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的散文

2022年12月18日经典文章

师傅的散文(精选24篇)

岁月深处米花香

文/母宗美

周末去逛街,意外在街角看到一位五十多岁,身穿蓝色中山服的老师傅。他正在摇着炉火上黑漆漆的大炮式的爆米花机。见此情景,我仿佛又回到了五彩斑斓的童年时代。

记得那时年关还未到,打爆米花的师傅便早早走村串户打爆米花了。 每次来村里打爆米花的师傅,多数都是住在大伯家。因为他家堂屋门口宽敞,既遮风又避雨。加之院子也大,任凭多少人前来打爆米花都不觉拥挤。最主要的是,我们在排队等着打爆米花时,可以和小伙伴们尽情地玩耍。

我们最兴奋的事,就是亲眼看着师傅把玉米倒进那个大炮式的爆米花机,然后放进一定比例的糖精,盖好盖子放在烧得旺旺的炉火上。他一只手不停地转动着爆米花机上的摇手柄,另一只手则有条不紊地拉着风箱。随着风箱发出“呼呲呼呲”的声响,炉子里的火焰也欢快地吐着火舌。

等待的时光总是太漫长。我们等啊等啊等!似乎等了大半个世纪那么久,其实也就十多分钟而已。等达到一定的时间,师傅看一眼锅盖边上的表,便站起来大声提醒旁边嬉笑玩闹的小伙伴,“孩子们,都躲远点,躲远点了,要爆了哦!”我们听到后,连忙捂住耳朵四散开来,跑得远远地站着,眼睛却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老师傅。

只见他熟练地抬着滚烫的爆米花机,放到事先准备好的长长的竹筐边上,用一根麻袋将筐口包裹严实,再用钢棍用力一撬。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顿时划破了山村的宁静与安详。一团白雾随即升起,那香甜的味道一下子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一锅爆米花就这样新鲜出炉了。此时,我们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一窝蜂似的围上去争抢溅到外面的爆米花。我们每个人都睁大着双眼,飞快地捡拾着。边捡边迫不及待塞进嘴里大嚼起来,没几下就咽进肚子里了。吃着香甜可口的爆米花,每个人脸上也笑成了一朵朵灿烂的花儿。

我们就这样边吃边玩,等待着下一锅出炉。往往我们在排队等待爆自家爆米花的时候,就已经吃得肚子溜圆溜圆的了。等到带来的玉米全部变成酥脆可口的爆米花,我们这才意犹未尽地回家……

现在回想起来,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岁月里,这不起眼的爆米花不但香了我们的嘴,还暖了我们一颗颗稚嫩的童心,更是给我们的童年生活,留下了许多温暖甜蜜的回忆。

充气

文/方向定

充气如同人心中的欲望,常常觉得不满足,一旦任其放纵,最终就会像气打得太足的自行车胎一样,随时有爆胎的可能。

很多年未骑自行车了,今日有空很想到周边转转,便从一要好的朋友那里借来一辆旧自行车。

借来自行车后,我仔细检查了三个部位:铃、刹、胎。铃很响,刹很灵,但是胎却在饥饿中,瘪瘪的,一点弹性都没有。该把胎的肚子填饱。于是,我推着自行车朝修理铺走去。

一会儿工夫,修理铺就到了。“师傅,借个气筒。”“行!两毛。”师傅手里忙着活,嘴里说。我找到气筒,一下、两下……不停地给自行车的胎添加“饭菜”。

“嘿!差不多了。气充得过足,就像人吃得过饱撑得难受。再说吃得太饱的车胎,硬性十足,缺少弹性,在路上滚动就没有柔性,骑车的人不舒服,而且爱爆胎。”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修车师傅。“加气八九分,骑车不腾人。胎过分满足,里面没有一点空间,工作起来显得有些笨拙,对路面缺乏亲近感。车胎加气,如同人办事,要讲点客观,不要打蛮,凭意气用事,要留有一定的空间,让事情办成的把握多一些。你说是吗?”师傅向我意味深长地解释说。

“明白了。充气如同人心中的欲望,常常觉得不满足,一旦任其放纵,最终就会像气打得太足的自行车胎一样,随时有爆胎的可能。”我的话语一出,师傅会心地笑了……

打“赌”之乐

文/铁蛋

“师傅,您包里的红酒是带不进地铁的,安检会无法通过。”我说。

“那怎么办?”师傅着急了,这酒是老同学送的,很珍贵。

我笑着说:“这样吧,我也不是很肯定,不如我们打个赌,如果您顺利通过安检,我就输您100元,要是带不进,您输我100元。”

“好!就这么办!”师傅大笑,很痛快地答应了。

接下去,我们师徒俩分别开始紧张:师傅一心想坐地铁,又担心会被这瓶酒影响;我则紧张这100元。

我正想着,只见师傅已经将包放上了安检台。眨眼间,包过了安检,工作人员竟没有拦下。师父很潇洒地将包拿起,回头笑着瞄了我一眼。

我当时的直觉是“错了”,便朝安检人员望去,谁知,已近22点,两位安检员,一位在打瞌睡,一位在玩手机,没有人盯着安检屏幕。我当时想,他若不是我师傅,而是我同学、朋友之类的,我肯定上前提醒安检员包里有酒,恶作剧一下。

边想边跟着进站。

在安检口边上,看见竖着地铁禁带物品的规定,这才发现红酒是可以带的,但不得超过6瓶。

事已至此,我还是识相地从包里拿出一张崭新的100元,递给师傅。师傅立刻说:“算了算了,开开玩笑的!”

我说“不,输了就是输了,愿赌认输!”

师父会意地笑了,将我这100元塞进口袋。

其实,这句洒脱的话,并不是我的原创。

去年,有一次,我们从绍兴开庭回来。路上,我感叹杭州近来喜事连连,亚运会和G20都将在杭州召开。谁知,师傅很诧异地反问:“怎么会是G20,不是APEC吗?”

师傅是享誉全国的大律师,尤其以雄辩着称,所以,当他对一个结论产生质疑时,除非我有充分的把握,不然都是习惯性地坚信他的权威。

可这次不同,我很有底气地说:“您若不信,我们以100元为赌注吧!”

“可以啊。”师傅干脆利落地答道,口气中,似对我的“挑衅”有所不屑。

我紧张地拿出手机,问了下“度娘”。果然,杭州即将举办的是G20!记得当时我激动地叫了出来:

“哈哈,是G20,您错了,不信您自己看。”

师傅缓缓地接过手机,笑着说:

“嗯,看来我是记错了。”

师傅是我的偶像,在我眼里,他从不会错,而那一刻,错误就摆在面前。不容易。我当时得意地早已忘记了赌注。

谁知,师傅拿出钱包,取出100元,很干脆地交到我手里。

“我是开玩笑的,您还当真了啊。”我不好意思了,降低了说话的嗓音。

“当然喽,输了就是输了,愿赌认输!”师傅很坚定地说。

于是,我便不好意思地收下了,虽有取之不当的感觉,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当时,我想到师傅的一段话:“一个人可以认输,但不能服输。因为认输是一种尊重事实、尊重对手的气度,律师需要具有认输的气度。”

师傅的愿赌认输,值得我谨记终身。所以,今天我们俩再次打赌时,我输了,便须主动认输。

有一类赌,我们打过多次,就是站在动车或高铁的月台上,我们猜车是从哪个方向开过来的。有一次,师傅说对了,在我追问下,他承认自己“作弊”了,在进站前,他已刻意留意了路牌,便已知南北。那时,我们俩都笑得特别开怀。在佩服“姜还是老的辣”之余,我琢磨,下次要不要提前准备个指南针以备万一呢?想着想着,笑得更开心了。

作为律师,工作的繁重和压力,是不言自明的。每次跟师傅去外地开庭或会客,行程都非常紧凑。他以严谨而闻名,在带着工作任务出门时,更是不苟言笑。一旁的我,那是要全程保持注意力高度集中,不敢有一丝怠慢。只有在回程的途中,还算比较轻松的,有时会看书看报,聊天睡觉。

不少熟知师傅的同事都觉得我和师傅的对话和欢笑,是比较多的。

其实,这也是我一直追求的一种师徒间的相处之道,因为我觉得师傅实在太忙太累了,平时应寻找些快乐的点儿,起码应觅到片刻的休憩时间。我希望通过自己的健谈与嘻哈,让师傅感到娱乐的同时,也让自己逐渐消除对他的紧张感。

当然,我们一般只“赌”,却不下注。那两次是例外,一输一赢,算是两清了。闲暇时,偶尔和师傅打个“赌”,成了我俩的娱乐节目,个中饶有回味。

骤雨初歇

文/闫妍

不经意间,西天涌起的乌云就遮住了明亮的太阳,狂风挟裹着硕大的雨滴,顷刻而至。沉闷的雷声,让我加快了脚步,急冲冲地躲进路旁一个小小的塑料工棚中。工棚的主人是一位中年汉子,很憨厚的样子。一年四季在这里修鞋换拉链什么的。看我是位老人,他忙说往里站站,往里站站,这雨来得忒猛。说话间,只听不远处一声“咕咚”,顺眼望去一个人把自行车扔在一旁,仰面朝天倒在马路牙子上。修鞋师傅一看情况不妙,便冒雨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哎呀,不好,这是位急症病人。只见他面色惨白,双唇紧闭,嘴唇呈青紫色,两手握拳,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重音。修鞋师傅急了,向过往行人车辆大喊:“停一下!停一下!有人晕倒了!”车辆依然驰过,行人疾步而去。难道这世上剩下的只有冷漠?不!你看,一个年轻人跑过来了,他毫不迟疑地说快快拨打110。一位大姐为患者撑起了雨伞,急火火地对年轻人说,不能拨打110,得拨120。一道电光闪过,霹雳的雷声在天空炸响,除了患者头顶的那把雨伞,别人都任凭雨珠从头顶浇到脚跟。修鞋师傅更是心急火燎地一个劲儿地说:“这可咋整!这可咋整!”

一辆浅色的轿车,戛然而止。车上下来一位中年男人。快步走近患者,看了两秒钟。继而迅速地从衣兜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倒出几粒药强塞入患者口中,并蹲下身来,动作熟练地为他按压胸部。暴雨依然哗哗地下个不停,此时此刻,围在患者周围的人,完全忘记了狂风暴雨的肆虐,忘记了自身的安危,全都神情贯注地注视着患者。

几分钟后,只见这位患者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嘴唇不再青紫,脸色不再惨白,紧握的双手也舒缓开来。大家悬着的心也随之放松。一辆救护车开过来了,医护人员把患者抬上了车……到这时候,大伙儿才顾得上抹一把脸上的汗水,拧一拧淋透的湿衣。

也许这位患者永远不会知道是谁挽救了他的生命:也许这几位施救者永远也不会知道彼此的姓名。但是几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都在风雨交加之中,谱写了一曲生命的赞歌,闪烁出人性的光芒。

骤雨初歇。沉沉的夕阳用它神奇的余辉,把满天的乌云变幻成缕缕霞衣,也为路边那间小工棚抹上了一束淡淡的鹅黄。

街市依旧,蜗居在工棚中的修鞋师傅又开始了他平凡而卑微的工作。那天在风雨中,让我见证了卑微者的高尚。

钱想办法

文/解帮

最近买了台空调,约了厂家来安装。安装师傅从我家四楼窗户往外看了看,说把空调室外机装到墙外的固定空调机位上,先得卸下窗户。

装空调的师傅拿出工具,站到椅子上开始下螺钉,发现拧铰链的螺钉中有三个十字螺钉的槽口不知道何时被拧成了圆形凹窝。两个师傅试了试后,从椅子上下来说,“这几个螺钉滑丝了,你得自己想办法。”

“你们专业装空调的都想不到办法,我怎么能想到?”

“卸窗户,可不是咱们分内的事情哦。”其中一个年轻人不客气地回答我。

我放缓口吻:“你们是专业的,帮忙想想办法吧。”

“办法嘛,也不是没有,”一个安装师傅拖着懒洋洋的口吻,“但你要加一百块钱。”

安装还要加钱,顿时有种被人敲诈的感觉,我口吻也变得不友好起来:“我买了你们的空调,你们就有义务帮我装好。”

“帮忙可以,但关键是你家螺钉滑丝,我们也没办法啊。”两个师傅毫无惧色,“你有意见可以打客服。今天我们还有两台空调要装呢,等你下了窗户你再给我们打电话吧!”

两个师傅走后,我心里极其郁闷,打客服投诉。无奈该空调并非一线品牌,客服说的竟和装空调的师傅一致。几个螺钉,难倒了英雄汉啊!这空调今天是必须装起来,平时单位请假太难了。我站在屋里琢磨着窗户铰链上的螺钉,一会用螺刀再试试,一会用锤子敲敲。就在山穷水尽之时,我突然灵光一闪,要不用老虎钳夹住螺帽拧拧看。

说干就干,我拿着老虎钳紧紧夹住螺帽,只听叭的一声,钳口打滑了。再夹紧,钳柄突发转动,螺钉松动了一点,再来,又松动了一点……哈哈,虽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但其中的一个螺钉被我拔出来了。用同样的方法,我把另外两个螺钉又拧了下来。

把这两个钉子掰下来后,我就赶忙打电话给那两个装空调的师傅,让他们下午来安装。下午三点钟,两个师傅来了。“怎么样,有你们说的那么难吗?是不是我搞下来的?这个世界上,方法总比困难多,不想办法怎么行呢。”

安装师傅没好气地说:“办法哪是你想的,这办法是那一百块钱想的。”

XXX师傅千古

文/张国齐

上午上班前。局机关开水房门前,一些人在围观什么,噫,有名堂。

财务科小程也提着热水瓶来到小房门前,见门上贴有纸条,上写“因烧开水的师傅昨夜去世,近几天喝开水问题,暂由各科室自行解决”。人们只得提着水瓶若有所思地往回走。

“好人哪!为局里烧了十几年的开水,就这样一夜之间不声不响地走了,唉……”有人怅然感叹。继而,更多的人在感叹“真是好人哪”。

小程也神情悲戚地往回走,眼前却总晃动着烧开水老师傅的模样——个子不高,背微驼,头发花白,胸前总围块蓝围布,冬天总穿大头鞋,见人来打水,核桃般的脸就笑开了,笑得皱褶更多更深,皱褶里的煤屑隐约可见,太熟悉了。小程来局里五年多,每天上班前来打一趟开水,已成公式,太熟悉了!

回到科里,小程把老师傅去世的事告诉了同事们。同事们端着喝水杯子,都发自内心地叹息:“真是好人哪。”沉默了好一会儿,同事们提议:应该给老师傅献个花圈。

花圈买回来了,众推科里“圣手书生”小程在花圈上写几个字。小程蘸墨、提笔、屏气、凝神……可弄了半天也没写出一个字来。

“写呀,怎么不写?”同事在催。

“唉!烧水的师傅姓什么!叫什么?”小程突然瞪大眼问自个。

同事们瞪大眼,也给难住了。

最后,还是科长高明:“其它的字先写上,姓名空着,然后去行政科问一下。”对!就这么着:

“×××师傅千古”

铁花飞舞

文/李凤高

我曾在一家机修厂打过八年铁。在这八年当中,亲历过无数次“铁花飞舞”的惊险场面。虽然这些事已过去多年了,现在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记得有一次,我们在用摩擦压力机下料过程中,由于操纵压力机的师傅侧身角度不够,没有很好的隐蔽,结果被飞来的半截儿铁压棍儿从面部下方斜擦而过,不仅打掉了三颗牙,而且左侧嘴唇被撕裂。幸运的是,不是从正面击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写到这里,我的右大腿开始隐隐作痛,就是因为我曾经在铁砧子上打锤克料,没有躲避好,一块小薄钢片斜穿进我大腿的肌肉里,至今已长在里面了。

其实在打铁过程中,打锤是有很多讲究的,比如规程要求:锤柄上不得有油,打锤不得戴手套等等。工作中,大家总爱互相打趣:“师傅指哪儿,你就打哪儿!”在实际正常打锤时,师傅左手用铁钳子握住通红的热铁,右手持手锤指点需打击的位置,你手持大锤,还真得听命师傅,真正做到指哪儿打哪儿。

行话说:头锤稳,二锤狠。这还真是规矩,也就是必须先定准了锤再下狠劲。有时候,难就难在当你铆足了力气,抡圆了大锤欲砸下,这当儿,砧子上掌钳的师傅突然手抽筋,克子没摆正,你万般无奈只得来个“紧急刹车”,结果为了收住猛锤,导致你不是闪了腰,就是岔了气,这都不是稀罕事。

最吓人的就是有一回,打着打着,大锤头木柄突然折了,锤头从正弯腰指点的师傅头顶呼啸而过,重重地砸在了厂房的砖墙上,那才真正的叫命悬一线呀。假如真因一时不慎,给师傅来个“万朵桃花开”,如何向师娘交代!

俗话说: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其实,苦难是人生最好的老师,劳动历练出我坚韧顽强、不屈不挠的性格。人生中,危险时时存在,遵守规程就是制胜的绝对法宝。

“铁花飞舞”,我心如鼎。

挂坡

文/祁河

说来已是40多年前的事了。

十五六岁精力旺盛地上中学。说是念书,不是学工学农就是学军,受“读书无用论”、反正都要去“修地球”的影响,时间心思就用在“练块”、打群架、找套军装穿,或给老师同学起绰号,闲传谁与谁好,再就是用二极、三极管装收音机等疯玩上。

上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街上行驶的机动车很少,许多货物家什是靠架子车运输的。到煤场、粮站买蜂窝煤、红苕以及拉个板柜等什么都要到处借架子车,好在学农时学会了驾辕配重,这些活儿就归我这个“男子汉”了。

拉架子车是个力气活,要有臂力、腰力和脚力,特别是上大坡一个人是很艰难的,而“挂坡”就成为我们这些半大小伙引以荣的谈资与一项十分重要的收入来源。于是学样找来粗铁丝弯成挂钩,寻来三角带拆开拧成绳,一头拴上挂钩,一边环成绳套,往腰上一系,就可以上路了。

记得第一次是下午放学。初夏的阳光暖暖的,几个玩伴出建国门在环城南路的坡下等活儿,看见拉重物的架子车过来就问“挂不挂”?运气不错的话,体壮个大的不一会儿就被挑走。又瘦又小的我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吹着口哨排解着心中的忐忑。不到五分钟就有一辆满载的架子车停了下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精壮男子裸露着晒黑的胸膛和健硕的四肢,他卸掉草帽,一手扯下脖项灰灰的毛巾擦汗,一手拿起大大的茶杯咕嘟咕嘟地喝水。我连忙问要不要挂坡,他摇摇头,又环顾四周,套上车绳,压下车辕,唉了声“走”。我赶忙找准挂钩部位,拉开架式,开始拉坡。

从建东街起身,穿太乙路、过乐居厂、兴庆宫一路往东爬坡,身形如一把弯弓,一步一蹬,不一会儿豆大的汗珠子就嘀嗒嘀嗒地砸在地面。咬紧牙关,憋红着脸,渐渐就觉着气不够用,腿脚不听使唤。好在要命之时,师傅总会停下来让歇口气。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记得是从沙坡那里拐的弯,柏油路变成了砂石路,好像是到了个供销社。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师傅卸完货,给了我一毛钱,还额外给了一个馍,让喝他的酽茶,说:“娃,好好念书,这不是你干的事!”

暮色中兴奋得紧紧地攥着那汗水换来的钱,香甜得狠狠地啃着馍,回家路上轻松了许多。望着满天的彩霞,盘算着如何向同学吹牛、一次一角……耳际响起那位黝黑师傅“早点回去”声音。

修之戏

文/阿成

闲置了大半年的海岛上的家,在寂静的等待中竟生出了许多故障,说不清这些是怎样发生的。走的时候一切都好好的,大半年后,故障开始出现了。好像到了老年,所有的病都找上来一样。

首先是无线网络不好使。到了21世纪,这可是顶重要的事,没有网络,你的生活就会坠入茫然,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很多邮件,许多留言,朋友的动态,连同天下大事,全被掐断了。经过多方联系,对方发来了一组莫名其妙的密码,一试,通啦。

接下来是电话不好使。这让我感到有些奇怪和困惑。离开海岛后,我曾多次给这个电话打过电话,当然是没人接,但是通的,于是我就放心了。然而回到海岛,拿起听筒,竟然一丁点儿声音也没有,世界突然寂静起来。再用手机打电话与客服联系,被告之打另一个电话。另一个电话告之,再打另一个电话。终于打对了电话,对方是个女孩子,用文艺腔说,48小时后可以维修完毕。还好,没到48小时,还差37秒时,通了。

再接下来,是液化气灶出故障了,只有一个炉眼好使,但火力不足,另一个炉眼干脆没反应。于是,翻查原来的维修电话,找到一个手机号,去年来的时候就找他给修的。电话很快打通了,非常高兴,但对方说,我已经不干这个了,我告诉你另外一个电话。另外一个电话也打通了,对方告诉了一个新电话。打通这个电话,对方问我是什么牌子的液化气灶,我说X牌。对方幽默地说:X牌,你打错了,这里不维修X牌,我们只修Y。于是我拨打114,询问X牌维修站的电话。这个电话是准确的,对方确认我是X牌后,说48小时之内到。我说,我已经两顿饭没吃了。对方笑了。结果等了一天也没见师傅上门。第二天一早,我又打电话,对方说,还不到48小时。我想到应当给总部打电话,因为总部可以敦促他的下属,迅速解决我的难题。果然如此,维修站打来电话说,我们很快会派师傅去看一看。结果这一天也没见师傅的影。于是我再次打电话,还是那个小女孩接的,她说,要不这样吧,我让师傅直接和你联系。很快,师傅打来了电话,说太忙了,晚点到。我估计我这种情况已经遍及整个海岛。便问,几点?他说六点左右。到了六点,我继续打电话,师傅有点不耐烦了,说,我还有两家,修完了就去。这中间我又打了两次电话,师傅在那边咆哮起来,我就是半夜也一定去!半夜?我心想,那就意味着我不睡觉也得等他。但没到半夜,师傅来了。

师傅问,怎么了?我说,打不着火。他问,是不是电池没电了?我说我刚换的新电池。他掀开煤气灶的底部,将风门往前一拉,再一打。一打火,好了,火苗呼呼的。师傅摊开两手像外国人一样说,OK了,30块钱上门服务费。我说,不对啊,那个风门怎么往后呢?师傅说,对啊,一前一后嘛。

没说的,掏钱吧。送走了师傅,回想起我近48小时的等待和30元的服务费。心想,一个人不管他怎样的理直气壮,到头来总要为自己的愚蠢埋单。

请裁缝

文/江初昕

“新年到,好热闹,穿新衣,放鞭炮。”这首儿时的童谣至今记忆犹新。在过去,忙活了一年的农人,每年的年底都会添置一套新衣。一般先给小孩做起,再视家庭条件而定,家庭条件好些的,全家人都会做一套新衣。

在过去,布料比较单一,无非就是卡其、涤卡、的确良、灯芯绒等那几样,多是在当地的农村合作社里扯布料。倘若商店里来了一批好的布料,乡人相互传开,大人赶紧争相抢购,生怕去晚了,那些色彩艳丽的布料被人抢购一空。

布料扯来以后,就提前和裁缝师傅打招呼,好让裁缝师傅统筹安排。到了年底,裁缝师傅最忙碌,一般以村为单位,在一个村庄一做就是好长一段时间。终于轮到自己家做了,当晚,就把缝纫机抬进家门。母亲一大早,就把铺板搁置好,擦拭干净,将做衣服的布料整齐码放在铺板上。等裁缝师傅上门后,母亲把我叫到裁缝师傅跟前,用皮尺量了腰围、裤长、袖长,母亲在边上叮嘱裁缝师傅,稍微做大点,小孩抽条快呢!量好了尺寸,裁缝师傅就开始画线下料,接着裁剪。下料裁剪的时候,一旁的徒弟认真观摩。师傅不苟言笑,埋头剪裁,全凭徒弟的领悟。偶尔不懂,徒弟战战兢兢向师傅发问,师傅简明扼要点拨几句,全靠自己心领神会,认真揣摩。等师傅裁剪好了布料,徒弟就开始缝纫。随着双脚的踩动,缝纫机“嗒嗒嗒”转动了起来。家里请来裁缝师傅,隔壁邻居都会上门来凑热闹,摸摸布料,看看你家做多少件衣服。乡亲们评头论足,热闹非凡。小时候,我们小孩子最想得到的就是缠棉线的木头轮子了,看着轮子上的棉线越来越少,我就会守在缝纫机旁,一旦棉线用完,我就先下手为强,拿到木头轮子。多攒几个以后,就可以做成一辆玩具小车了,那是最开心的时候。

另一个开心的就是伙食可以改善了。请裁缝师傅,东家都会尽其所能弄几个像样的荤菜来招待师傅。为了防止我们小孩胡来,有失礼节,每次都要让师傅先吃完,才允许我们上桌。拿得上桌面的几样荤菜还要放起来,以备下餐请师傅。

过年做新衣,一做就是两三天时间。到最后手工锁边、锁扣眼、钉纽扣、熨平,一件崭新的衣服就大功告成了。新衣做好了,母亲就会叫我试衣。母亲将我的裤脚衣袖整齐挽上,认真打量一番,夸师傅的手艺真不赖,新衣服做得合身,穿起来人很精神。裁缝师傅听了东家的夸奖,心里美滋滋的,脸上掠过一丝笑容。试完了新衣,就整齐折叠好,等过年的时候再拿出来穿。

那时的裁缝师傅很会为东家精打细算,布料不浪费,一些边角料也会充分利用起来,做个口袋内衬或者拼接起来做成衣领什么的,尽量做到物尽其用,不糟蹋布料。就是多下来的边角料,母亲也会收拾起来,用糨糊糊裱起来,用来做鞋垫。

完工后的饭菜很丰盛,东家也会多劝几杯酒,微醺之际,裁缝师傅摇晃而归。轮到下家做新衣的人家前来,把缝纫机抬走,小孩子一蹦一跳跟在后面,大声囔嚷道:“新年到,好热闹,穿新衣,放鞭炮……”欢快的童谣在村巷传开,零星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年的味道越发浓厚了。

做学徒的人生启示

文/段辉光

上世纪六十年代,学制很短,小学五年,初中两年,高中两年。我小学四年级跳级,因此不到14岁就高中毕业,回乡当了农民。我年纪小个子也小,评工分的时候,我只得了一天5分。而一般成年男人的工分是10分,女人的工分是8分。工分少,大家也就把我当做小孩看待,出集体工的时候,常常给大人帮忙打下手。队上有个老木工,他的工作就是给队里修理风车、打稻机、犁耙等农具,还做些温室育秧的板子之类的活。他常常跟队长讲,要我跟着他帮忙做木工活。做多了,我对木工活有了较好的基础。

一次,队里来了一位姓曹的木匠。母亲看我对木工活有兴趣,就让我拜师学木工。曹师傅看到我的木工基础不错,就收下了我做学徒。做学徒只管吃饭,没有工钱。那时候,能有一口饱饭吃就很不错了。在做学徒期里,有三件事情给我印象很深,也对我今后的人生观影响很大。

桌面菜

跟着师傅做木工活,是主人家包饭的。进场前,师傅总会提前交待,主人家桌上的桌面菜是不可以随便吃的。所谓桌面菜就是一碗爆火肉。主人在碗底会用梅干菜、干豆角或者油豆腐打底,上面再排上两层爆火肉,把一碗菜堆得高高大大的,看起来很丰盛的样子。除了这碗桌面菜,其他的就是青菜萝卜之类的素菜了。

做木工是苦力活,当然很想吃肉,但是桌面菜是不可以随便吃的。好客的主人往往会夹一块爆火肉放进你的碗里,这时候还不能吃,要一面道谢一面把爆火肉退回到菜碗去,只能暗暗吞口水。要是主人再次把这块肉夹给你,师傅说“主人这么热情,你就吃了吧,吃饱了好好做事”,这时候你才可以假装斯文地吃掉这块爆火肉。

到下一餐,主人会把吃了的爆火肉补上,依然是一碗满满的肉。这碗肉一直要保存到主人家的木工活做完,往往是十来天或者半个月。到最后完工的一餐,主人会拿来米酒感谢一番,师徒和主人全家才会把这碗桌面菜吃掉。这一餐是我这个小徒弟和主人家的小孩子最高兴的一餐饭。

师傅常说,学做木工,首先要学会规矩。守规矩,人家才会喜欢你,自己才能保住饭碗。

磨斧头凿子

开始当学徒的时候,师傅不会教你做真正的木工活。学徒起初干的活主要是磨斧头凿子。虽说磨刀不误砍柴工,但是磨斧头凿子却是一件很累的活,常常磨得头昏眼花腿麻腰疼,一把斧头还没有磨好。斧头凿子的锋口是单面的,一面是直的,一面是斜面。磨的时候要掌握技巧,否则会磨坏。如果心急,或者手没有掌平,把斜面磨成了拱面,这把斧头就永远不会锋利了。如果心急或者用力过大,锋口就会退火,斧头凿子也就坏了。

师傅常说,学会了磨工具,木工活也就学会了一半。原来磨斧头凿子不仅仅是磨工具,更是磨炼一个人的耐心和意志。急急忙忙,毛毛糙糙,则百事不成。

师兄被打

跟在曹师傅门下做学徒的,还有一位师兄,年纪比我大些,个子比我壮些,但常常遭到师傅的白眼,因为他做事有时偷懒取巧。一次,师傅交代我们给几条长条凳的面板凿孔。临到吃午饭的时候,我的凿好了,师傅验收很满意;师兄则为了赶午饭,匆匆忙忙,做的很毛糙。师傅拿来一看,气得脸色发紫,拿起凿子,用凿子把狠狠地敲在师兄的头上,然后把面板和凿子用力扔出了大门之外。师兄不敢哭,含着泪水捡起面板和凿子重新修改得工工整整,经师傅验收合格后才端起碗吃饭。后来我参加高考考上了师范而没有出师,师兄则出师了,而且成为了当地最好的木匠。

师傅常说,有了工匠精神,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尊重别人 尊重自己

文/于士磊

早晨上班途中,我看到城区环卫处一名司机师傅和一名工人师傅,正在紧张忙活着装水泥垃圾池中的生活垃圾。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拎着一个装着垃圾的塑料袋走到环卫师傅近前,客气地问,师傅,我看着您们正忙着,您看这垃圾袋放在哪儿合适啊?城区环卫处两位师傅一怔,一脸惊异,很快热情、忙不迭地说,您别客气,就放在那里吧。两位师傅指了指一大堆未装车的垃圾。中年男子说,好咧,谢谢啊。中年男子把垃圾袋放在了环卫师傅容易够着的垃圾堆上这才离去。

这一幕,很让我感动,不由地让我给中年男子点赞。之前我可是看到许多人都是千人一面地、拎着垃圾袋当着环卫师傅的面,把垃圾袋随手一丢就目不斜视地扬长而去。更有甚者,练就了一手“扔”功,能做到几米开外让垃圾袋“滑翔”飞向垃圾堆。其实,自恃有“功夫”的那位“功夫”练得还真不咋地,垃圾掉落遗漏那自然是在所难免,给环卫师傅平添几多工作量。

每个人都需要尊重,每个人都应该尊重别人。尊重别人同时,也是尊重自己。

认真而努力地活着

文/王春旭

连日来的大雨,把窗户玻璃弄得污迹斑斑。于是电话找家政,帮忙擦玻璃。

随着“咚咚咚”的敲门声,人来了。进来三个中年女人,其中一个女人腿有点跛。讲好价钱后,三个女人马上进入了工作状态。只见不同道具在她们手中来回穿梭,手法娴熟得很。我本来想坐在沙发继续看那没看完的电视剧,忽然觉得很不自在。于是就站在那里,没话找话地跟她们搭讪,“需要搭把手就说啊”、“要喝水吗,千万别渴着干活儿啊”之类的。她们说你忙你的就好,不用在意我们。说这话的表情,是不卑不亢的。

比预料中的要快,所有的玻璃都擦完了,而且是那么干净,非常通透。就在我们结账的时候,其中一个说话了,小妹,麻烦问一下有水吗?当然有了,我边说边接了一杯凉白开。她接过去咕咚咕咚就喝光了,非常腼腆地说能再来一杯吗。我立刻又接了一杯给她。

送走她们,心里很不是滋味。转念一想,也没有必要这样同情和怜悯,事实上她们也不需要。她们活得非常自尊,这是她们一份赖以营生的工作,她们很认真很努力地完成,难道这本身不值得敬佩吗?

前面小区正在旧楼改造,加装保温层。坐在家里,能非常清晰地看清他们工作的每一个步骤。先是将固定装置在楼顶上安装好,之后将保温装置固定在墙体上,然后在上面抹水泥,最后再刷涂料。

师傅们冒着酷暑,一身泥一身汗,就那样一声不吭地做着手里的活儿。也许那活儿早已在师傅们的脑海里变成了一张又一张的钞票,连去处都盘算好了,孩子的学费,老母亲的药钱,总之都是急需的。

其实,都是为了生活。我们又何尝不是呢,只不过工种不同而已。风吹日晒练就了他们强健的体格,因为劳累令他们吃饭倍香,睡眠倍酣。如此一想,谁又比谁多多少优越感呀。

间或也能看到师傅们累了,坐在铁皮制作的吊篮里歇着,那吊篮刚好容得下两个师傅坐着。不知道他们彼此聊些什么,只看到他们不时地露出洁白的牙齿,憨憨地笑。我心想,如果那吊篮刚好在哪一家窗户正对着,那家主人如果能递出一杯水,或者几块饼干,那场景多么温馨多么暖人啊。

小区里,每到晚上将近七点的样子,就会听到一个女人叫卖烧饼的声音,准时准点。儿子说有次刚好经过这卖烧饼的,当时有人正跟她砍价,只听她说不要砍价了,家里还有个残疾老公呢。

一天,我和儿子听她在楼下叫卖,说这人这个时间来卖烧饼,大多人家晚饭都吃完了,而第二天的早饭,吃新鲜的多好啊。儿子说,也许她在别的小区已经卖差不多了,正好回家路过咱们小区呢。几天后,跟儿子去文具店回来,正好听到这个声音,“烧饼,卖烧饼——”我和儿子一边喊着“我们买”,一边就追了过去。改装的手推车,她在后座上骑着,烧饼放在玻璃箱子里。一看,烧饼还真没剩几个了,想必儿子曾经的分析很中肯。我数了数,还剩七个烧饼,我都要了。她接过钱,忙不迭地说了声谢谢。

回到家里,咬上一口烧饼,麦香扑鼻,劲道可口。

无论是擦玻璃的中年女人,还是旧小区改造的师傅,抑或是丈夫残疾卖烧饼的女人,都让我不由自主地收获一份沉甸甸的感动。他们都以自己的方式,认真而努力地活着,面对岁月的艰辛与生活的坎坷。

我心依旧

文/尚书

法雨寺的悲喜师傅来电话说,悲心师傅从唐山回来了,过完春节还要走,念叨你呢!

六十多岁的悲心师傅是肇州人,我和他相识,缘于他的师弟悲喜。六七年前,我带着小女儿格格去哈尔滨的极乐寺拜佛,我出家的四叔——悲喜师傅对我说,介绍你认识一下我的师弟,也是大庆那边的人。于是,就和悲心相识了。当时的悲心正负责照顾极乐寺方丈上慈下法老和尚。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悲心尽心随伺失明失语卧床养病的慈法老方丈将近10年,直到2006年5月世寿93岁时圆寂,悲心始终寸步未离,他的全心全意和尽职尽责,受到僧俗信众的广泛称赞。那天和悲心师傅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慈法的方丈室。

悲心师傅俗家姓冼,我们聊天。听他讲从俗家到出家的经历。我深深被他以“宏法为家务,以利生为事业”的精神所感动。几次交往,我不知不觉被他高尚的人格所折服,由此我们就成了经常来往、无话不谈的朋友。

慈法老方丈圆寂后,悲心师傅也离开了极乐寺。他先是到北京中国佛学院研究生班进修三年,毕业后,又到唐山一寺院当了住持,一年难得回大庆一趟。那天是腊月二十四,接到悲喜的电话,我和哈尔滨来的文友柳毅便欣然开车前往,去肇州法雨寺拜佛并看望老友。

那天的天气特别的好,可以说阳光灿烂,万里无云。

大广高速公路通车后,听朋友说,去肇州只需40分钟的时间。一直遗憾的事是,公路通车以后一直未走过,这次正好领略一下新修高速公路的风采。

上午九时,我和柳毅从新村出发,从文广新局办公大楼前转上立交桥,走过光明,突然发现前面高速路被一堆小山似的黑土把路阻断了。难道为了安全封路了,可今天阳光明媚啊,天空半片雪花都没有。为什么呢?正在疑惑,后面又来了几辆车,显然他们也不知道为何发生这样的情况。一个司机师傅掏出手机问经常走这条路的朋友,电话那边的人告诉,去肇州肇源,得从光明找路口那先下来,走一段土路,从一个什么厂院外再上路。问明情况,我们前车当后车,只好尾随跟着前进。折腾了半个小时,我们终于又重新走上了高速路。原以为走这条路能快点,谁知道还不如原路返回了。这条路因为今冬雪大,早已经封闭了,但我不知道,外县一些车图路近方便,就把一处处设置的路障全部挖出豁口,车虽然也能走,但路上都是冰雪,很不安全。我几次想原路返回,但又心存幻想,以为别的车在走,误认为可能就是这一段路不好走,犹犹豫豫中,越走越远,只好硬着头皮一直走下去。谁知这一走,足足走了三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法雨寺。真是欲速则不达,但悔之晚矣。

悲心师傅知道我们要到了,在寺门口早早热情迎接,知道我们中午没吃饭,就嘱咐身边人先安排斋饭。

敬香,拜佛后,我和师傅聊起了近段时间生活中遇到的困惑,奇怪的是,师傅没有跟我谈佛学,而是问我,看没看过20世纪最后的国学大师钱穆的《人生十论》。他说大师说得对,人类社会发展到今天,已经根本解决了身与物的问题,现代社会,最重要是解决“心”生活问题,也就是如何安放我们的心,给人的心灵找归宿。钱穆说:“父的心,走向子的心里成为慈;子的心,走向父的心里成为孝;朋友的心,走向朋友的心里成为忠与恕。心走向心,便是孔子之所谓仁。”悲心师傅还旁征博引一些故事,说明道与命、物与心之间的关系。我忽然感叹“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想必就是如此。“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抑郁了一阵子的心结,经师傅引经据典轻轻地的一挑,心中顿时拨云见日,一时畅快之极。

“让自己的心走向别人的心里找安顿,这是“心”最好的归宿。“我领悟了悲心师傅的教诲,这是让我在生活中多多的换位思考,用爱己之心爱人。看来国学的仁爱和佛法的慈悲原来道理是一样的。

佛说缘起。人与人的关系,如果出现了障碍、不和谐,想是因为我们没有走进朋友的心,或是朋友没有走进我们的心。这样就难免出现误会,让人惆怅了。朋友也需要慢慢交流相处吧,如同这次赶路,道听途说,就贸然相信,结果愿望和现实相反。心路的过程,也是了解的过程,走进朋友的心,也是需要这种过程的。

我的书房,裱有中国散文诗泰斗柯蓝先生十年前来大庆赠我的手书条幅“我心依旧”,闲暇时,读书或是写字,抬眼便能望到,它似无声的水,很多生活中的困扰,在我看见这几个字以后,烦恼和不快便会一点一滴地消融。

岁月流转,我心依旧,我心依旧。

渐行渐远的乡村瓦片

文/万太军

我的家乡深居西北腹地,是陇南大地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山村。很早以前,村里家家户户都住着土木结构的石板房,用一片片的页岩作瓦,青灰色,虽大小不一,但覆于屋椽之上,却并不漏雨,而且能防风,就是太重,时间一长,屋椽不负重压,就得更换。后来,村子里有人学会了烧瓦,于是又都逐渐盖成了瓦房,清一色的聚拢在一起。八十年代,村里先富起来的人家开始修起了砖木结构的房子。再后来,尤其是近几年,绝大部分人家都住进了砖混房屋或者小洋楼。不再用木材,屋顶也不再盖瓦片,于是,作为最古老的特殊作坊之一的烧瓦手艺,渐渐失传,甚至被淡忘。不过,只要你在乡村漫游,时不时还会发现被废弃已久的瓦窑残迹,在风雨飘摇的角落依然静守着最后的光阴。

小的时候,我就问爷爷和父辈们,人们的房子何时开始盖上瓦的呢?他们也不知道。可他们都知道一个关于瓦的民间故事。说古代我们这里的房子虽然也盖着瓦,但只有仰瓦,没有扣瓦。瓦片连接不严实,就会漏雨。一位深受国王宠爱的王妃是我们这个地方人氏,每逢下大雨,王妃就在房内朝着家乡的方向暗自流泪。国王问王妃为何伤心,王妃才说娘家人住的房子只有仰瓦没有扣瓦,小雨还罢了,若是下大雨,屋内到处漏雨。看到下大雨,住在深宫的王妃自然触景生情,想起生活在漏雨屋子里的娘家人,不免黯然神伤。国王哈哈一笑说,这有何难,盖上扣瓦不就是了。于是,我们这里才有了既有仰瓦又有扣瓦的房子。

七十年代那会儿,生产队就安排人在村子边缘地带掏了两口瓦窑。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一大一小,大的能装入一万二土坯瓦,小的只能装八千。我常在瓦窑边玩耍,看泥瓦匠如何制作土坯瓦,以及如何烧瓦。掏瓦窑要依地势,一般找一处高坎,上下平坦的地方就行。那个时候看来,瓦窑酷似灶洞,不过大了一些。钻进瓦窑,里边简陋而空旷,说话有回音。窑底部有隆起的窑桥(用泥土做成条状物,交错联结呈网格状拱起,烧干即成),上面用来装土坯瓦,下面用来架火烧瓦。老人们讲,在阴阳五行里,瓦窑属阴,进入窑内,感觉里面像子宫一样空阔、绵韧;而窑火则属阳,一种再造所不可或缺的至刚至阳的力量。烧瓦的过程则是阴阳交汇的过程,经过五行相生相克阴阳中和,方得水火不浸的瓦片,乃中和之物,祥和之物,置于屋顶,庇佑之外,更是冬暖夏凉。瓦窑,让我想起秦砖汉瓦,唐陶宋瓷……不都是在这样的土窑里诞生的吗?一代代面孔黧黑的先人挖起窑土,和泥做坯,然后烧火,从窑口观火相、察烟色……

瓦窑掏起,要烧瓦必先准备烧瓦的柴(那时候没煤,山村主要靠柴烧),我们叫“刮瓦柴”。往往是前一年冬日农闲时去山上砍一些灌木、荆棘、树枝之类,最好是材质硬而柔韧的,打成捆摞起来晾干。家里人手不够还得雇人,人多手快力量大。刮瓦柴时,他们选中一块山坡,会从最高处一点一点往低处砍,高大的树留下,其它的柴草荆棘枝枝蔓蔓都被卷在一起打成捆,砍过之后的山坡,就像被剃过的头,光秃秃的,只剩地皮。看到那我才知道为什么叫“刮”了,像飓风刮过一样,寸草不留。好在我们那里植被恢复快,第二年一开春,草木又茂盛葳蕤起来,甚至比以往生长得更快。刮瓦柴是要不怕苦不怕刺扎的,一手持砍刀,专管砍断枝干;一手拿木杈,用来归拢刺柴。尽管戴着手套,但一天下来,手就被刺扎得到处开口流血。饿了就着山泉随便啃几口干粮,生一堆烟火,累了点一根纸烟吸两口。早出晚归。一个冬季下来,烧瓦用的柴禾就差不多了,小窑一二百捆,大窑三四百捆,堆起来像座小山。而双手简直不像是手,更像是粗糙的树枝,短而粗,骨节粗大,指腹、手掌上满是硬茧,茧接茧,茧重茧。握住你的手,你会有种被刺扎的感觉。这就是农家人勤劳的双手。

来年春季土醒之后的三四月份,就开始取土。先挖起黄黄的粘土,不要一点石块,再用架子车或是一背篼一背篼堆在大场子中间,将土疙瘩砸细,粘土周遭围成一圈构筑一个堤坝,圈内浇入水,水量看土的湿度,边渗边添水,让水完全渗透土层。

剩下就是技术活,非得要泥瓦匠亲自观阵。他牵一头牛在黄泥巴中踩踏,一圈又一圈。人也挽起裤管,光着脚与牛一道踩踏。先是生土,有些地方已经很湿,有的地方还没有湿透,踩着踩着就和匀了,如果泥还有些干,中间还得加水。不大会功夫,泥就变得很黏很黏,黄泥跟着牛蹄跑,粘着人脚跑,噗吱噗吱地响。有时踩进加了水的脚窝里,一股泥水就顺腿重进裤管里,或者喷到人脸上,弄得人浑身满是泥水,连眉毛胡子也被黏黏的泥水贴在脸上。踩踏瓦泥是男人们的事,女人从不沾边,因为在村民们看来,泥土是母性的,就得男人们侍弄。再说房梁上的事情,女人搀和了不好。也不知怎么个不好,反正是不好。

几袋烟的功夫,黄泥就被踩“熟”了,就不粘脚了。挖一块撕开,没有一丁点生土,泥丝很均匀,柔韧度好,可塑性极强。这才算得上最佳的泥料。吃过午饭,他们就在场子边上搭起凉棚子,和好的瓦泥就堆在棚子里。棚外的场地上铺上一层细沙子或是细干土和点麦衣,供放置瓦坯。小时候最爱看泥瓦匠做瓦坯子。模桶是用竹篾做的,可卷可放,外边套上一层瓦布,白洋布做的。模桶安在瓦轮上,泥瓦匠用钢丝弓削一片一指厚的熟泥贴在模桶壁上,再迅速用一铁制的弧形抹子拍打连好接缝,然后蘸水上下来回抹光,边抹边用脚转动瓦轮,瓦泥随模桶转动就被抹得薄厚均匀,光滑熨帖,好像娃娃的光肚皮。停下瓦轮,用瓦刀刮去模桶上沿的毛边泥,然后将模桶连泥提到棚外阳光下,向内一卷,模桶就被抽出来,如蝉蜕皮,做好的瓦坯子便立在沙地上,让太阳晒着。一个个仿佛刚落地的娃娃,都亲切地叫“瓦罐罐”。一天下来,一个人要做百十个,甚至二三百个,一排排,整整齐齐站满场子。看着一排排可爱的瓦罐罐,泥瓦匠早已忘记了疲乏,反而觉得很有成就感。

这时候天气是最关键的因素,有太阳的天气当然很顺当,早上做,晚上就能干。但是往往是天公不作美,尤其是夏天,天气说变就变,中午还是艳阳天,下午就沉下了脸。瓦匠都会观天色行事,天色不好的时候就早早停下,要紧的是将晒干的瓦罐赶紧搬进屋内,那么多瓦罐够搬一阵子的。可有的时候,雷雨容不得你观察就来了,慌乱间让人乱了阵脚,来不及搬完干了的,大雨就落了下来,一地刚做好还未变硬的瓦罐一遇到雨水就瘫软在地,零落成泥,场上一片狼藉。这是瓦匠最痛心的时刻。瓦坯干透之后,瓦匠用手沿瓦坯最薄处(制作模桶时在外壁上设置三条棱)一拍,瓦坯便裂成三块瓦,然后码成一垛垛的,够一窑烧,就可以装窑了。

但一般烧瓦大多都在冬季农闲季节。装窑需要人多,那一天很多族人都会来帮忙。装窑要请师傅的,有的泥瓦匠就会烧瓦,但有的只会做泥瓦不会烧瓦。装窑也有讲究,瓦坯码在窑膛里,要留好火道和烟道,让烟火上下通畅,不堵不塞,不然瓦坯烧不透,甚至整窑瓦都有可能报废。当然,最要紧、最讲究的还是烧窑。点火一般选在午后,点火前烧窑师傅还要设香案祭拜祖师爷,宰鸡歃血祭窑。杀鸡的同时点火,一捆捆瓦柴被接连送进窑膛,柴火熊熊燃烧。前面先用毛柴烧,到后面再用硬柴烧,要赶火工。烧窑最忌夹生,半灰半白,就像烧饭走了气。点窑的时候忌讳红色的东西,据说一见红颜色窑里的瓦烧出来就变成红的了。还有会施“短法(一种巫术,专门恶意害人)”的行里人,据说可以施法让你点不着火,或者点火后柴烧完窑内的瓦仍是夹生,有烧出来的瓦半窑青灰半窑通红,也有上面好了下面夹生……但是,所谓一物降一物,师傅们自有治巫术的办法。传说有人在点窑时施短,那位师傅怎么也点不着火,就知道有人作怪,实在忍无可忍,就做一泥人,口中念念有词,将一把小刀猛刺入泥人前胸,扔进窑膛,大火便熊熊燃烧起来。不一会儿,那个巫师连滚带爬到窑前求饶。传得神乎其神,可我只是听说,并未亲眼见过,所以仅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并不以为然。

师傅们很有烧窑经验,会看火相、温高和烟色。窑门前是最暖和的,听着那窑膛里毕剥有声,呼呼风起,再放几个土豆在边上,很快就烤出好闻的焦皮的土香味儿。一般小窑只需一天多的时间就烧好了,大些的窑要烧两到三天。通过观察烟与火的颜色和窑膛内的火候,师傅就可以决定是否停火捂窑了。到了这个时候,就停止添柴,火门要用泥土封住。火门封住后,青烟燃净,过多的柴渣用水浇灭,倒在窑口上面捂住,柴渣上面用泥抹成锅底形状,里面加入水,水量以不溢出来为宜。这样做是给窑降温,但降温要缓慢,不能直接用水浇窑,否则就会炸窑,很危险的。最近几天还得时常有人经管,不能让水渗进窑里。水蒸发减少就得添加。如此维持三天以后就可以敞窑了,这时候窑内温度已经大幅下降,可以将水沿内壁徐徐浇进窑里,一担水浇下去,嗞的一声腾起雾状水汽,柴烟味、湿炭味随之弥漫开来。浇窑要慢慢来,浇急了不行,浇断了也不行。瓦的品相、色泽关键在于浇窑这最后一环。浇完窑就去掉捂窑的柴渣,自然敞开瓦窑。当师傅们一眼看到满窑青灰色的瓦片时,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窑边上围观的人们啧啧称赞。至此,成千上万片瓦才算是烧出来了。窑也经历了一次浴火重生。至于出窑,其实并不轻松,而是最脏最累的活儿,满窑的柴灰让搬运者成了大花脸。

每次回老家,都要经过村口那口残破不堪的土窑。我还依稀记得,高中时期回家途中遇大雨在破瓦窑避雨的经历,那口瓦窑就在路边,当时我骑着自行车,雨很大,只能容一人进入窑内。站在窑内四望,窑壁已被雨水冲刷得斑斑驳驳,窑底长满了深深的蒿草,上面的雨棚被风揭起,仅有一角尚可避雨。看到眼前的情景,我想起了当年薛仁贵与柳迎春、薛平贵与王宝钏穷困潦倒之时寄居破瓦窑并生子的故事,后来他们都成就了一番事业,成为知名人物,应该说破瓦窑也因此而显得弥足尊贵了吧。世间的事就是这样。

后来,瓦窑渐渐被废弃,那个地方就冷清了,感觉阴森森的,荒草萋萋,人迹罕至。被人认为是不祥之处,越发煞气重重,让人避而远之。其实,废窑即是瓦窑的一种死亡方式,它否定自己后仍在彰显自我再生的泥土本色。

作为乡村古老的建筑形式之一的瓦片,如今,正在新农村建设的路上与我们渐行渐远,被钢筋水泥逼得节节败退,最后走失,终将退出历史舞台,而它作为一种传统技艺,作为一种农耕文化,仍然散发着它悠久的历史意义。

淡出视野的烧窑人

科技的日新月异,让我们来不及整理思绪。大机器生产的隆隆声,淹没了传统制造业的零打碎敲。但在我们缤纷的记忆中,总会升腾一丝抹不去的难忘,如一缕茶香的氤氲,如一抹晚霞的凋零,难以割舍却欲罢不能,唯有打开记忆的闸门,去梳理,去回味……比如我曾经耳闻目睹的烧窑记忆。

过去,不光是农村,就是在城市边缘,凡是有黏土的地方都有窑场。窑场通常建在河边或路旁,一是方便运输,二是便于窨水。窨水的目的是把烧红的砖变为外型古朴、质地优良、价格合理的青砖。

烧窑,其实就是烧砖瓦,所以窑场又称砖瓦场。从泥土到成品砖的过程,其实并不复杂,分为脱坯、阴干、装窑、点火、烧窑、撵火、窨水、出砖。

脱坯是制砖的首要步骤,人们要在田里挑选最好的黄黏土,里面不含任何杂物,运到窑场后,需大量杂工挑水往上泼,泼得七八成湿,开始用抓钩不停地翻土,翻到泥土既软又均,然后用水牛一圈一圈踩,也称和泥,一直踩到泥土黏黏的,十分有筋道,就可以脱坯了。

脱坯的工人,每人面前一副木模、一只水盆、一把细竹弓,模子在水盆里蘸一下,挖一团泥,用力塞入模子,用手或脚揣落实,然后用细弓顺着模子正面一推,去掉多余的泥,留下光面,端着模子走到砖垛上,倒出来就是一块棱角分明的砖坯,整齐地码好,盖上草帘子或上面搭上简易凉棚,防止被雨淋坏,大约阴一个多月,砖坯风干了,随时可以装窑。

早期窑,大都是简易的单孔土窑,形如马蹄,当地称马蹄窑。使用时,窑工认真疏通烟道、火道,把窑口砌平,一边装窑一边备柴。装窑的时候,窑师傅在窑里,先把后火道上放一块砖坯做样砖,之后按火道把砖坯摆成扇形,最后才垒窑门和观火口。

柴火备齐后,窑师傅选择黄道吉日点火。点火前,窑师傅要向窑神敬三炷香,插在窑门前,冲着窑门,头贴地面,磕六个头,在窑门口摆上贡品,泼洒九杯酒,敬窑神。在农村“三、六、九”是吉祥数,三件事做妥当,师傅点一把麦秸往窑门里一塞,闭上眼睛带着徒弟向窑神祈祷。火焰升起后,徒弟赶紧往里填碎柴,使火续着往上蹿烧。火一点就没有熄灭的时候,一天一夜烧的是熬火,火不大,主要是抽砖坯湿气。过一天一夜,砖坯干透了,开始烧大火。连续烧四五天,砖坯被烧红烧软,最后一夜叫撵火,虽然砖坯烧软了,但没有烧透,芯是硬的,怕夹生。这一夜,窑师傅最费神,每隔一小时观看一下火候,直到砖完全烧透,才宣布停火。

停火后,在窑顶圈个土圈,不停地挑水往里倒,小心翼翼地窨下去,快了不行,慢了也不行,稍有不慎,砖一半青一半红,这一窑就算毁了。四五天后,整窑的砖全变成了青色,等温度完全降下来,就可以出窑了。出窑的时候,青砖尚有余温,握在手里沉甸甸的,相互撞击一下,声音清脆悦耳,一听就知道是好砖,窑师傅脸上展露笑容,那颗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时光荏苒,人工烧窑的时代早已终结,现在看不到单孔马蹄窑了,取而代之的是多孔轮窑。烧窑程序除了装窑、点火、出砖靠人工外,其它程序都靠机器代替,就连火候、温度都是机器控制。轮窑不再窨水,青砖淡出视线,但这却改变不了我对烧窑往事的深邃记忆。

劈柴挑子

文/丁明烨

儿歌曰:俺有扁担,两头圈弯,圈弯好看,串乡赶店,赶店磨脚,劈柴打楔,打楔劈啥,榆木疙瘩,疙瘩难劈,把劲使足,使足不难,给钱两元,两元不多,给个窝窝,窝窝真香,吃了一筐,一筐吃饱,工钱拉倒,拉倒回家,两手抓瞎,抓瞎难看,媳妇埋怨,埋怨生气,生气放屁,放屁径冲冲,冲的媳妇光发愣。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煤球炉和煤气还没有普及,更没有电饭锅、电磁炉,农村取暖做饭还是烧一些秸秆和木材,简称柴火。

柴米油盐酱醋茶,解决烧柴问题也是生活的一个重要部分。农家常有自己劈不开的榆木、槐木等老树疙瘩,这些树疙瘩奇形怪状,质地坚韧,扔了可惜,不扔吧,横七竖八地占地方,也没法烧锅,因此,农村就诞生了一个特殊营生,专门以劈柴为职业的劈柴挑子。

劈柴挑子师傅都有一副好工具,斧锛锤锯,样样齐全,一堆奇形怪状的疙瘩头,经过师傅的调理,三下五除二,顿时变成码放的整齐的柴火堆,烧起来方便,看着也舒服。

挑劈柴挑子的师傅看上去长的粗粗笨笨,没有多少文化,但他们都极有眼力,树根树墩材质致密,盘根错节,不好分解。看准纹理,找准着手点最是关键,不然,即便你费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见得有效果。

劈柴师傅的收入不高,按他们自己的话说,也就是讨饭的手艺。有时挣个三块两块,有时也就挣碗饭吃,他们说这是讨饭的手艺,文革期间也名之曰“资本主义的尾巴”给割掉了。

世界万事万物,错综复杂,但都有关键的节点所在,找准节点问题才会迎刃而解。普普通通的活儿,不但需要力气,更考验一个人的智慧。

你有请一天假的底气吗

文/范家生

前两天到小区内一个理发店理发,夫妻俩开的,虽然位置偏僻,设施也很简陋,但一直到晚上8点多了还有四五位客人,生意很好,与同来理发的客人交谈才得知,夫妻俩不仅收费公道,更重要的是手艺好,来的大多是回头客。

这让我想起一个小故事。一位退休的师傅告诫自己的徒弟:不管何时,少说话、多做事,凡是靠劳动吃饭的人都得有一手过硬的本领。徒弟连连称是。10年后,徒弟也成了技师,但他找师傅诉苦:“我一直都是按您说的去做,可为什么那些技术比我差、资历比我浅的人都升职加薪了,而我却还拿着比他们低的工资呢?”师傅说:“你敢确定你在工厂的位置无人代替吗?”徒弟点头说:“是的。”师傅说:“孩子,你该请一天假了。”于是,徒弟回去请了一天假。没想到第二天一上班,厂长就找到他请他做全厂总技师并加了薪。原来,就在昨天,一部机器坏了但没有一个人能修好,厂长这才发现,原来平时所有故障都是他去处理的!

偏僻的理发店生意为什么那么好?徒弟请一天假的底气到底来自哪里?我想,这主要得益于他们拥有过硬的本领。这种本领,需要不断从失败中总结经验教训。但现在,有些人却无法从失败的阴影中走出来。有人说爱迪生,你为造出一个电灯泡而失败了16000次。爱迪生纠正他,我只是发现了16000种无法适用的方法而已。因此,将过去的失败看成投资,乐观地面对失败,不断总结教训,远比害怕失败而畏缩前行更有价值和意义。

当然,有些人乐于躺在自己的安乐窝里坐享其成,宁愿吃“大锅饭”也不愿创新改革,缺乏开拓能力和冒险精神。青蛙随着水温升高因舒适而悠然自得,等无法忍受想逃却已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温水煮青蛙”道出了从量变到质变的原理。其实,人生生存与发展,就是一个不断奋斗、不断消除不安全感的过程。有风险才有攀登,有困难才有突破,有压力才有奋起,有风浪才有搏击。学会应对,勇于创新,敢于实践,才能练就一身过硬的本领,从而攒下请一天假的底气。

家在油田

文/何喜东

在小安看来,西安就是一个火柴盒,方方正正,有棱有角,每一边都有一个客运站,城西城东城南城北。小安去的是城西客运站,油田在西安的西北方,每次回西安未央湖的家都从这下车,每次去定边大山里的那个家都从这上车,每次坐同一趟车走同一条路,翻山越岭,10个小时。

休假回到西安未央湖的家,母亲就开始忙碌了,该洗的洗,该擦的擦,该买的买,洗了又洗,擦了又擦,买了又买,一家人团聚,欢声笑语,蒸、炸、煎、炒,母亲说这样的家才像个家。

上班去到陕北王盘山的家,山里春雨时节淅淅沥沥的雨丝,春蚕吐丝般为山沟编织着乳白色的丝巾,随着微风轻抚刚裹上绿色的山峁,轻轻的吸一口雨里清新的微风,人就陶醉了,过不了几天,山坡上的草染透新绿,沟里崖畔的杏花、桃花撑开花伞,那时到树林中间还能看见小兔子啦,白色毛茸茸小脑袋一动不动的盯着你看,风吹草动,小兔子连蹦带跳的挤进树丛,一隐一现的从视线里逃了出去。

第一次从未央湖的这个小家到陕北王盘山的大家,留给她的影响刻骨铭心。早上7点半到下午5点,汽车一会盘旋着上山,一会俯冲着下山,一路漫山遍野林立的井架、抽油机、输油站电影镜头一样从眼前划过,下午5点从定边到冯地坑50公里的路,她晕车吐出来的全是黄色的胃液,那是路什么路啊:一百米一个坑,大坑里藏着小坑,两百米一道坎,大坎里套着小坎,三百米一道弯,大湾里孕着小湾,等从冯地坑到了那个家,夜色已经把陕北连绵的山隐藏了起来,师傅热情的帮她拿下行李,茫然无措的她跟在师傅后面,走进了那座变电所——那个后来成为家的地方,一进宿舍门,她晕晕乎乎沾在床上睡着了,后来才听同事说起,那天晚上钱师整整照顾了她一晚上。

钱师是小安的师傅,17年的老党员,变电所的所长。对于师傅,小安打心眼里敬佩,兢兢业业坚守那座变电所14年。那时环境苦啊,住的房子推开前窗是山,推来后窗是山,出了大门抬头是山,低头还是山,那时学习技术,八月天站在太阳底下实践操作一站就是一下午啊,断了珠子的汗顺着白皙的脸滚下来砸在地上,“卜”一下就蒸发了,钱师傅带着她一学就是一下午,坚持不住就抱着师傅哭,哭过了就舒服了。那么多汗水眼泪流在那座变电所,她就把那个地方当成是一个新家了。

晚上值班,夜像锅底一样黑,风像刚断了奶的孩子一样撕心裂肺的哇哇之直哭,午夜最是难熬,师傅就开始讲各种石油故事:“小安我给你讲,油田上有个大作家叫和军校,他写的跑步上陇东的传神滴很:1970年8月16日,天南海北参加长庆桥油田大会战的人黑压压的聚在咸阳火车站,没有车,指导员一声令下: 跑着去!我的好小安来,那关中道八月的太阳就像铁爪子,直撕人的脸皮,可是谁都没有退缩,210多公里的路一步一步丈量过去,好几天几夜啦,你是大学生,学过地理,你知道这是唐僧取经的走过的路,这是闻名于世的丝绸之路,这人欢马叫尘土飞扬的一路上,我们的老前辈脚上磨起了血泡,可是没有一个人掉队,太阳落下去,月亮爬上来,他们在路边撑起一个帐篷,三颗石头搭起一个锅灶,吃点东西身子一歪就睡道了,第二天起来又高举着毛主席的画像,举着红旗,高唱着革命歌曲就出发了,风餐露宿的整整十天,我们的老石油前辈的才赶到了长庆桥”。每次看着老师傅疼她爱她,小安心里就多一份感激,渐渐的她就喜欢上了这里的同事和地方。

她第一次倒休上班带来的是各种零食,2009年倒休上班带来的是时尚衣服,2010年5月倒休回来时她独独的抱了一只2米长抱抱熊来到了站上,这次倒休回来他带来的是一包向日葵的种子,她一本正经的说要把家搬到这个变电所。去年春天,同事无意间洒在变电所门口的几颗向日葵,夏天竟然开出了漂亮的花朵,今年她打算在变电所门口的主干道上,洒满向日葵种子,等夏天花开满园,把那个家装扮的生机盎然。小安发现她不知何时渐渐爱上了石油深处的这个家。

家是什么?

当钻井队队长的父亲给小安说:“哪儿需要我们,就在哪儿住下,一个个帐篷,是我们流动的家;换一次工地,就搬一次家,带走的是荒凉,留下的是繁华”。

母亲给小安说:“家是干打垒、土坯房、筒子楼、二层楼、多层楼,家就是你和你爸,有你父女俩的地方就是家”。

小安说:“家在大山,家在西安,家在大油田”。

质朴的心灵

文/顾茹宜

《山羊不吃天堂草》是一部小说,写的是一群来自农村的手艺人在城市的打工生活,描绘出了此类小人物打工生活的酸甜苦辣。

三和尚继承了祖传手艺,领着两个徒弟吃起了手艺饭。他们每个人都做着一个淘金的发财梦,默默地出卖着自己的廉价劳动力,咬着牙忍受着生活带给自己的煎熬,固执而又坚持着乡下人特有的人格和尊严。

主人公明子是个很有个性的孩子,他父亲养羊赔了一千多元,沉重的债务像一座山把一家人压得抬不起头来。小小年纪就只好跟着师傅出来赚钱贴补家用,凭着自己的灵性,他很快掌握了木匠手艺,甚至超过师傅,最后在师傅的赞声中出师了,最终独立支撑起了门户。

小说的对象虽是我们少年儿童,可我在读后却久久难忘,其魅力可见一斑。我觉得小说的最可贵之处,就在于作者扎根于社会现实生活,读起来如身临其境。小说的主人公生活在一个物欲横流、金钱至上的城市社会中。“钱”字深深地扎在每个人心中,紧紧地束缚着每一个人,他们为钱而哭,为钱而欢,为钱而分,为钱而合。就连明子的尿床也与贫穷紧紧地联系着,正是在这样一个成人化的小市民氛围中,明子那质朴的心灵却在成长着,谱写出了一首圣洁而动听的生命乐章。

纯朴的心

文/段路晨

乔迁新居,买电器留下不少大纸箱,商家说包装至少要保留一个月以防万一,眼看纸箱越积越多,我想找个收废品的师傅卖掉。

平时见过骑着三轮车、打着标牌在路上穿梭的收购废品师傅,可当我需要时却接连几周也碰不到,只好向单位扫院子的保洁阿姨打问废品师傅的电话号码。

保洁阿姨每天见我都会停下手上的工作提起这件事。她说来单位收废品的师傅有好几个,但她要找最好最可靠的那个师傅介绍给我,因为没有他的电话,所以只能等人来。阿姨手握扫把说着,透出无比认真的神情。

周末在家午休,突然听得楼下传来扩音喇叭的吆喝声,便赶忙换鞋跑下楼,追着那辆自行车跑了将近一站路。师傅穿着部队发的短袖衬衣,肩膀被磨得泛黄,他将自行车掉头,跟着我往回走。我感慨道:“现在您这行还真不容易找。”他操着河南口音回答:“是啊,平时少,不好找,过年多一点。”我们聊着走了半站路,直到问及现在收购硬纸板多少钱一斤,他才愣了一下说:“不知道啊。”我疑惑地望着他,他指了指车座上的磨刀石和善地说:“我是磨刀的啊!”

隔了几天,单位保洁阿姨将电话号码写在白纸上给我,并说已经和这位毛师傅说好了,他平时很忙,收废品只对公,家庭的量少一般不去。阿姨说尽管放心,与这个人打过交道,人老实本分。我连续拨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有接通,晚上,毛师傅回了过来,扯着嗓子说他下午一直在回收站没有听到,隔几天顺道过来。

一厚摞纸箱堆在新房里落了不少灰尘,新买的家电早已安全运行了一个多月,可毛师傅还是没有时间过来。有天下班路过小区外的超市,远远看到穿橘红色背心的环卫女工正蹲在地上整理纸箱,我上前询问是否能帮忙把家里的纸箱收走。环卫女工约莫50岁,花白短发、黝黑皮肤,她迟疑了片刻,说得进去问问家里那口子。女工带我走进超市库房,让男人去我家一趟,他正用力将纸箱踩扁,码成摞整整齐齐地堆成一人多高。男人拿起一杆秤一路跟我到家。

他将纸箱分别踩扁,几分钟过后,纸板按大小堆放捆起,将秤杆翘得很高。“一共三元。”他说。

没想到如此占地方的纸箱居然只卖了三元,他从口袋里掏钱,发现没有,便有些尴尬地说钱都在老婆那里,自己平时身上不带钱,并问能否明天专程送来。我说不用了,而他不依:“我们这行就得讲诚信,不能少你一分一毛。”他说会将这三元钱交给超市存包处的服务员,交待她到时给我,让我明天以后随时去取。我笑笑,送他出门,转身继续收拾家里,却听见电话响了,是毛师傅。我说废纸已经卖掉了,他说:“真不好意思!没帮上你的忙,最近实在太忙了。”

一个多月后,我去超市买东西,存包时突然想起那三元钱的约定。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随口问服务员有没有一个清洁工在这儿放了三块钱,服务员点点头,从抽屉里取出三张崭新的钞票递到我手中……

此后,我常常在暮色中寻找那两个熟悉的橘红色背影,多么希望能够再次碰到他俩。可惜的是,我再没见过这两口子。那干净的三元钱被我夹在笔记本里,偶尔翻到,便会想起那一串关于卖废纸的往事,想起那几位纯朴的人,还有那一颗颗善良的心。

一次又一次,我将纸盒收集起来自己拿下楼,特意放在垃圾堆外侧好拿的地方。

月光下的“学打”

文/谭旭日

朴塘村人能文能武,在上司里和下司里都遐尔闻名。村子外方圆百十里,唯朴塘村人习武强身。村里人学武又叫学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村子里的人学打不为逞强好斗,确是为防身健体。

小时,常听老辈人讲述族谱及本家姓氏的起源。相传明朝初年,皇帝爷在湘赣边界扫荡旧朝残余势力,酿造血洗湖南街的惨案。谭氏先人中有先朝武将,因逃避战乱,遂隐名埋姓,带了四个儿子从江西边界流落安仁。后来,一个儿子走马禾市新渡村,一个儿子走马四川达州。先祖带着剩下的两个子嗣飘落到朴塘村后,发现这里四面环山,遂定居于此,日出而耕,日落习武。久而久之,村子里就有了习武耕种的传统。

村子里的武术传承了几十代,无人不晓。舞拳弄棍,舞龙耍狮,属于哪个武术流派,无人过问。方圆百十里地家喻户晓,来村里拜师学武的络绎不绝。小时听外婆给我们讲过去的故事,讲村子里的英武人物。相传到民国时期,村子里的武术已经是第三十几代,太祖武术在这一代传授给了排行第二的老二。老二在世,又将武术传授给了元科伯和花子伯。

我穿开裆裤起就知道了村子里的人爱学打。元科伯的武艺最高强,他吃国家粮,在公社的医院里做中医,无暇来村子顾及武术的传教。偶尔,他也会在医院附近的平背、长岗、五渡村几个村庄里教徒弟学打,朴塘村的后生也有偷偷跑到那里去偷师的。

村人习武成风,村子里的少年多半师从花子伯。花子伯外表精干有神,常年着老式长衫,这服装宽口束腰,很是飘逸,一看,就有侠道仙骨的味道,令人陡生几分敬畏。

在乌石塘湾,八成的后生都是花子伯的徒弟。花子伯教人学打,不光在家里,有时侯也会走湾串户。学打都是在夜晚,师傅白天要劳作。八岁的时候,乌石塘湾开了一个夜场。湾里的后生中,细乃、塘清、光华、晓红、忠文、晓青、忠乃,一班子人在我家的老屋中堂里练功。我小叔“熬嘴巴”(指做人耿直,敢于仗义执言)也是花子伯的徒弟,早已出师。花子伯教徒的时候,先练马步,小叔在一边帮助师傅提点晚辈们的基本功。蹲马步蹲了半个月后,开始练习跨桌子角,迈步一冲,单手扶桌角,整个身体从桌子上跨到对面。练完这些基本功后练习拳。这套拳叫八步拳,套路不繁杂,但左右开弓,防御能力特强。可进可退,步步制敌于关键之所在。八步拳练熟了后,师傅开始教人对打。八步拳的路数柔中带刚,刚中克柔,进招拆招,来来往往,进退自如。

师傅教学打,旨在强身。师傅一再告诫徒弟,习武先习德,做人先有品。学会了八步拳后,师傅要对徒弟测试武德。故意派徒弟找这些刚学打的人找茬,如果不以武伤人的,就进入下一步练习。十八般武艺器材,关公大刀、小锏、双节棍、剑、长棍短棍、板凳、单锤双锤、长鞭、长樱枪,一字排开,师傅再逐一教导。那时没有电,只有月光明亮的夜晚,才会在禾堂上练刀练剑。刀剑在月光下挥舞着,明晃晃的寒气煞是逼人。一两年后出师,徒弟们要主办一场隆重的谢师宴,邀请村子的名人旺辈。四方桌子一溜摆开,吃三海席,舞龙灯狮子,好生一番热闹。

学打结束,村里又归于宁静。喊声,撕打声,器械的磕碰声,瞬间消失在村子的夜色深处。乌石塘湾、勤古湾、黄土岭的村落附近的草坪中,你会看到那些练拳的,舞棍的,他们夜以继日地操练着。

村子里学打的习俗在方圆百十里的地方流传着,远处的好事者,有不远千里来单刀赴会的。在朴塘村的流年史上,村子的武者总是凯旋。有时候,连村子里的人到安平司赶圩,也有人故意找茬。童年时,我们看见河对岸的旱半村人来挑战。旱半人再彪悍,找上门来斗武也不见有好收场。有一年,元科伯亲自赶回家,两三个武艺高强的旱半人上台来挑战,只见元科伯左突右转,不费吹灰之力,三下五去二把他们打得东倒西歪。从此,朴塘村的学打更是名声大振。

这一切陈年旧事,已时隔二十年,当年学打的年轻人也步入了中年。元科伯退休后,随着儿女去了城市定居。如今,他年事已高,已九旬高龄。朴塘村的武术绝活似乎再也找不到精湛的武术师傅来传承,只能停留在时光的年轮中。

捏面人的世界

文/王淼

走过小镇的古桥,见一位师傅正制作捏面人。“好可爱的小白兔、无尾熊……”小桌子上摆满了各种成品,有可爱动物、卡通及历史人物,有不少人围观,“阿公,我要买这个!”一位小妹妹拿起精美的捏面人。“这系啥货?”“是愤怒鸟啦!”阿公拗不过小妹妹的要求,只好买了一支捏面人,看着小妹妹拿着捏面人开心的可爱模样,令人莞尔。

现在要看到这种传统手工艺已不多见。一双巧手,运用简单的工具,熟练的技巧,搓、捏、捻、粘也可创造出美丽的世界。捏面人,又称之为“米雕”,是颇受欢迎的民俗传统艺术。

捏面人的历史非常悠久,相传孔明曾以米、面为材料捏成各种祭品,祈福渡江,所以捏面人又称为“江米人”;唐宋时期不乏类似捏面的物品,如仿制花、果等,以做为祭祀品。到宋元时,民间大型宴会,常摆置面粉捏制的各种人物、鸟兽,供客人观赏,以热络气氛。到了明末清初,每逢庙会赶集之时更常见捏面师傅展现创作的好工夫。

捏面人是一种非常值得推广的民间艺术创作,可促进丰富的想像力,与培养专注的精神。捏面人的主角通常是大家熟稔的人物、动物或童话故事,所以识别度必需非常高,让人一眼就能辨认,才算高明。例如捏西游记里的孙悟空、猪八戒等人物,必须掌握其各别的精髓,才能刻画出那份鲜活的样貌。通常捏人物从脸部开始着手,有人称之为“开脸”,其中又以眼神最为重要,所以必须深入去体会其个性和容貌。“深入了解、细心拿捏,才能唯妙唯肖地表达出其神韵。”从师傅专注的表情依稀可以体会出这个道理。

捏面人主要材料是面粉和糯米粉,面粉通常选择软硬适中的中筋面粉,添加糯米粉主要是在加强其黏度,两者通常约四比一的比例,煮熟后再加一些香蕉油及食用色素。最早期的捏面人可以食用,有的甚至还包豆沙馅,后来慢慢演变成纯赏玩的民俗艺品。

捏面人的工具非常简单,通常包括竹签、梳子、剪刀、墨笔等,是属于通俗艺术,只要有兴趣,人人可玩味。在颜色方面讲求的是鲜艳亮丽,以充分展现其风采。

“只要投入感情,就可看到生命力!”现场看着师傅制作捏面人,搓、捏、黏,每一个动作都非常细致,师傅的心血仿佛赋予了捏面人新生命,也许这就是它和塑胶制品最大的区别吧!

看着师傅的巧手动作非常俐落地完成充满创意的作品,让人叹为观止。“如果做坏了怎么办?”“捏面人的好处,做坏了可以重做,这一点和人生不一样,人生有很多事不可以重来……”多么具有哲理的话。捏面人做坏了,可以重新修饰,或再做一个,直到满意为止;而人生有很多事,很难像捏面人一样重新来过,例如岁月、健康、爱情……失去之后可能空留遗憾,人生岂能不用心经营?

捏面人,一项多彩多姿的民俗技艺,透过巧手创造了缤纷世界,也融合不少美丽的记忆和生活智慧,对传承这些工艺的师傅,我们应多给予一些鼓励的掌声……

泥鳅的故事

文/翁俊安

“天上斑鸠,地下泥鳅”。泥鳅,又名鳅鱼,在江南,凡湖泊池塘、水田沟渠皆有。泥鳅肉质细嫩,味道鲜美,营养丰富,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江南人家夏季家常菜。

少时在老家,抓泥鳅也是盛夏乐趣之事。炎炎夏日,稻田里那浅浅的田水热得发烫,泥鳅喜凉畏热,大都会钻进泥底下躲起来。沿田埂,每隔一段距离就在埂边挖一个深坑,由于挖得比较深,水就会比较凉快,当晌午日照使水温渐渐升高时,泥鳅三五成群地钻到深坑里来“避暑”;黄昏时分,一个坑一个坑地掏,少则三五条,多则十几条,轻轻松松就能满载而归。

我年轻时在一酒店做小厨,给师傅当下手,日久天长,目学了不少菜的做法。有一天,师傅让我主勺泥鳅钻豆腐。这道菜的做法我早已烂熟于心:先在锅里放一些清水,再放豆腐和泥鳅,小火慢炖,随着水温逐渐升高,泥鳅会被热气所逼钻入豆腐内躲藏,然后,入高汤、葱姜、蒜泥等调味料猛火煮匀味后即可。

我急忙找了几条肥大的泥鳅,按照师傅所烹之法,清水下锅,豆腐和泥鳅也逐次下锅,小火伺候,随着水温逐渐升高,估计泥鳅受不了热温,噼里啪啦把锅盖撞击作响。师傅闻之二话没说,掉头走了。我有点心虚,不知是豆腐老了或是泥鳅挑大了,急忙揭开锅盖一看,顿时傻眼了:一锅碎豆腐,几条脱了皮的泥鳅横竖交叉着,泥鳅钻豆腐变成“泥鳅搅豆腐”。后来,师傅告诉我,首先必须用烛头大微火将水极慢地烧热,等到泥鳅在水中躁动之时,再将整块豆腐迅速放入锅里,泥鳅遇凉才会主动钻进豆腐;其后依然用微火慢煮,当泥鳅与豆腐真正融为一体了,才可用旺火猛烧……

食物的美妙,除了舌尖品味,也少不了智慧想像。“高厨巧做三鲜美,妙手熟调五味香”,任何食材,想要发挥其妙处,必须烹制得法,否则费尽心思也枉然;像泥鳅钻豆腐这道菜,看似简单,制作起来却不易。老子在《道德经》曰:“治大国,若烹小鲜。”做任何事,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这也让我深深启发到做事也好,做人也罢,不能依赖主观要求,根据客观需要,才能把事情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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