聊天,向他传递乡下的变化,带一些宁波的土特产来。父亲平时脾气不好,与表哥交往却从不发火,他总说表哥这个人正直、诚恳,对人热情、表里如一。有一次,一亲戚与表哥说起父亲的脾气不好。表哥嘿嘿笑道,大姑丈这个人啊,为人真诚!脾气直的人好打交道!

直至后来父亲患了失智症,表哥仍每年来,与父亲说着乡下的奇闻趣事,让父亲感受乡音的亲切与温馨。毎到这天,父亲总早早地坐在厅里的藤椅上,等待着来自故乡的温暖。

聊天中,父亲总是温和地看着表哥说话,虽答不上来,却用笑容回应着表哥。表哥仍象父亲生病前一样,与他侃侃而谈,但背后却噙着泪水,向我们诉说着他心中的痛与不舍。

在老家,舅舅与表哥的宅子分住在河的两边,中间要穿过一座石桥,村里人称之为老宅岸与新宅岸。

老宅岸房子的前面是一块很大的晒谷场,晒谷场右边靠河的一边,就是村里最热闹的航船码头。每天有两班航船从宁波城里开来,带来了人气、消息与物资。这儿,也成了村里消息传播的集散地。表哥没事,总爱站在河边,看航船下客后,又向前驶去,最后消失在弯曲的河道中。

航船码头的前面,是一条竖向的开阔河道,在绿色的护围下,蜿蜒着向天边延伸而去。从这儿摇船,可以去宁波、去上海,我常常乘着表哥摇的船进进出出。小时侯在乡下时,我看到的晒谷场大似足球场,而这条流向远方的河道,在我眼中,简直宽比苏州河。

我长大工作后,有一次去宁波公出,特意去乡下看望舅舅。表哥陪着我穿过晒谷场时,我觉得它是那么的狭小,就像一个破败的院落;向前望去,那河道也变成了一条臭臭的小水沟。回来后,母亲问我乡下现在怎样,我只好说蛮好的、蛮好的!

后来城市扩建,乡下变成了城区。老房子拆了,河道也填了,造起了一排排兵营式的住宅。有一次母亲想再去乡下看看老家,表哥对她说,大阿姑你不要去了,鲍家没了!已变成××新村了。母亲听后有些伤感。后来表哥托人带来几本鲍家宗氏家谱,母亲老眼昏花,已看不清了。

几年前,我们去神钟山扫阿娘的墓,顺便去老家寻找当年的风景。故乡已变得陌生而焕然一新了,在一座座高楼的包围中,只看到三桥河两岸还残存着一段破败的廊桥与桥头的一座尼姑庵。乡人说,这是特意留下的,有关部门正准备予以修缮。

我拿起相机,把镜头对准了一座座现代化的、漂亮的大厦,但却找不到留在心中梦一般的江南美景了。

在寻找当年记忆时,就在即将填没的最后一条小河边,我们巧遇表嫂。她把我们带回家,给正在打麻将的表哥打了电话。

我想,我见到表哥后要问的第一句话就是:现在的鲍家在哪里?

母亲的手

文/范诚

母亲本有一双绣花的手。

母亲出生在我们小县城的一个商人家庭,从小习文读书、针织绣花,有一双灵巧的手。可惜好景不长,一把意外大火,将姥爷家烧成一片焦土,家道衰落下来。姥爷从家道衰落中洞察世事,觉得经商发财是短暂的,只有土地才是实在的。于是,到了母亲谈婚论嫁时,姥爷力排众议,将母亲嫁到城郊乡下。

从一个五谷不分的城里小姐到乡下村姑,母亲进入角色很快,她参加各种劳动,开田、挖土、插秧、收割、种高粱……什么都干,学会了所有的农活。

自从我家大姐出生后,我们兄弟五个,一个个像陀螺一样蹦出来。要养活这么一群年幼的孩子,母亲只能去苦干。父亲当时在外地工作,母亲是地道的“半边户”,一个人撑着这个家,其情景可想而知。

母亲虽然历尽辛苦,可得到的报酬要比同村其他的女人低。当时生产队出工都按工分计酬,一般男劳动力每天计10分,女劳动力每天计7分,而母亲只能计6分。理由是,你一个城里人,才到乡下学会劳作,先这样吧,还算是照顾呢。

这时的母亲已经被磨炼成典型的村姑,干什么活儿都不输给村里同辈的女人。生活的重压,使她摒弃了几分羞怯,增添了几分泼辣。她找到村干部要求加工分,村干部觉得合理,但要说服众人,便提出让她同几个持反对意见的妇女比试一下干农活儿。

比赛就在离我们家门口不远的一块大田里进行,比试的内容是插秧。事先由村干部将一块大田用秧苗划成几格,每格大小一样,然后挑了几个手脚麻利、又极力反对母亲加工分的妇女参加比赛。扯秧、挑秧、插秧,一系列的动作,哪个地方出一点差错,都难有胜数。几个回合下来,母亲最快完成,秧插得整齐均匀,笔直挺立,无论从时间上还是质量上,都胜过其他人。

自此,母亲同其他妇女实现了同工同酬。

母亲不仅成为插秧的能手,后来还成为养猪能手、种菜能手……这一切全凭母亲那双勤劳的手。

母亲要割草喂牛,一手持刀,一手握草,有时手会被锋利的刀子割开口子,血肉模糊。母亲忍着疼痛,在附近扯点草药捣烂,涂抹上。家里养猪,母亲要打猪草。白天是没有工夫的,只能在晚上,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挥刀剁猪草,一不小心,便会把手砍开一道口子。当时还没有创可贴,母亲就从灶坑里取点柴火灰涂在冒血处。

给我们做鞋子,纳千层底,有时候,顶针被针头扎了,渗出血来,母亲忍着,继续劳作。

每到冬天,天气干燥,淘米煮饭,洗菜切菜,洗衣服,接触冷水多了,手便皲裂开来,握锄头时要用力,那裂缝便崩开了,露出鲜红的肉。再用手去接触冷水,母亲疼得嘴里发出“哎哟”的叫声。这种裂口越来越多,有时候,一个冬天都不会痊愈。

经过岁月的打磨,母亲有了一双满是伤疤、满是老茧的手。

到了老年,母亲视力不好,我陪她作了白内障摘除手术。要打消炎针,护士摸着母亲的手,犯了难。这是一双粗糙无比的手,满是褶皱,伤痕累累,手上有一种黑色泥土一样洗不掉的颜色,就像岁月在手上烙下的印痕。护士反复察看,都无法找到血管,后来只能撸起母亲的衣袖,在手腕上找血管扎针。

抚摸着母亲的手,我的眼睛湿润了,这是一双操劳过度的手,哪里还是当年绣花的手啊!

母亲这双手曾创造过很多奇迹。同样是种菜,母亲种的辣椒、丝瓜、茄子等又大又嫩,让别人家羡慕不已。人家以为是种子好,要母亲多留点种子,后来发展到全村的女人都找母亲要种子。父亲笑她开免费的“种子公司”。同样是做布鞋,母亲做的布鞋有模有样,结实耐穿,以至于妯娌们都请她剪鞋样。

从我小时候起,母亲就教育我,你有一双手,什么都可以做,怕什么?

我一直读书,成绩尚可。从乡中学毕业,首次参加高考失利,离录取分数线差十几分,我不太服气,想复读,母亲支持我。

为了减轻我的压力,她宽慰我说,只要用心了、努力了,就算没考上,也没关系,你有一双手,什么都可以做,怕什么?

母亲已经离开我们几年了,我一直铭记着母亲的那句话——你有一双手,什么都可以做,怕什么?

油菜花

文/谢祺相

油菜花长相一般,只靠如火的热情,靠集体的力量,才表现出自然界的纯粹与壮美。

如果只看一朵油菜花,会看到一株柔弱的油菜,身体纤细,穿着绿色的裙子,头顶黄色的花朵,花瓣并不繁复,就那么随意地排列着。这样的形象,太像乡下小丫头。在这里,我没有贬低乡下人的意思,我就是乡下人,在农村长大,有许多跟油菜花一样的小伙伴,他们热情爽朗,又略带一丝羞涩。油菜花瘦弱,似乎有点营养不良,实际上它们小时候也是很胖的,没开花之前,是肥嘟嘟的胖丫头,只是为了开花,为了理想的绽放,菜花们才把所有力量集中到花朵上,即使自己一下子瘦去,也在所不惜。

油菜花很少一棵两棵在田里生长,它们一开就是一大片,满眼都是望不到边的金黄。它们不喜欢孤独,因为它们简单,喜欢孤独是哲学家或者艺术家的事,乡下丫头一样的油菜花,只希望和小伙伴们一起疯疯傻傻地玩,一起大大咧咧地笑,一起装扮家乡的田野,一起期盼农家的丰收。油菜花开放的时候,天空总是很亮,这是被花朵热情点亮的,这让人激动的情景,在乡下并不少见。如果你是一个旅人,在乡村走累了,想去哪户人家歇歇脚,讨杯水喝,老乡会待你如亲人,他们都有油菜花一样的热情,让你忘记旅途的劳累与心底的孤独。当然,你很可能听到有人在呼唤菜花,这是很普通的乡下女子名字,让你分不清到底是人还是花,到底是在陌生的他乡还是回到了故土。

菜花田边多老柳,这些有着迎风飘扬绿胡子的老家伙,像是油菜花的爷爷,看着菜花开得那么兴奋,也会拈着胡须开怀大笑。它给菜花讲故事,讲春天的故事,讲仙女的故事,讲江湖传闻,讲乡村轶事,讲男人和女人爱得死去活来,讲好心人终于得到好报。沉浸在故事中的油菜花也会落下泪来,它们都是敢爱敢恨的乡下女子,它们学不会虚情假意,它们学不来清高矜持。有风吹过时,它们也会大方地唱乡村小曲,声音不大,但情感真挚,这些都是流传多年的乡韵,那些听到的人,真有耳福。花田边放蜂的女子听得醉了,这些追逐花朵的人,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却陶醉在乡村小调所带来的独特韵味里,心中充满芬芳与甜蜜。

油菜花本非观赏类花卉,如今却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喜爱,这既是一种意外,倒也在情理之中。来看油菜花的都市人,他们憋闷得太久,终于找到放松所在,在蓝蓝的天空下,在金黄的花田里,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尽情地嗅着油菜花的芬芳。现在的都市人真识货,知道这里最放松,在花开得如此热烈的乡村,每个人也同样会奔放热烈。在一大片简简单单的油菜花面前,每个人也都变得很简单,简单得忘记天与地,忘记名与利,忘记爱和恨,忘记了自我。

乡下过年情怀

有位朋友曾让我感动,离家工作20余年,每年都要携妻带子回家过年。我曾不解的问过,住贯了都市繁华,怎奈何乡村的荒凉。他告诉我,乡下的家是真正属于我们根须的家!在这个日子里,我注定要回家,看望那道被雨水淋湿、长满青苔的篱笆,还有心灵深处那片肥沃的土壤和厚重的村庄。他的眼神依然纯洁如初,我的疑惑在他的眼神里得到了诠释。

是的,不要忘记一切,哪怕是都市里到处是迷惑的眼神,不要轻易放弃一切,哪怕是故乡之外到处是温柔的陷阱;更不要为世界而哭泣,那只是月光下的影子,雨中的纸人!幸福、高兴、成功、失败的时候,回家吧!回到乡下那个真正的家。

不是说早厌倦了城市的风尘、人性的矫饰吗?回到乡下吧!看看那笑不露齿的嫂子的笑容,看看妹妹们那挑水、打柴、淘米的身影,看看那清晨夕阳里缕缕升起的炊烟,你会让疲惫的身心休假,会从都市浮躁、伪装的风尘中复苏,会让透明的心盛满醇香的酒,会让你略感沧桑的情怀童稚如初,让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随风一起慢慢飘逝。

不是常叹生活的无奈、心境的悲凉吗?回到乡下吧!看看父亲那布满风霜雪雨的脸庞,握握哥哥那粗糙龟裂大手,把胸口贴近大地,把目光迎向母亲慈祥的眼神吧,你才能真正理解沉重的含意,才能真正知道什么是浮躁和无聊的叹息,读懂什么是日子,什么是活着的真正意义!

不是总有功成名就的得意和潇洒吗?不是总有不屑于故乡泥土的气息吗?回到乡下,掬一把清溪洗脸,吃几碗喷香的米饭,咽几口自家的咸菜,看看乡亲们不搵不火的平和的目光,感受随遇而安的平衡心态吧,你能体味到人生真正的滋味。懂得什么是付出、什么是回报,认识谁是土地的主人,大地的主宰,你会为厚重的村庄羞愧而流泪。

回家过年,让我们回到那久别的乡下,把心情交给蓝天,大地、山川、河流,在青山秀水中品尝美酒,在父老乡亲的笑谈中接受生命的洗礼,体味新生的甜蜜!

乡下的狗

文/小根

乡下的狗,城里的犬

我不知道狗跟人类生活有多少年了,但我知道不论城里人还是乡下人都喜欢养狗,然而,同样是狗,却有不同的境况。

城里的狗,不叫狗,而叫犬,是爱犬,是宠物,是皇帝恩宠妃子一般的恩宠。它们都有美丽的很有洋味的名字:什么爱丽丝,伊莎白,什么戴俪尔,詹斯特。狗在农村也有名字,但很俗,尽是些小花,大黑,小黄,大白的。

犬、狗吃的就更是天壤之别了。犬们有犬粮,而且一日三餐都有人伺候,如果口味不好犬儿罢餐的话,就急坏了主人。主人会想方设法做对口味的给它吃,唯恐犬儿饿肚子。我的一个城里同学家养了一条白色哈巴狗,芳名莉莉白,每天早餐是鸡蛋加牛奶,中餐是米饭加鱼汤,晚餐是骨头汤加面包。从来不吃剩饭剩菜,比地主家的小姐还要尊贵。我二叔家也养了一条大黄狗,也有名字就叫大黄,一日只吃两餐。乡村有句顺口溜:狗无中,猫无晚,小放牛无早饭。狗在乡村中午是没有吃的,这是天经地义的。它两餐也大多是剩饭剩菜和啃过的骨头。

犬、狗住的也是天壤之别。城里的犬们是有犬房的,甚至和主人一床上一床下,如夫妻一般,同床共枕呢!而乡下的狗只有一个草窝,就在房檐的角落里,夏天是连窝都没有的,大树下,墙根边,随遇而安。犬死了还有墓地,安葬立碑,主人如同亲人一样,清明冬至上坟敬香。狗们老了大多被主人卖了,不知死在什么地方,是无需安葬的,它们被安葬进人们的肚子里。

犬,娇生惯养,常生病。城里的专门宠物医院生意很是红火。而狗们过惯了苦日子,一生不得病,在乡村更不见有宠物医院,只有庄稼医院。农村有个传统,好多男孩乳名都叫狗,什么腊狗子,大狗子,小狗子,草狗子。狗,好啊,不生病,好养啊!人叫狗,沾狗光,也同样好养。特别是男孩,易生病,易早亡,叫了狗就会如狗般不生病,健康成人。我大爷一家三个男孩都叫狗:大狗,二狗,三狗。每日喊起名字来,外人听了会惊诧于这家怎么养了这么多狗。这三条狗,应验了古老的风俗,都长大成人,乡亲们一直叫他们狗,很少叫他们真名,小辈们背地里也叫他们狗,当面叫叔伯,很有味道!

城里的犬整日陪主人玩。它们在外陪主人逛街遛马路,在家陪主人睡觉吃喝。乡下的狗是专门看家护院的,晚上睡在大门口,火眼金睛,一有生人会拼命地叫,甚至扑过去咬人。有句话:“一狗咬影,百狗咬声。”晚上只要有一条狗叫起来,村庄里的狗就都叫起来,不把主人叫醒,不把生人叫走是决不罢休的。而城里的犬,有一副绅士风度,一派淑女气质,是从不大叫大嚷的,堆满大街的生人视而不见,只专心陪主人玩耍作乐。

“狗戴帽子――碰上了”是一句乡村里的歇后语,在城里是很不适用了。冬天里,在大街溜达的犬们个个都头戴各色帽子,身着各色小褂子,就像小孩在大人身边蹦来跳去的,是城市里一道奇特的风景。在成里的大街小巷见不到鸡鸭鹅,猪牛羊,却见到穿衣戴帽的犬,很有味道!

在农村,草是没有人伺候的,野地里更是无人问津,庄稼地里的草农民是恨之入骨的,用除草剂打,用锄头铲,用手拔,想方设法斩草除根,却怎么也出不了,春风吹又生,甚至前头除了这个草,后头又长出那个草,把庄稼挤得面黄肌瘦的。而草一旦进了城就变得比乡下的苗还要金贵。它们占领了大批城市土地,人是不得随意踩踏它们的,有专门的喷水系统,定时为它们浇灌,有专人为它们治虫,有专人为它们修理美容。同样是草,在乡村是患,在城市跟花齐名的风景,倍受呵护,如同天上可望不可即的星星。

四结子,一个乡村的油漆匠,跟长兄学的,又矮又胖又结巴,一句话讲了半天还没讲完整,行四,乡人送雅号“四结子”。四结子眼看快奔30岁,也没讨着老婆,只好到城里搞承包。乡人语:“忙槌上街都晓得讲话。”几年下来,四结子发了,讨了老婆买了房,成了小老板。又几年下来,成立公司,成了大老板,拥有几处房产,两房小奶奶,回乡都是轿车来轿车去的,还是那么一句话半天说不完,还是那么滚瓜溜圆。所不同的是,他在乡村是个娶不上老婆的漆匠,在城里变成公司老总,拥有几处房产几房小老婆!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农民进城务工彻底改变了中国的面貌。农民进城购房,会更深刻的影响中国的面貌。他们跟城里人一样的生活,跟城里人一样的上班下班,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是农民工,每到过年都会潮水般涌向广阔的农村,过完年,又潮水般涌向美丽的城市。相信不久的将来,他们会和城里人一样,把过年看得和平时过日子一样的平淡!

乡下是狗,城里是犬!

作者:小根

地址:庐江县泥河镇安岭小学

电话:15156549587

在乡下飞

文/余世磊

白鹭鸟在蓝蓝的天上飞,我们在绿绿的稻田上飞。

像飞机的起飞一样——尽量,把双臂张开,像翅膀一样煽动起来。把嘴巴、耳朵也完全打开,不至于阻塞气流。双脚跑起来,身子提起来,越跑越快。这时,感觉整个人就飞起来了,飞起来了。听得见气流在耳朵里呼呼响动,看得见稻田、田埂、田埂上的稻草人,一一在身边闪逝。一双脚,整个身子,都是一种飞的动,有着飞的惯性。最后,也像飞机的降落一样——首先得放慢飞,把脚步收拢于地,再向前滑翔一段,然后才能慢慢地将身子停下。

虽然,双脚一直不能离地,不能算作真正意义的飞,但绝对是飞的样子,飞的感觉。

那时,身,是怎样的轻小如燕。心,经常,就想飞,展翅高飞,有一种飞的欲望。从家里出来,走在村前的田畈上,如果没有太多的束缚,特别是走空手,又没事,就想飞了,双脚跑动,就飞起来了,一直飞到祥屋岗上,飞到乌石堰旁。

每天,都在外面飞呀,飞呀。飞到张家湾的菜园,摘一篮菜回来,然而又提着菜,飞着回来。飞到老虎林,去扛一根树回家,只是回来的时候,扛着树飞不动,只能慢慢地走着回来。是那样展翅飞着的,飞到代销店去,飞到小学校去,飞到戴家屋去,看一场电影。记得每次看完电影,走出那个放电影的村子,望见月光中的大路,那种想飞的欲望最为强烈。飞回家去,把那些看电影的人远远抛在身后,把那条路边人家的恶狗远远抛在身后。

我和妈妈一起,到狼叫冲去种麦。一口气,飞到狼叫冲的半山脚,飞不动了。从山下往上飞,是有些吃力。但种了麦回来,从山上往下飞,一口气飞到家,不过喘些气。我去请铁家垅的姐父来耕田,飞着去,只是那路有些长,我也会像那些鸟儿一样,飞飞歇歇,歇歇飞飞。即使如此,回到家,还是让妈妈感到惊奇:“这么快就回来了,莫非你是飞着去的?”

村里的伢子,包括那些女伢,谁不会飞?一开始,我在前面飞,祥和在后面飞,成春他们都在祥和的后面飞,在村子中间前呼后拥,鸡犬不宁。但是很快,祥和就飞到我前面去了,我不得不加快飞的速度。春天,油菜花开,我们一群伢子,在田畈里打猪草。在那熏人的春气和花香里,也是那么让人想飞,不飞一下就不舒服。不知是谁先飞了起来,大家都飞起来了,从这片油菜田,飞到那片油菜田。在那春天上升的气流里,飞起来是要轻松许多,更快许多。大人们看到我们这样子,也常说:“这些伢子,简直在飞呀。”

飞到最快、最高的,是小学的同学士球、士勇他们。他们家也住在铁家垅,路很长的,学校放两次学,每天需往返四次,但对于会飞的他们来说,就不算个事了。站队了,放学了,你看,那队一散,还没走出多远,士球他们就在队伍中飞起来了。特别是士球,不沿着出校的路飞,而是从朱成忠家的麦地上飞,从雪姣家的菜园中飞,从小旺家的竹林里飞,转眼,就飞得不见了踪影。中午,吃完饭,我去邀成春上学,远远看见,士球等几个同学从乌石堰边飞了过来,不过我转背的时间,就飞到了我们的村子里,这才收敛了翅膀,等着和我们一起再飞到学校去。

经常,看白鹭从山冲里飞来,又飞出山冲去。我们哪能飞得如白鹭那么高远,那么优雅,我们也没有白鹭鸟那样洁白的衣裳,优雅的气质。如果说我们也像会飞的鸟雀的话,最像的,应该是那些麻雀。像麻雀,低低的飞,飞不远;像麻雀,灰不溜秋,唧唧喳喳的;像麻雀,不过在村子里面或周围飞飞;像麻雀喜欢结群,十几个伢子,经常,一块儿飞到田畈上,一块儿飞到小河里;像麻雀喜欢偷稻吃,我们也曾到国曾公家门前,偷晒的红薯角吃,被国曾公发现了,出门来,我们呼啦一下,飞散去,等国曾公进屋去,又呼呼啦啦地飞了过来……

每次,回到乡下的老家,站在村前的田畈,是的,还有一点想飞的欲望。少年、青年时还偶尔飞过一回,但是现在,分明觉得,身子是那样的沉重,根本飞不起来了。

在乡下,蝴蝶是会飞的花朵

文/小小麦子

只要枕着相依为命的乡村,月儿就变圆了,细节却很疼痛。

嫩黄从迎春花的爱情中走来,山上粉红的挑花将守望挂满了乡村的云层和额头。

梦在黎明惊醒后,才知蝴蝶早已变成了会飞的花朵。

从此,春天的绯红离故乡最近。

小草长高了,麦苗拔节了,在微风抚摸下,最爱把腰弯向故乡的方向。

布谷鸟于是动情的叫唤了,而村妹那件花衣裙,让人仿佛看到了盛开在篱笆墙边的花朵,静谧而绰约,既让我深情的垂慕,又让人由衷地敬仰……

手牵手的青藤已在每一个窗口等待,还有帖在窗台上那大红的喜字,使村里青年人把许多润泽的美梦,从天黑做到天亮。

那年,已有蝶羽留下凝思的花蕾,落嫁于一棵春天的树上,在唢呐声声的热望中,幸福的感觉疼痛。

而孤独的月亮,在村庄的臂弯里开始暗自忧伤。

向上生长的庄稼长出耳朵,在静夜里,向脆弱的月光靠近。

午夜的蝶羽击碎了谁的梦呓?

又是谁站在月光下,倾听村庄花开的声音……

在乡下,低伏如草

文/云如水

1

生活在农历中的人们,依循着节气掐算日子,摆布农事。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二十四个弥漫着诗意的称谓,犹如汉语中的钻石,劳作,给它们嵌上最美的镶边。

二十四节气与物候、时令的准确接榫,常常让人惊叹天道运行的神秘。若把人体比作小宇宙,体内的生物钟或可与之小有一比。

然而,谁撞响的钟?谁拧紧的发条?

2

乡下人家,大白天的,门或敞或掩,屋里院里大人小孩都不在。看家护院的狗,栓着,冲生人“汪汪汪”地叫。访客立在穿堂象征性地咳嗽一声,撩撩东屋门帘,掀掀西屋门帘,屋里炕上的陈设看个大概。前门进,后门出,随便得好似借个道儿而已。

门户不紧,仿佛并非是什么值得责怪的过失,“擅进”民宅的人脸上也就淡了尴尬。

3

废弃的磨盘,躺在宅院门口的一棵杏树下,像一个沉甸甸的句号,权充石礅。暮春时节,傍近晌午,石头烤得刚好不太烫屁股,坐在“句号”上和主人唠嗑,两只银样的小羊羔,玩具似地溜至脚边,嗅一嗅,拱一拱,然后颠儿颠儿地跑开。

用掌心摩挲着磨盘粗砺的纹理,一道道錾凿出来的凹槽,呈辐射状,研磨过的载饥载渴的岁月,如风吹杏花,在耳畔簌簌有声。漫长的农耕文明航行到今天,还有什么将成为下一个“句号”?

4

对宿命中的地域安排感到满足,当然也算幸福之一种。

“玉田,这县名起的不难(听),……”明明夸好,却偏偏只说——不难。

“丰润、遵化、乐亭、迁安,也不难。”我接上话茬说,然后和起话头的人一同品咂着,认同着,共鸣着。

仙人麻山种玉,遂有种石得玉的传说。“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焉知说的不是此地?冀东沃野,大地耕诗。应该给起这么好听县名的古人追授诗人的桂冠。还有比起名字更考文字工夫的吗?

5

在秀穗之后和灌浆之前的拔节过程中,麦子的肤色由青碧转向铁青再呈青铜色,挺拔,壮硕,麦芒如刷,有一种金属的质感,单株麦子就像一根插进大地的箭矢。在平原的“黄金时代”到来之前,这是麦子一生中的“青铜时代”。比起大米的守身如玉,麦子选择的献身方式更为决绝、彻底,当然,最终它们会在碾磨中粉碎自己,碎成真正的齑粉,成为人类的口粮,成就自己的“白银时代”,如同俄罗斯“二月党人”的不朽精神。

初夏的傍晚,驱车从土路经过一大片麦地。隔着腾起的尘烟,向车窗外望去,四野之内,齐崭崭的麦田像大阅兵中的方块队,整齐划一,直排天际,它们整体上抬高了大地。夕阳的金辉泼洒其上,暮色苍茫中,有一种无声的壮观。“麦阵,麦阵,……”我喃喃着自己杜撰的词。

6

又见烟笸箩。硬梆梆,规整整,像一艘小船,承载着一个人黄灿灿的“口粮”,泊在农家的炕头上。猜了半天也猜不出是什么材质糊就的。答曰:榆树皮。

猛记起幼时曾见三舅用油渍渍的糕点盒子因陋就简地当过烟笸箩的陈年旧事,很多沉睡着的情节袅袅升起,吉光片羽,五色斑斓。端的是往事并不如烟。

7

雨在祈望中盼来了。第一滴雨砸下来,第一千滴雨砸下来,地上腾起呛人的土腥味,心中祈雨的人喜悦如蜜。翻出苏轼在密州当太守时写的《喜雨亭记》,重读,字字珠玑,如嚼槟榔,令人心醉神迷。文章如精金美玉,市人自有定价。名篇佳构,岂独靠文才传世?心与天、地、人相通也。

雨停了,也把天空洗白了。

8

乡村中的集市像生气灌注的轻喜剧。在都市的超市里购物只是单纯的消费行为,而在乡村赶集却如同过节。赶集上店,娶媳妇,唱一段。一手桃,一手杏。人比人得活着,货比货得留着。有废人没废物。起大早,赶晚集,萝卜快了不洗泥。赶集不如逛集,不逛集不知道“热闹”二字的来历。

9

这样辽阔的天空,还肯容纳一朵浮云滞留多久?

在乡下睡到自然醒,是非常享受的事。乡村早已不见了清晨拣粪人的身影,但早起,依然是很多乡下人残存的一个传统习惯。这种习惯中,暗含了一种强韧、积极、健康、勇敢的生活态度,乡下人岂不是比懒散、纵欲、投机、空虚的都市人更有资格开始新的一天?

奇怪的是,如今的乡下,每天早晨叫醒人们的,并不是雄鸡报晓,更多的是哞哞的牛叫,温柔而深沉,像男低音歌唱家彩排时试音筒。如果在山里,或者靠近山区,和牛的叫醒同样令人欢喜的,是鸟的叫声。鸟儿躲在看不见的地方,唧唧喳喳,一阵七嘴八舌的闲言碎语,啄破一夜乱梦。

雄鸡不再司晨?一如诗人在这个时代的退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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