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散文

2022年12月19日经典文章

小镇的散文(精选22篇)

小镇的雨

文/九满

我现在居住的小镇——鳌头镇,因地貌形似鳌鱼之首而得名。

小镇不大。典型的江南古镇,穿越六百多年的风雨沧桑,承载着方圆几十里的名声。被誉为“省级古村落”、“省级历史文化名镇”。小镇的雨更是出了名的,从春天开始,一转身,便游走到深秋,见过水稻收进院落之后,飘飘然,与石榴对接起来,向杨柳示爱,直到玉米归仓,方肯罢休。

沿着鳌头小镇幽幽的古道前行,仿佛进入了历史的时空隧道,映入眼帘的是古衙门、文武帝庙、多善堂尼姑庵、泰升当铺……斑驳的青砖黛瓦,错落有致的高脊飞檐,每一处建筑,让鳌头古镇水乡要埠尽显明清时期古朴厚重的建筑风格和恢宏的气势。

小镇的核心是一条古驿道,蜿蜒数百米长。落到青石板上的雨,多少年姿势没有变化,一如古镇沿袭的传统和淳朴的民风。雨丝细细的、绵绵的,该凉的时候没有暖意,就像塘扎古民居上千斤小姐的心思;雨点柔柔的、密密的,该热的时候没有凉意,就像农夫荷担上街的汗水。

越过这些宅院和古驿道,便是玉帝命小女儿割下自己绣满花朵的衣袂,把大地上四处横溢的洪水收拢汇聚而成的大江——袂花江。这江里有江里该有的鱼虾、水草,还有许多关于龙、怪物和捕捞的传说。江水缓缓地流过小镇的山川、人家,滋润并养育着小镇的万物。

小镇多雨,最常见的是雷阵雨,它如琴弦上跳动的音符,穿越时空,敲击万物。冲净了古井,洗净了古戏楼前的广场,那一条条青石板路,变得溜光发亮。随着雨落的,还有那盛开的满枝花瓣,或粉红,或洁白,于是,绿肥红瘦之间便又滋生出了许许多多幽怨婉转令人无端惊觉的美丽和惆怅。

古往今来,小镇的雨总有温柔的故事,它是情感的催化剂,黄梅雨几乎就是哀怨惆怅的代名词。在潮湿的雨雾中,人的思绪不由自主地潮湿起来,那泰升响当的凄婉,那等了六百年的戏楼里的故事,那官太掉落古井的绣花鞋的传奇,只有在风高日丽中才会渐渐淡去。

坐在古老的鳌头粥店琉璃瓦的廊沿下,雨水从树叶,从瓦沟,从青石板缝隙里流过,一瓦一砖,一花一草,清雅温馨而有禅意,刚好可以读一本书,想想梦里水乡的女孩,放一颗心。抑或喝一口清香甘醇的菊花茶,再品尝一口有着美丽动人传说的甜咸兼有的老婆饼,想着清代新科状元林召棠曾恩泽此馆的传说,听着雨水滴滴答答击打青石板的韵律,心中的柔情便朦朦胧胧地与窗外的雨水融为一体,许多的梦想就在这湿润中生长。

那天,在绵绵细雨中,我撑着一把雨伞,路过石桥,便上桥远望。小镇临水而立的建筑隐藏在白雾中,朦胧而又神秘。细细的雨点溅打在小桥的石板上,泛起的水花好似在空中舞蹈一般。小石子路上,一位老农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牵扯着几条老牛走向远方,身后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蹄声。那美丽绝伦的关于袂花江的传说便轻轻拨动我的心弦,我隐约看到乌篷船自斑驳的石桥下悠悠驶过,顺流而下,船头站着一位结着相思一样愁怨的姑娘,撑着一把油布伞,宛若凌波仙子。

雨后,去小镇走走,青石板堆砌的古道,黛色瓦片的屋顶,长满青苔的橡子,都被云雾缭绕着。踩在石板上,手抚一块破壁的砖头,细数身边的瓦房、石阶。古墙上斑斑点点的图记清晰地记录着明清时期的风土人情,木制的大门,特别是镶嵌在南城门门楼上的砖雕,褪色的油漆与墙的颜色一样深沉,我能感受到一种浓浓的夹杂着历史与文化的气息。不用刻意,不用费力,小镇那厚重的历史篇章似乎向我缓缓展开,和善、精明的小镇先人便鲜活地出现在我面前……

也是一场风雨后,小镇先人撑着油纸伞走出家门,清一色的青石板铺成的古道上有了人群的攒动。他们穿着木屐,走在青石板上敲出的声响,如一首清脆的伴奏乐,和着心灵的节奏蹦出一曲天籁之音,回响在小镇的上空。渐渐的,商铺里顾客如云,码头上人影绰绰。石桥上,巷道边,树荫下或蹲或站的都是得意的商贩,人们讨价还价,叽里咕噜一巷的土话。

布庄门前陆陆续续过来几位中年妇女,不过,她们在布店里停留的时间都不长,然后匆匆离开,留下模糊却美丽的身影;歪歪扭扭写着“肉铺”“酒坊”字样的旗下,男人们砍一块能下酒的肉,打一壶让人回味无穷的美酒,开心地来,又开心地离开。摊位上有冒着热气的甜酒,是祖传的酒药子酿造的,酒药子的配料不过是山上的几样野草;也有店铺飘出鸡仔饼的香味来,那鸡仔饼的制作工艺是玉帝的女儿带到凡间来的。

千百年来,弯弯曲曲的石板路,带着小镇的传奇延伸到远方,也伸延着小镇的梦想。居住在这里的小镇居民,就是通过这条石板路走向外面的世界的。

小镇赏月乐悠悠

文/秦海

丹桂飘香中秋至,转眼又是赏月时。西湖的“三潭映月”、林芝的“高原明月”、大理的“洱海月”、黄山的“照壁映月”……知名景点是大伙追逐的热点,但于我而言,留在居住的无名小镇赏月也悠哉游哉。

小镇不大,但有一个公园,它也成为我赏月的首选之所。在妩媚月色的照耀下,徜徉在锦绣花海之中,漫步于林荫小道之间,领略“枝生无限月,花满自然秋”之美,何其惬意?“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与市民一起游园、观看露天电影,那人山人海、万人空巷的火爆场面总是让我记忆犹新。广场赏月,同样堪称“与民同乐”。开阔的场地让众多市民汇聚于此,将“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的盛况诠释得淋漓尽致。皓月当空,将柔美月光汩汩地挥洒,铺满了广场的寸寸缕缕。目睹此情此景,恍惚间,我竟然感觉生冷的混凝土地面变得晶莹剔透,生机盎然。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更多时候我足不出户,选择在自家的小院子赏月。和家人围坐在一起,呷一口香茗,品一块月饼,共话人间团圆,共度欢乐时光,那感觉真是温馨幸福,其乐融融。

当然,走出户外才能和大自然“亲密接触”。在城郊的青山之巅赏月,又是另一番风味:俯首,小镇美景尽收眼底:仰头,与高悬于苍穹之中皎洁月亮深情对望。山风拂过,枝桠随风摇曳,月光透过山林,影影绰绰,令人心驰神往。

仁者爱山,智者乐水。在水边赏月同样意味盎然,城郊有一个水库,也是我青睐的赏月妙处。“烟笼秋水月笼纱”,满月如盘,倒映在澄澈万里的水面上,泛舟于此让我突生幻觉,仿佛水月触手可及,欲舍人间繁华乘风而去。水库附近的村民利用“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搞起了“农家乐”,我一时兴起参与其中,在大快朵颐之时自饮自酌,体验一把“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意境。除了水库,一条江河从小镇蜿蜒而过,在江边赏月,我陶醉于绝美画卷中流连忘返:江水波光粼粼,两岸霓虹倒映其中,与朦胧江月相互辉映,满是诗情画意。

只要有心,人间处处皆美景。小镇赏月,不亦令人陶醉?

北山小镇双溪剪影

文/陈俊东

小镇地处汉滨西北部五台山脚下,因其境内蔡坝河与伍家河在兴红村汇集成一条大溪流而得名——双溪。辖同心、伍河两村和先锋、大坪、兴红三个社区,人口8000余众。2015年乡镇机构改革并入大河镇后,更名为双溪工作站。

境内“一山(最高峰铁山)一坝(最大水稻产区蔡坝)携二溪”(两条主要支流:伍家河、蔡坝河),造就了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和肥沃、平坦的土地条件,使双溪成为原大河区人们心目中的“田心地胆”和“白菜心”。

小镇地域宽广,森林覆盖率65%以上。丰富的矿产资源,宽松优惠的招商引资政策,促成了慢坡磁铁矿、全心石英砂矿、水晶矿和选矿厂的顺利投产,更使双溪声名鹊起。

双溪人素来聪慧勤劳,一向善抓机遇谋发展。原安康地区行署于八十年代初就在此建立蚕种配制场;市、区农牧局、林业局等部门也陆续把水稻制种、各类育苗等项目投放在这里。

“现在的人都喜欢吃原生态、纯天然的健康果蔬和粮油。双溪具有得天独厚的地理和自然条件。”近年来,精明的双溪人,已不再满足过去的“年年粮囤满流、顿顿喝酒恰肉”传统了。按照“山上林果戴帽、集镇社区新貌、河谷蔬菜景道”的思路,大力发展循环农业,开发富硒产品,在浅山丘陵宜林区建成了万亩林果园,在宽谷河坝良田区建起了千余亩“尚硒农业生态园”蔬菜等基地,源源不断地为安康城区超市提供优质的高山有机蔬菜。这些昔日不起眼的土货们,因其物美价廉,如今却成为了城里人的抢手货。年实现净利润达数百万元。

按照陕南避灾扶贫搬迁安置要求,本着野趣、便捷的总体思路,注重随山就势、自由错落、多簇少连、注重景观、整体和谐的原则,先后将先锋、大坪、兴红打造成了汉滨区独具特色、北山最为靓丽的新型农村示范社区。有效地解决了农村城镇化中人往哪里去、去了干什么、收入怎么增长、致富梦怎么圆的问题。

大部分祖籍湖南,仍操一口浓重乡音难改的双溪人,天性憨厚、朴实、热情、好客。但凡有客人来,不论主人多忙,也会停下手中活计,赶紧敬烟、泡茶。若是没有吃饭,定会给你忙前跑后张罗饭菜,然后再煨上一壶热乎乎的甜杆酒,陪客人喝得乐乎悠哉!

别看双溪地方小,但境内景点却也不少。不仅有幽深难测的庙湾潭、仙女潭;还有盛名远播的兴隆寺、铁山庙,以及精巧别致的协天宫、魁星楼。其中位于兴红社区境内的兴隆寺,是汉滨区2002年公布的县级文物保护单位。始建年份不详,寺内碑文记载清同治九年由民间捐资重建。该寺占地面积3000余平方米,建筑面积1200余平方米,自西向东建有门楼、天井、中厅、后殿,整个建筑瓦顶花脊、抬梁结构。保存较好、古朴端庄、布局得体、构筑精巧,有着徽派建筑与当地建筑风貌有机融合的艺术特色,对研究当地宗教史、移民史等有着十分重要的价值。目前,当地商会已筹资百余万元,正在对该寺进行整修,不久将会再次对外正式开放。此外,更有颇具传奇的龙王井、神仙桥……一处处景致皆巧夺天工,传说美妙!那由清代能工巧匠凿刻于“协天宫”内石壁上,八仙之首吕洞宾云游至此的60首“雁子诗”,可为佐证。

集镇小街长虽不足千米,但其文化教育、医疗卫生等各项服务功能设施齐全,商贸繁荣。因独有的地理位置和优秀外部环境,许多区直派驻单位纷纷落户双溪。不仅加大了对外联络的窗口,也促进了集镇服务产业的发展。

把农村清洁工程作为改善农村居住环境,提升群众生活水平的民心工程深入实施,镇容镇貌全面改观,群众卫生意识和文明素质不断提高,如今展现在我们面前的,完全是个小巧别致、溪流清澈、绿色生态、环境清晰的山乡小镇。

双溪不远,迎着暖暖的冬日阳光,出安康城西,沿柏油铺设一新、宽敞平坦的恒(口)大(河)公路前行约60公里即到。

小镇夜雨,只为遇到你

文/芷彦月

雨后的小镇,我撑起伞漫步在河边,草地湿哒哒的,河里倒映着柳树的美丽,眼里闪烁着你的泪滴,我走了,带不走一滴雨。你走了,带走了我所有的期许。

一直以来我以为你是那么的木,是那么的不爱于表达对,其实我错了,你不是不知道,你也不是迟迟未语,当你说你什么都知道的时候,我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你知道我喜欢你,你知道我想你,你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但但但……这一切,你的知道在我这里只是一个空壳的嘲笑,原来你是在等待最好的,而我只是你身边的那一抹斜阳,把你照亮,而你只是欣赏了这一缕缕的柔光,却忘记了我在那里只为等待你。

那么多的原来,原来你也可以侃侃而谈,原来你也可以很深情,原来你也可以很浪漫,原来你也可以很识人间烟火,原来你也可以为爱而生,原来你也可以走我走过的路,原来你也可以……原来我不是你的那些原来,原来我们早已形同陌路,只是我不愿放弃这段还没开始的爱情,原来你的爱不是为我,你的笑不是为我,你的一切都不是为我,而我,爱的是你,笑为你,哭为你,未来我一个人走,懂得放弃才可以得到未来,得到快乐。

身边你的袅袅的余生,花开花落,只为遇见。

最后的痴梦一场,我们各自疗伤。

家乡的小镇

文/沙漠边缘

小镇只是宁南山区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镇,和其它的山区小镇没有什么两样,依山傍水,民风淳朴。由于比邻陇东地界,这里浸染了陇东文化遗风,走在小镇上,随时都能听到那再熟悉不过陇腔陇调,秦声秦韵;让人既感到生活在宁南山区,却又笼罩着一种浓郁陇东文化气息。

每次回老家,总是早早地把目光伸像窗外,总是事先告诉司机务必“在××小镇”停车,生怕由于自己沉浸于小镇的回忆中而坐过头。但是真正到了小镇,望着小镇的破旧与狭小后,又总是思潮澎湃,心情难以平静,感慨岁月的无情、时光的短暂、生活的变迁。

小镇曾经热闹过,繁荣过。城市化浪潮使这里显得衰败和凋蔽。你瞧,小镇的北面的派出所,供销社,食品,邮局、信用社,粮所;林业站,镇的南面卫生院,兽医站。现在改建的改建,撤掉的撤掉,连个门牌都没有。铁铺,裁缝铺早已消失,一些小商铺简陋的甚至连个店名都没有。尽管小镇这么小,这么破,但在方圆百里却家喻户晓。

我十七岁前,我一直生活在距离小镇不远的村子里,小镇的朝朝夕夕,小镇的兴衰变迁,众人皆知。就连留在记忆深处的往事竟是那般的深刻,铭记于心。虽然小镇有些落后,很狭小,也很古朴。大家没人说它的是非曲直。没有它给人们留下一些像样文化遗产。但即使这样,做为家乡人,仍有“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的感慨,而且随着时间和岁月的更替,这种感慨越来越萦绕在灵魂的深处。

有时站在镇上这头吆喝一嗓子,镇上的那头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真有一种“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的感触。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说往事泪先流。”小镇勾起了我对儿时记忆的无限向往……

曾经,缠着不经常回家的父亲,拉着父亲的手,在食品门市部前闹着要糖吃,对我宠爱有加的父亲,当然不会让我失望,在糖没有过秤,手已伸进秤盘里,开始往兜里塞的幼稚举动,也有糖纸不剥,往嘴里喂惹得服务员朝父亲笑的尴尬局面。

不会忘记缠着母亲,在小镇唯一一家的油饼摊,让母亲买油饼吃的情景。那油香味散得很远,很远,整个小镇都能闻的见。尤其油饼滩的回族大娘做油饼麻利的身手,把那扞圆的面团放进沸油里,沉下去,又浮起来。在沸油的滋润下,圆饼须臾变得丰腴饱满。颜色也从乳白到嫩黄,直到金黄,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看着别人你一个我一个地买,不懂事的我有种不买坐在地上不起来的架势,逼得母亲没法,不得不用少买油盐的代价,满足我吃油饼的愿望。现在想起来,除了感慨那时生活条件的贫乏外,恐怕再也找不出什么让我对油饼感兴趣的理由来。

曾记得,在镇文化站因看电视录像《霍元甲》而旷课,被老师知道后让我回家请家长,差点挨母亲笤帚疙瘩的惩罚。曾记得镇广场看晚上放映的露天电影,有次竟然睡过了头,等冻醒后发现周围黑洞洞的,从来没有在别的村子留宿的我,在怨恨同去的伙伴同时,畏畏缩缩蜷在镇广场的戏台一个旮旯里,可怜的过了一夜的情景……

也不会忘记在小镇的那座旧桥上所发生的惨案,一件我让一辈子无法抹去的的往事。

一位老汉赶着毛驴车,驮着山货,当经过旧桥时,正好有汽车经过,也许汽车司机认为老汉的毛驴车挡了汽车去路,连按几次喇叭,也许因为喇叭声音太大,惊了套车的毛驴,毛驴连奔带跳,连人带毛驴一下子栽进了没有栏杆的小河里,老汉当时就断了气。驴也折断了脖子就地躺在河滩上。正在随母亲赶集的我,和母亲随着人潮赶往出事旧桥下时,看到的除了众说纷纷的赶集人,和盖着衣服躺在平板上的老汉,和不远处死去的驴子。这也是小镇给我留下的最深刻的伤心事。后来听母亲说,老汉的老伴失去依靠,在老汉下葬的一个月后也悬梁自尽的悲剧……

如今,原先那座不知何年何月建造的老桥,早已被拆除,在旧桥的旁边,又建起了一座又宽又平坦的新桥,以往那种惨剧永远不会重演。

原先四季都流着清澈的水,到了雨季很是壮观的小河,可惜现在河水干枯了,河滩都被开发成了块块菜园有的还种了庄稼,甚至栽上了树,盖了房子……

小镇逢集的时候,公路也变成了街面,两旁摆满了五颜六色的日常百货,瓜果蔬菜,牲畜和农具,感觉镇子的集日就是一个大杂烩。人多的时候拥成了堆,想挪也挪不动。有时人喊着让挪挪,但就挪不动,只好耐着性子等。耐不住性子,有的骂骂咧咧那骂声,那表情深深定格在我的脑海中。

逢集日交易牲口的地方在小镇的东北面的河滩上,有牛、有驴、有羊也有猪,牲畜的表情各种各样,有高兴的,又不高兴,高兴的大概是早已不满主人的虐待,巴不得另寻新家,不高兴的是知道了主人要卖他,在那里哼唧着,又拉又尿,报复着主人,卖牲口的,坐在那里,不慌不忙地砍着价,不时伸出指头,一五一十地砍。整个镇子的西北面,成了牲畜的天下,驴叫羊叫猪叫,汇成了一支协奏曲。

街面上这样,商店里也好不到那里去,给老人买砖茶,给孩子扯布做衣服等等,媳妇们买针线的,姑娘们买棒棒油雪花膏的,当然也有像母亲一样买油盐酱醋的。一个窄小的商店被挤得没法进出。

街上各种各样的工具,如锄,锨,镰,犁地的犁,撸柴的耙子,梿拁,镲子,背篼,打胡基的杵子,簸箕、笸箩则是男人光顾的地方,这问问,那看看,挑着各自中意的农具。生资商店围着买化肥的。当然,也少不了买点烟叶回家卷旱烟抽,从没见那个男人买过衣服鞋帽,一年四季就那身打扮,在他们看来,一年四季在地里摸爬滚打,很少走出这个小镇,穿新的是浪费,不如省下给老婆娃娃。让人感觉朴实中透着心酸……

当然,要说小镇最热闹的时候,还得从八十年代兴起商品交流会,它让小镇着实热闹红火了,尘封许久的秦腔开始演出,不但请县里的剧团演出。乡镇府和文化站组织各村进行文化汇演。曾经销声匿迹的“皮影”艺术也悄然兴起,丰富了小镇人的业余文化生活。文化的复兴为小镇的经济繁荣也决定性作用。因为商品交流会,也促进了小镇商品的流通,小镇也成了方圆百里商品交易集散地,吸引了周边地区的商贩前来经商。

虽然小镇人和全国人民一样,刚刚经历过饥饿与物资匮乏时期的煎熬,以及精神上的创伤。但大家还是沐浴着改革春风带来的新气象,小镇也借着这股春风焕发了勃勃生机。从此,小镇步入了它的最热闹的最繁荣时期。

斗转星移,四季更替,时光如梭,岁月轮回……

如今,即使赶上过去的集日,也是冷冷清清,十几家小贩把大大小小的麻袋,纸箱,一些的零碎商品沿街一字排开,这就是现在的集日,这就是我以前朝思梦想的集日情景。

前几天看到一位网友的摄影作品,其中引用国务院参事冯骥才所说的话,很值得人深思:“过去10年全国每天消失80~100个自然村。”

看到这段话,我暂且不提它是否属实,就小镇的现状和我看到摄影作品的图景,如果照这样下去,若干年后中国的农村会是什么样,是不是村不像村?是不是哪些挤入城市谋生的农村人老去后没有最终的归宿?

这位网友说:“好多曾经繁荣的山村,终究没有挡得住城市化的冲击,青壮年纷纷挤入城市讨生活,一家家搬离了村庄。村里好多荒废的院落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蒿草,一片荒凉。”

其实,网友所拍摄的图景的地方距离家乡小镇并不远,而且有些乡镇的村子和网友所说的现状惊人的相似。是必然?是趋势?我无法定论。

看看现在的小镇,那些青砖青瓦一坡水的商铺,改建成两层楼式的两用房后,反而觉得失去以往旧商铺的庄重,以前熙熙攘攘的赶集人仿佛躲藏起来似的,再也无处寻觅。只有零零散散的闲人在街上闲逛。商铺的门前除了店铺的主人有一句没一句和闲人聊天,很少有顾客购物。

我想,或许是这几年的移民搬迁,带走了往日的热闹,或许是这里的山,这里地不养人,让人失去对它的依恋,纷纷搁弃了祖辈留下的基业,带着对城市的向往,携妻带女住进了犹如囚笼般的楼房,感受着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繁华噪杂的城市。

我也不明白,那些或许常出门,但从来没有走出这里的大山庄稼人,何时将老屋,老人留在这里?难道除了生存,还有什么比亲情更为重要的情愫。

看着街上佝偻着背,牵着牛,背着青草,推着人力车载着收获的庄稼从街上经过老年人,脸上写满无奈,孤独,寂寞,沧桑,那饱经风霜的表情,深深地触动着我的神经。

因为小便而绕过商铺后面,看见那曾经炊烟凫凫的老屋,如今个个变得破落不堪,让人顾忌它能否经受住暴风骤雨的侵蚀。如果不是城镇规划,在街面盖了上下两层商业住宅两用房遮掩了这些破旧老屋,那小镇模样是不是更让那些农村的父母官寝食难安呢?

也许往后的日子,小镇和其它的村庄一样,如人走茶凉,逐渐衰败,甚至荒废沦落到如一个普通村子一般大小,甚至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

尽管如此,我依然感到小镇很美,很美,它的美不仅体现在它的宁静与醇厚,古朴与秀丽,而且体现在它有炊烟袅袅的烂漫气质,和淳朴的民风习俗,以及经过时间岁月洗礼的深厚文化积淀。

对于小镇,我是有感情的,我留恋它昔日风光,更希望它有一个美好明天,不会因为种种缘由就此衰败,凋蔽。

小镇六月

文/米小红

一声蝉鸣,一阵蛙声,还有旧房子墙角下的几声蛐蛐的叫声,小镇的六月就如约而至了。

很是庆幸我的宿舍在楼上,我总是喜欢站在后面的那扇窗前眺望,特别喜欢在晴朗的天气里早早起来,拉开窗帘推开窗户,就看到太阳刚刚从远处的群山里跳出来,正奋力的向上升起,让人立马就有种奋发向上的动力!

我继续站在窗前望着,村子里的小路上已经多了些许行人,有孩子们背着书包往学校赶来的,有勤劳的庄稼人下地干活的,有挑着菜篮子往集镇上赶去卖的,也有急匆匆骑着车赶去上班的,还有早起晨练的人有节奏的走着……

路旁几棵树上的几只麻雀,时而唧唧呢喃,时而灵动着身姿跳来跳去,给六月的清晨添了几分明快的色彩。突然想到眼前这景象虽没有“清明上河图”中的热闹非凡,但这一切并不比“清明上河图”逊色多少。六月的清晨生动如水。

六月里小镇的中午是安静的,太阳的热度还并不那么毒辣,孩子们最期盼六月,是跟一个节日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他们期望六月的到来一点也不亚于对过年的期盼。你听,音乐响起来了,歌儿飘起来了,你看,花裙子舞起来了,连满世界的花也簇拥着,簇拥着,开了。

而女人们期盼六月,大抵和爱美的情结有关,她们像一只只彩蝶般妆点着六月的小镇,行走在六月的小镇随处可见小镇的女人们或红色长裙曳地,或白色素花短裙雅致缀身,或高绾青丝挺立,或长发如仙飘逸。但不论何种风姿,都是对生命有着一份执著的热爱。都给小镇带来蓬勃积极的魅力。

最美的还是六月里小镇的黄昏,忙碌了一天了走出校门去散散步,站在村口,夕阳西下,如血的光晕漫上了树木,河面,也漫上了诗行一样的茶园,也漫红了天边轻薄的云层。这时,看见散学归来的孩子们背着书包一路玩耍,一路走着,有调皮的孩子不顾家长在家焦急地等待和老师的千般叮咛万般嘱咐偏偏要在茶园里桥洞下捉会儿迷藏才回家。

夕阳渐渐地落下了,村口多了许多聊天的人们,田园里水沟里蛙声也响起来了。

最喜欢在村子里的河边茶园里散步了,园间茶树青翠葱郁,园里穿插的桃树虽然已过了花期但每一棵树每一片叶子都是那么摇曳生姿,还有那一棵棵亭亭玉立郁郁葱葱的桂花树正在吸收六月里的阳光奋力生长,孕育着自己秋天里的花期。园间条条小道纵横交错,想走哪一条都是可以的,在这样的地方行走心是安静的,可以低声吟唱诗词歌赋,也可与同行友人谈心聊天,可感叹岁月是如何变迁也可回想自己是如何从稚气未脱到不惑中年。这一切都好似在弹指间,岁月如流水在指尖流失了。

夜渐渐深了,几只萤火虫在徘徊,星星点点的灯光,点亮了眼睛,点亮了小镇里家家户户,夜色里的小镇更有一种特别的美,安静,祥和但又不失生机!夜静了,灯火已阑珊!六月的小镇真美!

海边小镇

文/厉敏

这个海边的小镇。三面临海,一面靠山,镇北的摩心岭,古有亭,可翘首望海,故此地名曰高亭。我在这个小镇上生活了近40年。

这是个鱼腥味很浓的小镇,镇上只有一条二三百米长的曲尺形街道,称为宫前街。街道基本按海岸线走向分布,分上中下三段,又称新道头、中道头、老道头,上街为东西走向,中下街为南北走向。海岛小镇的兴起,往往跟渔业有关。离渔场近,有港口,能避风,补给方便,鱼市和百业就兴盛起来。

高亭港位于岱山岛的东南方向,受风浪影响小,而且港口的外围有一座小岛作为屏障,是天然的避风良港。它毗邻两大渔场,离舟山本岛和宁波等地相对较近,方便渔货的转运、加工和渔船的维修、补给,中心渔港的地位就这样逐渐形成。

小时候,最热闹的时候是渔船拢洋。大大小小的渔船船体上红的绿的涂着各色油彩,船头装饰着活灵活现的鱼眼睛,船上插着各种大大小小的旗帜,像古代战场上的军阵,煞是威武好看。渔民们个个喜逐颜开,搭好跳板,把船上的渔货一筐筐卸到码头。潮水涌动,空手走在起伏的跳板上已属不易,而渔民还要肩扛手抬,犹如杂技表演一般。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长期以来,小镇的人们大都以渔为生。渔船拢洋后,小镇也热闹起来了。各种店铺的生意比往日红火许多,铜匠、铁铺、网厂也忙得不亦乐乎。给船加水、充冰、送货的车辆络绎不绝。做小手艺、小买卖的生意人,整日盘旋于码头,吆喝、招揽生意。

盛夏时节,渔船到船厂检修,木工站在台上拉锯、挥斧,灰匠挂在船舷下敲敲打打,漆匠爬上翻下描红绘绿,一片繁忙景象。在另一边,机械工在保养机器,妇女老人在修补网具。最快乐的还是海伢子,他们围着船台捡拾柴片烂铁,在泥涂抓蟹摸螺,摇着舢板冲浪玩耍,在码头钓蟹钓虾。傍晚时分,则一排排从船台上跳水,在潮流里打水仗,一个个晒得黑不溜秋,背上都是一层层盐花。

渔船出海后,小镇又安静下来。港口静悄悄的,偶有一两只小机帆船突突冒着黑烟驶过,或停泊着一艘运输杂货的福建大蒲船,本色船板上涂着桐油,鼓鼓的船肚,船体高大结实,桅杆上挂着赭红色的风帆。海面上吹来阵阵凉爽的海风,近看,海潮在静静地翻涌、流动,而远处却平静得像一块巨大的玻璃。有暗礁处海水盘旋,形成大大小小的漩涡,稍有落差的地方,听得见哗哗的水声。有几只海鸥,一会儿迎风飞翔,一会儿又贴近海面盘旋。

晴日的凌晨,登高眺望,在蒲门港的方向,海天弥合之处,朝霞绚烂,彩云缤纷。刹那间,一轮红日从海平面上冉冉升起,顿时霞光四射,祥云满天,与海上粼粼金波、点点帆影相辉映,构成一幅天然的美景,极为壮观。有雾的天气,对港山以及几个远近的岛屿,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潮水与云雾浑然一体,此时若从摩星山的高处观看,整个小镇恍若海水仙境。

雨下在一个小镇

文/宁超文

沂溪河从湘中山区的桂岩山发源,自南向北,流到一个叫石坪里的地方,生出一个拙朴的小镇。

小镇的天空常常下雨,最常见的微雨,如琴弦上跳动的音符,穿越时空,敲击万物。千百年来,小镇就在这湿润中生长。那些雨虽然下过了很多年,但依然留在我的记忆里。

远处的群山全笼罩在雨雾之中,只是近处,那带点神话色彩的吴家碑狮子山还依稀可辨。山腰上两口泉水因雨水丰盈清亮,如雄狮明亮的双眸。据说,清代末年,当地乡绅因为畏惧那双眸的凶气,便在不远处的沂溪河上建了一座四拱的大石桥,之后又在石拱桥下首建了一尊宝塔,让那桥弓塔箭去射。

经过一场场的微雨,小镇象一个洗去铅华的女人,容颜被岁月雕刻上深深的皱纹,弥漫出苍凉的慈祥。古街老巷就象撒落的珍珠,不经意间拾起,会有故事诉说着失去的岁月。

某年,一位颇有成就的画家来到镇上,驻足旧时当地财主私宅前,看飞崖似的屋檐,青砖黑瓦的老房,曾说,小镇是一张传承下来的水墨画。

雨下在这个小镇,夹杂着温和的暮霞似的气息。画家疲倦了,寻了一户人家留宿。至夜晚,他孤独地呆在木板屋的窗前听雨。

案前喝茶,眼光却停留于身旁的窗棂。许那窗棂是某种野生的木材制成,精雕了浮华的图案,把他吸引住了。雨夜的柔情朦胧地与窗下的河水融为一体,成就些许梦幻的颜色。而倾听水声,则宛若两个青花瓷瓶的碰擦。画家一夜没睡,却在煤油灯下完成了他一生中最得意的画作。

在雨雾渐渐地散去后,清一色的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就有了人群的攒动,其时,石桥上,街道边,树荫下或蹲或站的都是得意的商贩,人们讨价还价,叽里咕噜一街的土话。摊子上冒着热气的甜酒,是祖先秘传的酒药子酿造,那酒药子的配料不过是山上的几样野草,然究竟如何配方,知情者甚少。也有某户居民人家飘出擂茶的香味来,擂钵是陶制的,擂茶锤是山上砍来的带香味的杂树,传说擂茶技艺是所谓太白金星带到凡间来的,究竟是否,无法考证。

彼时,踩在小镇的石板街上,手抚一块破壁的砖头,抑或走入一条小巷,都能感受到一种浓浓的夹杂着历史与文化的气息,不用刻意,不用费力。那厚重的历史篇章似乎向人们缓缓展开,灵魂里,强悍的先人似乎也会鲜活地站在人们面前。

雨后,小镇居民常穿木屐,那是最原始的鞋子,穿上它走在石板上敲出的声响,如一首清脆的伴奏乐,和着心灵的节奏流出一曲天籁之音,回响在小镇的老街,至今还回响在当地游子的梦里。

小镇当然也经历过暴风骤雨的洗礼。

一堆堆黑云从天边压过来,什么也看不见,天地似乎要溶合在一起,山谷、溪流、平地、集镇、农舍都是沉沉入睡的样子。雷声响起,滞闷而又迟钝。闪电划过破棉絮似的黑云,呼啦呼啦燃烧着。

风裹胁着雨,从变黑的天空中倾泻下来。鞭挞着,迸射着,淹没着一切。这不是雨,而是乱来的、发疯的、汹涌的水,是狂暴的充满了旋转的黑暗的水旋风。

然而,暴风雨的终止和天空的明亮,都只是短短一刹那间的事。雨后,树叶比平时更加新绿,浅草贪婪地吸收着水分,庄稼也在不经意间长起来。山谷、溪流、田畴四周散发着的,是清新的泥土味儿。

有专家说,文化是活着的文明,文明是死了的文化。在荡涤污泥浊水的同时,猛烈的风雨,有时也让文明哭泣。

于一场风雨史无前例的风雨中,人们摧毁了小镇附近清代一品大员的墓庐,那墓庐里精美的石刻牌楼、石碑、石牛、石马、石狮子等等,实属美妙绝伦,如今只剩得一只石狮子。传闻,某个夏日黄昏,一老太坐在墓庐所在村口的大树下歇凉,忽闻那只石狮子孤单地哭泣,心一软,蔫了手中的蒲扇。

小镇上有人说,山里最会唱歌的是画眉鸟。一位唱山歌的女农妇,一字不识,却记住了数不清的山歌歌词,清亮的嗓子唱了一生的山歌,然而她一死,画眉鸟就把山歌也带进了坟墓。

有些雨至今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小镇镇区不远处的安宁古道是一条青石板路,原是清代当地巨富出资修建,现在被强悍无比的钢筋混凝土覆盖啦。据说是因为,乡民从此不必担着柴棍子从那条一级级的青石板路上走过,而去沿海发达省份务工经商发达了的乡民,须驾驶着一辆辆还算气派的私家车回来,这得有水泥路面的公路才行。

电力和石油液化气渐渐取代了火塘里的兜根火,梭连勾那玩意儿孩子们就没见过。火塘边,一屋的乡亲一边吃着煨红薯,一边听白胡子老头讲传书的场景,已经很久没有发生。

而小镇就坐落在我一眼就可眺望的距离,然而有时候视乎它离我的生活又漫无边际的遥远。有时我问自己,为什么我总是对自己出生与成长的小镇模糊不清又似清凌剔透,自己可曾当真抵达过小镇的灵魂呢?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是否都有一个古朴的小镇、一条难忘的老街呢?

女作家刘明霞说:人和街的缘分,大抵是一种经过修炼的默契,背后藏着的,是人与城市的缘分。又说:一条老街,一座老桥、一栋骑楼、一首老歌,无不镌刻着先人走来的痕迹及一座城市的精神源头。

如同《我与草原有个约会》,一遍又一遍地,我总是在找一首歌的歌词,虽然那歌词我一直记得:江南人,留客不说话,只有小雨沙沙地下。黄昏雨似幕,清晨雨如纱。遮住林中路,打湿屋前花。

心中流淌的河

文/狮山

心中流淌的河

还记得吗?游泳戏水击起的浪花,拉起风帆荡着双浆的乌篷,阵势点点咿呀咿呀的湖鸭,还有对岸一片金黄黄的油菜,湿漉漉的沙滩。这是从大山里流出的一条小河。袅袅的轻幔,微微的凉爽,粼粼的波光,咄咄的冷寒,周而复始,变幻自己的模样。它没有黄河的咆哮,长江的奔腾,塞纳河的雅静,多瑙河的温情,它就像一个村姑,默默地辛劳,频添几分率真的天性。

河岸上有一座山,叫狮子脑。原来山上的书院早已变成一片废墟,沿着河流从这里走出过不少莘莘学子。我怀着敬慕和期待,多次爬上山,试图寻觅那毁坏的课椅,散落的书页,甚至昔日书院的丝丝痕迹,仿佛看见留着胡须、蓄着辫子、穿着褴褛的先生的身影,挑着行装上山求学的书生的脚印,又似乎听见残垣断壁里传来的朗朗书声。我梦想沿着河流,和着前辈学子的步伐,从这里出发走向远方。

河边有一个码头,装卸的主要是磷石,人们习惯称之为“磷石码头”。离码头大约1公里,有一个地区办的磷肥厂,生产钙镁磷。厂里主要的设备据说还是从苏联进口的。从泊在磷石码头的货船上卸下磷石,再用板车将磷石运到磷肥厂,虽路程不远,但多为上坡,拖板车的师傅一人往往吃不消,需要雇人推车。一趟工钱一毛,一天下来,也能赚到七八毛钱。少年的我就成了一个推车的人,为父母分忧解愁的渴望从“磷石码头”开始变成现实。

离河边不到2公里,是一个小镇。镇上有德胜街、紫薇路,有九如斋、庆春和,有文昌阁、桃花园,有甘音庙、聂公庙,古香古色。有开老子卖包子的吆喝、夏大嫂织布的梭响,有汤屠夫脸上的嬉笑、吴卖鱼眼中的狡黠,有唐婆娘吵骂的喧嚣、周铁匠对打的热闹;还有凤生“三接头”的矫健,罗婆婆“三寸金莲”的蹒跚,廖伢子的痴情迷惘,江姑娘的柔情寸断,人生百态。

姐夫的故事从烟雾中吐出,烟雾飘多远,故事有多长。三国、水浒、西游记,诸葛亮的智慧、鲁智深的海量、孙悟空的跟斗,描绘出一幅多姿的画卷。汉伯伯讲故事,总有一个开场白:“要讲故事有,买好花生打好酒”,故事讲完了,也没见他喝过酒。聂公庙的6棵梧桐,根深叶茂,绿荫象一把大伞,把整个庙坪掩映。聂公庙的戏台,演绎人生。台上的皇帝与妃子、书生与小姐,军师与元帅,声情并茂,惟妙惟肖。台下的老人与小孩,夫妻与恋人,少男与少女,加上眼泪与鼻涕,哀叹与哄笑。围墙把整个庙宇围得严实,拥挤的人密不透风,喘不过气来。围墙外有个生产队的粪池,踩在池围的砖上可以爬上墙头,整个戏台就在眼底。在墙头,忍住臭气,提心吊胆,看“兰季子卖砖”、“罗通扫北”,只记得一个打马游金街。街谈巷议,添油加醋,对神的传说,对鬼的恐怖,对雷的敬畏,不需论证的表白,听得迷惑不解。

敬菩萨抽根签,父母来到小镇,开始一辈子的艰辛。沿小河到县城走50里,用新辣椒、生姜、草席等土产品,换海带、豆豉、绳索、铳子等南杂、日杂,小买小卖,维持生计。挑去满担的星星挑回满担的月亮,父亲的汗水化为河水。母亲的季节在河边度过,洗衣棒的捶打,打出一个个日出东方。

小河的流水潺潺,印记小镇的点点滴滴,远的、近的,有声的、无声的,汇聚成一曲优美的真情绝唱。小河悠悠,年复一年,生成了小镇,滋润着小镇,留下风土与人情,珍藏记忆与淡忘。小河悠悠,不舍昼夜,默默的流淌,淌出丛林,淌出丘陵,淌出我的心海…

寻梦,撑一支长篙

文/山涧流水

到乌镇西塘一直是我的向往,小桥流水人家早就定格在脑子里,也许,也许,一切的构想就成了梦想的地方。当脚真的踏上乌镇的小街西塘的小巷时,心就那么被抓住了,跟着它走,一直向前,向前。

乌镇

乌镇位于浙江省嘉兴桐乡市北端,十字型的内河水系将镇划为东栅,西栅,南栅,北栅,四面环水,水绕阁转,其内河道纵横交差,小桥如虹似弓,连结着条条街道和河流。水是乌镇的灵魂,在这片土地上,如果没有水,乌镇便不是乌镇了。小河七拐八弯,水阁亭台,水中人家,坐在河岸边,看屋檐倒映水底,看乌蓬船悠悠远去,看日头在水面洒下点点金光,看河水静静东流,觉得水赋予生活太多的内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那转来转去的河水就似一条长龙,盘活了一条条河流,水便成了会说话的水,这一方水土亦是有灵性的。

古老的街巷,斑驳着岁月的年轮,活像一位老人,端坐在晨光里晒太阳,脸是祥和饱经风霜的。老式木楼,石头地板,长长巷道,走在狭窄的石板道上,有一种周边都被保护的感觉,心里自然升起一股暖意,这暖意是暖性的木头滋生的,不似石板给人以凉感。走着走着,时光仿佛倒回去许多年,木屋小楼中的主人换了一代又一代,我又是谁,为什么来到这地方,难道是问乌镇的过去来了?在乌镇的眼里,我无疑成了个问号,和千千万万个游客一起,成为无数个问号,跳动在乌镇的小巷里弄,小镇再也不平静了。

楼阁墙壁侧面本是白色的,光阴留痕,显得有些发灰;瓦一律是灰瓦,不因年轮而改色;而沿街的木头墙体木头窗框,在风风雨雨的吹打中也变成灰色,保持着晚清古建筑风貌的乌镇通体看起来都是灰色调。灰是冷色调,这一冷就冷出小镇的静来,同时也冷成一种凝重,一种大气,一种文明。古韵犹存,旧味浓厚,渗透历史和文化的气息,有人说乌镇像博物馆,自有他的道理。

这里有乌将军庙,千年银杏陪着将军长青,乌镇因此而扬名;这里有茅盾纪念堂,文化大师魂归故里,目睹今天的乌镇,是否还在奋笔疾书,天堂也可以出好书,茅盾永远是乌镇的骄傲,乌镇因有茅盾而添光溢彩;这里有三寸金莲馆,过去女子的人生就是从脚开始的,绣花鞋浓缩的不止是女子的脚,也浓缩着历史的剪影。这里有老邮局,草木本色染坊,安渡坊,民宿客栈等,时光倒流,历史重现,让人不禁放慢了脚步。

爬山虎的藤蔓在墙壁上到处蔓延,青了黄了又青了,生命穿越光阴仍然强劲葳蕤,那墙上的一片绿色不仅成风景装扮乌镇,也装点了游人的梦。幽长的街巷,清晨或黄昏,要是能和三两好友漫步在石径上,聆听小镇的心跳,和着小镇的呼吸,不受任何时事的纷扰,用心去感受小镇的温馨和静好,心定会变得淡然起来。其实世间所有的得和失,最终都归于静,就像小镇固守着原有的纯朴,用平和的眼光看待人间,神态宁静而美好,猜想戴望舒笔下的《雨巷》就是这样子,不过逢着下雨天,不过巷中出现了打着伞结着愁怨如丁香一般的姑娘。而现在,游人似天外来客,闯进了小镇,破了小镇的寂静,把喧嚣带进来,随着拥挤的人流往里走,自己真有一种不该闯入的负疚感。

站在桥头向下望,来自钱塘江的河水是混浊的,混浊得显出流水的慢性,碧波轻轻荡漾,一只只乌蓬船来来往往,摇撸人注意力在浆上,一下一下划动手中的长篙,水波一圈圈在舟边扩开,听不见别处船工唱的龙船调,这一切透露出小镇骨子里的宁静,外界的纷扰是动不了小镇的本质的。尽管现代文明和古老文明在这里交汇,小镇仍以它的本色独立于世,乌镇属于现在,更属于过去。

沿岸的杨柳含情脉脉,一路护送流水远去,流水不回头,柳却在风中左顾右盼,万千发丝愁来愁去,始终不白头,杨柳的心根本不会死。青苔爬上一级级石板,水草绿叶从石缝中钻出头,沿着墙壁攀升,借水而生,拼命展露生命的青颜,这些都是乌镇的的风景,停留在游人的心上。

乌镇有悠久的历史,有古老文化和现代文明,大凡和文化和古旧有关的东西都显得重沉,乌镇是有生命的。乌镇就像位绅士,面对外界干扰而面不改色,在气质上学识上折服他人,风度儒雅地站那儿,可亲而不可侵,吸引着四面八方的游人涌过来。乌镇是典型的江南鱼米之乡,小桥流水赋予其灵魂和内含,更像一个梦,让人不远千里去寻它,“寻梦,撑一支长篙,向青草更青处漫溯,满载一船星辉,在星辉斑斓里放歌”,假若徐志犘游的是乌镇,也会有这样的诗意和依依作别!

西塘

接触乌镇是大白天面对面的,而地处浙江嘉善县北端的西塘则以梦的形式走进我的视野,看不清它的真容,它却以更眩目的色彩呈现,在夜晚走进西塘,就好像走近遮着面纱的美人,毕竟隔了一层夜幕。眼前霓虹闪烁,拥挤的长街人头躜动,红灯笼一串串排过去,直排到小巷深处,活似引路的红衣女,有几分诱惑表现在面上,让人们跟着她不停地走。

西塘是吴越文化的发祥地,是千年的水乡古镇,河道纵横,交叉循环,小桥跨在河上,渡人从此岸到彼岸,似纽带无形中连结起条条河道。西塘既保留了传统,又吸收了更多的现代气息,变得时尚而繁荣。窄窄的长巷,店铺鳞次栉比,商品琳琅满目,游客人山人海,想往前走只有从人群中挤出去。小吃店人满为患,座无虛席,买碗米线当晚餐,只能站在吃客旁边耐心等待空座位,稍等便热汗渗出,烹饪的热汽加上如潮的人流,空气混浊得让人呼吸不畅,恨不得一步就跨出门外。

费力地将小巷走通头,再跨上人群拥堵的小桥,西塘才露出她的真面目来。小河婉蜒到远方,小鸟依人般地俯在楼阁脚下,河水无声地流淌,小船在轻轻荡漾,浆划动的水声被人群的嘈杂声掩盖下去,只显出夜晚河水的幽静和划浆人的执着来,沿河一路悬挂的红灯笼伴送着流水远去,借朦胧的亮光也像去寻一个梦,水流到哪里,红灯笼跟到哪里,而小船是寻梦的翅膀,行多远梦就有多远。

灯光倒映水底,水底亦排起长串的红灯笼,灯影经水面折射被拉得很长,水底自成一个世界,两个世界交相輝映,垒起现世的繁华。爱梦酒巴临水而立,灯光闪烁,五彩斑斓,游客入内坐窗边,面对流水饮杯香茶或来杯水酒,那感受是非常美妙的。河水上方灯笼发出的红光是炫丽的,远远望去就像星星缀满夜空,夜空是浪漫的,小河亦是浪漫的。星光是梦的温床,小河无疑也作起了梦,梦中人们走近小河,小河也入了人们的梦。河水天生不安份,不会停止流淌,小河水不断,小河就一直有梦。

河水很深,水底有淤泥,如果不小心掉下去,别指望轻易能爬上岸,人流熙来攘往,听着导游的解说,贴着河边小心行走,仿佛走在陷阱旁边,一颗心始终是提的。西塘有股诱惑力,灯红酒绿,外人在夜间闯到这一方天地来,得时刻保持几分警醒,否则一个不小心真的会落水的。

夜晚的西塘就好似红粉佳人,浓装艳抹,扑在夜的怀中,夜再也平静不了,彻底地失眠了。

乌镇,西塘,一个气场冷静,一个气场活跃,风格不同却互补,倒像一对恋人,如梦似幻地演译爱情佳话,于是人们不远万里,到江南水乡寻梦来了。

芝麻的故事

文/李胜芝

家乡的小镇,是个历史悠久的老镇,与常德、汉寿相通,加上水运较为便利,因此,商贸流通曾经非常活跃,小镇的芝麻批发更是久负盛名,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曾是湖南省最大的芝麻集散地之一。儿时,小镇便成了我心中最繁华和最具诱惑的地方。平时,我总想从母亲那里揽些上街买芝麻买日用品等的活儿,以便名正言顺地去镇上溜达几圈,可每次得到的答复是,你还太小,等长大一些再去吧。

家乡人一直有着喝擂茶的习俗。听村里一位知识渊博的长者说,此事还得从尉迟恭修建距小镇数里的龙牙寺说起。那年,尉迟恭带领数万人来修龙牙寺,驻扎在小镇后面。入夏季,久无雨,瘟疫便开始在小镇流行起来,土卒大批受感染,无药可治。这时,一个老婆婆在镇上开了个擂茶店,她向士兵与病人施舍擂茶,喝了擂茶之后,瘟疫竟离奇般地好了。或许这只是一个传说,但喝擂茶的习俗,就这样在家乡流传了下来。

我眼巴巴地盼着自己快快长大。无意中,听大人们说,小孩是睡着了的时候长个子。每晚,我便自觉地早早爬上了床,做着五彩斑斓的美梦。在梦里,我常梦见自己忽地长大了。

母亲三十岁生日,我终于盼来了一个去小镇买东西的机会。父亲一大早把我叫醒,慎重地递给我两元钱,要我去镇上买些菜和芝麻。我心花怒放,把钱藏进兜里,正准备离去,却被母亲叫住。母亲在我们村算是很会过日子的那种,精打细算更是很有一套的。她把一小蓝鸡蛋交给我,换走了我手里的钱。原来,她是要我去卖鸡蛋,然后用卖完鸡蛋的钱去买东西。父亲不放心,追出来老远,我却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着,一定完成任务。在母亲鼓励的目光中和谆谆教导之下,挎上篮子,快步朝小镇走去。

一路上,萧瑟的冷风吹来,夹杂着丝丝寒意,而我仿佛感觉母亲的目光一路相随着,心里暖暖的。那目光似一种期盼,给我增添了一份莫名的踏实和大胆。

刚走到街口,我便学着母亲教我的招数,大声朝来往的人群吆喝起来:“鸡蛋哦,卖鸡蛋”。果然,我的叫卖声引来了许多人。最后,一位中年妇女走到我面前,左挑右选,最后把一篮子鸡蛋全卖走了。

我揣着钱,像一个小大人似的,神气地游走在琳琅满目的摊位间,耳边不时传来商贩们的叫卖声……

童年的我,对新鲜事物充满了好奇,尤其是面对大人们的话题,总爱问“为什么”和“怎么的”,这些未知和困惑,就像一串串无序排列的问号,为此,也不知道挨过母亲多少骂。有一次,邻家伯母来邀请母亲去她家喝擂茶,我偷听到她对母亲说:你去我家喝擂茶咯,我昨天在镇上买了一些几好芝麻呢,雪白雪白的。无意中记起伯母的话,我顿时恍然大悟,心里自信地认为,越白的芝麻自然是最好的。

曾经,我也陪母亲买过芝麻。芝麻摊位前,大都置有圆形竹制盘子,大盘小盘的芝麻,堆得如小山似的。那时,没什么零食吃,小小的芝麻粒粒竟也对我产生了无穷诱惑。我便偷偷躲在母亲身后,用食指蘸了些口水,伸进芝麻堆里,轻轻一搅合,手指上便沾满了芝麻,趁人不注意时,快速把手指放入嘴里吮吸,芝麻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我嘴里的零食了,咀嚼起来,又脆又香的,余味无穷。

想到这些,我口水似乎快流出来了,便抿了抿嘴,仰着头,学着母亲的样子,径直走到芝麻摊位前,将手伸入芝麻盘里,边搅拌挑选,边和摊主讨价还价着。摊主见我举棋不定,便热情地向我推荐身旁一个小盘子里的芝麻。那芝麻看上去很白,价格还便宜五分钱一斤。我算计了一下,觉得很划算,就买下了……

提着芝麻,顺道买了些菜,我便满心欣喜地匆匆往回走。还没跨进家门,就兴致勃勃地大喊,妈,我帮您买了镇上最白最便宜的芝麻。母亲有些疑惑,便急忙查看,然后失声大笑起来。原来,母亲发现我买的芝麻里面掺杂了很多白白的碎米。那刻,我恍如被冷水浇了头,羞愧得像打了霜的茄子一般低下了头。偷瞟了一眼母亲,却见她面带微笑,神色和蔼,慈祥的目光正传递着安慰和鼓励……

如今,母亲的目光依然伴随着我,只是岁月如轮,一圈一圈地沉淀在她的瞳仁里,变得有些浑浊了。

小镇的街

文/张乐

今晚雨花落得响。雨里夹杂着些冰雹,打在我用一个深蓝色的文件夹假冒的雨伞上。声音很轻亮。

街上这几年变化很大,除了我从小住的那条老街变了样貌外,其他几条街巷也马不停蹄地跟着翻新。前几天中街的一排房屋开始拆梁,穿着旧布衣和解放鞋的砌屋匠们一个个都爬上屋顶,同布满了灰尘的黑瓦片开战。远远望起来,他们就像一只只匍匐在上面的蚂蚁。正将从前那些发黄生垢的印记一点一点噬尽。

砌屋匠中有很多人都是我童年时很熟悉的面孔。然而到了现在。我却只识得他们脸庞上的那些皱纹。又深了!在这些驱赶不走的皱纹面前,我仿佛看见了岁月将流着泪的老人们的时光一把掳去的光景,同时与之藕断丝连的所有记忆都在那一一瞬间在我脑海中黯然失色。

三角街带的两个底角上各蹲着一个卖烤红薯和烤玉米的。她们臂上缚了长长的袖套,把一根又一根剥了衣服的黄澄澄的玉米整整齐齐地叠放在烤箱外。那些玉米棒色泽金黄,光着身子都挤在一堆,浑身散发出一种令人垂涎欲滴的诱惑力。我摸摸口袋,竟然没钱!

房梁拆尽。下午雇来了一辆黄漆挖土机,开始大肆辱虐住在我心中的这块老地盘。我记起很多年前老街的屋子都被挖土机的舌头卷走只剩下一具残骸的那晚,天上的月亮格外的圆,我在废弃的碎砖烂瓦中拖出一架木楼梯,爬上缺了三分之二个身子的二楼。月光如猪油一般涂抹在砖和泥上。还有楼上那间小木屋,奶奶那几个大大的装满了花生、瓜子、辣条的储物柜以及一个积满灰尘的木盒里的爷爷的那张老照片……

挖土机的轰鸣声和房屋被撕烂的声音在我耳边缠绕,有太多感觉齐涌上心头,却始终吐不出只言片语。我安静地边盯着它边加紧脚步,上一代和再上一代的记忆,都在奶奶那张微笑的脸庞中重叠,放映,远去。

过去是抹不掉的红漆,造不成的假象。

屋子拆光了。留下一大块空地。远远地望起来总觉得心胸也跟着开阔起来。不知从哪个方向吹来的风却也夹了不属于这个月份里的凉意。我站在街头,纵眼望去。一座山,两架电线杆,三个拐口,星星点点的人,在这个插满了愁肠的梅雨季节里,正诉说着小镇二十五年以来所有的情愿与不甘心。

思念是故乡的河

文/杨学军

故乡有两条河,一条是由上游的祈阳河沐阳河汇聚而成的小石河;一条是发源自镇巴星子山的渚河。当地人叫不惯这文绉绉的名字,便因其河流大小称之为大河、小河,镇子在小河北岸山脚蜿蜒,镇尾便是小河汇入大河口。

小 河

小河比素常的山间小溪略宽,水深不过膝盖,水底游鱼细石清晰可见,只在河流转折处形成一个两米多深、一间房子大小的水潭,当地人因其水面颜色发暗便称为“乌潭”,且大都以附近的住户命名,于是沿河缀着一连串的“张家乌潭、王家乌潭”,浅滩处的“朱家河坝”等作为河边地名。

小河清幽文静,丈余宽的水面悄无声息地汨汨流淌。早上小镇苏醒,女人拉开门闩洒扫庭院和街沿,男人则晃悠着肩上的水桶去河里挑水,一连几挑水把缸装满……新一天的劳作就此开始。有卖日杂副食的一块块卸下店铺门板,露出半人高的一截木柜台,柜面上除了一个装着花花绿绿水果糖的大玻璃瓶,便是一个用谷壳红布袋压着坛口的酒坛子,有酒瘾的人早早过来,用提子打上二两散酒,这叫“喝柜台子酒”,偶有量浅的喝高了,红头涨脸、高喉咙大嗓子的发酒疯,周围的人埋头做事,无人打扰酒癫子的激情演说。

和普天下的小镇一样,学堂是少不了的,学校在镇东头的山冈上,可以俯瞰小镇全貌,校园正中一棵水桶粗的丹桂,每到中秋,淡红色的桂花开了,整个校园便罩在馥郁的花香里。晚饭过后,随着叮叮当当的铃声响过,学童从校门口飞奔而出,老实本分的孩子径直回家,放下书包、背上背篓,上山或去捡柴或去扯猪草,顽皮孩子则直奔河坝,在沙地里“打沙仗”,或跳进柯家乌潭嬉水。

夏日的夜晚是最悠闲的,女人洗刷了碗筷,用涮锅水煮了猪潲喂过猪,男人也收了工,家家门前丢着长短不一的凳子或椅子——一律是矮脚,摇着蒲扇,家长里短的闲话,或者就那么默着,听夏虫吟唱和蛙声聒噪。孩子永远是闲不住的,成群结队地喧闹在街头。入夜了,小镇也渐次沉寂,唯有圆圆的月亮悬在天空给镇子洒一层银辉,街两边的石板屋檐把月光割成一长条曲折的亮色在街心延伸,镇外的小河也细碎着流动的波光,如同两条并行的时光河流;不知疲倦的荧火虫就明明灭灭的摇曳在街中的明暗之间。

大 河

如果说婉约秀丽的小河是孩子的天堂,急流险滩遍布的大河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发源自星子山的大河在米仓山峡谷里肆意奔腾,没有“风吹稻花香两岸”的柔情,只有深谷、峻岭。

春天,发第一场桃花水便可以行船了,渡船口的河滩上堆满了茶叶木耳、生漆、苎麻等山货,搬运社的精壮汉子将这些物品打包装船,牢牢捆扎,顺流而下,入任河、进汉江,直达武汉的汉口上岸卸货,装上回程的食盐煤油;早年间不通公路,人们出行全凭翻山越岭,去县城要花上大半天时间,最快捷的方式就是乘船。于是,在渡船口常常看到这样的场景:细雨濛濛中,岸边撑油纸伞的人在送别即将远行的亲友,而将要远行的人站在船头,亦擎一把纸伞,叮嘱的话语、深切的凝望,直到木船渐渐地行过手爬崖、转过了团山子,再也望不见踪影,方转身慢慢回家,微风里尚隐隐飘过不舍的低泣。

暑期是少年们辛苦而快乐的时光,在烧石炭做饭尚是奢侈的年代,这些半大小子们假期里的首要任务是储存够整整一个冬天的柴火,于是每天早起带着干粮,穿着草鞋,腰里别着弯刀(砍柴刀),到大河上游的古寨子、二里半、甚至十余里外的四季河去砍柴,接近中午时,把砍下的柴用葛藤捆好,顺河漂下,有时砍的小橡子、青檀树等硬杂木入水即沉,还需额外割些茅草以增加浮力。年纪较小或水性不好的抱着衣裤走旱路,其余的走水路照料河中的柴捆,胆大的干脆趴在柴捆上。漂至渡船口,将柴捆捞起倚靠在岸边大石上暴晒。下雨是不用砍柴的,等河水消退,便背着背篓到河滩上捡拾洪水冲来的树枝丫,叫做“捡浪渣”,运气好的话,可以捡到一截树干或一个树蔸,便如获至宝。

秋日来临,大河也文静了许多,不再有咆哮奔涌裹挟一切的气势,河底巨石也隐约可见,天空湛蓝而高远,白鹭悠悠地盘旋着搜寻浅滩上的鱼儿,这是一年最惬意的时光,苞谷掰了,谷子割了,红苕也挖了贮藏在窖里;山上甜糯糯的八月瓜(一种野山果),酸溜溜的猕猴桃,红彤彤的磨盘柿、黄澄澄的秤砣梨,给这个收获的季节增添了更加丰富的内容。

如今,小镇整体搬迁到几公里外的一处山腰,小河两岸野草疯长,少有人迹,大河建了梯级电站,时有断流之虞,家家户户都住进了楼房,不少人家还购置了汽车,自用或跑运输挣钱,欣慰之余,心底深处仍有一分怅然。

小镇的秋天

文/九满

这个十一月,我出了一趟远门,去粤西的鳌头小镇。一个人去。

炎夏已经过去,蓬勃的生命,开始绵软下来。叶开始灰了,天空变得苍茫起来。怕冷的蟋蟀,率先跑进人家的屋子里,寻求温暖与庇护。农家辛苦劳作了大半年的农具,终于息下来。土地也该松口气了。四野寂静,是喧闹过后的宁静。

小镇的道路两旁,奢侈地用了大朵大朵的菊花,来点缀绿化带。行人都匆匆,少有留意的。我意外地撞见一只蝶,它面对着一丛菊,简直失了主意,不知道亲近哪一朵才好。想来这只蝶,已幸福得找不着北了。 

这个季节,最美的是路旁的凤凰树叶。黄得透明。不是枯败的黄,而是明艳的黄,是藏了喜悦在里头的。所以,它的凋落,成了风景。现时,满树的叶,都黄透了,是黄澄澄,像黄花朵。它顶着一树的黄花朵。这是它最好看的时候。

袂花江,从远方坦坦荡荡漂来,经过小镇,它扭动灵巧的身姿,舒展而随意地流过去。一路起伏一路蜿蜒跌宕,韬养了江水的豪气。

江堤上,是大片欲黄未黄的草。它们淹在一片夕照的金粉里,相依相偎,相互安抚。野花兀自开放、兀自欢笑。蟛琪菊花开得随意又随性。朵儿清秀不施粉黛,却色彩缤纷,红的黄的、白的紫的,仿佛商量好了似的,万众一心、齐心合力地盛开着。喇叭花开得肥肥的,一副丰衣足食的模样,是一大朵一大朵怒放着的,有着丰腴的美……此刻,在风的指挥下,它们毫不含糊地,敲锣打鼓地,来一场华丽舞蹈。如同被惯坏的孩子,正满地打着滚,撒泼似的,把紫的、红的、白的、黄的颜色,泼洒得四处飞溅。秋天里,它们是当仁不让的主角。

空气中,是花的味道芦苇的味道,还有水草的味道。使劲嗅嗅,满鼻清香。芦苇丛中的白鹭,在我惊喜的欢叫声中,一只一只飞起,远处,近处。它们在舞蹈。有这样的江在,白鹭是幸福的。

从江堤往下看,能看到大片的田野。这个时候,庄稼收割了,繁华落尽,田野陷入令人不可思议的沉寂中。

小镇的街道,可真是太袖珍了。竖不过两条街道,横不过三条小巷,路边长着白兰树、黄槐树,花开得绸绸密密。

去小镇中心,要路过一个"初心廊".是街边劈开的一块地,里面栽了数棵小叶榄仁,盖了几间小亭子,放了几张石凳石椅,便成了园。我很爱那些树,它们的叶子,饱满地绿着,生机勃勃。我路过时,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到一个亮透了的月亮,像一枚晶莹的果子,挂在树枝上。天空澄清。

晚上,这个小园子,是小镇老人们的天下。他们聚在这里,吹拉弹唱,声音宏亮。他们在唱粤剧。风吹,丝竹飘摇,衬了老人们的身影,鹤发童颜,我看得痴过去。粤剧我不喜欢听,我吃不消它的拖拉和铿锵。但老人们的唱我却是喜欢的,我喜欢看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那是最好的生活态度。

主妇们蹲在家门口择菜,隔着一条巷道,与对面人家拉家常。月光在巷道的水泥地上跳跃,小鱼一样的。莴苣削了皮,绿莹莹的,活脱脱出浴的美人。用它炒蛋,放点虾米,味道实在好。莴苣叶肥肥的绿呀,不能碰,一碰,满掌青滴滴的,把它切碎了炒米饭。白的米粒里,有星星点点的绿,那叫一个赏心悦目呀。吃到嘴里,香透。

拐角处那个卖报的女人,我路过的时候,买了一份报,看看当地的新闻。十一月,她身旁的紫荆树全开了花,一盏盏小红灯笼似的,点缀在绿叶间,分外妖娆。我说,你瞧,这些花都是你的呀。她扭头看一眼,笑了。

做萝卜糕的老人,停在路边。他的背后,是一堵废弃的围墙,但这不妨碍萝卜糕的香。他跟前的铁皮箱子上,叠放着五六个小蒸笼,袅袅的香雾,在上面缠着绕着,那是蒸熟的萝卜糕好闻的味道。老人黑瘦,脸上的笑容却像热腾腾的萝卜糕,让人见着,暖。雪白的米粉、虾米、香肠、萝卜丝,被他装进一个个小小的木器具里,上面点缀香葱三两点,放进蒸笼里,不过眨眼间,萝卜糕就成了。我停在他那儿,买了几块尝。热乎乎的甜,软乎乎的香,忍不住夸他,你做的萝卜糕,真的很好吃。他笑得十分十分开心,他说,他做萝卜糕,已好些年了。我问,祖上就做么?他答,祖上就做的。于是我笑,他笑,都不当真。

做肠粉的老太太,推出了她的小摊子,在路边现做现卖。硬纸板上,简陋的几个字当招牌:宫庭肠粉。我叫了一碟,味道真的很好,绵软而香甜。暗地想,是哪朝哪代宫廷制作此粉的秘方,流落到民间来的?会不会从唐诗年代就有了呢?如此一想,我的舌尖上,就有了千古绵延的味道。

夜深了,小镇的灯光渐渐暗淡下来;散漫的星光照着大地,给小镇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夜晚的小镇,静得有些不真实,狗不叫,鸡不鸣。只有身边的江水,在哗哗地流,像下了一夜的雨。我走在水声里,觉得幸福。

逝去如烟

文/胡杨

又一个春天来了,但北方的初春依然寒风料峭,满目萧然。我漫步在小镇的校园里,走到学校伙房的门前,无意中瞥见门栓上挂着的两只斑驳破绣的铁桶,在寒风中摇曳,我心头一颤,不由得想起一位逝去的老人,那已经模糊的容颜又渐渐清晰起来。

老人是小镇学校的看门人,又给学校打杂喂猪,六十多岁,身材又高又瘦,瘦长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沧桑,他时常穿着一身又旧又破的衣服,嘴里叼着烟卷,脚上穿着一双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雨靴,肩头挑着一担斑驳破绣的铁桶,走起路来一摇三晃,缓慢而有节奏,这就是老人留在人们记忆中的形象。

老人嗜酒,几乎每顿都喝,尽管他喝的酒都是廉价的散装酒,但酒已经成为他最亲密的朋友,我那时也经常和他喝酒聊天,只要喝到兴时,他那苍老的脸便通红通红的,浑浊的眼睛迷成一条缝,流露出一副得意的神色,他的话也多了,颠三倒四的向人们讲述他那些曾经的不平凡的经历,每当这时旁边的人都要调侃他,他也越发神采飞扬,滔滔不绝,小屋里时常充满快乐的笑声。到了晚上,一些老师喜欢在老人屋里聊天、打牌、看电视,老人总是先把猪喂完,锁好大门,把从校园各个角落捡来的废纸往地上一倒,嘴里衔一口水,往纸上一喷,然后一边和人们闲聊,一边认认真真的用那双皲裂粗大的手把一张张褶皱的纸慢慢抚平,垒起来,扎成捆,用这些纸来换取一点微薄的钞票。

想想事情总是这样平淡无奇,生活也没有波澜,今天总是重复着昨天的故事。

那年寒假结束,我又返回小镇学校。听说老人病了,我去看望他,只见老人斜躺在土炕上,脸色蜡黄,瘦长的脸上胡须又乱又长,眼睛更加浑浊了,看来这场突如其来的病已经彻底把他摧垮了。但没过几天老人居然奇迹般的下床了,他又挑起那担斑驳破绣的铁桶,一天到晚忙这忙那,他的小屋又有了快乐的笑声,人们也似乎忘记了老人之前那场大病。然而,有一天当人们一觉醒来,老人没有留下一句话就飘然仙去了。

这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人,他憨直忠厚、勤劳善良,然而孤苦伶仃、孑然一身。他和我是忘年交,是酒友,也是我此生不能忘怀的人。

初春的寒风吹拂着小镇校园里那几颗即将抽绿的柳树,也摇曳着伙房门前那担斑驳破绣的铁桶。老人那瘦高的身影已经渐渐远去了,如一缕青烟随风飘逝,无影无踪。

小镇的雨

文/张乐

这几天为了减肉,每天下午散步爬过小镇这棵“老树”上的许多瘦削而凄凉的枝丫。每路过一个地方,竟会有一种不同的新奇而满足的享受。其实我散步到达的地方并不远,至多离小镇标志性的十字路口处三四公里罢了。小镇的这个十字路口代表了小镇顶级的热闹与繁华。每逢集会,就会有从“天南地北”赶来的人,他们挑着村里的玉米、红薯、土豆,还有于这个早春里急急探出身子的各种植物秧苗,都似排列整齐的新兵蛋子,羞涩而骄傲地站在这儿。等待一个将他们抱走的裤腿上沾着泥土的人。

小镇的雨就是在这里开始下起的。起先是蒙蒙细雨,然后变成小雨,现在才成为阵雨。我此时还游离在小镇左侧的一根枝丫上,只得随便找了个路边的屋檐躲雨。当时还觉得小镇的雨扫了我散步的闲情,后来我干脆观赏起这场雨来。黏土里抽芽的小草,没有带伞独自忍受孤独和寒冷的小女孩,以及一辆辆不相关的从我身边碾过的卡车。

其实这恰是优美的时刻。只是我带着尴尬。如今小镇的这场雨宛若一场及时雨,让散步却没有带伞的我第一次有了能蹲在雨中的黑瓦屋檐下静静呼吸的“正当”理由。我贪婪地将这场雨洗净小镇后飘来的一包一包的透彻和清亮扔进肺中……

我其实很想就这样睡下,可我不得不跑起来。雨越下越大。我从一个屋檐跑到另一个屋檐。

现在我站在最后一个砌着红砖的屋檐下,用指尖码着这不像样的胡乱文字,身后古铜色的木门温柔地承受了小男孩们将它当做一张画画纸的“爱抚”……

我闭上眼,听见了池塘里捣蛋的鱼儿溅起水花的声音;睁开眼,目光触及山坡上那座新“崛起”的教学楼;我甚至想起了孩提时代与伙伴们踩着三月的小草和石子在田埂上嬉笑的光阴……

又一个人从小镇的雨里经过。她穿着一条涂满了油污的围裙,放肆地在雨里走。我停下来,看着手机宽幕上显示着的有关小镇明日天气的讯息。我渴望变成一棵种子,在小镇二月份的这第一场雨里生根长叶。望着小镇无声。守着细雨无眠。

可我必定得走,小镇的雨愈发的大了。

小镇的静美时光

文/白薇

温和静美的时光,在小镇慢悠悠地流淌。

时光犹如白驹过隙,从高速发展的大都市归来,我就定居在这座山环水绕的小镇,不知不觉已经七年有余。虽然它不是生我养我的故乡,可是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它像一颗种子一样,播撒在我的心田上,开出一片灿然的风景。

小镇活色生香的日子,是在清晨的叫卖声中奏响的。

晨曦初露,小镇集市上的叫卖声,像一曲曲明快动听的钢琴曲。“新鲜的白菜,黄瓜,番茄哦!还有水灵灵的大白萝卜呐……”音调抑扬顿挫,节奏感极强,它穿过大街小巷,穿透家家户户的窗棂与帘幔,直抵正游离在半梦半醒间人们的梦乡。我每日必从此曲中醒来,小镇亦在这回环往复的曲调中伸伸懒腰,精神抖擞地迎接全新的一天。街市上的讨价还价声,晨起孩子的哭闹声,公鸡的打鸣声,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潮水,此起彼伏,在小镇里蔓延开来,回荡在每个人的耳畔。那响起的种种声音,让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凡尘中的烟火气,亦证明我真真实实地活在人世间,有什么比活着更美好呢?

旭日东升,乍泻的暖阳匍匐在绿油油的柳梢儿上,跳跃在行人的鼻尖,绽放在王奶奶家飘香诱人的包子上。王奶奶家的包子十里飘香、远近闻名,个大,味美,汤汁浓郁,引得小镇流浪的猫儿、狗儿嗅着长长的鼻子,拖着饥饿的身子,垂涎欲滴地躲在包子铺的一隅静悄悄地观望。这时候,慈眉善目的王奶奶,总是拿来几个热气腾腾的鲜肉大包一一掰开,善待这群无家可归的小可怜。而隔壁的李大爷也不甘落后,端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豆浆,给它们驱寒解渴。李大爷家的醇香豆腐脑是我的最爱,滑嫩嫩的豆腐脑,像十几岁女孩儿吹弹可破的肌肤,柔亮而润泽,撒上一把白糖,兑进两勺牛奶,那甜,那香,那柔滑的口感让人有一喝三大碗的冲动。可是,这人间美味谁又舍得独自享用呢?当然,喝豆腐脑的时候一定不能少了陈伯伯家的油条,那金灿灿的油条绝不是从地沟油中打捞起来的。看那一根根喷香的油条在锅中像自由悠游的泳者,快乐地翻滚,尽情舒展,恣意地展现着几乎完美的身材。一口口酥软香脆的油条,一勺勺柔滑的豆腐脑,慢悠悠地品味这简单而美好的生活。

日丽临空,聚集在街市上的人们像退却的潮水,热闹非凡的小镇渐渐归于平静。收完摊的男人们背着渔具,骑着摩托车去往小镇边的水库,驻扎营地。他们蹲在水库边花花草草的深处,静心宁神地擎着鱼竿,在水边与鱼儿进行着一场别开生面的拉锯战。女人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聚在镇前街角的老槐树下,绣十字绣、织毛衣,东一句,西一句地唠家常。此刻,从镇上的学校传来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那声音像翩翩而来的小燕子,在天空扑棱棱地自由飞翔。老人们则听着百听不厌的黄梅戏,走着永不落幕的象棋。

日薄西山,百鸟归林。上学的、钓鱼的、外出劳作的人们归心似箭,马不停蹄地奔回了家。一缕缕熟悉的炊烟在空中冉冉升起,它们时长时短,时粗时细,时而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时而又如袅娜舞动的柳条儿。每一缕炊烟下都是一个安乐幸福的家。你看,那红墙黛瓦之上升腾起的淡淡烟云,便是李奶奶家,她正在灶前煮着李大爷刚从水库钓回的鲫鱼,李大爷一脸幸福地在灶前添着柴火,鲜美的鲫鱼汤在锅中“咕噜咕噜”地翻滚,像一朵朵适时绽放的雪莲花,传说那雪莲象征希望,得此花者便能得到永生的幸福!

华灯初上,夜幕低垂。一轮皎洁的月儿悄悄地爬上了柳梢。

小镇的“夜生活”开始拉开帷幕。镇上的居民都聚在政府院前的广场上,一场精彩绝伦的舞会就此展开。舞蹈队分为三组,年轻人跳的是当下最流行的广场舞,老年人跳的是东北大秧歌,最后一组是人人趋之若鹜的交谊舞。她们跟随着音乐的律动,摇摆着身体,移动着舞步,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更叫人拍手叫绝。一曲曲或激昂或柔曼的音乐在黑夜中流淌,像小溪中的汩汩细流,一点点一滴滴汇入幸福的大海中。

法国诗人兰波说:“生活在别处”。事实上,生活一直在我们身边,只要我们能静下心来,停下匆匆的脚步,你会看见平凡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闪耀着金子般的光芒。无论你生活在一座华丽的城市,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亦或是一个被世人遗忘的小村落,你都可以寻找到,那独属于你的静美生活!

雪落小镇

文/彦妮

雪还下着,刮着些小风,孩子们冷得直流鼻涕。弟弟已把柴油送回去了,估计车子修好还得半小时。我跺着脚,不知道要去哪里暖和一阵。小街道冷冷清清,参差不齐的几家店铺多关着门。二十几年了,这里除了一两家网吧陌生和扎眼外,其余的商店和油坊都是老样子。当年我在这里上学的时候,常常拿着几毛钱买麻花吃,甚至有的店里的老板还能叫出我的名字,现在,竟恍如陌路!

因为高速公路被封,通往县城的公交也不运营,所以路上连车都少见。只有几个戴着白帽和黑盖头的行人偶尔走过去,身后留下“咯吱咯吱”的声音。路两旁的断垣残壁上尚有黑烟熏过的痕迹,一些未被白雪覆盖的苇笆和椽头戳在外面,证明这里搬迁出去的主人刚刚被“城市化”的大潮卷走。没有人搭理我们,只见几只土灰色的麻雀在我们的头顶掠过去,落在磨坊的附近觅食。

我对孩子讲,从前这里没有这么萧索。那时街道两旁都有卖瓜果蔬菜的,还有各种修理铺,每逢交流大会,光秦腔就能唱10天。加上看戏的、耍杂耍的、赚吆喝的,小镇就挤得连气也喘不过来……孩子们不相信我说的话,在他们的心目中,这里就是乡下。

清真寺的喇叭响了,我们的车子还没有来。我不得不领着孩子往前走一走,好让他们去附近的邮局避一避风寒。因为当年经常会发一些信件和稿件啥的,所以,那里应该算是一个轻车熟路的地方。

邮局还是二十几年前的样子,只是门面刷了一层漆而已。我掀开门帘,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定了定神,看见一个女孩在柜台前打着电话。我有些疑惑地扫视了一下周围,即刻就被一种巨大的虚空和陌生感包围了。从瓷砖的痕迹来看,我们是这里的第一个“顾客”。正因为如此,我不敢再迈动一下双脚,生怕破坏了“大厅”里死寂的气氛。

女孩看见我们以后,果断地挂了电话。就像两天没有开张的小卖铺,突然遇见买主一样,她那略显生涩的小脸一下子绽开了笑容。我只好抱歉地说我们不办业务,只是到这里等车的。她也不失望,脸上仍旧带着笑容。我就主动说自己以前上学时这里如何如何,她只是摇头,不时露出惊羡的神情,好像有些不相信似的。“那时这里挺热闹的,发信的、拍电报的、打电话的,都挤在一起,有时都要排队呢……”我没话找话说。

“以前业务多,不像现在,都用手机……信也很少有人写了,我们每隔三天才往县城送一趟。”女孩说话时两手拄在办公桌上,眼睛都不敢直视我们,显然缺乏待人接物的老练和底气。我就试探地问:“你可能刚工作不久吧?”

“才干了不到半年。七月份没考上高中,我哥就把我叫过来了。”

“那你的年龄跟我儿子差不多。”

“过了年就十七了。”惊愕之余,我有的只是惋惜,十七岁,正是念书的好时候。“那你的工资待遇应该不错吧?”她笑了,甚至都不好意思再面对我们,“才300块钱……”然后不等我接话,就急忙往前迈了几步,拿了火钳去捅火炉。炉火熊熊,在火焰的映照下,她终于看起来不再那么单薄了。我说我不相信,她转过身来,有些难为情地说:“真的,反正我哥每月就给我那么点钱。”我只好安慰她:“肯定是你哥看你年龄小,把钱偷偷给你存起来了……”

“没有的,就这还不长久。听说以后这个邮局可能要撤掉呢!”

电话响了,拉我们的车子可能修好了。我有些不舍地对小姑娘摆了摆手,不知道要怎样祝福她才好。

走出邮局,雪下得更猛了。纷纷扬扬的雪花眯住了我的视线,也遮住了我曾经极为熟悉的小镇的容颜。先是供销社关门大吉,接着银行也与县城合并了,旧址已卖给私人做了庭院。现在,居然连邮局也将撤去……那么,再过几年,这里还会剩下些什么?

新江南小镇

文/杜宏娟

在人们的印象里,江南小镇是温婉的代名词,但随着时光流逝,“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这样的情形只能在少数几个小镇上见到,大多数小镇则像喜欢穿同款服饰的孪生姐妹,不愿让人轻易区分开来。

随着经济的发展,人们终于意识到,唤醒沉睡中的小镇是件多么迫切的事。因此,一些小镇开始尝试特色改建。

乐余镇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她在寻找自己的特色并努力改变。如果你此时去的话,会发现整条大街正被脚手架和防护网所包围,一派忙碌景象。可以想像,待改造完毕,将会呈现出青岩黛瓦、白壁翘檐的江南庭院风格。

要说建筑风格,实在不甚枚举,哥特式,巴洛克,木条式,园林式。特色便是标志,高耸的塔尖是哥特式,华丽到繁复是巴洛克,木架构自然是木条式,而园林式非江南园林莫属。一方水养一方人,一方人建一方土,想来大家都会认同拥有地方特色的好处。

说到乐余镇,一些了解的人必会想起她曾经的辉煌。譬如双桥,很多年前,那里是个闹市,张家港最好的初级中学之一双桥初级中学便坐落在那里。虽然如今的双桥已在时光中渐渐被人淡忘,但温婉的痕迹依然不改,宽大的老屋漆黑的横梁,屋中还是那个杂货铺,女主人正与乡邻闲聊,仿佛还是几十年前的光景。

在乐余镇繁华处,沿着正在改建的街道一直走,便能看到“乐余老街”,她和“乐余新街”在同一轴线上,中间隔着一条宽宽的河。若是站在桥上,既能看到“老街”,也能望见“新街”。时光在这里交汇,新旧却并不交替,而是并存。

“老街”虽老,倒是不乏悠闲,青石板铺就的路面古色古香,路两边是一间一间的老式店铺,店铺旁的木柱因雨水冲刷而泛灰。乍一走进“老街”,仿佛时光倒流,回到木唱机咿咿呀呀不停的三十年代。去过江南名镇周庄的人都知道,老街之所以叫人流连忘返,在于岁月沉积的厚度,保持了自身特质,便算是赢了。在“乐余老街”徜徉时,会见到一些传统什物的制作在这里复原,譬如杆秤以及铁皮制器。这么说吧,时光在这里打着瞌睡,就连灰瓦上的草也泛着紫色的光。

“新街”则与“老街”截然不同,布局设置大气,充满现代意识,房屋色彩艳丽,一恍惚,会觉得走在西班牙的某个小镇上。若不是亲临,断不能相信这是普通江南小镇上的建筑。只是此时宽大的街道上略显寂静,除了偶尔有汽车经过,还不曾吸引到观光客。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店铺陆续进驻后,便会成为一处人声鼎沸之所。

忆江南水乡小镇

文/燕铭

江南水乡小镇,是一首韵味隽永的诗,是一幅色彩斑斓的画,是一支余音袅袅的歌,是一场似真如幻的梦。

江南水乡小镇,空气中能呼吸到泥土的芬芳,河流里能感受到水乡的恬静,小街上能触摸到自古的回响,老屋里能聆听到先人的话音。

江南水乡小镇,春夏秋冬、四季变换时,淡妆浓抹均会有不同色彩;天朗气清、烟雨潇潇时,潋滟空蒙均会有不同韵味。

春天的江南水乡小镇,到处桃花灼灼,杨柳依依,油菜花一片金黄,河水泛绿,小船悠悠,绕堤柳借三分翠,隔岸花分一脉香。

夏天的江南水乡小镇,四周荷叶田田,麦穗金黄,蚕豆花田埂飘香,知了在高树临风鸣唱,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秋天的江南水乡小镇,路旁野菊花、蒲公英风中摇鸢,稻谷飘香,橙黄蟹肥,丰收的喜悦充满人间,小街上的人们正忙碌地交换着丰收的果实。

冬天的江南水乡小镇,天地瑞雪莽莽,银装素裹,寂静无声,只有墨绿的河流在泊泊流动,只有袅袅的炊烟在提醒着生命的气息。

江南水乡小镇,最令人难忘的是斜风细雨、烟雨蒙蒙时,早晨醒来,天街雨色润如酥,隔巷犹闻买花声。此时独自一人,守着一壶茶香绿烟,凝望窗外的悠悠雨丝,静听窗外的潺潺雨声,任思绪浮想联翩。仿佛在细雨中小巷,看到象丁香花一样的结着愁怨,打着雨伞的姑娘,在雨巷里哀怨又仿徨;仿佛听到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滴滴点点,人比黄花瘦的诗人在小屋里忧愁哀叹。

江南水乡小镇,最心旷神怡的是身在粉墙黛瓦、参差高低的山墙背景中,摇着一叶小舟,穿凿小桥流水,随著荡漾的碧波感应千百年的历史文化的脉动,随着欸乃的桨声聆听千百年的历史文化的呤唱。

我最喜欢站在水乡小镇河流的拱桥上,静静看两岸的风景。家家户户旌旗招展,向河窗口处晾着衣被。实然间仿佛看到近屋窗口处有一位妙龄姑娘在眺望石桥,我的心一下之悸动欣喜,是真?是幻?莫非是在梦中,那亘古不老的动人传说是否真的呈现在我的眼前?也许我在看她隐在窗口里的风景,她也在看我站在桥上的风景,前世今生,我们俩从不曾相遇,而在此刻也许霎时用眼光奇遇……

啊!江南水乡小镇,我生于斯长于斯,在兹念兹,我的生命基因里有你孕育的文化密码。无论是我走向哪里,即使是天涯海角,内心也永远铭刻着你打造的文化印记,血液里永远流动着你灌输的文化营养。在我心里,你既是中国江南文化的起点,也是终点;既是我生命的发轫处,也是我生命的归宿处。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忆江南,尤忆江南水乡小镇,江南水乡小镇是我的梦里水乡。

小镇

文/水舞云飞扬

那个叫官渡口的小镇,一直在我的记忆里。很多年了,挥之不去,它与我的童年有关,与我的记忆有关。它不是我真正意义上的故乡,每每想起,却能咀嚼出岁月在我生命里露出的微亮之光。那个小镇,我姑且称为故乡的小镇吧。

小镇是有故事的,光阴打磨了它的棱角,时间雕琢了它的容颜,尽管岁月悠然,它依旧风情着,含蓄着,不着痕迹,过着散淡的日子,将流年刻在时间的分秒之间,不紧不慢,丝丝入扣。

小镇座落在长江的南岸,之所以叫官渡口,也是可以发挥想象,望文生义的。一百多年来,它的确是官家的渡口。官家不是大户人家,也不是侯门望族,而是当年执政掌权的官府衙门。渡口为官家所设,是周围方圆百里人们出行的中转站,探亲访友或外出谋生,人们必须在这个渡口坐船到县城,才能去到外面更精彩的世界。百年渡口,每天迎来送往,过客匆匆,演绎着人世间最平常的悲欢离合。有人在渡口挥手告别,就再也没有回到故乡,只将灵魂安置在这个渡口,留给亲人无限的凄凉。有人在渡口等待,从少年到白头,水剪的双眸已是老眼昏花,还好,你终是回来了,曾经俊朗的脸,只有微笑时才是当年的那个样子,剩下的流年,应该是幸福的,在光阴里开成一朵朵小花,就这样端然静美,点缀着小镇平淡安宁的日子。

小镇的故事,其实与我并没有太多的关联,可是少了它,在我开着花的记忆里又少了绿叶的陪衬,又像炒菜时少放了一点盐,也就少了些许的味道。我为小镇挥毫泼墨,或浓或淡,就如同诗人笔下的西子湖畔,浓妆淡抹总是相宜的。

说到小镇,就应该从我的爸妈说起。

爸的老家在大巴山的深处,贫瘠而荒凉,没有稻田,没有鱼塘,没有蛙鸣和夏夜的萤火虫,只有更高耸的大山,更裸露的岩石,更深处的密林,一眼望不到头的绵延群山,让人满目荒愁。很幸运,十七岁那一年,我爸参军到部队,分到了广州军区。在那个热情高涨的红色革命年代,部队的解放军叔叔是被人们拥戴的爱戴的,每次回家探亲,我爸都要参加县人武部的一些活动。我妈因为在生产队人缘好,生产搞的好,又有文化,被抽调到县城的一家幼儿园学习。机缘巧合,也是命定的姻缘吧,高大帅气,穿着军装的解放军叔叔遇到了温柔贤良的乡下姑娘,他们就这样在冥冥之中相遇、相识、相爱了。义无反顾,他们携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婚后,妈带着我暂居在外婆家。

大姨嫁在一个叫碾平垭的地方,每年也回几次娘家。我长大了,大姨每次回娘家看望外婆,回家的时候就接我到她家去玩一段时间。小镇是大姨回家必须经过的地方,就这样,我与小镇有了牵绊,它就像一粒朱砂落于我的心间,芬芳了日子,也灿然了许多平淡的童年时光。

大姨背着背篓,我们一前一后走在山间的小路上。远远地,看见长江像一条灰白色的缎带从远处的崇山峻岭之间飘然而来。走到山脚下,就到了长江的岸边,摆渡经过一条长江的小支流,就到了那个叫官渡口的小镇。小镇倚靠着长江的南岸,渡口、铁皮船、炊烟、背篓,全然没有江浙一带的小镇那么风韵,那么情趣,那么想以身相许,更不用说小桥流水人家了。它只有一条古朴简陋的小巷,不足两百米的样子,一眼就望到了头,不费一点眼神。斑驳的木板楼刻着岁月的寒来暑往,青石板被来来往往的过客踩踏的光滑锃亮,仿佛那些悠长悠长的日子就这样在脚步的方寸之间悄然而逝,来的来,去的去,安之若素,静美无言。小卖部、铁匠铺、药铺、山货铺、裁缝店,把小巷排挤的满满当当。店铺昏暗的灯光照着老旧的门窗,让人感觉岁月早已泛着黄,日子已经地老天荒,过得老长老长没完没了。小巷在两排木楼之间,是小镇最烟火的地方。每次经过那条小巷,大姨都会买一些家用的针头线脑,当然,也会给我买一毛钱的水果糖,有五颗,但只有一种味道,还会给我买一袋铜钱大小的鸡蛋饼,是我的最爱。我一直对大姨有着深厚的喜欢,许多年,念念不忘她对我的好。

有一次从小镇到大姨家,我却受到了惊吓,极度的心灵创伤,颤抖,恐惧,夜里不敢一个人睡。第一次,我知道了人与人之间不仅仅是关爱和温情,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善良纯真,也会有人抛去人性最初的良知,去伤害,去杀戮。那是去大姨家玩的第二天晚上,因为家庭琐事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我跟着表姐喊他二爹的那个男人挥着菜刀杀了他的妻。在那个民风纯朴的年代,安静的村子,这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惊扰了方圆百里,人们受到了惊吓,我也一样。据说现场极其恐怖血腥,我不敢去看,更不敢去凑这个热闹。过了好几天,大姨带着我去帮着收拾屋子,还有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我仍旧害怕,紧紧抓住大姨的手,不敢松开。我吵闹着要回外婆家。在路过小镇的时候,一走进那条小巷,我仿佛看见二爹面目狰狞,手里提着血淋淋的菜刀,站在小巷的尽头。其实,二爹是死了的,跳河自尽。他杀了妻子,天理不容,世人不耻,他用最惨烈的方式在人世间灰飞烟灭,只留下声声叹息,再也没有人想起他或提起他。

至此以后,我们举家搬迁到宜昌,很多年,我再也没有去过大姨家,再也没有去过小镇,再也没有走过那条古旧的烟火的小巷。但我时常怀念,大姨家的房前屋后几时该红了樱桃,几时又该绿了芭蕉,那棵李子树几时可以吃到又大又甜的李子。那座百年小镇,依然在我的记忆里清晰可见,有时在梦里也会见到那条小巷,只是它在梦境里变得朦胧而又迷离,铺陈的悠长悠长,没有尽头。

高中毕业之后,我进了爸所在的水文系统。小镇有我们单位设立的一个水位观测站,每年的五月汛期到来之前,必须校测每根水尺的零点高程和基准点。因了工作的关系,多年后,我又来到了小镇。

已是四月春深时节,芳菲尽染,空中弥漫着橘子花盛开时散发出来的浓郁的香气,不容你拒绝的样子。小镇依然宁静安详,有三两户人家在建新房子,有一支三五个男人的施工队在浇筑水泥路。他们不紧不慢,抽着烟,有女人经过时,瞄上一眼,狠抽几口烟,吐出一串串烟圈,然后扔掉烫了手的烟屁股,才埋头干活。表姐嫁到了小镇,就住在小巷的最东头。小巷依旧还是那般模样,青石板更加光滑锃亮,每个商铺的货物更齐更全更琳琅满目。在小巷最东头的那棵歪脖子槐树下,我找到了表姐的家。

表姐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大儿子四五岁的样子,小儿子还是牙牙学语的样子。想起幼时,她背着我玩耍的样子,我忍不住伸手拔去了她头上一根早生的白头发。岁月不饶人啊,想当年,她明眸皓齿,长发及腰,那个娶了她的少年也是生了白发呀!时间不会苍老,岁月才是一把薄凉的刀,不知不觉,就走过了青春年少,等到了满目苍绿的年纪,才知道过去的时光那么美好。

那一晚,我住在表姐家,和她说了许多话。

第二天清晨,我听到一首歌,让我分外的惊喜,也让我对小镇从此刮目相看。在我的印象中,小镇是有些旧的,落后的,至少比我所生活的那个城市的节拍要慢一些。学校的高音喇叭播放着一首歌,整个小镇方圆几里都听得到,优美的旋律,深情的男声,就这样回旋在小镇的上空。“带走一盏渔火,让它温暖我的双眼,留下一段真情,让它停泊在枫桥边……这一张旧船票,能否登上你的客船。”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极度的喜欢。在这个叫官渡口的小镇,听这首歌,真是恰到好处。这里不仅有渡口,有客船,有船票,还有送别和等待。只是握在手里的那张旧船票泛着黄,记忆也跟着泛了黄,物是人非,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那种爱情滋味。那艘曾经停泊在渡口的客船再也载不动许多的愁,不知道去了哪里,漂泊到了何方。

完成测量任务,回到宜昌,我才知道在小镇上听到的并且触动了我的那首歌叫《涛声依旧》,演唱者叫毛宁。一个帅气的男人,唱着一首深情款款的歌,风靡了大街小巷,那些被触动的心又泛着涟漪,那些被遗忘的爱情又重拾了美好。试问,一张曾经的旧船票,真的还能登上你的客船吗?答案是否定的,那艘客船,早已在岁月的长河里不知了踪迹。

因为地处三峡工程175米的蓄水线以内,如今,小镇已经彻底变了样。表姐选择了就地移民,搬到了离小镇远一些的地方。老屋已是人去楼空,小巷也是空空荡荡。小镇却开枝散叶了,居民越来越多,房子越建越高,马路越修越宽。昔日宁静安详的小镇离现实生活越来越远了,人们忙忙碌碌,为生活奔波,装点着小镇最平常最烟火的日子。

记忆是条河,小镇是渡口,而我只是那个摆渡的人,从清晨到日暮,从青春年少到耄耋老年,欢喜走过,不怨,不悔,不悲,这才是我想要的完美人生。

玫瑰小镇

文/肖琴

这是一个偏僻的小集镇,它叫闵集。这是一块曾经洪水泛滥的洼地,可是土壤肥沃,种植了成百上千亩的玫瑰花。我想叫它玫瑰小镇。

五月的一天,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我和一群文友来到这里。走近乡村的田野,一股清新的混合着玫瑰花香的空气扑面而来。

远远的,只见大片大片的塑料大棚,可是抬眼望去,不免让我有些失望。我想象此时的玫瑰园里,一垄垄的玫瑰花应该像盛装的美人亭亭玉立,风姿绰约,含苞怒放。可是我所见到的,却是一排排玫瑰花被套在一个个白色网套里,看不见它们的真容。

摄影师王姐为了拍照方便,拆开了一株花的网套,我才看到玫瑰花的美丽姿容。花农解释道,玫瑰花在刚刚长出蓓蕾时,给它们套上白色网套,让它们在套子里慢慢成长,那么就可以保持这种含苞待放的状态,然后长出花农期望的形态,到上市时可以卖个好价钱。

这时我才知道,那些娇嫩艳丽、楚楚动人的玫瑰花也是要被束缚在小小的网套中,在套子里煎熬着成长,在桎梏中痛苦地成熟。等惊艳绽放的那天,或许是在青春少女甜蜜的笑容里,或许是在华丽的婚宴庆典上,或许是在高雅精致的花瓶中,玫瑰花美丽了爱情,美化了生活,点亮了生命的色彩。

此时正值太阳热辣,温度很高,大家都热得满头大汗。听说花农每天要低头弯腰在大棚里呆上六七个小时,不论严寒酷暑,像养育孩子一样精心侍弄这些花儿,给它们培土、施肥、修枝剪叶。戴着草帽、穿着朴素的花农大姐说,这些花儿是她们生活的希望,她们住在附近不远的房子里,与花儿朝夕相处,相濡以沫。

听说这里有一位叫胡基彬的花农,是麻城最早一批去云南种花的农民,多年前背井离乡,含辛茹苦在云南学会了种花技术,并淘到了第一桶金。后来他带着两个兄弟回乡创业,在家乡试种玫瑰花获得成功。于是,他们带领乡亲们在这里种植了大片的玫瑰,做得有声有色。

玫瑰花在古希腊神话中,集爱与美于一身,既是美神的化身,又溶进了爱神的血液。可以说,在世界范围内,玫瑰是用来表达爱情的通用语言。在爱情之河畅游的年轻人,都喜欢用玫瑰献给自己的心上人来表达爱意。玫瑰花的枝干上有许多小刺,稍不留神就会被刺到,好像一个调皮的少女在说:“要对我小心呵护哦,否则我就刺痛你!”

记得曾经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到处摆满了怒放的红色玫瑰,美得让人不忍侧目。红玫瑰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如火焰般深邃,像丝绸,像锦锻,摇曳、妖娆、魅惑。那红是如此耀眼,明艳地绽放着生命的热情和极致的美丽,毫无保留而坦然率真。

可是,世间所有光鲜亮丽的事物,其背后必有多年艰辛苦涩的成长经历,有不为人知的心血、汗水和泪水的灌溉,才会有惊艳绽放的一刻。

依依不舍地离开玫瑰园时,那些美丽的花儿依然含苞待放,摇曳生姿。辛勤的花农们小心呵护着它们,也在精心种植着自己美好幸福的生活。

欢迎投稿,注册登录 [已登录? 马上投稿]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