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散文

2022年12月19日经典文章

冬夜的散文(精选23篇)

那冬夜,我们去南漈

文/静雯庐主

迄今想来,我还是认为那回冬夜去南漈,应该是我以及我的这拨朋友去那地方最为难忘的一回。说来原因也简单,就因为有三个陌生的少女加入了我们的行列。

当暖融融的太阳躲进山坳的刹那间,小城就立即陷入了寒气逼人的昏暗和恐慌。我们终日在瑟缩的日子里烦躁不安,觉得日子越过越僵硬,而心境也越来越枯萎。心有不甘的我们,不约而同地想念起充盈灵慧的南漈山。好久没有去了,那地方的风景确实很美,但对这个城市的人来说,庸碌和熟悉都让南漈不再有风景了。心想:若是换一个季节换一个时段去南漈,或许别有一番情趣,另有一番惊喜。圆月当空,有人建议夜游南漈,性急的人立马冲出屋子,结果被扑面而来的寒风逼了回来。顿时,屋内鸦雀无声。

素来纤弱而娇柔的霁一下子站起来,说出一个掷地有声的字:“去!”在我们当中从来不显山露水的弱女子尚且义无反顾,那我们这些须眉汉子肯定不能示弱。于是,大家带上手电、食品,骑着自行车向这个市区边上的风景区奔去。

其时不到九点,就因为地冻天寒,小城便不再有白天的沸腾与喧嚣,早早进入了万籁俱寂的时段。路灯孤独地站着,顾影自怜;车辆冷清地跑着,无声无息;街上的行人稀少且匆匆忙忙;道旁的店铺里,无聊之极的营业员倚靠在柜台边。倒是天空中的那轮月亮矢志不渝地独自坚守着,无论到那,都能看到它的倩影。我们在月光下目不斜视地往南漈方向骑行。进入南漈路时,前方有三个人影伫立着。我们放慢车速,抵近细瞧,是三个推着自行车的少女。我们好奇地望着她们,她们也紧张地望着我们,对峙了一分钟,人多势众的我们笑着说:“让道呀。”

她们恍然大悟,赶紧往边上挪。待我们过去,“大哥大姐——”从身后传来清脆得像凿冰的声音。待我们回过头,她们又怯生生但极恳切地问:“你们是去南漈吗?”我们点点头。“能带上我们吗?”这突如其来的恳求让我们愣住了,一边是满目迷蒙的山谷,一边是充满期待的她们,最终还是不忍心,彬彬有礼地说:“那一块走吧。”

车轮滚滚。我们很快就来到了南漈山的山门前,停好车,加了锁,然后,沿着石阶快步地进入这爿熟悉的风景区。那三个少女谁都没有说话,紧紧地跟在我们身后,似乎害怕掉队的样子。我们连忙放慢脚步,不时看看四周,冬夜的南漈,冷冷清清、凄凄凉凉,草丛里有寒蛩急切地嚷着,树梢上有乌鸦凄厉地叫着,都让人毛骨悚然。当年这地方曾被选为电视剧《聊斋》的外景,也不知道是看中这里的灵秀还是这里的神秘。有人故意重重一咳,迅速传来变调的回音。三个少女顾不得矜持,挤到我们当中。我们把几把强光手电全打开,形成了一束束炽白的光线,别看就这么点的光线,大家的胆子却因此大了起来。再往纵深走去,耳边渐渐清晰的是流淌的水声,时大时小,时急时缓,这涓涓不断的水声就像一个有责任心的向导,让你即使在黑暗中也不会迷路。在这里,它比柳风花雨、鸟啼虫鸣更富韵味,也更能体现南漈的本质。“漈”的本意就是水边。好风景的地方皆有水添秀,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这南漈山水都占了,仁智也就全了。南漈的水或湍急如奔马,成瀑成帘;或舒缓似游云,成潭成溪。多少文人墨客叹为观止,有感而发,就连陆游这样的大诗人也留下了南漈山水的诗文。

天上的游云淡了疏了,渐渐辨不成形看不出色,倒是月亮越来越显明晰,眼前的景色在月光下清晰可见。我们从听泉岩进入武陵津,繁花杂树多了起来,每一条枝、每一片叶,每一朵花,都含蓄如诗、典雅如画。此时不再有初来乍到的惊恐和不安,周边的感觉成为了静谧和安详,我们选择了涧水旁的一方石桌,将带来的食品摆上去。那三个少女也从各自的手袋里拿出许多食品,令我们会心一笑的是,她们竟然也和我们一样带来了既助兴又御寒的酒。大家或站或坐围成一圈,怡然地听泉赏月。月辉透过稀疏的树影洒在石桌上,小精灵似地。山风一吹,头顶上的树影时而张皇地摇过来,时而又安逸地移过去。举杯时,大家都发现了杯中的一片月光。

月光、鸟鸣、流水、落花……渐渐,我们都进入了一种物我相谐的意境。假如此时没有这三个少女,我想:我们一定会肆无忌惮、释放一个本真的自我。毕竟陌生会带着收敛,客气不过是一种掩饰,话都埋在了心里。她们似乎也欲言又止,静静地听我们东拉西扯。冷风横扫,霁打了个冷颤,最先反应的是那陌生的少女,其中一人脱下自己的风衣,披在霁的身上。我们也忙不迭脱下大衣,在互相推让中温馨四溢。

“我们唱支歌吧。”霁的眼边有感激的泪。她起了个头,三个少女毫不犹豫地加入了合唱。她们唱的是一首电视剧主题曲。这首很流行也很好听的歌消除了陌生,把心与心的距离拉近了。在这心无旁骛的月夜,我们和那三个少女之间的话题广泛了,也用不着再掩饰和搪塞。询其来因,她们的来意竟然和我们一样,希望在平淡和贫乏的生活中寻求新奇和丰盈……

我们诉说着人生故事。当你付出一片真挚和坦诚时,得到的,也同样是一片真挚和坦诚。南漈因我们的夜访而情绪高亢,各种声音都不甘寂寞来凑热闹,水声自不必说;连落花的声音都清脆可辨;听到精彩处,树上的鸟也为此发出赞赏的欢呼。惟有月光是无声的,自始至终在关照着。坐着,它静静地听着;走着,它悄悄地跟着。一串串有节奏的鸟鸣和着我们纷沓的脚步,同寒蛩的叫声、四特酒的醇香交融在一起,迷醉了这片山水。我们踏月而行,登观瀑亭、过益寿桥,然后,随着涧水的流向,满心欢喜地走出了南漈山。

我们和那三个少女在相遇的地方分了手,从此不曾相见。但这件值得回味的事,陪着我们心有所归地度过冬天,度过春天、夏天和秋天。在又一个冬天来临的时候,我们又提及了这件事,怀念着那三个和我们夜游南漈的少女。霁问:要是那天晚上我们因为天冷而退却;要是我们那晚不肯与她们同行,那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呢?

我们推测、假设,见仁见智,但有一点谁都认可:如果说,冬天的月夜是真挚和坦诚的契机,那么,冬夜的南漈就是真挚和坦诚的契境。

就因为那三个陌生的少女加入,那冬夜的南漈之行,在我们的心中却变得如风景一样美丽了。

冬夜的篝火

文/鲍安顺

第一次点燃篝火是三十年前的一个冬夜。

那天与几位少年伙伴在故乡的崇山峻岭里撒野狂欢,不知不觉在夜幕降临中迷路了,我们恐惧地聚在一块大岩石旁,找来枯枝落叶点燃了一堆篝火……夜半时分,饥肠辘辘而又遍身寒冷抖颤的我,看见匆匆寻找而来的父亲时,立刻嚎啕大哭起来。事后父亲告诉我,那天如果没有篝火就不可能轻易找到我们,没有篝火我们几位顽皮的少年就会冻死在山野之间,如果篝火引燃了森林,我们就会葬身火海的。

一年冬天,我去九寨沟时参加了一场篝火晚会。当晚有一位中年女人的女儿走失了,她在浩如烟海的人群中焦急地寻找着,篝火映照着中年女人失魂落魄的脸庞,那是一位善良母亲最无奈的痛苦表情,让我想起三十年前那个寒冷冬夜我走失时,我的母亲也在焦躁不安中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那天,当那位中年女人幸运地找到女儿时,她含着泪花请朋友们吃烤全羊,而且快乐地说,女儿找到了比什么都重要,她要把烤全羊在篝火上烤得更鲜香肥美!

正是九寨沟之行,我在脑海中把篝火与至爱亲情联系的更为密切。我想,如果说篝火中的父亲是一座智慧而富有力量的大山,那么我的母亲和那位慈爱的中年女人,不就像一脉情深谊长的风俗画,在篝火燃烧的光芒中,体会到燃烧中温暖的意味。

我把这种感受告诉最要好的挚友时,他兴奋地说,亲情是冬天里的一堆篝火,如果友情也像一堆燃烧的篝火,他愿意充当一只扑向篝火的飞蛾,在火光冲天中享受化成精灵的梦幻。我听了很感动,于是对太太说起这件事情,她的反应更让我瞠目结舌,太太说,爱情永远是高于篝火之上的舞蹈,像翩翩双飞的蝴蝶在艳阳下幸福地寻觅天长地久。

冬夜听雪

灯下,妻说:“冷,脚像水浇着一般。一定要下雪了!”我笑笑,说:“哪会呢?白天还有太阳呢!”是的,白天虽然阴沉沉的,但偶尔还有几丝阳光,哪会下雪呢?

未满九个月的女儿平时睡觉挺乖的,今晚却不断醒来。后半夜甚至还睁大了眼睛,呀呀的说了许多话。妻说:“下雪啦,下雪啦!囡囡肯定是这样说的!”我疑惑地掀开窗帘,外面黑乎乎的,却听到了一声清亮的树枝断裂的声音。果然下雪啦!

下雪了,夜,竟真的突然冷了起来。我缩了缩脖子,打开阳台上的灯,果然见雪花纷纷扬扬、扯天扯地。天井里的玉兰树叶上,雪已积了很厚,仿佛戴着一顶顶白帽子。又很像圣诞树,在灯光下闪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出奇地美。

女儿渐渐入睡了,脸上荡漾着笑意,似乎很满足,红扑扑的脸儿紧紧地挨着妻的脸。我却没有了睡意,坐着,独自听起雪来。

能在冬夜独自听雪,这是难以名状的幸福。这幸福,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周围是寂静的,除了暗暗的灯,连空气也变得分为宁静。耳旁,雪花飞舞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雪花飞啊飞啊,落在大地上,落在树枝上,落在哪里,那里就绽开了一朵朵晶莹的花。那一朵朵雪花,不就是一个个小小的、美丽的精灵吗?无数的雪精灵正高举着手臂,欢呼着飘飘扬扬地降落下来!

您好啊!雪精灵!我觉得自己已经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了,也高举着手臂,欢呼着冲向雪的世界。我和雪花手拉着手,跳起了快乐的舞蹈。寒风吹过来,抚摸着我们的头发,夜色漫过来,笼罩着我们的衣裳。我与无数晶莹的雪花裹在一起狂舞,再也分不清哪个是我,哪个是雪花了。

雪还在下着,又有许多雪花落下来。现在,他们落在我的头发上了,落在我的衣服上了,滑滑梯般钻进我的衣领里了!雪花还大声地喊着我的名字:“我来了,我来了!”

呵呵,这些久违的朋友啊,你们都来了,来得这么突然,连让我做点准备的功夫都没有。我高兴地朝他们微笑,朝他们点头,忙不迭地打着招呼。

这时,麦苗醒来了,树叶醒来了,小鸟醒来了,他们扭动着小小的身子,也快乐地加入了我们的行列。虽然夜色浓重,但世界的一切,都已经因为下雪变得灿烂无比。原来,快乐竟是这般不期而至的啊!

如果还能入梦,一定会是好梦,能在梦中笑出声来的美梦!

听雪,真是幸福!

冬夜听鸟

文/任随平

村庄是在鸟鸣里润泽并明媚的,尤其是在寒夜。

夜长,寂寥。风不经意地吹着,像游荡的山神,所到之处,草木瑟瑟。斜倚床榻,透过窗玻璃借着昏黄的灯光望去,立在墙头的枯草,叶子已随风而去,或许早在某个秋日的午后或夜里。茎秆连同草根留下来,那茎秆干硬,直立,风扫过来,喳喳地脆响,似乎在抗拒着严寒的侵蚀。场院里的树,孤寂地立着,月光顺着突兀的枝桠流泻下来,树身上就泛着冷冷的光晕,有些遗世独立的风韵。倏忽之间,咯吱一声,猛然断裂了的枯枝落下来,不在檐前就在屋后,或是恰恰落在屋舍的瓦楞间,脆脆亮亮的一声,令人不禁心里一紧,不待你缓过神来,接着是扑棱棱扇动翅膀的声响,哦,这时你才会明白是一只鸟的停落或起飞,蹬断了干枯的枝条,而此刻,你终能听到一两声明亮的叫声,穿过夜色的围拢,弥散在夜空中。

其实,暗夜里的一两声鸟鸣,不仅会在围拢的夜色中洞出一方寂静,更会让夜色因鸟鸣而明亮。尤其是当鸟鸣顺着瓦楞滚落檐前,跌落在窗口的时候,夜因此而不再寒冷,你一定会觉得整个庭院甚至阔大的村庄因鸟鸣而温暖,就像鸟儿的翅羽在寒冷的夜空中划过,那弧线总让人心生温暖,似乎那弧线里就藏了鸟儿的体温,或者它们温润的呼吸,也是它们飞翔的弧线给了炊烟袅娜,给了穹苍浩渺与深邃。夜亦因鸟鸣而苏醒,星辰醒来,翻过了山岗,软软的,粘贴在西天的帷幕上;牛羊醒来,喷几个响鼻,踢踏着脚步,围着围拦伸伸脖子,弯弯腰,抬头的瞬间顺势长长地哞叫一声;主人醒来,闭合的木门醒来,脚步醒来,栅栏里的草料醒来,圈舍里的鸡群醒来,远处的狗吠醒来……暗夜里醒过来的物事总是带着呼吸和体温,给人胸中无限温暖的力量。

此刻,给牛羊填补过草料的主人一定站在庭院的台阶上,顺着鸟儿蹬枝的方向暗自思忖,那鸟雀此刻是否回到温暖的巢穴,抑或安卧在厨房的烟囱处,以此为家?这一切,已随着一两声鸣叫而成为谜题,但夜因此而深邃了几分,星辰明亮了几分,亦让人对一只鸟深夜里的去向多了几分念想与挂牵。

事实上,在冬夜,只要你有一双善于聆听的耳朵,和一颗融融暖意的心,你一定会听到众多鸟语。起身的鹁鸪会“鹁鸪——— 鹁鸪——— 鸪”地呼唤家人,提醒孩子们双翅护持身体;聒噪的麻雀会在醒过来的瞬息叽叽喳喳说出离奇的梦境,梦呓一般;而歌喉嘹亮的鸽群则会“咕咕——— 咕咕咕——— 咕咕”地倒叙翔集群山的经历;至于灰斑鸠,也只是警觉地动动身子,重新沉沉睡去……

听得久了,鸟语就成了村庄的语言,村庄的语言就成了你我心中的恋念。

走出村庄别过鸟语洗亮的暗夜已有二十余年了,又是深冬夜,老屋的瓦舍是否还能经得住暗夜里跌落的一枚枯枝的摔打?那一只蹬断枝条复又离去的鸟雀是否找到了温暖的家?高山之上,醒过来的星辰是否依旧照亮了我那阔大的场院和场院墙头倔强站立的草茎?还有,邻居家袅娜的炊烟是否还会浅唱低吟般萦绕过我的小屋,俯首帖耳在我的木格窗棂前?

远去了的村庄,远去了的深夜里的鸟鸣,明晨,你还会叫醒我慵懒的守望么?和着一场雪的明媚!

冬夜随想

文/李利雄

夜晚,大街上人来人往。

独自一人在路上,天上轻柔的月光若隐若现,仿佛和我捉起了迷藏。路边树上仅剩的片片黄叶在黯淡的路灯下不住地翻飞,繁华散尽,静谧而孤独,仿佛一位看透世俗的老者,沉稳不动声色地等候着路人与暗夜的到来。

脚下的青石板发出清脆的声响,耳边悠悠的纳西古乐给人以心灵的宁静与慰籍。远处繁华商城的璀璨灯光似乎离我越来越远,一切是如此幽静。扬起脸,徜徉前行,那不时传来的风与我耳鬓厮磨,痒痒的,却满透着寒气与萧索,让人感到痛彻心扉的凉意。原来真的已进入深冬了,想起前几天打电话时妈妈深切地叮咛:“记着一定要穿厚点儿,进入深冬了……”裹紧外套,我想家了。

喜欢冬天,喜欢那萧瑟孤寂的季节,靠在窗前,独自回味过往经历,在清冷的风中总结曾经的点点滴滴,忧愁也好,欢乐也好。

冬天也许没有春天的绿意,夏天的炽热,秋天的成熟,但冬天却可总结过往,孕育希望,畅想未来。阵阵寒风吹来,给人寒意的同时也让人好好地静下心来,回味得失,把握未来。

冬天真的已经来了,那春天也应该近了吧!

曾经那一幕幕美好的画面,总在我脑海中浮现,然而这一切都在悲戚、遗憾之后。既然如此,何不珍惜现在拥有的,以免将来造成遗憾。

冬夜抒怀

文/程毅飞

当时光的脚步跨进冬的门槛,万物都变得沉稳静谧起来,一切浮躁不安的虚妄,都在冬的沉潋下,踏实宁静,深沉骨感。冬天的夜,更令人迷恋神往,心怡安然。

冬夜是宁静的。冬天的夜空,像巧克力般令人感觉优雅安逸。有风吹过,时而撒娇似的拂过大地,时而哼着歌儿飘过耳边,虽有点寒冷,有点刺骨,但凛冽中使人多了几份宁静和睿智。晚饭后,去丹江岸边散步,行人寂寥,夏日里的喧哗与热闹全都隐退了。偶尔从暗影下走出一个人,也是缩了头,急匆匆迈着碎步,一闪而过,幽灵一般慎人。冬天的夜晚少了几许热闹与活泼,却增添了几份宁静与安然,往日的车水马龙,在冬夜里,似乎被哪位魔法师隐藏了起来,冷静而低调。人在冬的夜色中行走,也仿佛穿越了时空,来到另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不必担心与行色匆匆的路人撞个满怀,也不用带着假意的笑脸与人寒暄,只需依着自己的性情驱步行进,心自然也是静谧安详的。在寒冷的冬夜,若独居一室,除了安静,或许还有几分清冷。不妨拥被独坐,看如霜的月光破窗而入,洒在木质的地板上,就会想起李白的《静夜思》来,却不知,穿越了千年时光的那轮明月,是否还能承载起诗人浓浓的乡愁?扪心自问,却找不到一个明确的答案,只能在这宁静的冬的夜里,把疲惫放下,让放空的灵魂回到自己的家,然后淡然睡去。

冬夜是温暖的。走进冬的夜色中,最先吸引人的,是三三两两的灯火,有的远,有的近,不多,却恰如其分地为这夜色增添了几许暖意,每一盏灯火,都令人倍感温馨。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可以坐在通红的火炉前,沏一杯热茶,品一杯小酒,煮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尽情享受属于自己的那种温暖与舒适。此时,电视里或许正在播放着综艺节目呢,那诙谐的语言、滑稽的动作、优美的旋律,惹得全家老小不时开怀大笑,白日里的疲倦也在这笑声中消解殆尽。外面的世界冰冷安静,家的天地却是如此热闹温馨,这,或许就是冬天带给人们的另一种美好吧。正如艾芜在《冬夜》中的描写:“晚上在那些山里,只要你是一个正派的人,就可以朝灯火人家一直走去,迎着犬声,敲开树荫下的柴门,大胆地闯进。对着火堆周围的人们,不管是男的女的,用两手向他们两肩头一分,就把你带着风寒露湿的身子,轻轻地放了进去。烧山芋和热茶的香味,便一下子扑入你的鼻子。”想想,这是何等温暖诱人的场景啊!

冬夜是美丽的。冬天的夜晚并不只有严寒和寂寥,还蕴藏着无数的美丽,这美丽源于内心,是内心深处一股袅袅升起的炊烟,就像晚祷的钟声,远远传来,带着虔诚的祈祷和美好的祝福,将美丽播撒在每一个角落。随着冬夜的降临,好像有一位妙曼绵柔的妩媚女子,静静释放起她的柔情来,先是在远处的某个地方,若隐若现地泛起,一小块一小块的,并不浓烈,像是刚刚被挤出来一点,随意涂在盘里的颜料,来不及调均。尔后,东一片西一片地聚拢,随便从某个地方开始,迅速向四周蔓延开去。融合、浸润之后,便厚实地铺满了夜的怀,编织出爱恋与疼惜的花朵,即便是喁喁私语,也不会夹杂一丝丝的哀伤,总是那么自然的透着心甘,亮着情愿。若是晴空夜,月光透着寒气,清澈如洗,一股脑地抛洒下来,那颤颤的感觉,如一粒碎石,击落在人的心湖,轻轻荡漾,映照出点点滴滴、细细碎碎的往日回忆。倘若冬夜飞雪,那就更是人间仙境了,朵朵雪花,像一只只轻盈的白蝴蝶,漫天飞舞,直扑你的眉眼,躲不开,甩不掉,伸手去捉,捧进手心里的全是欢喜。如果哪位村姑穿了粉红色的羽绒服出门,不消说,在这翩翩起舞的白蝴蝶的世界里,她无疑就是最大的亮点,红白相映,是那样的耀眼夺目,红扑扑的脸庞上,若再嵌上如花般的笑靥,冬夜就再也不会寒冷。当然,晚饭后去丹江边散步,橡皮坝聚起的湖水就更像一面镜子,圆圆的月亮映在上面,和着两岸闪烁的霓虹,散射做出五颜六色的波光,使人顿有飘飘欲仙之感。

冬夜是坚韧的。在冬夜中行走的人,常常会抱怨风寒冰冷,殊不知这个世界正是因为有了冬的严寒,人们才能体会到春的温暖和秋的绵凉。也只有经过了冬的积蓄,才会迎来百花争艳的春天和硕果累累的金秋。正如人生的旅途,只有经历了冬天般严酷的历练,才能收获成功的喜悦和幸福的瞬间。“冷落灯火暗,离披帘幕破。策策窗户前,又闻新雪下。”白居易的《冬夜》似乎有些清冷凄凉。但清冷之中却蕴含了顽强和坚韧。不信你看,除了寒夜中闪亮的灯火,冬树更是铁骨铮铮的硬汉,它们身着一袭浓重的寒霜,荫影浓重,萧然默立,光秃秃的枝桠,怒目向天,没有言语,只有一副冷峻的神情,是沉默,也是坚韧。走在冬夜的树下,仿佛能感受到树的坚强与傲气。像是一种无言的鼓励,也是一种默契,冰冷的心底,也因此而渐渐生出点点温暖的星火。

忽然想起燕池演唱的歌曲《冬夜》:“冬夜太短,美梦太长,暮色化为青鸟,低空徜徉,早风湿漉,溪水愈加踌躇,凝冰止步,山风飘无,驱雁归湖,姜酒已然上炉,杯盏恍惚。”谁说不是呢,冬夜围炉,举杯把酒,驱散的是寒冷,内心升腾的却是对幸福生活的赞美和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啊!

温酒读夜

文/水是谁

冬夜,像一部庄重而伟大的名着,必须静静地品读。

品读,不需要眼睛,手都是多余的,而是用心灵品味,在静谧中。煲汤似地,文火慢炖,靠得是时间,光阴悠然地从指间划过,像飘落的花瓣。冬夜,像作者的文字,是心灵旋律瞬间的凝固、结晶,是源于大自然的音乐,仿佛亿万年前形成的水晶,翡翠钻石,经得起岁月的磨砺,被毛皮包裹,却掩不住内里的光华,亦如历尽磨难劫数的和氏璧。《红楼梦》作者曹雪芹的感叹: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这样的夜晚,寒风吹彻,霜落无声,最好温一壶上好的老酒,辣得够劲才好,连古人都知道: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装在精钢锤制的板壶里,藏在胸间,保持着温度。有感觉时,摸出来,嘬一口带着体香温热的酒,从舌尖瞬间散遍周身,像置身的温润的屋子,瞬间周身也温润起来,有几分飘逸,有几分摇曳,似晒久了冬日的暖阳,没有一处毛孔,不是温暖舒畅的。

半躺在红木摇椅上,轻轻 闭上眼帘,霎时眼前一片黑暗,渐渐有红色的光斑,跳跃着,闪闪烁烁,凝固不动了,真像冬夜的天空,星星守在固定的位置,睁大眼睛,静静地深情地凝视着,凝视着秋水一样的天空,天空下秋水一样的大地。这时,你可以自由地阅读夜晚,由远及近,由近到远,没有声音的阻隔,没有光亮的遮拦,很快,你也成了夜晚,在夜晚中静静地读着夜,心中充满夜的诗意。也许,只有此时此刻,你才读得懂,什么叫夜,什么是真正的夜。个中三味,深深地刻入记忆深处,瞬息千年,却永世难忘。

思想的河,不仅仅像行云流水,在天空飘逸,在银河流淌,更像凝冻的大地,通透而无色的冰山雪原,太阳的光芒也无法穿透,更不用说月亮淡淡的清辉了,深沉深刻到了极致。夜,仿佛一本读不透的天书,穿越亘古时空,与时俱进,却又是那么淡然宁静。

这就是冬夜。没有了雷电的脾气,没有了暴风雨的倾诉,仿佛一个历尽沧桑的老人,走到了繁华的尽头,铅华洗尽,只剩下简洁的沉静了,一种自然的内敛,蹈光养晦,几近乎道了。像紫色的水晶,更像蓝色的夜。

这就是冬夜,仿佛酿熟、有了年份的酒,愈加醇香。有了岁月的味道,不像炊烟一样袅袅升腾,悠然而张扬,是一种淡淡的无形的味道,得品味感受。它温润,并不温情。

灵魂游离于肉体之外,自由地遨游夜空,甚至于不知哪是自己,哪是夜色了,无声无息。生命并没有消失,走向死亡,也不像凤凰在浴火中重生,而是积淀了太多的日子,厚重起来。太阳消融在宁静的夜晚,洗尽尘嚣,亦如灵魂沐浴在蓝色的夜里,回归本源,寻找真我,在那个蓝雾消弥的清晨,就会讶然发现,太阳每一天都是新的。

生死本一线之隔,像睁开眼睛,闭上眼睛,如果参透了,一样看得见,感受得到,盲与不盲,又有多大的区别呢,其实,只是一念。生与死,昼与夜,都是快乐的,不过是相背远行,迎着阳光,走向夜晚,迎着月亮,走向白天。

忽儿,我似乎读懂了夜。夜晚像一张卡纸,挡得住眼睛,却挡不住灵魂。灵魂是自由的。可以穿透卡纸,徜徉在生死之间。如阴阳鱼黑白的眼睛。

这样的酒,这样的夜,无论如何,是不会沉醉的,常读常新,的确像一部无与伦比的名着,每一次的品读,都有不同的感受。

倘若你喜欢,不妨像我一样,在一个无人知晓,平淡如水的冬夜,温一壶老酒,随意地巴啧着,闭上眼,品酒一样,静静地品读着属于你的这一个冬夜。

我在冬夜听风

文/秋日细雨

很久了,都没有晚睡了。而今夜,我突然没有了睡意。

小城的夜,寂静而单调。

外面起风了,一阵比一阵猛烈,似乎要挤破门窗涌进来撕裂我的身体。曾经,习惯了晚睡。很久了没有这种意念,而此时,又将在这深寂的夜里,独自失眠。

风,越来越急,我索性推开窗户,一阵寒意贯穿我的体内,甚至血液。风声呼呼的,夹杂着冰冷,直打我的脸上,刹那间,体温降到了零度,透心的寒意,过分的残忍。那一刻,我感觉到心里被什么东西击中了,麻木得没有了知觉。

一直不喜欢冬天,我不是怕冷,而是冬给我感觉太过死板,太招惹寒气。幸好冬天还有我期待的,就是雪花,只是很多年来,我的城,一直不见它的踪影。总觉得,冬缺少了雪的临摹,就少了一种饱满,一种失落,内心空荡荡的,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物件。

总记得年少时,冬天一到,就喜欢倚着窗户看外面。因为室外很冷,妈妈怕冻坏我,很少允许我往外面跑。那时候的我特别好动,一点也不安分,每每招妈妈数落。因为孤独,就特别希望冬天有雪,那样,我就可以把自己严严实实包裹起来,去外面的世界里尽情的疯那么一次。

对于雪,我有着浓厚的情感,爱得有点过分。所以,即便是妈妈再怎么阻拦,也阻挡不了我那倔强的脾气。

看着漫天的花絮一片一片的下落,整个儿的心都轻飘飘地,过分的洁白,过分的妖娆,过分的惹我乱想,为它们疯狂,为它们迷醉。偶尔有风吹来,那雪花飘啊飘,我就跟着它们追赶……那时,真美,心纯净得跟雪花一样,美得厚实,美得心里只有自己。

而今晚,我依旧倚着窗户向外面遥望,可外面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声,只有远处的霓虹灯忽闪着诡秘的芒光。忽而,心里陡然冒出一个念头,今夜,我想出去走走,不管外面多冷多寒,我都想让自己疯那么一次。

这个夜,是孤独的。

穿上一件长棉袄,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我没有犹豫,甚至觉得让冷风吹的感觉是那么舒服。满天没有一丝星光,只有城市的霓虹灯反射的影子,深长而模糊。

风吹来,打在脸上,生生的疼,可是,我喜欢,喜欢这种被刺痛的感觉。沿着一条深寂的小道,两旁的树叶儿摇晃得有点放肆,散发着寒气直扑我的衣襟。脚步很轻,接触地面的时候有轻飘飘的错觉,不踏实,有点空落。

过了小寒的冬天,夜,更加深冷。风,急得一程比一程强烈,发丝乱飞,遮掩了我半边脸,我倔强的迎着,仿若它只是在安抚我的身体。今夜,我只想让风吹,吹着无眠的我,就这样一直走。

一个人的夜,如此的静,只有风声伴着,连天空都染上了寂寞。

风,呼啸着,张扬得厉害,像是要把这世间所有的尘埃卷尽,不留一丝残杂碎片。

冬夜,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就这样乱游,连心都是空白的。可我希望有一阵风会吹醒我,促使我往返的脚步。

深寂的午夜,风,急得有点心慌,雾也压了下来,包裹着寒气直扑我的体内,可我不知道冷。我只知,今夜无眠,只想听风起风落,在薄情的世界里将我的灵魂得以安抚。

冬夜,寂静开花

文/七色风儿

过了立冬了,冬天就到了,好像是一位从不预约的故友,该来就来了。北方的冬天,干燥无雨,风倒是从北方的北方吹来,冷嗖嗖的,还没有刺骨的感觉,刺骨的寒风也会在不久的将来袭来,预料之中。每个冬天就会特别的冷,而去忘记前一个冬天的冷。前一个冬天,多少年前的冬天,会和一个朋友聊天,送她出家门,而站在门外的寒风里,一直说不停,而现在再也找不到可以这样聊天的朋友了,因为自己的秘密无从和别人分享,更不愿去分享别人的事情,所以聊天也就是客套,寒暄,聊时装,天气,大家共知的那点新闻,或者八卦那点别人有着瑕疵的隐私。谁也走不进谁的心里,微笑着,把自己藏起来,女人们优雅转身,风情万种,北风吹走了那点包装下的温暖。不能责怪谁,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你微笑,我也微笑,我们笑的都很美,就组成了我们美丽的生活,可都又在微笑中感觉孤独,这就是现代人的生活。

初冬的阳光黄的让人入梦,金灿灿的,仿佛用手一扯就是一缕黄色的丝锦一般。抬头看着越来越长的阳光,拉的影子很长,而光芒的时间越来越短,真想把阳光都收起来藏在房子里,无论何时在那房子里都暖如阳春三月,那永远都是暖气比不了的暖和光亮。我怕冷,就像怕蛇一样,蛇是断然可以不去看的,而冬天的冷是要一点一点的挨的,躲是不能躲得过的。买了新房子,有地温,听了高兴好一阵子,可我也不能像蛇一样就冬眠在房子里吧,冷还是照常的来,我只有去御寒,早晨起来跑步,晚上也会运动一会儿,就驱赶了很多寒意,可发现自己也很懒惰,宁可躺在床上静静的看书,也不想去锻炼身体。这种办法说服不了自己,只好再想一种办法,比如跑步可以消耗身体力的脂肪,又开始做起了以健身为目的运动。每天晚上做个简单的面膜,让自己不那么很早的窝在床上,倒是有一定的效果。可我这个人又是很小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和自己别扭起来了,计划改变,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我是个彻底的小女人,很多时候说起话来还尖酸刻薄,想改变都很难。所以就不会容许别人在感情上一丁点的欺骗,朋友骗我,我一笑而止,决不去追究,只是从此不再是朋友。如果我爱的人骗我,我会记恨,并且很深,所以我有一段时间在这种事情上特别较劲,没有快乐可言。郁闷中就生病,生病了还生气,别人的劝告根本无济于事,我只有自己打开心结才会好,后来我才发现自己给自己开药方特别灵。让自己安静,让心找到一个归宿,静静的让自己的心开花,才会由里至外的舒畅。

现在窗外的月光特别的白,夜空深的无底,就是一个半圆的月亮悬挂在空中,但透着冷,光芒很冷,侵入骨髓的冷。周末的也都很随意的浪费,明天不用早起,不用赶着上班,所以每个周末的晚上都很安静的听着自己的心,让躁动和不安在静如水的月光,慢慢开花,由此给灵魂一次洗礼,深夜里把自己从身体里拽出来,好好看看自己,好好爱自己,我就是一个寂静的人,寂静的听见月光扫窗的声音,不信?自己静静的听听,听见自己心里开出了安静的一朵白莲。不管这个时候你会想起谁,都会记得微笑里的真诚与惦念。

我习惯睡前把自己心灵的尘埃清扫一遍,好像一个手持拂尘擦拭佛像的虔诚人,我本不信宗教,但我相信自己对自己洗涤,寂静的开花,听见破土而出的声音,该去的去吧,该来的自然也阻挡不了。冬夜很安静,直到月亮的寒光射入了眼睛,才看清楚月亮里安静的花。你也会听见寂静的花开的,爱好自己,快乐生活。

冬夜

文/祁和山

那年初冬,工厂说不行就不行了,先是有一天没一天地上着班,后来干脆放了长假。

上下班途中有一家面包房,生意一直不错。每次路过,我总忍不住看了又看,尤其厂子不行后更关心了。当彻底闲在家里,我便果断地买了烤箱。

12月初,提货通知单终于来了,当时小城还没有通火车,烤箱被发到邻市一个偏僻的小火车站。我兴冲冲地赶到那里已是下午,寄存室的人指着一个包装箱说,快拿走,我们要下班了。我的心不禁往下一沉,把外包装打开一看,露出的烤箱跟人家面包房的差太远,实在不知道能不能开店。

寄存室在大桥下面。要么爬几十级很陡的台阶;要么往西走200米,才能上公路乘车,而此时周围一个蹬三轮车送货的都没有。我只能爬桥,这个家伙看上去不起眼,一个人却很难搬。试来试去,最后把它斜放在大腿上,用胯骨紧紧抵住才勉强抱住,然后仰着身子一步一步走到台阶下。

等了半天,才看到一对青年男女从桥上下来,我赶紧请他们帮帮忙。他们看看又高又陡的台阶又看看烤箱,一声不响地绕开我,走了。又等了一会儿,一个穿得比较整齐的中年人要上桥,听清楚我的意思后他手一伸,拿十块钱来。

我不快,皱着眉头像撵苍蝇一样冲他挥挥手。气中生力,我一咬牙抱起烤箱,直到大胯骨被磨得火烧般疼,腿软到几乎抬不起来,只好爬一级歇一下。

眼看天渐渐发黑,我急得竟然一鼓作气爬完最后几个台阶,赶上最后一趟班车。一小时后,我和烤箱被丢在漆黑的路边。因为火车站没有直达回家的客车,我必须在这个小镇凑合一夜。

北风呼呼地吹着,像刀子似的一下一下刮在脸上,湿透了的内衣冰凉冰凉,紧紧地裹在身上。我抱起烤箱往西走,准确地说应该是挪——每挪一下胯骨处都疼得我龇牙咧嘴,不停地倒吸冷气……

感觉过去了一个世纪,仍然看不到一家旅社,我又冷又饿更着急,身上一两力气都没有了,烤箱却变得越来越重。

正不知如何是好,迎面匆匆走过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我连忙上前打听,他面无表情脚下不停地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本地人。”

我绝望得要哭。

他走了几步突然又转身回来,说:“前面好像有家旅社,我带你去吧。”他边说边抓起烤箱的把手,我喜出望外,结结巴巴地说着谢谢,赶紧抓起另一边的把手。

他说:“我还有事呢,只能送你到大门口啊。”

我已心满意足,忙说:“好好好,大门口就大门口。”

走了一会儿,他盯着烤箱问:“小老板啦?”

我苦笑,说:“单位已经不行了,我们不能也坐在家里等死啊。你呢,到这里出差?”

“出差?”他也苦笑了一下,说:“两年前就下岗了。”

我一阵难过,好长时间没吱声。走走歇歇,5分钟后他停了下来,说:“到了,这里离车站最近。”我一看,虽然门口的水泥柱子上挂着招牌,可是周围没有光源很难发现。

我不想再麻烦他,就说:“感谢感谢,你去忙你的吧。”

他没有松手,拽着我继续往里走,一直帮我抬到屋里安顿好。

他看着我,认真地说:“人都是逼出来的,你看我风里来雨里去不是也过来了吗?看着害怕,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不停地点头,心想,生活总不会太亏待努力生活的人们。

初冬的夜晚

文/社主

初冬的夜晚

初冬的夜空像巧克力般令人感觉优雅。安逸且舒适,冷风时而撒着娇拂过大地…时而哼着歌儿飘过耳边…情景的甜静不由得令人产生优美的羡慕。

活像一条毛毛虫的我躺在软绵绵的睡床上,一会儿演演欧式滚,一会儿演着日式滚,而怎么滚法也都还是悠闲欢心地滚,我热爱这冬夜暖心的冷,热爱这冬夜可爱的风儿…我感受这冬夜比夏夜更催人宁静,安逸的寒意,看得见的一丝丝暖笑,时不时地从心里往房间往窗外飞舞扬去,暖暖的笑源自平淡安稳的生活,暖暖的笑源自纯洁而深厚的友谊,暖暖的心正装载着诸如此悦的满足而愉快地飞荡,倚着这夜冷暖交融而坦荡的情怀,我感悟生活给予人喜悦的真谛我仿佛看见了淡淡清香相伴的笑的痕迹…

原来生活中最真的快乐是取决于你能否无私地带给他人快乐与欢笑之间,此刻的顿悟,忽觉浓郁甜美的夜空也闪烁繁星点点的微笑。

生活免不了忧郁,免不了困惑甚至自卑,而我在这初冬夜色的优美之中而恍然醒悟“天空尽管黑了,但大地仍在,青山流水仍各自演义着各自风采…”只要心存一片净土世间万物都有美的根蒂,人不能停留于过去更不能梦幻于未来,人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是拥有了现在,不论喜怒哀乐、酸甜苦辣、现在:永远比过去要崭新,永远比未来要真实,抛弃忧郁,闯出困惑,拾起自信,活出犹如这初冬夜晚的优雅态度,舞出犹如这初冬夜晚不俗的姿态,自省的更是衷心的希望…

在纯洁而深厚的友谊中,在平淡而安稳的生活里何不就允许孔圣人所言之“知足而常乐乎?”倘若花儿凋谢了,何必将其长埋地下呢?不如就让其漂身于浩瀚大海,伴随日出日落…倘若蒲公英飞走了,何必让其背负着不舍的沉重泪水而飘零呢?不如就还原它本质的纯粹,让它像那白云一样的干净轻盈地飞去…我愿在花儿凋零的那片土地上真心无私地洒下一颗不似牡丹般高贵,亦不如玫瑰般艳丽的却声声不息的四季花种子。我愿就于那蒲公英飘离的枝干上…系上我真心祝福与满心希望的红丝带…

让已逝的过去,就像那花儿一样远航…

就随着这初冬夜晚清晰的顿悟,心里由衷感受着这般特殊的满足与详和,胜似青春的黎明泛起红日的涟漪般炫烂多彩…

冬夜何以令人惧寒,冬夜更让人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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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涛诗社》

冬 夜

文/静子

很怀念那逝去了的遥远的冬夜。

虽然,置身于现在的冬夜,已无法感受到冬的味道了,寒风吹彻成了古老的诗意,暖气像融融的阳光,溢满屋宇,静静地流淌,潮润的热浪漫过周身,舒爽的直想沉睡。窗外嘈杂的声音,无休止的声音浪涌而来,车声、机声,不知名的声音,在高楼林立的街巷拥挤着,占据了冬夜,也占据了我的身心,连我都变得浮躁起来。多少年就是这样度过的。

然而,那个逝去的遥远了的冬夜是宁静的,如壁上那幅油画一样宁静,定格在我记忆深处。那是多么安谧宁静的冬夜啊,冰一样晶莹,雪一样洁白,如故乡的河水潺湲流淌,回环的声音,和母亲半躺着轻轻吟唱的摧眠曲没有两样。沉睡的不仅仅是山峦大地,还有灰茫茫的村庄,光秃秃的树。袅袅的炊烟,隐瞒了身影,只有淡淡的烟味,还悠闲地弥漫在村庄的上空。冬日的河水,仿佛凝固的音乐,停止了流动,枕头一样静静地躺在炕边,等待群山的影子或村庄靠上疲倦的头,美美地沉睡过漫长的冬天。

我喜欢这样的冬夜,在丝丝寒冷中,静静地守着,思绪好像飘累的风筝,落下,躺在身边,不再放飞。或者在瞬间凝固了,凝固成河床上的冰,一张晶莹的大床,等待着白天在夜幕降临时睡眠。不仅仅是太阳,连月亮也是那么温柔,成了守在枕边银色的童话。

在这样的夜晚,一切都温顺起来,大地整个成了一只温顺的绵羊,白白的,静卧在那里。最喜欢热闹的青蛙,此时也成熟起来,耐得住寂寞,默不做声,追随着喜欢夜游的蛇,静默地缱绻在地母的怀抱,享受着从地底涌上的温热,回味着曾经拥有的美好岁月。失去了绿叶掩映的鸟巢,仿佛燃烧尽的太阳,悬挂在蕴藏了绿意的枝丫间,静静地期待着,那一个并不遥远的春天,再生机勃勃。

哦,曾经沸腾的大地,一下子沉默起来,仿佛历经沧桑的男子汉,青筋裸露,须眉皆白,胸襟却宽广起来,用勇敢的沉着,代替曾经的狂暴,吸收阳光,也吸收寒冷,调和阴阳,化为己有,默默地滋润着无数的生命,依然走过漫长的岁月,坚韧地完成未竞的征程,历尽艰难,航船并没有搁浅,风浪刚刚平息,冬天不过是暴风骤雨的前夜。

历尽了尘埃嚣张的日子,备受磨难,我尤其怀念这样简单的冬夜。静静地,一家人围在母亲身边,那怕只有一盏油灯,或一盏昏黄的小电灯,在头顶上,映照着一张张红朴朴的脸堂,坐在热炕头,腿上苫着狗皮褥子,吃着嘎巴脆油香的炒黄豆,或者什么都不吃,听母亲讲一个重复了千百遍的老故事,听得津津有味,笑声四溢,荡起,又被凝冻的冬夜撞回,铿然有声,落在香甜的梦里。

真的,那样的冬夜,尽管冷,时时能感觉到透过窗户的冷风,听得见北风的呼啸,像狼一样吼叫,从街巷呼啸而过,一浪接着一浪,此起彼伏。但没有一丝恐怖,也没有一丝担心,在只有睡在哪儿哪儿温暖的一小块地方,绻曲着尽情地酣睡,头就靠着冬夜。除了风的音乐,再也没有什么声音,会打扰你的睡眠。习惯了,风声也成了自然的催眠曲,随血液在周身静脉地流淌,无声无息地流淌,不知不觉。

哦,我那逝去的冬夜,永远留在了遥远的乡村,留在了童年的记忆深处,早成了童话,银色的。

清远的更声

文/宫凤华

在寂静的冬夜,来自岁月和心灵深处的更声,总是雾岚般地把我淹没,总是浆果一样悬挂在我记忆的枝头上。

冬天的乡村,没有太阳的日子,奇冷。一俟天黑,村里人撂下晚饭碗,就听到村头打更的老汉敲着铜锣“哐——哐——”的打更声。他每走几步便用力敲一下手中的大锣,边敲边喊:“各家各户,门窗关好,火烛当心哟——”尾音拖得长长的,在暗夜凝滞的空气里震颤,凄厉地擦过人的心头。那激越的更声飘过岑寂空旷的田野、飘过高高矮矮的屋脊,回荡在小村夜空,缓慢、飘渺、苍凉。

一年四季,惟冬天打更。打更的一般宿在大队部里的穰草地铺上。到更点时,他便一手提着黑黝黝的马灯,一手拧着锃亮的铜锣,步履蹒跚地穿行于凹凸不平的泥土路上。

倘若雨天,那路上粘稠稠的,像糯米粥,打更的长套鞋上满是乌黑的泥,像爬了好多泥鳅。上半夜一般喊“火烛当心噢——”下半夜则喊“平安无事喏——”每隔百米左右敲一回锣,直敲得人沉沉睡去。在梦呓中,依稀听到一两声悠远的更声,有时也被一阵阵犬吠声淹没。下雪天,打更的顶着簌簌雪花,提着迷离的马灯,出没在深巷小弄里。雪花给他披了一层银银的白。他的雷锋帽上、眉毛上、袖口上、裤管里沾满粉面似的雪,在严冬的雪夜里,如一个深山里的怪兽。

晴朗的冬夜,没有风,月亮早早地蹲上榆树梢。我们搁下晚饭碗,兔样窜出来,三五成群地来到大队部,等着打更的。冬夜的乡村极其静美,如一幅清简的素描。树枝皆如铁质剪影,把湛蓝的天空和银铂的地面切割成无数诡谲的几何形体。高低错落的墙角投下的暗影如被风卷起的电影屏幕。冬夜里的一帧帧黑白照片,染着岁月的底色,透着乡村的恬淡和平和,渗着乡村的温馨和质朴。

我们跟打更的跑东跑西,一路上嘻嘻哈哈吵吵嚷嚷好不快活。他戴着发黄的雷锋帽,套着露絮的大棉袄,黑暗中,像一只体形臃肿的猩猩。我们一齐吆喝,惹得狗们狂叫,惊得屋檐下夜宿的麻雀扑拉拉乱飞。

那贫穷而寂寥的冬夜,是咣咣的更声抚慰了我们的心灵,让我们变得柔软。当静谧的夜晚取代了白昼的喧嚣,当现实中的功名利禄退位给了精神上的修复整饬,那激越深沉的更声又分明给人一种谦逊勤勉、淡泊名利、自省自尊的清醒与思辨。

现在,村里都装上了路灯,以前的泥泞土路都浇成光洁的水泥路,村口甚至还装上摄像头。家家都装上牢固的铁门。高门深院,挡着如水的月色,挡着稀疏的鸡鸣犬吠,挡着不设防的淳朴岁月。那古老的更声给我们带来久违的温暖和感动。那遥远的更声凝聚着恒远的乡村情感,渗透着农耕时代的精神气质,镌刻着饥馑年代祖辈们灵魂深处的呐喊和渴望。

我时时站在村庄清凉的屋檐下四处张望,四下谛听,我依稀听到河坎上裸露的树桩发出的呢喃,恍惚间,那远去的更声,那雪地里的打更人,带着岁月的风尘,月光一样,洒在我心灵的湖面上。

冬夜

文/江泽涵

暮霭自天与山的合缝间释放,深沉却急促,乡村冬日之夜便始于这一刻。炊烟在那些并不密致的青瓦屋顶飘飘袅袅,老辈人从不觉这烟呛鼻,相反亲昵地叫作饭食之香、幸福之味。

我家二老收工总要比邻里晚些,所幸奶奶手脚利索,淘米生火,蒸芋艿、炒青韭、放菜汤,也是一晃的事。旧时家常三餐讲“食不言”,这会儿还不如外头风声清爽。这风出自毛竹山腹地,因山形活像个漏斗,几度绕不出去,待它发作起来,就奏响了毛竹的自然之声,也催动了檐下的木格门窗。

我愣愣扶着发黄的白瓷碗,嫌粗菜陈米饭吊不起胃口。爷爷说吃得舒坦。他向来视晚餐为三餐之重,这也合乎人情,忙作了一天,可歇至次早鸡鸣,瞅瞅老伴,逗逗孙儿,喝个烧酒,图的是知足惬意。奶奶总会早一步离座,要冲汤婆子焐被窠。

奶奶收拾完灶头,打一盆汤罐水,要我将手浸着活络,我畏寒,但光着手也能乱跑一天。一会儿,她咬着牙摩挲我的手掌,已牢黏的污渍像米线一样化开来。“你看看!”接着细细擦拭我脸庞的凹棱处,然后很宝贝地从橱柜里拿出一个亮瓷色小罐,这是旧岁月的高端护肤品——面油。她伸出小指,指甲不长,专作干活用的,勾上一点到掌心,在我脸上均匀地抹开,完后也往她自己脸上过一下:“真香!”

夏夜里,纳凉闲话,望月逐萤,听蝉寻蛙,多姿多彩,一到冬夜明显单调得多了。然而,也不会马上睡去,要坐会儿被窠,拉天扯地。我搂着奶奶的脖子,要她讲故事,她不会,于是掺些鬼怪胡说一通,我笑得拱起了被子,她也笑了,似完成了一桩大任务。我那些姨婆姑婆过来做客,那准没得消停。奶奶取几块大木炭,放火盆里越燃越红。她们哄我睡去后,就围着火盆说唱半世的酸甜苦辣,一下哭,一下笑。我若半夜醒来,她们多半也进了被窠,黑灯瞎火,依旧说着那些我也烂熟了的事。

当时家里装了一台十八寸的彩电,可稀罕了呢,由于奶奶拮据式省电,也近乎摆设了。多年后,我还老拿这事揶揄她。瞎编的扯谈都能听入迷,何况至今为经典的剧集,不经意看一眼,就能看进去,奶奶也会追剧。乡下一年也听不到人说两回普通话,要没了字幕,更加跟不上。可越剧不同,发祥地鄞县、嵊州和象山一带的方言都接近奉化话,我还不懂说的是什么,她只看镜头就会惊呼。隔壁婆婆听了,鼓起喉咙:“你们也看这个啊!”奶奶应声:“我眼泪都出来啦!”那时演的人和看的人仿佛情感都格外充沛。印象最深的是张弓主演的《珍珠塔》,看那“势力姑妈”的嘴脸,愤懑不已。

以慢拍和淡泊映衬乡村生活的清素,总觉是都市人片面化的审美。乡村之夜并不一直静谧,也可以谈笑风生。上世纪末算作乡村的一个断代史。为除贫困之厄,有小半年的晚间要挑着油灯奋战。本村放眼是毛竹,世代篾匠,以编箩筐为主,少数做洗帚和笤帚,邻村一小厂会来收购,有时出货紧张,会多加几块钱请爷爷加点。这时,斧砍刀剁,竹片鞭地,盖过了风声。

村冬之夜要延绵到六点多,天幕尚未开启,窗口已映上灶膛的光。爷爷若赶了通宵,也就不着急吃饭了,他架起手拖车,满满一车扫帚,先给人家送去,拿到现钱的一刹那,心里怎一个暖。天乍亮时,鸡笼上,菜地上,砖墙上,还有瓦盖上,都结着浅浅的霜花,一派清丽。也有时候,一上午昏蒙蒙的,等不到一寸曙光。然而,不管在哪儿、哪时,村人都会怀着某种期冀。

现在的乡村倒有点陌生了,而我所熟稔的那些夜,呈现的是完整的乡村风貌。偶尔去拾遗那些暌违已久的人与物,或缅怀,或忘却,还记得一小些,亦憾,亦幸。

清冬时闲居乡间,风眠向晚,再度聆听夜之声,隐隐然,清风拂拂,竹林沙沙,宛若天籁。

冬夜听雨

文/敬清蓉

又是一个不眠的后半夜。

窗外,因有路灯映照,即使隔着窗帘,也呈现出月色般惨淡的白;夜,却没有往日那般的宁静。

凄厉的寒风吹打在卧室的玻窗和对面妇女儿童医院的广告牌上,发出“哐哐哐”、“哗啦啦”的声响,在寒夜中听来很让人毛骨悚然。

与这凄风相伴的,是冷雨。冬雨的个性比较稳重,不急不徐,不温不火,因为细小,落在地上的几乎悄无声息,当那些落在房顶和墙上的雨点积累成水滴时,就滴在别家的雨棚或空调上,发出“滴滴哒、滴滴哒”的声音。这雨声虽有节奏,但因为有凄风的伴奏,多少显得有些凄冷,很容易就让人想起蒋捷的那首听雨词: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这首词以高度概括的语言,叙说了作者颠沛流离、愁苦潦倒的一生,作者少年的浪漫生涯、中年的漂泊景况、晚年的凄凉境遇,都无不是和家国的兴衰紧紧相联的,这是一曲人生离合的悲歌,也是一曲家国破碎的哀歌。

不过很快,我就从这种悲凉沧桑的情感中走出来。因为,下雨了嘛。雨的声音尽管有些单调,但毕竟是下雨了。自入冬以来,就没有下过一场像样的雨,农民的庄稼地和菜地应该干旱了吧!得到雨水的滋润,庄稼和蔬菜们也该欢乐了吧,接下来,老百姓的菜篮子也该更加丰富了吧!想到这些,我的心情更加好了。觉得雨声变得欢快些了,也悦耳多了。我的思维也跟着活跃起来,一下子跳跃到很多年前,想起在瓦房里的听雨。

我们小时候住在瓦房里,瓦房最大的特点是冬暖夏凉。不过我最喜欢的是在瓦房里能听到真切的雨声。瓦片是拱形的,有东西敲击时,会发出空响。春雨、秋雨和冬雨比较轻柔,落在瓦上时,发出“沙沙沙”的如春蚕吃叶的声音,那种舒缓的声音尤如催眠曲,听着,听着,就进入梦乡了。特别细小时,会无声无息。

最有趣的雨声要数夏雨了。夏雨一般来得比较猛烈,雨点打在瓦片上时力度比较大,最初,零星发出“当――当”的声音,接着要密集一些了,“当―当-当”,再接下来就成了“当当当当”、“哗哗啦啦”,最后一切声音都融在“哗哗哗哗”里了。有时,大雨下一阵子后嘎然而停;而有时,雨点由大到小,由急而缓,大雨变成小雨,小雨变成毛毛雨。雨点像一个高超的演奏者,在瓦片上随意地演奏着自己的杰作,缓急有度,轻的时候如泣如诉;稍急时,有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更急时如万马奔腾。那声音真是太丰富了!听一次这样的雨,就尤如参加了一次音乐盛宴。这样的雨声从小到大我不知听过多少次,但还是百听不厌。后来,离开了老家,住进了楼房,就很少听到瓦房里那动听的雨声了,一想起就让人怀念良久。

喜欢听雨,当然是缘于对雨的喜爱。不管是哪个季节的雨,哪种大小的雨,我都那么喜欢。在下雨的时候,我没有别的文人那样多的愁绪,总显得有一些兴奋。因为我觉得,雨总会给人带来希望,带来很多意想不到的惊喜。就拿一年四季的雨来说吧。春雨能给人带来新绿,带来一个万紫千红、欣欣向荣的季节;夏雨除了带来丝丝清凉,有时还会送给人们一道美丽的彩虹;秋雨虽然惨淡一些,但它的背后潜藏着很多丰收的果实;冬雨是有些清冷,但它的清冷下说不定就有飘飘飞舞的雪花。啊,那一幕又一幕雨后的奇迹多么令人向往啊!

不知不觉间,雨已深入我的心底,我的骨髓。每当下雨前,我总会浑身发热,燥动不安,正如今夜,就像生孩子前的阵痛,一旦雨下下来,听到雨声,我便舒畅如常。莫非,我的前世便是一滴雨水?

我想应该是的,要不,今生,我怎会是一个女人?女人如水嘛!结果,今生,我还是一滴雨水!

窗外的风依旧在吹,雨仍旧在下。“嘀嘀哒,嘀嘀哒”的雨声,尤如一首催眠曲,听着听着,把我又给催睡着了。

韵律,冬夜踏响的节奏

文/飘渺淡淡

一直对冬天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深层抵触,不知是希望生命的节奏里总是响着春天的号角,还是害怕季节的更替,让内心多一份屈从。每到冬季来临的时候,就滋生一种逃离的狂念。仿佛是为了躲避阴暗情感的骚扰,误读了我对温暖季节那一往情深的爱恋。所以,对于寒冷的概念就片面地理解成瑟瑟发抖。

冷咧,是风在枯萎了的枝头上踩踏的狂野摇荡,那分明便是一场无情的鞭刑,让无辜的浪漫遍体鳞伤。于是,我便对冬天里的风寒料峭充满了怨恨。更愿意蜗居在一个温暖的角落里,碌碌无为地懒散过冬。我曾经是那样的诅咒冬的无情,甚至想做一条冬眠一季的蛇,永远不与冬的模样相逢。

某日,将自己裹进棉毛大衣里,带着一种无聊的心境和无奈的表情,迎着北方的冬夜四处张望。忽然发现,这冬天的夜色居然流淌着一种韵致。暗夜里,冬那神秘而多情的一组目光,在寂寞冷瑟的甬道上游移着单调的色泽,那种凛冽冷的肃穆,是滋生孤独味道的最好理由。于是,就有孤独的词句涌进涌出,还有不圆的月光扑朔迷离的样子与散淡的星星交相辉映着。那是一季寒冷流窜在时空里的暧昧,踏着一往情深的韵律,弥漫于心。

你听,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这样湿冷的句子是怎样撩拨着一种寂寥的情绪,将寂寞的味道吟唱出一种令人感动的节奏,让你无法不为之动容。寂寞的境界,愿来是比凄美的孤独流浪更能融会贯通在一个人的性情中。冬的韵致,似乎就在于此。

冬夜,是冬天的味道裹进厚重的深沉里的思索。北方的风里,站在冬夜的不是生机昂然的绿叶,而是一派衰败万象的残雪。这种衰败之景,谁敢说不是将来繁华的孕育呢?远处,弥漫开来的,是阑珊的灯火,和若隐若现的马达的音动。这些居然交织成别开生面的情节,可入诗,亦可入画。还可以吟成宋词那般的韵律。

不经易间,韵律,冬夜踏响的节奏。让我重新审视冬的魅力。

围炉情愫

文/黄茨娅

又是冬夜,又该聆听有关家里的围炉故事了。说起我家的围炉,那是我姥姥遗留下来的,先说围炉的形状,俨然一件工艺品,大大的炉身,小小的炉盖,整个炉身是由泥烧制而成,墨绿色的釉彩,炉身和炉盖都带有龙凤镂空图案,炉身有龙凤飞舞,炉内木炭“吱吱”地唱着欢歌,喜欢这样的冬季,每一次靠近围炉,便有温暖流淌全身的感觉。

明知道,冬季取暖藕煤省时省力,可是,我的母亲是一个心细的女人,她宁愿费时费神地为我们烧一盆木炭火置于围炉中。不知为何?同样都是火,烤母亲烧的木炭围炉就是暖身暖心,一直暖到把冬夜逼到尽头为止。

冰冷的冬夜到了,红红的木炭燃着了,我们一家人,围着火炉,我可以说,这是冬季里最值得守候的时候,一种纯情的冬夜取暖生活,顷刻间,绽放出了一朵美丽无比的五瓣状的冬梅。

花瓣之一:父亲喜欢在围炉上温一壶酒,温到一定的火候,父亲将酒慢慢地倒入杯中,轻轻地抿一口,他虽然不及武松喝酒那般豪爽,但我看见,父亲喝酒微醉之时,眉心流淌出一股惬意的神情。花瓣之二:母亲喜欢在围炉上温一壶茶,她沏茶的时候,我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茶香,茶是提神的,母亲喝了围炉上的温茶,灯下批注作业,更是神气有余。

后来的花瓣是属于我们自己的,我们常常喜欢,早早地准备好放进围炉煨烤的食物。诸如:红薯、山芋、鸡蛋、土豆。我记得那个幸福的时刻,山芋从围炉里夹了出来,抖掉灰尘,那个香呀没法说的,热烫烫的,从左手到右手交替不停,真是一块烫手的山芋,放入口中,咬住一口,粉粉的香,比现行的比萨饼还要好吃。

放进围炉的木炭,虽然没有明燃的感觉,照常也是熠熠生辉。有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围坐在一团,什么也不说,各干各的事,父亲备案,母亲补衣,姥姥怀旧,我们读自己喜欢的书,偶尔我抬一抬头,看见木炭火映照着我们的脸庞,家人的脸上个个都泛着红光。什么叫亲情?亲情就是一种默默的守候,亲情就是一种相互温暖的感觉,就像当年姥姥为母亲支起冬夜的围炉,而今,母亲为我们支起冬夜的围炉一样。

冬季之夜,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围炉取暖就是一种厚重的凝聚,走进商场,五花八门的取暖器,看得我眼花缭乱,它早已取代了旧式的那种围炉。只是,心中燃起的那一盆围炉火,暖暖的,永恒的,相伴我一生。

冬夜,寂寞的湖

文/杨文斌

时下正是隆冬季节,本来就不爱运动的我,是越来越懒,也越来越胖了。人到中年就虚胖不堪,可不是好事。于是晚饭后常出门走走,家住湖边,近水楼台先得月,去得最多的自然是遗爱湖公园。

某日,顺着马路往公园走去,街上人不多,橙黄的路灯显得更加慵懒。公园人也不多,冬夜的遗爱湖,几乎是万籁俱寂,阒无人迹。四下里很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湖水中央,有明月一枚,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大抵是此番情景。也许是起了雾汽的缘故,平日里大放华彩的芸香阁,似乎也黯淡了许多。就连阁上直刺苍穹的两盏射灯也锋芒不在,无精打采。为了迎接新春,明月幸福广场有几组新制的情景灯展“万马奔腾”和“赤壁诗意”等,看起来五彩缤纷,但隔水看去,也有些慵懒。此时的遗爱湖,与仲夏之夜的喧闹热烈完全不同,天地之间,似乎只有月儿煜煜生辉。

令人精神一振的,是冬夜湖边清泠的空气,深深呼吸几口冷空气,顿时脑清目明。我将拉链拉到脖底,哈出热气,却看不见它飘散何处。偶尔有一二老人缓步走来,如同梦游魅影。在树林深处,有两团黑影缠绵缱绻,爱情的热度总是能抵御一切寒冷……夏日那些沸腾的人们,都到哪里去了?隐藏在花木丛中的音箱,传来舒缓伤怀的英文老歌《Sailing》,这是我百听不厌的一首歌:“Iamsailing,Iamsailing,Homeagain,crossthesea……”静静聆听,慢慢地,有一种孤独的情绪,如雾气一样丝丝缕缕生发出来,逐渐逐渐萦绕在心头,满怀愁绪,如这一汪无边的湖水。

好友说“理想就像内裤,要有,但不能逢人就去证明你有。”如此说来,孤独也如理想,庶几近之。在我看来,孤独是一种特殊的情绪,是一种自我的感动,这种情绪或感动,最接近审美体验,所以有人声称“享尽那份孤独”。但更多时候,孤独就像藤蔓一样,疯长,蔓延,直至爬满我们坚强的躯体,包裹我们脆弱的内心。

有一首歌还唱道:“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其实,每个生命个体都是孤独的,如果说孤独可耻,那么每个人都是可耻的。当孤独如同感冒一样令人猝不及防地遽然降临,有的人说,有的人不说,有的人借助于别的东西——比如歌,比如酒,冲淡之,转移之,排遣之……

冬夜,在遗爱湖,当孤独来临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歌唱的人。过王家渡,听到隐约的歌声。走进一看,原来是他,那个歌唱的中年男人。他腰别一副扩音器,在湖边僻静之处,来回走动,旁若无人自顾自地纵声歌唱。这个人,这种场景,我经过多次了。从酷热夏日,到寒冷冬夜,他一直在歌唱,真是一个边走边唱的湖畔行吟歌者,似乎湖中的涟漪都是为他而起……路过他身旁,我听清他唱的是“五彩云霞天上飘,天上飞来金丝鸟……”。坦白说,他唱得并不好,调子从云南跑到北京去了,但他唱得那么投入,那么情深意长,全然沉醉在自我的世界里,此刻,他就是他的王,孤独的王。

走到绿杨桥,凭栏远眺,水韵荷香隐去了,江岸名都隐去,鄂黄大桥更隐在无法想象的黑夜深处……夜色苍茫,水天混沌,是另外一幅如梦似幻的情景。伫立桥上,一个叫黑塞的外国诗人的诗句渐渐浮出脑海:在雾中散步真是奇妙/一木一石都很孤独/没有一棵树看到别棵树/棵棵都很孤独/当我生活在开朗之时/我在世上有许多友人/如今由于大雾弥漫/再也看不到任何人/诚然,没有见过黑暗的人决不能称做明智之士/无边的黑暗悄悄地把其他一切隔离……

在冬夜,在冬夜寂寞的遗爱湖,今夜的月亮一定是孤独的,因为满天乌云,一颗星星也没有;今夜的遗爱湖也一定是寂寞的,因为鱼潜水底,鸥鹭酣眠……寂寞的湖,孤独的人,相看两不厌。

冬夜路灯下

文/王举芳

冬夜10点,路上行人渐渐稀少。街灯闪耀,好似无数的星星;天上的星星闪闪,好似无数的街灯,高挂在缥缈夜空。老张拖着疲惫的身体骑上三轮车赶往出租屋。老伴一定给他温好了饭菜,那饭菜都是老张爱吃的。老伴这些年都不记得自己最爱吃的是啥了。她说,老头儿喜欢吃啥,俺就喜欢吃啥。想到此,老张心里暖暖的,不由用力蹬了几下,三轮轻快前行。

忽然感觉浑身没有力气,头晕眼花,老张想是自己太着急回家,骑得太快了,便下车推着车子走。走着走着,两眼一黑,摔倒了。他的意识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他想睁开眼睛,但觉得眼皮好像两座山,沉沉的,怎么也睁不开。他想喊,嗓子像塞了一团棉絮,憋得他几次都感觉自己要窒息而死了。他只好那样躺着,一会儿迷糊,一会儿清醒。

“这人摔倒了。”

“谁敢扶啊……”

“看着挺可怜的……”

“哎,老先生,把你的钱收好哦!”

老张隐约听到有人聚拢在了他的周围。他多想对大家说:“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吧。”他用尽浑身气力,还是没有喊出一丝声音。他太累了,他想休息一会儿,迷迷糊糊睡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哥哥姐姐,你们好,你们帮我做个证好吗?只要你们说不是我碰倒的老人,我就救他,我是护校的学生。”老张心里一喜,觉得自己有救了。等了好一会儿,老张都没有得到女生的救护。老张想哭。

老张努力让自己不睡,万一睡着了醒不来就糟糕了。他真不能睡啊,他之所以这么拼命卖煎饼,是为儿子挣救命的钱啊。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儿子也活不成了。儿子活不成,那老伴还怎么活?

今年五月,26岁的儿子和相恋几年的女友领了结婚证,婚礼还没举行,儿子感觉身体不舒服,去医院检查,确诊为白血病。那些日子,儿子终日以泪洗面,他舍不得离开女友,可自己的病看不到希望,几番纠结之后,儿子决绝地取消了婚礼,和女友离了婚。然后一家人来到异乡。老张和老伴为了给儿子筹治疗费,就卖起了煎饼。

“大爷,您帮我拍个照吧,帮我做个证。”又是那个女生的声音。

“我不会拍照啊,人老了,没用了。”

老张听到这,内心异常难受。他多想说:”姑娘,你不用纠结啊,快救救我吧,我不会赖你的,我会感谢你的。”可是,他无法传递这样的信息,他连动一下眼皮都不能。

女生走到老张身边:“大爷,大爷……”蹲下来,晃晃老张的身体,老张没有任何反应,她不知道老张的坚持。

“喂,110吗?”

“喂,120吗?”

女生终于打电话报警了!老张高兴、激动、欢欣鼓舞,甚至想手舞足蹈!

很快,警察来了,扶起老张,给老张披上了衣物,老张觉得好温暖。救护人员也来了,给他喂水,甜甜的,是糖水,接着又喂他吃了一碗方便面。老张觉得自己有力气了,慢慢睁开了眼睛。一圈人围着他,看到他醒过来,有人兴奋地鼓起掌来。

医生让老张去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老张坚持不去,去医院得花很多钱,不能去,这个容不得半点纠结和迟疑。

老张说:“谢谢大家伙儿,我没事了,就是今天只顾着卖煎饼,一天没吃饭,饿的。时候不早了,大家回家吧。我也该回家了,老伴肯定等着急了。”

“等一等,我正想明天买些煎饼呢。正好,我买10块钱的。”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说。

紧接着,很多人都说要买煎饼,丝毫没有“扶不扶”那样的纠结。

不多会儿,人群渐渐散去,老张望着那些10、20、50元的钱塞满了他装零钱的盒子,而煎饼基本没少,不觉留下了热泪。

街灯闪耀,给冬夜的街道洒满了温煦的光晕。走在街灯下,老张的心,亮堂堂,暖洋洋。

冬夜

文/枫林主人

冬天的夜,闲适,宁息,像一把老道的拂尘。

那拂尘原本是道士拿着在世上奔走,替人消灾的,可现在街寒人稀,诸家无事,他也便索性闭门,将它整日挂在了墙上。

有月亮的冬夜,屋顶,围墙照得一片白,树的影子投在上面,朦胧得很好看。天上是清晰的一片幽蓝,月轮明亮,周围没有星星。乐于幻想的人,喜欢在这样的天上飞过白衣仙子,或是某个得道升天的王孙。王孙驾着马车去赴宴,天马行空,鬃尾飘动,那马车雕饰精美,在月光下,闪闪地发亮。

现在不是春风撩人的季节,但月色大好的夜晚,总是鼓励思慕的人。一个男子不嫌夜寒,穿着单薄俊俏的衣裳,徘徊在月光下。他的思绪七上八下,在安静的夜里,心上仿佛敲着热闹的锣鼓。女子的家,就在对面,但看上去沉静,严肃,处处与他无关。好在有扇窗户亮着灯,上面挂着帘子,他便想像女子坐在灯下的光景。他告诉自己说,她只是没办法,被父母管着,总是不得出来。于是,他这样想着就高兴地回去了。

有雪的冬夜,没有月光,地上也还是一片白。挨着墙根的一带,因为刮过大风,堆起的雪很是厚实。孩子们贪玩,在白天穿着棉鞋在那里踏踩,留下一个个雪坑。遥想在深山之中,也便有这样厚实的雪,若有避世的人住在那里,门前的雪地,该是松软又平整的。山夜暗沉,雪色空明,他一个人在屋里上了灯,那灯光便透过窗子,照在雪地上。

避世的人,大约不止一个,在这样的雪夜,应有人提了灯笼,拎了酒食,到这人的家里来做客。空谷之中,飘着鹅毛大雪,听起来簌簌有声,平日所见的山峦,现在和天地连成一片,四周望过去都是白茫茫的。转过一个山口,就看见山脚之下,有着柴屋一间,黄灯半盏。后来,他便深一脚浅一脚地进了院子,拂落衣袍上的雪,开始抬手叩门。

普通人家的冬夜,常是无月又无雪的。吃过了晚饭,不过是略作些收拾,便早早地床上躺了。这时四周都沉浸下去,唯有悄然漫起的绵长悠静,伴着灯,伴着灯下的人。这意味,并不是沉寂,它若有声音,便是一种咝咝的,沙沙的,细听起来才有的暗响。这会儿即刻合眼歇了也罢,或半坐着想事,躺着看几页书也罢,都是无人来争,自作主意的。惯常如胶似漆的人儿,在冬夜也知道素淡有度,他们至多是温存的靠着,互相说些话儿,便各自向深处寻梦去了。

冬夜很长,夜半起了大风,梦中人沉在香甜里,浑然不知。

冬夜很静,万物悠闲,只有山里的两个人,还坐在炉火旁,说着多年前的事。

那个男子,似乎也没有睡着,他的心里似有壮士磨刀,横来抹去,嚯嚯有声。

冬夜

文/青鸟ldy

老北风搓着冷雨的缠绵,雪又将这份缠绵凝固。在那凝固的滑板上均匀地、一层又一层地铺上六角花瓣,我坐在火钵前,伸长瘦弱的手,手掌罩在火苗上,背脊依然象遭泼凉水一样难受。毕竟穿得太单薄了,我不能钻被子,我还得等父母亲回家。我听着门外簌簌雪落的声音,听着树枝摇坠冰棱,犹如环佩叮咚的交响,渐渐进入朦胧,突然,我闻到一股焦臭味,惊醒,顿觉额头微痛,摸摸额前发丝,烫成了一个个小疙瘩。

我给火添上一根柴,起身来到床前看弟弟们睡得怎样,见他们躺在被窝里安宁酣睡的模样,我放心回到火钵前,正欲坐下,忽然弟弟们睡的房里前窗砰地一响,我的心提到了喉咙里,继而复归平静。我屁股刚沾凳,那窗口又呯呯响了两下,我的心跳到了口里。并非我怕鬼,而是我家茅房很独,前后左右百米内没有人家,若来了贼,我一个十二岁小孩怎么对付得了?我颤抖着捡起一根木棍,壮着胆子喊道:谁?

门关着,门外,老北风吹雪,簌簌有声;树枝摇坠冰棱,犹如环佩叮咚交响。此刻,越恐惧就越怀念祖母,祖母不到北京,就会陪着我坐,讲故事,那该多开心。如果,村口狗叫了,同样有说不出的高兴。狗一叫,妈妈回家了,带弟弟的任务就交给了妈妈,我也可以睡个安心觉了。我心里开始骂卷缩在火旁的猫,且拿起一根树枝抽打他,不是它偷腥,祖母就不会刀砍了脚,没砍脚,祖母就不会去北京姑妈家。狗也是,天气太冷,也躲到窝里睡觉去了吧。倒是那揪心的窗口,我胡思乱想时倒也安静,我终于能坐了。真也是,满心惊惧刚平和,那木格窗户又被什么东西撞了三下,甚至听到窗纸被撞破的撕裂声。我不敢开门,更不敢出门,听大人们说,为防坏人的袭击,开窗开门都要不正面,把身子猫在门窗后,再趁人不备,先发制人。大人的经验今晚派用场了,我爬上床,再从床上爬到书桌,小心翼翼打开木格窗,窗刚开一条缝,一个黑色的东西滚了进来。

昏黄的煤油灯下,我看清了那团黑色的东西原是一只小鸟。又长又尖的嘴,浑身麻色,父亲说过,这是鱼鸢。它靠食鱼为生,我经常看到它在河边浅水里迈着悠闲的步履,脖子一伸一缩,时而长嘴扎进水里,没扎着鱼崽虾米,就脖子甩几甩,左顾右盼寻找小鱼群,一旦发现猎物,又迈着悠闲的步履摸过去,捕捉到了鱼虾扬起脖子吞了下去,完了,长嘴在水上划两下,似乎是擦脸。它是很怕人的,人离它四五十米远就选择飞之大吉。

今夜,它竟然撞到人的屋里来了,真奇怪。它滚到书桌上,啪嗒着翅膀想飞起来,怎么也飞不起。当我发现撞窗户的响声不是坏人而是小鸟时,简直乐坏了。一切恐惧烟消云散,我关好窗户,捧起已冻僵的鸟儿,来到火边坐下,小鸟的眼睛开始滴溜溜地转着,开始扇动翅膀飞起来,飞得不高,也不远,飞了两米来远就落在堂屋里堆放的棉花树上。不一会儿,它满屋飞着,有时还飞到火旁我坐的长凳子上,脑袋一歪一歪,根本不害怕你弄死它,它让你有一种相遇老朋友的感觉。

今夜怪事多了,那时,我不懂鸟何解会撞到屋里来,这是第一奇怪,我还有一个经验,自己开始打瞌睡是当是妈妈回来的子夜了,怪的是村口没有狗叫,怪的是父亲也没有回家。以晚,他们都会在十一点左右回家,可今晚渺无音讯。我依然坐在火钵前,伸出瘦弱的小手手掌罩在金黄的火焰上,听老北风吹雪簌簌有声;树枝摇坠冰棱犹如环佩叮咚交响。不,在这寒冷孤独的冬夜里,是在渴望幼小心灵的归宿,是在谛听那门外凝固的滑板上传递亲人归家的信息。

柴门闻汪旺,风雪夜归人。村口的狗狗终于叫了,我赶紧进厨房拿起一个烧成黑色的铝制水壶,盛满水,挂在从堂屋横梁上悬下的一个铁钩上,然后拉动栓紧铁钩的绳子,让水壶定位在火的中央。很快,门外凝固的滑板上传来人滑动的脚步声,且不是一个,妈妈回来了,爸爸也回来了,我喜出望外,忘乎所以,拔腿去开门,不料,脚跘着燃烧的树枝,火星四溅,不但烧坏了一条新裤子,还把脚烙了个大泡。我开开门,恨不得扑进妈妈的怀里,可我没敢扑,且惊惧地往后退,退到长凳旁拿起木棍。

他们不是父母亲,来者三人。前面的虽然焦愁清瘦,个儿很高,隐约着军人的英武与刚毅。雪花飘在他的头上籍头发为钢筋,体温为搅拌,头顶打磨出根根银针,是在猛扎自己心房的银针,我从后面两个带枪的矮个子看出来。银针头弯下腰对我说,他是我大舅父,我摇摇头,大舅父虽然未见过面,但听母亲聊过,也看到过他的照片,他是我的偶像,他四八年就参了军,在他的笔下批过许多违法犯罪人的生死刑期,人称“铁面胡”,这么一个好人怎么被枪押送呢?但我又觉得与照片有点相像,我跑进房里,在抽屉里找照片,我照片还没有找出来,又听到那银针头叫一个人:风哥,我回来了。接着,又响起父亲的声音:回来也好,我也正忙着学习写小字呢。你姐也在写小字,看样子还没有回来。只有跃儿未睡,警惕性蛮高呢。银针头表扬得我不好意思走出房门,今儿个冬晚尽给我未知。

水鸟夜撞窗,大舅父回家比在外当官好,父母亲写小字,直到成人后才知道,它们在炼狱里寻找天堂,忠诚地忍受,默默地付出,艰难地探索。他们写的小字可结成书,他们享受了半辈子非人的改造,信仰没丝毫动摇过。就是那个冬夜,他们用微笑、用谢谢送走了两个带枪的人。我问大舅父他们是干什么的?鱼鸢息在我的肩上,大舅父坐在我的身边,望着已经冒气的壶水,说:小孩子家,管大人事干什么,说给你听你也不懂。你只要晓得大雪过后是晴天就好了。

这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冬夜,鱼鸢的撞入,我收获了善良;大舅父的回乡,我收获了亲情饮水思源的凄凉与悲壮。那晚大舅父的话,时时在我举步维艰的关键出现:你只要晓得大雪过后是晴天就好了。人,为希望活着,为希望前行,为希望而充实智慧和勇气。鱼鸢在极寒寻求救命的时候,它发现了火,直撞窗棂。光和热始终眷顾熬过黑夜与严寒的生命。

冬夜絮语

文/竹影清梦

日子一页一页地翻过。

冬天,如此切近了。冷峭峭的风,如刀片,轻轻刮过裸露的皮肤。那寒凉,让人心生畏惧。

树叶枯黄,一片片飘落,在空中打着旋儿,落地,堆积,被扫走。纵然眷恋万般,也抵不过季节更替,衰老降临。

前几日,天一直雨着。凉凉而细柔的丝线,洋洋洒洒,飘飘绕绕。撑把伞吧,那么细柔的线,细到眼睛几乎看不见,似乎有些夸张。不撑伞吧,那么凉凉的雨,直往裸露的皮肤贴,还真寒微得令人打颤。

雨一天,温度就降一截。衣服是越穿越厚了,即使如此,行走风雨中,还是觉得两条腿似乎没有长肉似的,硬僵僵的。

真不喜欢冬天。这样的冷,四处都是,无法挥赶。

这样的季节,坏消息也总是不断。某某熟识的突然离开了,某某熟识的人生了重病了,某某熟识的人出了什么意外了……离开的已经离开,未离开的正在离开。生命的轮回,衰老的更替,明知道一切都因循着自然,面对时,还是不免怅然。

两个退休不久的同事,一辈子辛苦操劳,为教育,为生活。终于熬到可无忧安享晚年时,一个自己得到绝症,一个老伴得了绝症。这样的寒冬,难忍的病痛,该是如何漫漫啊!想到此,心也如冬天的风一样,好不寒凉。

人生的诸多事,真是不可预料。命运总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冥冥中掌控人世的悲欢。这样说来,似乎有些悲观。我欣赏一句话:“快乐活在当下,尽心就是完美。”活在当下,活在生活本身里。并非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糊涂苟活,而是正是现实,承认生活的缺陷,勇敢地迎对苦难。因为有些东西,避是无法避开的,就像人的生老病死,和这寒凉的冬天。

越来越不喜欢人为的热闹。许多的人事,像一杯摇晃的水,当它内里充满了悬浮物,你实在无法判断它的内容、味道,只有沉淀下来,你才能看清它的本质,决定你的取舍。想着生活中一些“沸沸扬扬”的事件,一些“闹闹热热”的绯闻,一些“轰轰烈烈”的壮举,我的心,竟如冬天般沉静——热闹是别人的,于我何干呢?

我做我的梦,即便遥远;我走我的路,即便冷清。

风,一遍一遍地拂过。

寒意渐深了,露冷霜浓,月升中天。

许多的话,不说也罢。就此。

书与酒

文/张乐

冬夜渐冷,大地昏暗一片。

我点燃小灶,用长着蛇嘴的酒壶温上一壶酒。脑海中关于酒的记忆氤氲而来。

第一次喝酒是在一张小方桌上。淡黄色的液体安详地依偎在一只白色的小瓷碗中,只有碗底一层数不清有几十粒的小气泡不甘平静,踮起脚尖费尽心思地要从碗底逃离,想一睹外面的大千世界。我把它们一口气灌进胃里。一刻钟后,我耷拉着涂了胭脂的脸回到了家。那也是我第一次醉酒。

吃一堑,长一智。后来的我变聪明了。再不喝淡黄色的酒。因为我第一次喝酒的亲身经历警示我——淡黄色的酒是会醉人的。从那以后,我对一律是淡黄色的液体,拒而远之。直到我第二次豪饮红色的酒。

那是某年一个春节的晚上,我和母亲窝在家里。闲来无事。我突然发现一个又长又高的瓶子。

“妈妈,那是什么?”

“红酒。”

“红……酒……喝了会醉吗?”

“嗯……应该不会。”

“那我要喝!”

“好吧……”

半个小时后,母女俩完成了滴酒不剩的伟大使命。

我感到脸在一阵阵发烫,五分钟后,我进入梦乡。在梦中我暗自嘀咕,原来红色的酒也是会醉人的。

想到这儿,我不禁笑了。冬夜的黑,更浓起来。我拿起手旁天蓝色的小保温杯,泯了一口温水。我想,如若我是个男人,那我现在喝的,一定是妻子用长蛇嘴壶在小灶上温的老酒。

书是酒。

读《水浒传》,看的是一百零八好汉上山惩戒贪官污吏为国效忠,品的是朋友情义与忠君孝上;读《鼠疫》,看到的是席卷城市践踏命运的瘟疫,品出的是将人民生命和利益至上的奉献与良知。再说法国雨果的《巴黎圣母院》《悲惨世界》,奥地利卡夫卡的《变形记》,“荒诞哲学作家”加缪的《局外人》,读的是故事,品的却是社会的雾霾、人性的扭曲。

读一本好书就是饮一壶好酒,其味愈醇。

冬夜漫漫,若能在灯下静静地品一壶热酒,读一本好书,任它天寒地冻冰雪加身,却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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