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的散文

2022年12月26日经典文章

花生的散文(精选23篇)

最忆童年花生香

文/谭杰

童年像一块调色板,任你在那张纯白的纸上自由涂抹,把你的世界描绘得多姿多彩;童年像一幅画,定格了曾经的许多美好和那些过往的五彩斑斓;童年像调味包,让你的生活多滋多味,每一种味道都让人难忘;童年,是一本意犹未尽的书,书里记录着你曾走过的路,保留着那份属于你的单纯与天真。我把童年仔细装帧,一页一页认真品读,纯真、美好、快乐且回味无穷。

童年有许多值得回味的事情,但对于出生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人来说,“吃”的记忆尤其深刻,现在回想起来犹如昨日再现。

小时候吃的东西太贫乏了,一年到头都很难有肉吃,记忆中最美味的就是花生了。在那个粮食短缺的年代,花生是难得的珍肴。花生收获的季节正好是在暑假里,每当这个时候,父母就会带着我回乡下看舅舅。舅舅所在生产队有一大片沙壤地都种着花生,一垄一垄的花生青枝绿叶,万绿丛中点缀着金黄色的星星点点,透着别样的风情诱惑着人们的味蕾,沙土地下那一团团抱得密密实实,沉甸甸的果实让人幻化出无数的美味,勾勒出无数的想像。在花生成熟和收获的季节,总有一些人会偷偷摸摸地打生产队那些花生的主意,在饥饿面前有几个人能忍住诱惑不偷吃呢?父母家教很严,是绝不允许我们去偷吃生产队的花生的。于是,我和几个表姐表哥就盯住了舅舅家里的那一口袋花生。舅舅家人口多,生产队分花生的时候能分到一大口袋。这一口袋花生,成了舅舅家最奢侈的食物,总是被舅舅舅妈计划着在有客人造访或者等到过年的时候派上用场。我们几双眼睛盯着这一袋花生,心里打着主意,舅舅舅妈也时时提防着我们这一群馋猫,这一口袋宝贝似的花生被舅舅舅妈妥善的藏在了家里的大柜子里,外加一把锁。想要吃到美味,办法总是有的。趁舅舅舅妈疏漏的时候,偷来钥匙,一个人在外面放哨,一个人躲在柜子里剥花生,剥出来的花生壳依然放在口袋里,那鼓鼓囊囊的口袋让舅舅舅妈觉得那一口袋花生依然在。等到舅舅舅妈要将花生派上用场的时候,才发现一袋花生早已成了花生壳。

见柜子也锁不住孩子们的嘴,舅舅思来想去,把花生吊在了房梁上。这也难不住我们,有的是办法。趁舅舅舅妈出去干农活的时候,我们几个孩子就像耍杂技一样,搬一张椅子放在房梁下,椅子上放一张凳子,凳子上面再搭一个小板凳,然后小心翼翼爬上小凳子,把口袋抠个洞,用一个手指头把花生从里面一颗一颗抠出来。家里最小的表弟守在屋门口,院坝边站一个人,山坡上站一个人,看到舅舅舅妈回来了,表哥表姐就大声喊“妈妈(爸爸)回来了”,一个一个把信息传递回来,这样才能有时间从容地打扫“战场”,不然舅舅回来,现场是来不及掩饰的。这场景今日回想起来,有点像抗战片里面的故事情节。见哥哥姐姐站在高高的凳子上“偷”花生,最小的表弟等不及,忍不住好奇又牢记着哥哥姐姐交代的望风任务,时而跑进屋看看,时而又担心没听到外面传回的消息又跑到屋门口瞅瞅。有一次我表弟看得入神,竟然没听见外面传回的消息,舅舅进屋的一刹那,我二表姐吓得从高高的凳子上滚落下来。偷花生被舅舅撞见了,几个孩子免不了挨了舅舅的一顿狠揍。舅舅虽然不打我,但被我妈知道了一顿责骂也是少不了的。偷食家里的花生是有风险的,但等到分享胜利果实的时候,大家也是快乐的。几姊妹摊着手儿站成一排,平均分配,如果正好多出来几颗,就分给弟妹们。姊妹间的这种友爱和谦让一直延续到现在。

见孩子们为了吃花生而鼓捣出这么多的法子,舅舅舅妈是又好气又心酸,把所剩不多的花生,用一口大铁锅炒熟了给我们吃。炒花生是需要技巧的,先用筛子箩出细沙,把细沙晒干,然后放在锅里炒热,再把花生倒进去,伴着热沙,用小火来回翻炒,因沙子受热均匀,炒出的花生香、酥、脆,吃一颗,回味无穷,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花生的香气,洋溢着幸福美好和快乐。香喷喷的花生,带着温热,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香的花生了,那也是舅舅舅妈最朴实无华的爱。

今日,回忆又攀爬上心墙,想起曾经花生飘香的日子,那些每到过年兜兜里装满花生的满足与开心,依然记忆犹新。如今物质富裕,衣食无忧,花生是普通百姓餐桌上常见的食物,没有谁会为几粒花生而大动脑筋,花生的吃法也多种多样,人们更在意的是花生对身体健康的好处。然,每一段留不住的岁月,都有一些忘不掉的故事,那些再也回不去的光阴,却是我经历过的最美的时光。童年的回忆虽然有点苦涩,可留给我的只有开心和快乐,那份澄澈如水的纯真,那种盎然的奔跑与欢笑,如一幅画定格在记忆深处,挥之不去,述说那些飘着花生香气的往事,依然笑容满面。

学炒花生

文/资瑞雪

妈妈炒的花生可好吃了。又香又脆,这是怎么炒的呢?我多想学一学!

今天,妈妈终于答应教我炒花生了,我开心得不得了。

妈妈说,炒花生要分几个步骤。首先要挑花生。我好奇地问妈妈:“为什么要挑呢?”妈妈说:“第一要将有芽的挑出来,因为这些花生里面可能会有霉毒;第二要挑大小差不多的,这样就不会因为有些小的容易先炒焦。”我会意地点点头。妈妈说得太有道理了。

挑好花生,接着就是倒油热锅。记着,油放一点就可以了。将准备好的花生倒进锅里,不断地翻炒;整个过程不能停,不能偷懒的。火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不到三两分钟,锅里面的花生就开始噼哩啪啦地响了。越响越多,越响越热闹。妈妈说,这个时候就得将火关到最小。再炒几下,加点盐就可以起锅了。我问:“妈妈,为什么最后才加盐呢?”妈妈说:“因为一开始就加盐的话,花生、油、盐一起炒,很容易让花生变得黑乎乎的,不好看。做菜一定要记得‘色、香、味’俱备,才是一个好厨手。”

我站在妈妈旁边,用心地听着妈妈说的每句话。想不到,这碟小菜,原来还有这么多学问啊!

最美的记忆

文/林西

人生阶段中我最喜欢的是我的童年,因为童年给我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而最美好的记忆是有关花生的。

因为我是父母结婚三年才有的孩子,自然十分珍爱,我吃奶一直吃到两岁。我两岁的时候弟弟出生,我妈一边奶我,一边奶我弟弟,弟弟满月宴的时候,众亲友见了,管闲事的毛病就出来了,纷纷指责批评我妈,还义正言辞指出我妈这样做的危害及后果,那就是既养不好我,也影响弟弟的成长。

我妈一下子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犹豫不决地,依依不舍地给我断奶。母亲说给我断奶非常的艰难,说没有看到这么难缠的孩子,我不停地哭着要她找她使她心痛,祖父母、姑妈、叔叔也为了怎么哄我折腾。我妈总是千方百计想让我减少痛苦,让我早点忘记吃奶这回事,别让她揪心。好在我爸有单位,经济条件还不错,我妈给我买糖,买饼干,只要是买得到的都会给我买。而我对这些却不大感兴趣,但我妈发现我对花生情有独钟,我第一次吃花生时就对花生产生了很浓厚的兴趣,我妈说我把花生紧紧拽在手里看了又看,捏了又捏,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第二天我对我妈说我要吃鼓结。

我妈楞了一下,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我在要什么,但我妈随即就明白了,我要吃的是花生。我妈拿来花生告诉我这是花生,但当她再问时我仍然回答说鼓结,因此所有的人从此就顺着我,如果我哭了,他们就会说小梦别哭了,给你鼓结吃。

我妈很是感慨我很顽固地把花生叫做鼓结,她说我的记性是很好的,不管什么东西只要告诉我一遍我就会记住的,而独独记不住花生吗?我妈认为是我故意这么叫的,因为小小的我发现了鼓结这个词大家感兴趣,而且我这么叫很有道理,叫出了花生的特点,我妈认为我很聪明,我的几个姑妈也都赞同,她们也都跟着我把花生叫鼓结了。

因为这样的原因,万事不求人的我妈,会在每年花生收获的时候背着我走十里的路到她姑妈家。我妈的姑妈住在东荆河和长江交汇处,那里风景秀丽,一马平川,土地肥沃酥松含沙量多,最适宜种花生。

我妈背着我,走的都是田间小路,田里的庄稼大多都熟了,呈现出金黄的颜色,这种颜色总是盘踞在我的记忆里,摇曳着我的视觉神经。还有路边的电线杆走进时总是呼呼作响让我惊异出神,至今这种声音还响在我的耳边。

我妈要我叫她的姑妈姑家家(我们那儿把外婆叫家家),姑家家是个和蔼可亲的小脚女人,身材比一般女人高大,年青时一定是个大美女。看到我总是抚着我的头和脸说我长得和我妈小时一模一样,紧接着就端出花生让我享用。通常我妈会在姑家家家里过一夜,第二天我们回转姑家家就装上一篮花生让我们带回去。

最让我开心的是花生成熟时,正巧我爸回来了,我坐在我爸的肩上,我妈在一旁跟着,还不时地唱着我喜欢的童谣。蜻蜓蝴蝶在前面引路,小鸟儿一路追随,野花不时地陪伴,我快乐而又满足。这一幕烙在了我的脑海中,经常被记忆触摸。

在所有的亲朋中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姑家家,不仅仅是她有花生给我吃,最重要的是姑家家从不叫我的名,而是叫我乖乖儿,“乖乖儿来了”,“吃吧,乖乖儿”,“过来,乖乖儿”。这一声声乖乖儿让我很受用,很熨帖,很温暖,也很奇怪,因为我的家人中从来就没人这样叫我。年龄大了之后我有点明白了,姑家家养育了七个儿子,没有女儿,而我妈又是独女,我外公很早就离世,姑家家会因此格外疼我吧。

在我六岁那年姑家家离开人世,我就再也没有走通往姑家家家的那条小路了,而我在梦中会经常走走,直到如今。

此后我只有在过年的时候吃到我爸从县城带回来的花生,吃完年饭,我妈拿出炒熟的花生,塞在我的口袋里,我吃够了会去外面炫耀,谁找我要我会给一颗谁尝尝,然后问人家:好吃吗?目的是要人家说好呗,以满足我的虚荣心。

没想到我读初中时,我们学校前面有一大块花生地,每当花生成熟的时候,我们就会蠢蠢欲动。可是我胆小一是花生地周围有一条水沟我难以逾越,二是怕看管的人,还有老师要是知道了也是要批评的。要是大家都胆小也没事,偏偏有几个胆大的,常常会得手,看着他们吃着还带着泥土的花生,我的馋虫就被勾了出来,有几次就斗胆要去偷花生,终因没勇气跨越那条水沟而告吹,只有望田兴叹。

有一次快要上课了,铃声响起来了,偷花生的同学朝教室飞奔,我吃不到花生,就希望那偷花生的迟到挨老师批评,我站在教室外面观察哪个倒霉鬼跑得慢会迟到,正在我认真观察的时候,坐在我后面的调皮老李强伸出他的一只沾满泥土的手塞给我一把花生,我吃惊地看着他,他让我快点接好,因为要上课了,我糊里糊涂地接了花生。

那节课我不知道老师都讲了什么,我老是在想李强怎么会给我花生,上课总是调皮捣蛋的,经常挨批评,我从不理他,也很怕他。我甚至在吃花生的时候都觉得这花生的味道怪怪的。初中没读完因我家搬迁我就离开了,从此我再也没见过李强,去年的同学会他也没来,据说他到外省做生意了,没能联系到他。

如今生活条件好了,花生再普通不过了,我已多年前不喜欢吃花生了。但每当看到花生时我的眼光会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它身上,我的记忆会跳出来舞动,我的心会温暖欢欣,我的情愫会如芳草滋生蔓延,我会对着花生微笑。往事一幕幕,那是我心中的最美。

捡花生

文/莫流焜

秋天,一个周末的下午,天空刚刚下完一场大雨,我和小伙伴阿响各自提着一个竹篮子,穿着水鞋,高高兴兴向花生地出发。花生地大部份分布在半山腰或小山坡上,村中各家各户的花生已秋收了,我俩趁着刚秋收之际,去花生地里捡落下的花生,又适逢下过一场大雨,大多落下的花生会露出泥面,更容易被发现。前往花生地的路上,阿响走在我前面,我俩谈着一部动画片的人物前进,在欢快的聊天中,他有时会说出动画片人物外的话语,比如,“注意右边的水坑”、“小心滑倒”等等。

到达花生地后,我俩各自先捡自家的地,动手之前,阿响弄了两根翻土的小棍子,他递给我一根。我说,“直接用手不是更方便吗?”阿响说,“地里可能有蜈蚣,用棍子来翻土就不会被咬到手了。”听了阿响说的话,我觉得有道理,便用棍子来翻土。翻土时,我想起勤劳的母亲在收成的时候已经把土翻得很仔细了,所以在自家的几块小地上,自己只是随意地翻了翻,收获甚少。来捡花生是阿响提出,当我看到他在自家的地里捡到半篮子花生的时候,自己猜,他应该是被父母叫来的,可能因为自家收成的时候没仔细翻土吧。

捡完自家的花生地之后,我俩一起去捡别人家的花生地,期间,我发现用棍子翻土稍微使劲会把泥挑起来,自己于是时常故意把泥挑到阿响身上,而阿响总选择高处的花生地,只是为了更容易把泥挑中我,我自然也不服输,一块地还没捡完便跑到比他更高的另一块地去挑泥还击,玩得不亦乐乎。我动作慢,夕阳西下之时才捡得半篮子的花生,阿响动作快,捡了满满一篮子,他为人也好,看到我的篮子里花生少,毫不犹豫地分给我一些,然后一起拿到附近的水渠去清洗。天将要黑了,我俩背着竹篮子原路返回,行走中,依旧谈着一部动画片的人物,阿响有时依旧会说出动画片人物外的话语,比如,“小心滑倒”、“注意左边的水坑”等等。

当晚,阿响摘了一些黄皮叶送到我家,说煮花生时用作香料。但母亲说花生不煮,等晒干拿来榨油。阿响得知后,邀请我去他家吃花生,还拿出漫画书与我一起看,我俩一边吃一边看,甚是开心。

经过这一次有意义的捡花生,我和阿响从此结下了友谊。往后的日子里,我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玩,友谊日渐深厚。随着时光流逝,如今各自已成家立业。上个星期五的晚上,阿响来出租屋看我,请他吃过晚饭后,自己到小店买了几瓶啤酒和一小袋花生,我俩边吃喝边畅聊起来。几杯啤酒下肚,阿响才道出来看我的原因,他说生意上资金出现问题,想问我借钱周转一下。那时,我正失业中,家里还有妻儿等着养,实在没有闲钱可借,便直说没钱。

得知我不借,阿响生气了,他二话不说,手一挥,将桌子上那袋花生和花生壳一同拂落地上。阿响说,“那么多年兄弟,你和我说没钱?”在之前的畅聊中,我没有把自己失业的事情告知阿响,事到如今自己已不得不说了。我说,“兄弟,其实我失业了,真的不是在撒谎,很抱歉,没有闲钱借给你。”我刚说完,阿响忽然笑了,他站起来从外套里拿出一个鼓鼓的信封,放在桌上。阿响说,“好兄弟,我生意上资金出现问题是假的,我去过你原来的公司,他们告知我说你被辞退了,之前谈话问你工作,你说在原来的地方工作,我就知道你还没有找到工作,这笔钱你就用来做点小生意吧。”我说,“原来你知道了啊,但是这笔钱我不能要。”我拿起桌上的那笔钱向阿响外套里的口袋塞去,阿响见状连忙用手挡住,并轻推我一下,紧接着匆匆逃出门。

我拿着那笔钱追出去,阿响已跑远,他回头举起右手在脸旁做出一个打电话的手势,自己知道那表示常联系。看着手势,回想这几年只顾着工作,与阿响联系少、相聚少,但他不忘友谊,不淡友情,对我如昔。

回到出租屋,我看到地上未开壳的花生觉得扔掉可惜,便逐一捡起来,捡着捡着,儿时和阿响一起捡花生的一幕幕又在脑海里中浮现,渐渐地,眼睛便红了。

友谊,是彼此真诚相交后结下的一粒种子,经过时间的洗礼,永远活在心上。

蒙蒙春雨动春犁

文/李燕霞

门外的泡桐,擎起一树树紫色的云朵,雨水渐渐多了起来。此时迎来春天最后一个节气——谷雨。谷雨,春雨增多,“雨生百谷”。城里,桃李正盛,牡丹怒放。山村,开始进入最忙碌的播种期。

“苞米下种谷雨天。”山里那些最大块儿的地是留给玉米的。“蒙蒙春雨动春犁。”犁完,耙平整,播种机里放上玉米种子,娘在前面拉,爹掌握着耩,一上午工夫,就把玉米播完了。庄稼人就喜欢玉米红薯饭,这饭最养人……

“谷雨前后栽红薯,一棵能收一大筐。”从集上买回几把红薯苗,用剪刀剪掉一部分根须。栽红薯要等太阳爬到了山那边,以免刚栽进土里就被晒蔫了。一年红薯半年粮啊,娘小心翼翼地栽苗,爹去井里挑水,娘再用葫芦瓢小心翼翼地给娇嫩的苗儿浇水,脸上是满满的喜气。

晚饭过后还要继续忙活,剥花生,花生也该种了。房后的山我们叫后坡,是沙土。这领地年年都被花生一家占据着。“沙山花生土山粮。”若不逢极端的自然灾害,家里花生榨的油就够全家吃一年了。

往往在早晨做一个好梦的工夫,忙着春种的爹便从地里回来了。他先是天蒙蒙亮就去南地撒种芝麻,种完芝麻看天色尚早,又去北沟的岭上撒种了小谷子。

记忆里有件种棉花与种高粱的趣事,让平时相安无事的爹娘差点翻脸。小河边那块地爹要种些高粱,说让娃子们吃高粱面壮筋骨。娘却说:“河边那块地你不种棉花,看到时候咋给闺女陪嫁?你不要跟我瞎争。”爹瞬间不乐意了:“就凭那巴掌一块地你种花缝被子,你种二十年也缝不了半个被子!”吵了半天嘴,爹娘各自退让半步,那块地一半种高粱,一半种棉花。如今,姊妹们都已出嫁,那块地依旧是半边高粱半边棉花。娘说,摘了花要给孙子孙女做棉袄棉裤,啥都没自己种的花暖和。

农历三月真是个忙碌的时节,各种药材也要抓紧时间种了。种天麻、种桔梗、种柴胡、种茯苓、种血参,反正就是忙。门口大银杏树下闲聊的人更少了,小路上见面碰了头,各自背着锄头、公式头随口问一句:“你家还有啥没种?啥种上了?赶紧,再不种都晚了。”“嗯,赶紧!赶紧!”

三月忙,忙不过来的时候,爹娘常唤闺女回家帮帮忙,抢种抢栽,节气催人。哪怕是帮着爹娘点种一粒粟,都能收获人间万般爱。

复收记事

文/井底蛙

这是特别时期的一个特定字眼。复收,就是在收获过的土地里,再去翻找那些被遗漏的作物。

我小时候正值所谓的“大锅饭”年代。正常年景,每个人能从队里分到四五百斤粮食,地瓜五斤折合一斤粮食。大约能分到十斤左右的花生做油料,这些花生去壳后去村里的打油坊能轧出四斤生油。这就是我们每个人一年的口粮,平均下来一个人每天能得到一斤二两左右的食物。

那时几乎吃不上热量较高的肉蛋奶之类的荤食,只好靠粮食把自己的胃填满,别看吃的饱饱的,一会就饥肠咕噜的,饿。家家户户都养着猪,自然也就跟人抢食,以至每年的粮食都接不上趟。

我家四个小子正是填不饱肚子的年龄,俗话说:二尺半的肠子得扎起半尺。尤其是开春三四月份儿,顿顿红薯稀饭,米粒都数的清。别以为现在大伙把这当绿色食品,稀罕的慌,可在当时真是在糊弄肚子,常常饿得眼花缭乱。

为了维持生存的本能,这一年一季的复收一到。村子里的人就蠢蠢欲动了。常常天还没亮,小孩子们就被爸妈从被窝里揪起来,拿上提篮和爪子——一种三个齿的短柄小镐头,踏着满地的白霜去复收地瓜和花生。当时有一个专用的名词叫作“揽”,揽地瓜,揽花生。

这种揽活儿其实是一种冒险行动。当时,每一个村子都有好几个治安员,他们每天都在田里山上转悠,专门对付我们这些偷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小家伙。我们一边翻刨土地,一边还要时刻提防着看山的,一有动静,就发一声喊,哗啦的一声便四下里跑散了。其实看山人也都是村里的,他们也不愿意抓住谁,得罪人,只是远远地吆喝一声,看孩子们跑了,也不追。

不过,要是有谁真的不小心被抓住了,那就要被没收所有的收获和揽活儿工具。这对一个小孩来说,被人家下了背篓和爪子镐头,那就是战士被人家缴了刀枪,后果是很严重的,回家指不定会被大人骂不中用,甚至踢屁股。

最可气的是,有一阵儿村里出了一个坏招儿——谁家的小孩出去偷揽活儿被抓住,那就要他家的家长去当看山的,不给公分,就是现在说的工钱,直到他抓到下一个偷收的人,以此类推。很不幸的是,当时正值文革时期,村里分成两派,跟我老爸对立那一派的家伙正好是个看山的,所以有一天我和弟弟被他拿住的时候,虽然我们哭着嚎着恳求他放了我们,可是他冷笑着——我至今清楚地记得他那残忍的笑容。丝毫不为所动,一把掳走了我们的揽活儿工具,我的老爸第二天就去看山了。可是他哪里忍心去抓别人啊,直到几天之后,村里一个干部是他的好朋友,在我妈妈找他请求之后,我爸爸才得以解脱。

立冬之后,村里才“放山”,也就是准许个人去田里复收,可是天气已经很冷了,那时候常常冻手,刨几下,就把手哈气,搓一搓,暖和一会儿。这时候,几乎所有的土地都被翻过一次了,我们往往要翻动两次甚至三次,老半天也见不到一个花生。

但是,不管多么辛苦劳累,也能找到有趣的营生。我们小伙伴们去田埂上划拉一大堆干柴禾,生火,把地瓜花生什么的埋在底下,让火慢慢地烧着,我们还去干活,等半个时辰过了,底下的好吃的也煨熟了,捧在手里烫烫的,咬一口,嗨,那个好吃啊,真是笔墨不能形容!

这期间还发生过一个小插曲,有一次大家生上火以后就去干活儿,谁也没留心,等过来吃地瓜的时候才发现地瓜已经少了许多!哎,这是谁干的,大家相互猜疑着,这时候我二弟一打眼发现一个有用的证据:地上有一块半熟的地瓜,那上面有两个清晰的牙印,而那一对大蚂蚱牙现场只有一个人!大家齐刷刷的回头看那个小子,他开始不承认,可是拿着这牙印往他的牙上一按,严丝合缝——他就蔫了。这事儿几十年都过去了,呵呵,直到如今见面,一看到他的大板牙,就想起小时候的趣事儿了。

其实复收本身就是很有趣的事儿。比如揽地瓜,那年代的地瓜品种跟现在不一样,现在的地瓜薯块很集中,就是一窝窝,而那时地瓜可以抻出去很远,只要能找到长长的根须,顺藤找瓜,保证就能找到一块大地瓜,我们管这种瓜叫作飞瓜,这种瓜有时候在两尺之外,都跑到垄行之外了。每每捞到一只飞瓜,就会高兴的叫喊起来仿佛中了彩票大奖。

读初中的时候,我们家复收发了一点小财。那一年村里的团支部号召青年团搞地边种植,就是在一些土地的边角,沟壑边上的空地栽种地瓜,本来那就是搞搞形式,地瓜种进草丛里,谁也没指望它们会有什么结果。到了老秋,也没人来收获。

偶尔一次,我经过这里就从草丛里挖来一窝地瓜看看,让我吃惊的是,居然挖出来一个羊头大的大地瓜!当时已经是深秋了,地里的东西早就被翻得干干净净了,没想到我这一镐头刨出个金蛋蛋,我赶紧回家叫来弟弟们,推来小车,我们怕别人看见要来分享,就瞅着一早一晚,那一个星期,我们挖了几百斤地瓜,妈妈切成片晒干。

第二年,家里用这些瓜干养了第一头母猪,半年之后生了八个小猪崽,长到三十多斤的时候,爸爸用小车推到集上卖了。妈妈喂的小猪个个滚瓜溜圆特别抢眼,还没有放下车子,就被人抢着买走了。我记得清清楚楚,一块三一斤,八个小宝宝卖了三百多块钱,这在当时可是一笔巨款啊,我家还上了欠别人多年的饥荒债。而后,我第一次吃到了五分钱一只的冰棍,那天,我们家照了第一张全家福。

眨眼,四十年过去了。今天复收翻动那些往事儿,恍若隔世。如今的生活是过去所不能想象的。但是,那时候简单的生活却蕴含着自己的希望和快乐。而如今,丰衣足食的日子,我们却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好在生命就象地瓜的根须——扯住它,顺藤挖,终究会有你要的结果。

烧花生

文/王晓建

自从儿子学了许地山的《落花生》一课,他就缠着我去爷爷家收落花生。打电话回去,父亲说花生早已收完,不过,还留下一些果实长在整棵上等着孙子去尝鲜:“有空就带着我孙子回家吧!”

一句话勾起我的馋虫,我麻木的味觉一下子苏醒了。周末,我迫不及待领着儿子回到乡下老家,然后直奔田野——去烧花生。

这一小片田是父亲专门用来种花生的,因为这是我的最爱。周围庄稼都已经收割完毕,麦苗已长出稀稀落落的绿。且多数的落花生已收获,只剩这孤零零的几棵,矮矮的,早没有了夏日的葱绿,枯黄的叶子掉了不少,花生秧也不茁壮,枝枝叉叉的也多已枯萎。然而我知道,这下面有饱满美味的花生。

花生棵下泥土凸起,父亲早已用工具把土刨松,只待儿子用手轻轻一提,落花生就在泥土的遮掩下羞羞答答地离开了土地。用合适的力道甩一下,泥土纷落,白白胖胖的落花生就展现在眼前。剥开一颗尝尝,这新出土的花生甜丝丝的,特有着一股田野的清香。

我和儿子去寻找干柴,没想到过去遍野都是的柴草,现在却很稀罕。好容易寻到一些大豆秸,如获至宝。天色渐晚,夕阳红得像大柿子,蓝天蓝得像宝石,启明星早早地就挂在天上,远远向着月亮暗送秋波。今日天公作美,田野和村庄笼上一层瑰丽的颜色,让我们都入画成为深秋乡村的一景。

点燃这丛豆秸,篝火渐渐旺起来,父亲教儿子拿着整棵的花生在火上烤,我也自个儿开始烤,慢慢地果实脱离了秧子,一颗颗跌落到火中。远处的山也起伏,水也起伏,眼前空气也起伏,整个世界恍若一张透明的网。在这透明的网里,我们祖孙三代蹲在篝火前,快乐地大声说话。

温暖缓缓从身流到心,心忽然很静很轻,在网中微荡。总是在城市的水泥建筑寻寻觅觅,霓虹灯的光蒙蔽了眼睛让我看不清回家的路,方便面、盒饭的咸辣重猛和大酒店的甘旨肥浓麻醉了最初的味觉。便以为真诚和纯良已远走,心情总是阴郁,然而不是,在老人和孩子面前,我的心豁然开朗。健康矍铄的父亲,欢欣雀跃的儿子,美丽如画的家乡,久违的幸福原来伸手可得。

一会儿,落花生的香味弥漫开来。不再添柴,用木棍儿从半是火星的灰烬里拨出烧熟的花生,剥开黑黑的皮,里面的仁儿金黄金黄,香味直沁鼻孔。等不及凉下来,一口一口吹着热气,花生就到嘴里了。柴火烧出来的甜甜的原生态的香,是无论世界上多么昂贵的材料都无法调出来的。浓郁的花生香混着草木的清香,使我麻痹的味蕾复活,感受到生活的甜美。烧花生——氤氲着我儿时的记忆,是我人生最真最美的味道。

晒秋

文/江旺明

朗朗的秋日,辣辣的阳光,农人抢抓此时,晒晾秋天的果实。

刚收的花生,看壳,干干的,剥壳一瞧,仁儿湿漉漉的,咬在嘴里,像咬粑一样软绵。如果不及时晾晒,就会发霉糜烂。因而,一遇上晴天,农人就要将一筐筐、一袋袋花生挑至稻场晾晒。一家一块,或大或小,稻场被花生画上一排排方格、一个个圆圈。

稻场上人流不息。一只鸡伸长脖子,摇晃着脑袋,左探右窥,趁人不注意,叼去一颗花生。有人发现了,不管叼的是哪家的,马上会去追赶。山鸟似乎知道场上无专人看管,时时成群结队,撒网般地落在花生上。还没等它们来得及叼啄,就被人吼一声,吼飞了。如此,你赶,我赶,他赶,那鸡、那鸟就不敢轻易入场偷吃。

晾晒作物中,要数花生最难晒干。花生晒了五至七天后,拢场时“哗啦啦”地响,抓一把放在耳边摇一摇,又发出“啷啷”的响声,如同竹筒摇石籽一般。剥壳把仁儿轻轻一捏,仁儿立即脱去红红的外衣,在嘴里一嚼,嘣地一响,像咬豆似的。此时,农人知道花生晒干了,接着,就开始装袋入库。

捡进屋不久的棉花,也需及时晾晒。棉花铺晒在稻场,一块块像天空飘飞的云。棉花鸡不啄,鸟不叼,但也要防它们捣蛋。棉花经太阳一晒,躲在棉花内的虫子,就会爬出来。鸡儿知道会跑来美食,鸟儿闻到后会飞来饱餐。它们会在棉花内排便。因此晒棉时,也要时时赶鸡驱鸟。

晒棉更要选择好天气。风大了,不能晒。风会把草末、灰沙吹入棉花内,遇上天有雨,农人需马上抢收,因棉花一旦被雨水淋湿,很容易变黄、变黑。

晒秋,晒的是丰收果实,吸纳的是灿灿阳光。果实吸饱了阳光,农人心里才踏实舒坦。

偶拾朝花

文/岳新盈

又到添岁时节,随着年龄增长,生活压力加重,每每这个时节,心绪总是不由自主的飞回童年,想起儿时在乡下生活的点滴片段,尤其是同弟妹们一起下田“劳作”的情景。

乡下的孩子是有秋假的,放秋假的时候,大概是农历八九月份,也就是收获的季节。秋高气爽,温度适宜,田间黄色的野雏菊和粉色的野牵牛随处可见。那时的我和弟弟妹妹经常跟着大人们去田里掰玉米、拾花生、摘棉花……

隐约还记得掰玉米的情形:大人们握住长在秆上的玉米,三两下扒去外皮,然后猛地用力一掰,沉甸甸的玉米棒就从杆上落到了手里。而做为小孩子的我,当然又是另一种操作模式了。首先,轻轻地摘掉干黄的须穗,然后一层层的慢慢剥开外皮,就好像拆开神秘礼物的包装纸一般,最后将“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玉米掰下。不过迎接我的有时不是黄澄澄的玉米,而是蠕动着身躯的青虫……由于如此“细致”的操作,效率肯定大打折扣,我也因此没少挨“特殊表扬”!

掰玉米当天晚上,确是有些小盼望——煮玉米!奶奶会把那些嫩的能掐出水的玉米单挑出来,煮给我们吃。那味道,至今难忘。而在多年后的今天,玉米虽也常见,却怎么也吃不到那时的味道了。

拾花生的时候,大人们牵着牛把地犁开,然后把挂着累累花生的秧子码成堆,我们拿个小篮子,跟在后面把落地的花生捡起来。当然要给自己找点乐趣啦,先尝为快!剥开沾着泥土的外壳,把浅粉色的花生米倒进嘴里,随着汁液的溢出,连唾液都是鲜花生的味道,唇齿留香。

最得意的是傍晚回家的时候,花生秧高高地垛到牛车上,而我们就在花生秧上面或坐或躺,一路仰望着灰蓝色的天空回家去。进村子的时候,若遇到熟悉的伙伴或同学,微笑着挥手打招呼,那劲头,不比乘着敞篷车阅兵的首长差到哪儿去!

相比较而言,摘棉花是我最不喜欢的。拿一个四角缝着长带子的包袱,叠成兜状系在腰间,把那些完全绽开的白棉花摘下,放到腰间的包袱里。枯燥是次要的,主要是一垄地摘下来,一大包棉花坠的腰疼不说,走起路来的模样,活像身怀六甲、行动不便的孕妇。

那时的我十二三岁光景,排行老大,二妹小我三岁,弟弟小我五岁,小我八岁的小妹偶尔也滥竽充数。为了让我和弟妹们摘棉花有动力,爸妈出台了有偿政策,摘一斤给一毛零花钱,摘的多给的多。为此,调皮的弟弟不止一次的往包袱里偷偷的放小石子、碎砖块……

田野里的乐趣还远不止这些,像田埂上的节节草、地瓜秧做的项链、豆田里的蚂蚱、还有那像黑色小番茄似的不知名的小野果……

这些虽然早已离我远去,但是在我的回忆中,它们却如同一颗颗珍珠般珍贵。那个叫做徐马寨的小村庄,也时常会出现在我的梦里。如今我的女儿正在童年阶段,虽不知她们以后对童年的回忆是不是多姿多彩的,但生活在城市的她们,肯定是体会不到我们那时的乐趣了。

拾来的岁月

文/荷花淀

国庆回家时,父亲说奶奶又去地里拾玉米了。我说,现在吃的东西都这么多了,还拾那些干什么。父亲说,奶奶特乐意去,就让她去吧。特乐意去,对呀,小时候我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吗……

麦子熟了,我便和奶奶背上筐出发了。一望无际的麦茬地里零星地躺着金灿灿的麦穗。我和奶奶放下筐,走过去,弯腰、伸手、拾起……当麦穗有一把时,便用麦秸秆把一把麦穗轻轻一捆,那些麦穗头扎在一起,就冲着我们开心地笑!这样一捆一捆,不一会儿功夫就一筐头了。看着这金灿灿的麦穗,我和奶奶也开心地笑了。

到了秋天,我们拾玉米、拾棉花、拾花生……可以说,无所不拾。最喜欢的还是拾花生。那隐藏在地里的一个个花生,被刨出来,便是一个个惊喜。

拾花生是需要工具和功夫的。工具是特制的一种叫铙子的东西。像小号的猪八戒的铁耙,有五六个小小的齿,当然也可以用铲子代替,但是那工作效率就低多了。用铙子顺着种花生的畦眼一刨一刨,不知什么时候,便会看见白白胖胖的花生出现在你的眼前,赶紧用手拾起来放入篮子里;又接着刨,于是惊喜便接二连三地来了。最喜欢的还是遇到一棵被挖偏了的花生,田主人由于疏忽,只是把一小部分花生挖了出去,剩下一大部分花生留在了土里,于是我们便大丰收了。一铙子下去刨出一堆,再一铙子下去又是一窝,边用手捧起来倒入篮子中,边与同伴分享着大大的惊喜。当然,要拾到许多花生是需要功夫的。你必须耐得住寂寞,有时连刨十几下甚至几十下都没有惊喜出现,这时怎么办,不要灰心,继续往前刨,过不了一会儿,惊喜就又来了。我们管这样的情形叫“风水轮流转”,风水总会有转回来的时候。静静地刨,静静地等,静静地运气就来了。现在想想,拾花生中似乎也蕴含着某些人生的哲理。

回忆着这些“拾”来的岁月,嘴角露出了笑意,心里觉得充实了许多。“拾”来的岁月,拾起来的不仅仅有麦穗、花生……还有许许多多难以言传的人生惊喜和遐想。

味蕾上的秋

文/宁雨

仲秋,是故乡最丰腴肥美的季节。

伏天播下的萝卜、白菜,正可着劲儿地长呢。丝瓜、北瓜、苦瓜、眉豆的秧子,青麻麻、热闹闹东爬西爬,坡上,河旁,农家小院的鸡窝上、墙头上、篱笆上、树上,开着深黄、淡黄、粉紫、鹅白大大小小的花朵,那些谦虚的瓜们,却左一个,右一个,深一个,浅一个,埋伏在蔓子中间。

一场又一场秋雨之后,空气中到处是秋庄稼媚惑的味道。玉米美人的秀发由红粉变为栗棕,腰身粗壮,十足身怀六甲的妇人,骄傲地丰满着。花生蔓子还一层又一层结着小黄花,地下的荚果早按捺不住成长的喜悦,将地皮儿笑出了一朵一朵的涟漪。红薯也悄悄地膨大了,憨厚的薯块儿喝饱了秋露,猛劲拱开土地,大声叫着,“熬红薯粥,我够甜了。”

于是,尝鲜儿,成为日子的流行语。浆汁满满的嫩棒子,煮着吃,烤着吃,打成新鲜的玉米浆,怎么吃,都鲜香得出奇。长在沙土地上的花生,轻轻一提溜,就能起下一蓬,新鲜的泥土,麻脸儿的荚果,一瞬间便以秋的鲜润味道将你俘虏。毛豆角,一嘟噜一串肥嘟嘟的,藏在郁郁的绿叶下,眨巴着毛茸茸的眼睛。这个时候,剥开豆荚,豆子还是翡翠般的绿,清煮、干煸,下到擀面条的卤子里,皆为妙品。

生产队时期,尝鲜儿这样的事情,都是偷着干的。淘气的孩子凑成群,打草,拾柴之余,也会刨几块儿红薯,就地挖个地灶烧着吃,或者拔几棵花生解解馋。大人们玩得地道,专拣灌饱了浆的嫩棒子,剥下棒裤,到机井上的水箱里去煮,或者,带着棒裤弄烧棒子。循着玉米的香味,“案犯”一捉一个准儿。生产队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护青的假装犯了鼻炎,没人拿着当真。就是哪个妇女掰了一两个生棒子藏筐底下,捋了一两把青毛豆角包在羊肚手巾里带回家,去哄哄馋嘴的孩子,似乎也是可以宽谅的。

责任制以后,日子越过越宽裕,一到入秋,家家户户随着自己的心意去尝鲜儿。头脑灵光的人,专事“老玉米”“青毛豆”“定苗菜”(白菜、萝卜等定苗时拔掉的嫩苗)的买卖,据说比秋后卖粮食、冬天卖大白菜大萝卜还来钱。

秋来,是主妇最幸福的光景,似乎连炊烟都是乐呵呵的。晴天,奶白的炊烟渺渺的,飘得又高又远,一直化入白云里;赶上阴雨,炊烟浓郁而缠绵,在屋顶,在村落里游荡,带着一家家的饭菜的味道。于是,煮玉米的糯香,烤红薯的甜香,辣椒炝丝瓜的酣烈,北瓜小米粥的清甘,交织成一首味道醇厚的田园诗章。

秋天的果子也好。小白河沿岸人家,家家有几株老枣树。一过农历七月十五,枣子开始红圈儿。灵枣、叵枣、马牙枣、金丝小枣,半青半红挂满枝头,玛瑙、翡翠一般。老唐河故道的梨林,此时则是一条绿波漾漾的河,淡淡的梨香,能把林间小径上的行路人带到微醺。吃脆枣、做醉枣,下梨、选梨,件件珍宝抚过手心,唤醒味蕾,心中,存下的是一个季节的甘甜。

年复一年,我为着这味蕾上的秋天,回故乡。

一树繁花生暖香

文/倪慧娟

时光煮雨,光阴织韵,如烟春色,就这样轻飘飘地洒满了人间。

青山知了春意,便把翠绿的帷幕铺展;春花懂了春心,便把醉人的芳香倾洒。明丽的枝头,含着岁月的芳菲,点缀了春日的韶华。舒展开的绿叶,仿佛蒸腾着青春的朝气,倾心与春日的暖阳对话;张开花蕊的春花,仿佛织染着青春的妩媚,妖娆着春日的热闹时光。

清风袭来,花香阵阵,那一树灼灼桃花醉了春光的眼,媚了春色的眉。陌上花开,时光悠远,走过一片盛开的桃林,身上似乎便带了花的香气。桃花艳艳,芬芳十里,令人沉醉。置身于花海之中,连呼吸都带上了花的清香。不愿从花香中离去,对着一大片美景冥想:假如一片桃林之中,只有孤零零的一朵桃花,又怎能花香十里,又怎有一大片桃红装点大地的新妆。

春天的路上,走过一树树开放的玉兰,远远地便移不开目光。一树粉色馨香满枝、一树白色玲珑有致、一树紫色荡气回肠,每一朵都聚拢着微香,在枝头尽情绽放。于是,春天的时光有了氤氲的芳香,驻足的脚步有了浓郁的芬芳。不愿去想,这一树挂满枝头的玉兰如果只有一朵,该是怎样的孤寂和清冷。仿佛,只有春天的绽放,才让那一树繁花生了暖香。

一朵花,香气淡雅,几不可闻;一树花,香气弥漫,馥郁扑鼻。一树繁花生暖香,不必细细地闻,那芬芳便钻进了鼻孔,走遍全身的经脉,打开我们的心灵。我愿作那一树繁花中的一朵,把自己微弱的芳香和其他花朵的香气聚集在一起,让人间处处可闻浓郁的花香。你只要迈步走过,闻一闻便可以排解心底的焦虑,摸一摸那色彩鲜艳的花瓣,便能释放内心储存太久的压力。如此,春色满园,花香怡人,人间也美丽芬芳。

一树繁花生暖香,我愿是那尽情开放的一朵,默默地散发着自己的芬芳。

花生佐酒

文/张秀云

下酒馆,往往会先要一盘油炸花生米,这盘菜,吾乡又名“经刀”,“刀”为谐音,乡人称夹菜为“刀菜”,“经刀”就是经得起筷子夹的意思。一盘子花生米颗粒无数,可以从一而终,由开花吃到败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凉的凉了撤的撤了,荤菜油脂都凝固了,那一盘花生米风姿依然,仍然没有被“刀”完。就是酒足饭饱了,带着醉意桌前闲话,还可以时不时“刀”一颗,边说话,边放在嘴里细细嚼。花生米不光佐酒,还能佐话。

除此之外,花生米还是个检测试剂,你红着脸大着舌头再说自己没喝多,一伸筷子就露馅了,花生米又小又圆又光滑,没有清醒的大脑指挥,你那双手哆哆嗦嗦的,老半天也“刀”不住一颗,还敢说自己没喝多?

作为国民下酒菜的花生米,是一道应急菜,这边已经开饭了,来了朋友,咋办,炸个花生米吧。冷锅里倒些花生油,抓两把花生米丢进去,开火,噼里啪啦,两分钟搞定。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花生油炸花生米,相煎何太急,不过,这番窝里斗,确实能产出优秀的口感,换作豆油菜籽油来炸,总没有花生油效果来得佳。效果佳的油炸花生米,颜色红亮,入口酥脆焦香,装在白盘中,撒点细盐,美感亦具。

武侠小说里,绿林好汉进了酒馆,常常一声大喝:小二,来三斤牛肉,二斤烧酒!真正的酒徒,如果牛肉与花生不可得兼,会舍牛肉而取花生米的。家舅嗜酒如命,小时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常常在村里的代销点喝散酒,打二两白酒,买一袋五香花生米,趴在人家的柜台上,一边眯着眼吱吱地喝,一边把花生米拈掉酥皮往嘴里丢,那享受的样子,怕是给神仙做也不换的。鲁迅笔下的孔乙己喝柜台酒时,佐的不是花生米,是茴香豆,茴香豆比花生米还好吃?学过那篇课文后,我心里一直存着这个疑问。那年去绍兴,专门坐到咸亨酒店,要了一碟子茴香豆,却原来,茴香豆就是五香蚕豆,水煮的,硬而韧,窃以为,与油炸花生米、五香花生米的酥香不可相提并论!鲁迅他老人家喜欢这口味?如果他还健在,我想送他一盘子油炸花生米尝尝。

花生米佐酒,是容易催生闲情的。那么“经刀”的一盘菜,一颗一颗丢进嘴里,细细地咀嚼,它的香与酒的香混合在舌尖,生出一种安逸的闲适来,在这种滋味跟前,什么都可以慢下来,停下来,花生香与酒香双剑合璧,俗事的百毒俱不能侵。那年我们一家到洪泽湖游玩,湖心小岛的民宿被四面荷花包围着,夕阳西沉,彩霞满天,身边清香弥漫。此时此境,竟然看到一个男子独坐荷花前,攥着一小瓶白酒对瓶口喝着,身边放着一袋油炸花生米。他喝得很节制,吃得也很慢,时而停下来,唱几句京戏,“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他喝着酒看风景,我在背后把他看成一道风景,那悠然的姿态,惹得我驻足良久,恨不得夺过他的酒瓶来也喝一口,也抓几粒花生米撂进嘴里,扯着嗓子接他一句“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三郎把信传”。

花生米是佐酒菜,豆腐干也是佐酒菜,都很平民很家常很经典,金圣叹说这二者同嚼,有火腿滋味,我试过多次,生花生米与豆腐干、五香水煮花生米与豆腐干、油炸花生米与豆腐干,试着同食起来,都没有火腿滋味!他老人家欺我也。或者,这原本就是一个黑色幽默,想到自己临刑前的这句遗言,惹得无数后人揣测尝试,老人家在泉下,大概正喝着小酒,嘿嘿地笑吧。

拾秋

文/杜福顺

秋收过后,地净场光,广阔的田野就成了我们这些小孩子的肆意疯闹的地方,当然,并不是一味地玩,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拾秋,在地里捡拾些漏下的粮食。

我们通常会背一个大布兜或小筐,拿一个小挠子或小锄头,用来找一些玉米、红薯、花生之类的。一般都是四五个人一起,先是在一起瞎侃一通,或是在松软的地里打闹一番,然后才会分头各自去寻找。

地边上的玉米秸垛,我们会一遍一遍地查找,看有没有落下的玉米,有,也只是拳头大小的小玉米,但多数是籽粒不饱满的,偶有一个大的,那可要兴奋老半天,不亚于考试得了一百分那么兴奋,大半天,捡三几个玉米就算不错的了。

红薯地和花生地是我们最愿去的地方,用小锄头会把地翻个遍,找到的红薯,大都是很小,比鸡蛋大不了多少。有时也会刨出个大的,或是刨坏了的剩下的一半,会高高地举起,俨然一个胜利者,向伙伴们炫耀。这会使小伙伴们羡慕,但若是在花生地里挖到一个鼠洞,那就不是羡慕了,应该是眼红了,这收获太大了,不论是花生或是玉米,都能收获小半兜。一般情况下,谁挖到了也不声张,而是偷偷地进行,像怕是露财似的严守秘密。有个叫国儿的伙伴,心里藏不住事,一发现有个鼠洞,就兴奋地大叫,引得小伙伴们来了一顿疯挖疯抢,这时的国儿会坐在地上大哭一顿,别人也觉得过意不去,就多少分给他一点,还会跟上一句,“我就拾了这一点,里边的是在别处拾的”。按说有了这一次的教训,下次该记住了,可国儿总也记不住,再遇到还会兴奋地大喊大叫,就是这性格,后来听说长大了也是这么个藏不住事的人。

忙累了,几个人会在地里玩摔跤,头上,天空深蓝广阔,地里,土地松软,不论谁被摔倒了,抖抖土又重新再战,有时会有一群大雁从高空飞过,变换着不同的队形,我们会停下来向着它们高喊,会拾起土坷垃向天空投去。

忙活了一天,也都感觉累了,但是真的懂得累吗,不是的,累的只是身体而已,晚上美美地睡一觉,累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第二天会依然蹦蹦跳跳,精神饱满。

藏在花生里的爱

文/刘亚华

立秋后,花生渐渐成熟了。母亲扯了一担花生,摘掉洗净,烧了一锅水,放了花椒、盐和八角,煮了一锅卤花生。母亲喜滋滋地端到我面前,让我尝尝。我正在电脑前为一个约稿犯愁,便随口说:“现在太烫了,放那儿吧,我等下吃。”

一直忙到下午,我都没有吃一颗花生。母亲见了,有些生气,她撸起袖子:“花生地里麻蚊多,一咬就是个大包,我今年又特别招蚊子,你看,我胳膊全是包,花露水都抺了半瓶还没见好,可你却连尝都不尝。”我抬头一看,母亲白晳的皮肤上,果真被蚊子咬了很多个大包。看她脸变色了,我赶紧抓了一把花生,剥开就往嘴里塞,边吃边岔开话题:“妈,您的皮肤真好,你看我这么黑,怎么皮肤比你还差呢?”

母亲这时笑起来:“你呀,遗传你爸的,油黑油黑的,没办法。”母亲放下袖子,得意地做事去了。可是,望着她日渐佝偻的背影,我不由得眼含泪花,陷入沉思。

母亲牙口不好,自从镶了一口假牙后,很多东西都不能吃,糯的、甜的一点都沾不得,花生这类硬食物,绝对是“禁品”,这些年,母亲坚持种花生,也只是因为她知道她的宝贝女儿我爱吃。不知什么原因,我对花生向来情有独钟。无论是加盐的,还是原味的,无论是炒的,还是煮的,我都喜欢吃。每次看到我吃得格外香甜,母亲就特别高兴,每年秋天回家,母亲除了留点来年的花生种,都会把全部的花生用塑料袋子装上满满的一大袋,让我带回我们小家吃。

可是,我却不知道,因为种花生,母亲辛苦许多。再加上这几年,虫害严重,常有鸟儿过来啄食,花生种子撒了一茬又一茬,农药打了一次又一次,这才稍有收获。常听她说,种花生成本高,费力气,收成小。

怎么能让母亲多休息,不再这么劳累了呢?我想,如果我跟母亲说我不爱吃花生了,母亲肯定就会不种花生了。果然,我装作花生很难吃的样子,吃几粒就放下了。母亲过来问:“你不是最爱吃花生吗?怎么就不吃了?”我回答她:“吃这么多年,都吃厌了呀。这花生呀,没啥好吃了。”母亲见我真是一副对花生不屑的样子,叹了口气:“你都不爱吃了,我还种啥种!明年,我一粒也懒得种了。这种花生呀,麻烦着呢。”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笑了。

她刚一走远,我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母亲给我种花生,是爱,我谎说不爱吃花生,也是爱。母亲不知道,我撒了一次谎,花生肯定还是爱吃的,但我会去超市买,吃不上母亲亲手种的花生有啥关系?只要母亲轻松快乐,比什么都重要啊。

舌尖上的故乡

文/许洪声

我的故乡丹阳,是一个具有三千年历史的江南古城。我家住在古城的西门大街上。出城门,过石桥,不远处就是练湖。练湖曾与洞庭湖、太湖等名列“天下五湖”之一。沧海桑田,到我童年时代,练湖已经缩小为农场水利工程的一个水库。

那儿有一座小水闸,每天开闸放水,灌溉农田。我们几个小孩,早早地坐在水闸边上,期待着开闸放水那一刻。水闸放水以后,闸门关上,我们的欢乐时刻到来了。闸下泄洪道的石板隙缝中,一些被湖水冲下来的小鱼、小虾、小螃蟹,在浅水洼中游着,蹦着,爬着。我和小伙伴叫着,喊着,笑着,把它们作为我们的战利品,一个个捉进玻璃瓶里。

而最吸引我们的,是练湖水闸旁那一大片桑树林。初夏,是桑葚成熟的季节,树枝上、树冠上,绿油油的桑叶随风摇曳,远远望去宛如绿浪起伏的海洋。我们在这绿色的大凉篷之下尽情戏耍。碧绿的叶,粉白的花,紫红的果,煞是好看。尤其是那桑果,吃在嘴里,甜甜的、酸酸的,味道好极了!我们在林中吃着,笑着,玩着,一个个嘴上,脸上,手上,衣服上,都染上了紫的、红的、黑的颜色。回家少不了一顿骂,甚至一顿打。可是,这都敌不过那桑果美味的诱惑。

我在西门小学读书。从家中到学校,有几百米路程。途中,要经过一家炒货店。秋天,炒货店门口,摆着几个大圆竹匾,满堆了黄澄澄、香喷喷的花生。店内,一个烧柴草的大灶,一口偌大的铁锅,老板娘在灶下不断往炉膛里塞柴草,老板在灶前挥动着那硕大的锅铲,不停地翻炒着锅里的花生。炉火熊熊,照亮店堂,香气腾腾,飘溢四方。

我小时读书不太用功,但有个特点,下学期成绩往往比上学期好。个中奥妙,和那花生有关。父亲对我搞了个激励政策,考试得95分,或者大字描红累计得15个红圈,奖励5000元,那是国民党的法币,顶多抵人民币5元钱。

每当拿到奖励,我就乐颠颠地跑到炒货店,递给老板2500元,买“花生壳壳”。所谓“花生壳壳”,就是花生炒熟后筛下来的碎小花生,因为卖相差点,所以很便宜,其实比大花生还香脆。老板总是笑眯眯地往我口袋里书包里一把一把地装“花生壳壳”,直到装不下为止。每当这一天,我不仅自己饱了口福,而且还会慷慨解囊, 和小伙伴们分享。

父亲是西门大街上一家中药铺的老板,做成一笔买卖时,他就会带我到贤桥去玩。这是我最期待的一件美事。

贤桥是丹阳城的中心,一条大河由北而南,一条大路从东向西,在这里交会。

贤桥的老字号金鸡饭店,有一个名牌小吃——鳝丝汤。父亲去贤桥,是和客商谈生意,到饭店落座以后,父亲通常点几个小菜,和客人慢慢地一边喝酒,一边谈生意。他给我点一碗鳝丝汤,几只花卷,让我在一旁独自品尝。

不一会儿,跑堂伙计一声喊:“鳝丝汤来嘞!”一碗鳝丝汤端到面前,又白又浓恰似乳汁的面汤上,飘浮着一条条金黄色的鳝鱼丝,仿佛在游动。所以它有个好听的名字——“金龙过江”。伙计又端上一碟花卷,花卷个头不大,拇指般粗细,卷成麻花形。精细白面,老酵发的,外面抹点香油,配点葱花。蒸笼一蒸,端上桌来,煞是诱人。

我15岁那年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从此离开了丹阳。

几十年里,家人也都迁居外地。一晃,少年郎变成白头翁。这一次,借编修许氏家谱的机会回丹阳,尽情地到处走走,看看我久别的故乡。

走在西门大街上,啊,它老了!大街中段的城隍庙不见了,而那座古老高大的牌坊——正仪坊,虽然斑驳,依然屹立街上。贤桥没有了,河也没有了,这里已变成了市民广场。

离开故乡几十年,走过东西南北好多地方,品尝过许多流派的美味佳肴,总觉得敌不过丹阳的鳝丝汤;应时水果,南北干果,不知吃过多少,可是总觉得比不上练湖桑果那样的酸酸甜甜,花生壳壳那样的脆脆香香。

这也许就是“宁恋故地一捻土,不爱他乡万两金”的恋乡之情吧。

过年放烟花

文/张柏垄

传说,古代有一个叫“年”的怪兽,经常在大年三十出来危害百姓,人们有苦说不出。有一年,一个老婆婆路过一个村子,告诉了他们制服“年”的方法。原来“年”怕响声、火和红色。于是,村子里的人就在大年三十晚上燃放烟花、爆竹,“年”一听到响声就吓得掉头就跑,再也不敢来伤害大家了。过年放烟花爆竹的习俗,也就沿袭到了今天。每年过年的时候,放烟花爆竹一直是我和哥哥姐姐们的“必备曲目”。昨天,我就和哥哥放了一次有趣的烟花。

刚开始,我和哥哥拿着大人们买的长长的烟花拿在手里,一点燃,烟花就发出“嘶嘶”的燃烧声,伴随着耀眼的火花,向天空蹿去。在夜色中看起来,特别地绚烂,真有点“火树银花不夜天”的味道。我们放了十来根,觉得光这样放太没有创意了。然后我出了一个主意:“我们来做“‘炭烧橘子’和‘烤花生’吧。”哥哥觉得我出的主意不错,便答应了。我们先做“炭烧橘子”:先点燃一根“火光冲天”,将火花对着橘子,在烟花的燃烧过程中,只看见橘子先是变得灰白,最后变得白一块、黄一块。哈哈,这只橘子好像上了层颜料。我们又做了“烤花生”,“烤花生”很容易做,只要把花生放在纸上,再把纸点燃,就行了。不过,我们自制的“烤橘子”和“烤花生”还真的没有人敢尝一尝它们的滋味呢。

我真喜欢放烟花!

深爱着这片土地

文/范廷伟

对于位于村子西北方向的这片涝洼地,我再熟悉不过了。之所以涝洼,是因为清末时期,滔滔黄河曾在章丘陈家窑决口,放荡不羁的河水浩浩汤汤,一路奔涌而来,将村边平坦如砥的土地,冲刷得高低不平,形成如今狭窄而修长的形状。后来,这里变成了村里两个窑场的取土之地,乡亲们将这片水草杂生、碱花遍地的涝洼处,简洁地称之为“窑湾。”

说对这片涝洼之地再熟悉不过,是因为小的时候,和伙伴们经常到新建的窑场里找石膏做玩具,公社武装部也经常组织村里的民兵在相距不远处的废弃窑场中打靶、点炸药包,打靶之后,接着就是伙伴们蜂拥而上,到废弃的窑壁上挖子弹头,到窑湾中摸子弹皮。这片水草肥美之地,每到夏秋时节,自是蒹葭苍苍,野鸟鸣啾,鱼虾游弋,虽然不时有令人发怵的水蛇出没,但仍然抵挡不住对我们这帮淘气孩子的诱惑。包含窑湾在内的这片涝洼地,以及在这里发生的各色故事,总是隐藏在我难舍难忘的童年记忆中之一角。

窑湾紧邻一条东西流向的小河,小河的北面,曾是一片碱花盛开的土地。芦苇丛生,红荆招摇,家中有猎枪或做鞭炮的人家,常到这里刮硝捻药。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大队里统一调整土地时,我们家所在的第三生产小队分得这片盐碱地。那时,父亲担任我们小队的队长,记得第一年栽种的地瓜,秋后收获的地瓜几乎个个都像人头般大小,社员们欢欣鼓舞,奔走相告。而父亲则兴奋地告诉社员们说,人勤地不懒。次年父亲调到另外的生产队担任队长,这片土地便被改种成棉花。再后来就像三毛的头发一样,稀稀落落,直接就荒废了。

我再次与这片土地亲近,则是土地联产承包以后的事情了。起初的几年,别的人家,早已对这片分得的盐碱地彻底失去了信心,只是父亲带领我们一家,精耕细作,漫水压碱,择除草根,薄膜栽种。当年的棉花收入虽然说不上很好,但最起码在这片土地几乎不交任何费用的情况下,毕竟有了些许的收获。父亲信奉的是庄稼不收年年种,他从不在意别人在干什么,只是愚公般在这片土地上如此循环往复。工夫不负有心人,那年,我们家的棉花收成特别好。啧啧称赞以外,在那个广泛植棉的年代,人们由衷地向我的父亲投来敬佩的目光。

读书时的每个暑期,我都要像父亲一样生长在棉花地里。我对农民的深刻体会,对农民的关注怜悯,所有对三农问题的深刻或者浅薄的思考,都是缘自于那个单纯、干净却美好,而精神生活特别丰富的年代。从春灌到耕作,从平整到施肥,从播种到间苗,从擗叉到喷药,从捉虫到摘花,从卖棉到打柴,几乎乡下所有的庄稼活,我都有机会干了一个遍。至今,我干农活的姿势仍然不专业,对农时与栽种仍然一知半解,但是我至少身体力行地实践过,决不像那些吃着农民种的粮食和蔬菜,穿着农民纺的纱线和布料,反而在舞台上拿着农民的弱点,大加调侃和开涮的家伙们那样无聊加无耻,忘恩而负义。

千方百计让我脱离农村的父亲,至今或许还不懂得他的儿子,为什么一如既往地像牵挂着他们一样,仍然牵挂着这片魂牵梦萦的土地。他也许已经忘记,就是在这片冒着碱花的土地上,为了治杀那些跟腐败分子一样难以完全根除的棉铃虫,炎炎烈日下,苦挨着喷洒巨毒农药“呋喃丹”的我,饥渴难耐之下,从地头上顺手摘了一个大甜瓜,在地头河水中洗净后吃掉,却不幸中了药毒。用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上吐下泻,都不足以形容当时的情景,那种对死的恐惧感极度地笼罩着我的身心。我家的地邻,就是在喷药时,中午吃甜瓜中了药毒而死在棉田里,直到晚上才被家人打着手电筒在棉田里找到。

我到县城工作后的几年间,父亲做过一次心脏手术,母亲也住过一次院。两位七十多岁的老人,已经不再适合种棉花了。但他们视这片浸透了自己心血的土地为精神皈依,改种比较省事的花生。认为我们的工作很忙,从点种到施肥,从补苗到除草,根本不通知到我们姐妹几人。每次回家时,都要先到窑湾附近的这片花生地里找他们,由于父母的辛勤劳作,他们种的花生自然是栖霞憩月,清静安谧,碧绿深邃,空灵多情。暗绿的秧苗,嫩黄的花朵,呈现着一片盎然的景色。尤其是圆润的叶片,像老人坚强柔韧的性格;朵朵娇黄,似老人顽强燃烧的慈爱。每年秋末,我们姊妹几个都能分得父母种植的花生果。

刨花生很费力气,每年的中秋前后,我和妻子必须回到老家帮父母做这件事情。同样出身于农村的妻子,从事农活多年,她对花生的了解比我多若干。她常说,花生滋养补益,有助于延年益寿,所以人们又称之为“长生果”,它和黄豆一同被誉为“植物肉”、“素中之荤。”从播种到开花,只用一个月多一点时间,而花期呢,却长达近三个月,它的花单生或簇生于叶腋部,每株可开上百朵花。我想起了花生的花朵多是隐藏在叶子下面,这种毫不做作的轻盈、美丽,非常内敛、含蓄,它们不事张扬,花落成果,多么像那种大隐无言的父母慈爱呀!这是其它品种的花朵难以企及的极至之美、惊魂之美,粗心大意的人,是很难发现这一点的。

用花生榨制的油品,色泽淡黄,清香可口,滴滴包含着父母的慈爱;春节时炒制的花生,香脆味美,余味深长,粒粒都有父母的温馨……除了花生有多众的药用价值外,花生则是寓意着父母希望儿女们健康、幸福吧!万爱千恩百苦,疼我孰知父母。想到这里,我泪眼朦胧里,父母双亲劳作的身影,却像虔诚的土地朝圣者,行天地祭祀之大礼,四肢支撑,匍匐于地,慢慢挪动身躯,一步一叩首……

落花生的回馈

文/宋泽慧

秋天到了,田间的阡陌上飘着泥土的气息,我们做孩子的就知道又有花生吃了。看着农田中人们忙碌的身影,我的思绪飞过田野,直至春天。

五月的时候,大人们到地里去种花生,我们像“跟屁虫”似得成群结队而去。在立体种植的田地里,有着密密麻麻的黄花菜,周边还有粗壮的枣树,可种花生的地方仅有一尺多的空地。就在这局促之地,大人们把种子点进浅浅的犁沟,我们跟在后面,用脚丫将它们一个个踩进松软的土里,谈笑间把种子踢出几丈远,那儿仍会长出一棵苗来。

到了夏天,花生苗探出了脑袋,好奇地张望,努力地生长,它们簇拥在一起,和谐地共享着属于自己的领地。高高的黄花菜早已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地抢起了地盘,而地上的花生,仍是下种时那样整整齐齐。它们的根紧紧地遒着大地,手拉手连成一条绿丝带系在田野腰间,浑圆的叶瓣尽情舒展,柔软的枝蔓蜿蜒匍匐,每一株都充满了生命的新绿。

到了秋天,花生终于露出了笑脸,到处是一派丰收的景象。大人们带着耙子、背着箩筐去田里收获,我们也欢欢喜喜地跟在后面捡拾掉落的花生。大人们弯着腰,右手拿耙子刨土,左手拽着枝蔓一提,拎起来再甩甩土,以一个优美的弧线抛出,稳稳当当地落在筐里,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犹豫。我们呢,则赶在后面,在翻起的泥土里寻找一个个带着泥土的“胖娃娃”。拾起一个,双手抱拳,两个大拇指搁在花生最顶那个略突出的“勾嘴”上用力一摁,只听“嘭”地一声,花生壳随着这清脆的声响,裂成两瓣,红中有着淡白的花生便露了出来,轻轻扬起细碎的尘土。掰开,倒进嘴里,脆脆的花生带着泥土的湿气和清香。也不细嚼慢咽,只是粗粗咀嚼,咽下肚去,清凉就穿过喉咙,使得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像吃了人生果一般,无一处不舒畅,无一处不爽快。

不一会,就收了满满几大筐花生。这时大家就围坐在筐旁,将叶下纵横交错的细须所缠绕着的花生摘下,有说有笑,不亦乐乎,待到站起身来时,每个人都“灰头土脸”的。

花生晒干后去壳,收在一个大袋子里,吊在屋顶下的钩子上。直至冬天来临,北风呼啸,我们这些孩子就缩在炕上的热被窝里,都眼巴巴地瞅着炉子上烤的花生,漫长的冬季就在这充满炉香的味道里度过了。

每次吃花生,我都想起冯骥才《落花生》中的句子,“做人就要像落花生一样,不要像桃树,杏树那样外表华丽而没有真才实干,要做对社会有用的人。”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默默的落花生养育出无私的故乡人。在八省通衢的渭水之畔,是白居易,张仁愿与寇准的故乡。曾记否,他们的清廉,他们的执着,他们的丰功伟绩,他们的朴实无华。难道不是落花生高尚品质的体现吗?

看着那袋花生,我不禁想到:在这个人才济济的社会当中,我们需要的是认清自己所处的位置,戒骄戒躁,默默成长,不需要太过华丽的东西来装饰,只需储精蓄锐,在成熟之际,奋身一跃,展现出最耀眼的自己。

这是落花生的回馈,是我的故乡所给予我的最珍贵的东西。

六月童年记

文/周雅雪

每个人的心中应该都有一个自己喜欢的季节,有人喜欢阳光明媚的春天,有人喜欢灼热的夏天,也有人喜欢街道落叶飘舞的秋天,我喜欢冬天这个季节,却又喜欢六月的季节,因为它装载了我太多有趣的时光。

经常听闻一个比喻,“话说是形容一个人的心情改观度,六月阴晴不定,说变就变,正因为它的这种变,我也变得深深喜欢它。”

六月,它是一年之中走过的一半,在我身处的这坐城市里,它带给我的是早上醒来,推开窗,看着阳台上种的那些植物微笑着,我正在迎接新的美好一天到来,那时候天气很温柔的贴着我的脸,我也像那些盛开的花儿一样抿了一下嘴唇,开放自如。

每到六月的第一天,我都会站在舞台上,额头中间有一颗小小的红点,那是妈妈涂抹嘴唇的口红,我扯下了门上贴的对联,沾了些许的水,使劲的往脸上抹,瞬间两片脸颊红通通的。

提起六月,大部分人都会想起“六一儿童节”,尽管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也没有站在那小小的舞台上,但我依旧怀念着那些年的六月,而今正在迎来的六月。

这个六月就像我等待许久的恋人出现,它缓缓的朝我而来,我显得有些害羞又急于有些渴望被深情的拥抱。

极具小心的踩过那些烂泥洼,有少许未干透的水坑,我像孩子一样用力的深深踏了下去,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金灿灿的闪耀着,好似我看见了雨后的彩虹。

机船的声音很悦耳,一艘小木船正朝我缓缓而来,像要迎接迫不及待出嫁的新娘,沾满泥土的双脚踏了上去,划船的男子赤裸裸亮着膀子,一件白色的背心将他有些凸起的小腹进行了遮掩。

两根船浆以相爱的方试相互交替着,四周绿油油一片,杂乱的青草在湖边的奇石上伫立。石头像是被辟成两半一样,很似巨大,形状成标准的弧形,像母亲抱着心爱的孩子,那么紧,那么有爱的在湖水两侧。

摊开随身携带的白色床单,它曾伴我入睡,也曾伴我披肩造型拍照,上面还残留着水彩粉的颜料。竹篮子里盛满了茶叶,茶杯,果子,水瓶里的水温刚刚合适沏一壶红茶,一阵风突然吹过,伴着茶香在我的鼻腔里起舞着,发霉的身子瞬间得已舒展,我站起懒懒伸了个腰。

消失在了某一个时候,满山遍地的花海,我像追风筝的人一样追跑着,然而我并不知道在追什么,听见有人叫着我的名字,意识有人在追我,我加大了脚步,越来越快。记忆背面躲着的是什么,如此肆意的吞噬着我,跟随着黄昏的来临,干枯的身体,我摘下了手表,打算看一看时间,不知道是表盘的损坏,还是眼睛的模糊。

浓密的广柑树上,挂满了丰盈的果实,一群孩子兴奋的向上而爬,我自在的坐在树杆之间,有一种耕耘的收获,像孕育的流年,果汁在口腔里像一个男人一样爱着这片唇。时不时摇晃果树,只为看着果实的调落,果实与空气有了一场对话,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是救赎的逃亡还是渴望。

伙伴突然牵过一头粗壮的老黄牛从树前走来,走吧,跟我一起去放牛,偷南瓜,偷花生。项来对这种偷充满了好奇与刺激,我猛跳下了树,像一个武者一样步如风。

蔓藤的分支在坡地上生长着,这时的南瓜还未熟透,绿绿的,有些像地图遍布在其上,伙伴摘了一个,用刀子割下了上面的头盖,拾来的木棒将其掏空,抱着南瓜嚷让着叫我离开一会,我跑到一隐秘处,一味的好奇想着他究竟在做些什么。

如何,这南瓜是不是又恢复了之前的面容,我被眼前的振惊了,好似刚刚的离开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我正准备将盖掀开观看,他立及阻止了我,别碰,这里面有我拉的屎。

我诧异的盯着他说:“你也太恶心了”他笑着回答,这有什么恶心,到时候邻居肯定来摘瓜,打开一看,里面一堆屎,听到这里,我们扑哧的哈哈大笑了起来。“不许笑,跟我去偷花生。”

一边走一边呐闷着花生不是这个时候成熟呀,却又随着他一同前往,泥土的芬香扑鼻而来,像刚被翻开过的样子,除了泥土均匀的堆叠着,丝毫不见花生的存在,不知道他从那里找来了一块木片,弯下了身子,用手朝着泥土堆里使尽掏,我将两只小手搁在脸颊,好奇的看着他兴奋的模样,时不时发出嘿嘿的笑声。

咦,花生,我尖叫了起来。

嘘,别叫,你是不是想被逮到,回家被你外婆揍,打得你屁股开花。

泥土堆里果然有好多的花生,我脱下了外套当作口袋,一颗,两颗,‘口袋’越来越饱满,天色也越来越晚,远处,传来了外婆的呼喊,这个再也熟悉不过的名字,就是我的。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这花生为什么会在这个季节生长出来,后来我问了外婆,她说:“这个时候是播种,将花生埋在泥土里,时间久了,便会发芽,开花,结果。”

这一听,吓得我根本不敢将花生拿出来,这些花生该如何处理成了一个问题,饭后,我将花生藏在了一个泡菜坛里。就在这时,有人敲门,“你家孩子在不在,她是不是去偷了我的花生,你也不好好管一下,一个女孩子整天跟男孩子瞎混,以后怎么嫁出去。”来者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少妇,黝黑的肌肤,发胖的体型,看起来很臃肿,声音格外的洪亮,这与她的体型简直匹配得天衣无缝。“你给我出来。”这是外婆的声音。“你去偷人家花生了吗?”外婆的表情很凶怒。

我……我没有,我刚刚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的,我跟二愣子去放牛了,根本就没有去偷花生,说着有些委屈的流下了泪,其实我是因为害怕,因为不知所措,才挤出了泪,以这样的方式解缓此时的局面。

妇人没有丢下一句话,转身朝着巷子走了,走路的姿势看起来很费力,好像地面的石头都要被她踩踏一样。

“丫头,以后少跟二愣子玩,他在咱村是出了名的坏孩子,你要好好用功读书,不然以后也只有去放牛,外婆相信你没有去偷花生。”不知道为什么全村的人都特别讨厌二愣子,无非就是没有母亲,没有上学,但他真的很聪明,很可爱,还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并不愣。

次日,趁外婆不在家的时候,我又遛到了二愣子家去,他正在做一件事情,一只死掉的小鸡摆在他面前,目不转睛的将视线放在那里,我大叫了一声‘二愣子’,他回头望着我说:“来得正好,我们捉迷藏去,叫上其它伙伴。”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乡下捉迷藏,二愣子像战场上的将军一样,很短的时间便召集了十几个人,因为我不熟悉地方,索性成了去寻找的那个角色,在镇上的一座破旧厂房废墟,我睁开眼开始寻找。

出来,我发现你了,一个人出现了。接续两个人一共前往找其它的,找到最后,我始终没有把二愣子找到,直到夜幕降临,天色已经昏暗到只能透过灯光看到影子。

二愣子晚上没有在家里,我去找他了,他去了那里也就成了一个秘。这个夜晚我开始了失眠,他是刻意不让我找到还是其它,他为什么要这样子破坏游戏规则,说好的就在这附近。

早上我依旧放心不下去找他,家里依旧没有人,我开始慌张起来,虽然跟他相识并不久,但每次来外婆这里都是他陪着我玩,他算是我在这里最要好的朋友了。

他的父亲卷起一根叶子烟坐在屋檐下,雨下得哗啦哗啦的,沿着屋檐往下流,像他心底的泪,他用力的吸了又吸烟斗,鼻腔与嘴里吐出了浓雾,有一股香,辣,涩的味道混杂在这冷空气里。

走吧,丫头,我跟你去找,我们找遍了整个废墟,依旧没有踪影,我开始大吼二愣子,这声音有些歇斯底里,我害怕失去他,雨下得越来越大,整个人都湿透了。

突然我听到一个声音,“我在这。”

是二愣子,声音从很低的地方传来,他的父亲慌忙跑过来竖着耳朵听,说着,他在老井里,他在井里。

果然,二愣子在井里,他是不小心摔下去的,井里并没有太多的水,只是太深,他始终爬不上来,最后干脆就躺在里面睡了一宿,用绳子掉上井后的二愣子身上到处是伤,眼珠子失神无助,我不知道为什么紧紧的去拥抱了他,可我感觉抱到的这个二愣子越来越小,小到我最后感觉只是抱住了自己。

二愣子,二愣子,我一直叫着这个名字,眼前的四周不是乡下,也不是废墟,是一座美丽的城市,我正躺在自己刚收拾干净的屋子里,揉了揉眼睛,起身喝了一杯水,这个梦简直太真,是我的童年趣事,还是我一直所渴望发生的童年。

六月,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人叫二愣子。

一粒花生的命运

文/汪金友

孙女从幼儿园回来,问我家里有没有种子,说她要做一个试验,看种子怎么生根发芽。我想了想,家里有花生米,就拿它做种子吧。我们从院里铲了一点土,放在一个玩具塑料杯里,然后浇上水,种了四粒花生。

等春节后从老家回来的时候,四粒花生不仅从土里钻出来了,而且长了有5厘米高。每株小苗,还都生出了两层四个小枝,每条小枝上,又有四片叶子。四株小苗拥在一起,郁郁葱葱,就像一盆生机勃勃的绿色鲜花。

孙女问:“原来那么小的花生米,怎么会长这么大这么漂亮?”我说:“这说明它们追求进步,向往阳光,而且自身也有力量。”我还告诉她,用不了多久,它们还会开花、结果,长出一堆花生。

此后孙女每天从幼儿园放学回来,都要到阳台上去观察这盆花生,问我是不是需要浇水,什么时候能够开花等。她还发现,晚上的时候,花生的叶子会合在一起睡觉,到早晨,就都张开欢迎太阳。

我用手机把这盆绿色的小苗拍下来,然后发到朋友圈,并附有一问:“谁知道,这是什么花草?”结果,有人说是穿心莲,有人说是云南白药,只有少数人答对了:“这是落花生的‘落花’。”“落花”,你听说过吗?如果不知道它长什么样,也可以种几粒哟!

前天晚上,老伴做的稀粥,接着又端上一盘刚炒熟的油盐花生米。我夹了一粒,放在嘴里,香脆可口。接着又一粒一粒,连吃几颗。忽然抬头,看到了阳台上的花生苗。于是停下筷子,问老伴:“你炒的是橱柜里的花生米吗?”老伴说:“是啊,剩那点,我都炒了。”

一股悲情,顿时涌上我的心头。同是一个罐里的花生米,命运的差别咋这么大呢?被我顺手抓出来的那几粒,成为了种子,埋在了土壤,接着生根发芽,为世界增添了绿色,给自己带来了希望,而没有被我抓到的那些,却失去了生育、繁殖乃至成功的机会。先是被放在热锅上爆炒,接着被油盐浸染,然后让牙齿嚼碎,吞进了人的肠胃。

一样的出身,一样的经历,一样的品质,一样的梦想,但它们的命运,却截然不同。有的被当作宠物,摆上了阳台,享受着优厚的待遇和精心的照顾,有的却变成了别人的食物,锅炒牙嚼,一命呜呼。

这件事让我们明白了三个道理,其一,浮在上边比沉在下边,成功的机会要多得多。被我选作种子的四粒花生米,都是浮在罐子的上层,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一把就能抓到;其二,任何的事情,都不可能公平。像我这样,无意之间,就制造了不公平;其三,上升和优越的机会,总是非常有限。在上千粒花生米中,能够出头露面阳光灿烂的,只有四颗。

其实,无论长为小苗,还是摆上餐桌,无论有人赏识,还是无人问津,所有的花生米,最终都将化为泥土。只要在它的一生中,经历了成长的过程,实现了自己的价值,就是一个完整的生命。高位有高位的喧嚣,低位有低位的安逸,闪光有闪光的情趣,沉寂有沉寂的快乐。想想,释然……

快乐拾秋

文/彭庆东

我的故乡有句俗话:“秋后弯弯腰,赛过春天走一遭。”意思是秋天作物收获完毕后,人们会去田间地头捡拾遗漏的粮食,力争做到“一个秋也不能丢”,这就叫“拾秋”,或叫“捡漏儿”。

拾秋,大多是孩子与老人们的活计。儿时,每逢秋收大忙之际,村里学校的老师们也要参加收秋,所以学校会放假20多天,俗称“秋假”。于是早饭后,我和小伙伴们或背筐子,或提篮子,扛把铁耙子,三五一伙地出村拾秋去了。

玉米、谷子、高粱、豆子、黍米等都在捡拾之列。按说,孩子们拾秋的也应如数上缴生产队,但因为那年月生活的艰辛,大家对拾秋的事儿彼此心照不宣,加之收秋时间紧活儿重,顾暇不及,所以基本上是谁捡了谁拿回家。

孩子们拾秋是和贪玩紧密结合的,因此捡豆子是我们男孩子乐此不疲的事儿,因为除了捡拾落在地里的豆荚、豆粒外,主要是在田里寻找田鼠窝为乐趣。当然也并非全是乐趣,挖出一个田鼠窝可以收获黄豆三四斤,相当于捡拾多半天的工夫,估计这是田鼠一家过冬的口粮。不过,我们顾不了那么多,只要多找几个田鼠窝,过年时就不愁没有做豆腐的原料了。

红薯被称为“地宝”,在土里是串根的,所以人们在刨挖时,无论怎样细心,总会有个别遗漏的。我们拿着耙子,这里翻翻,那里搂搂,找寻遗漏的红薯。虽然不如捡豆子那么容易,有时好半天也挖不到一块,但如果挖到一块,就惊喜得不得了,举起来向小伙伴们炫耀。最惬意的一次,是和邻居一个小伙伴在一个雨后的下午拾秋。由于这块地前一天刚收获了红薯,当天上午的大雨淋过以后,原来隐藏的红薯,大都裸露出来,我们一会儿就拾了多半篮子,虽然浑身弄得泥泞不堪,但是心里充满了自豪。晚上奶奶烧柴做饭后,特意在灰烬里放进我捡的红薯,烧熟后满屋子飘着新鲜的薯香,我吃着香喷喷的红薯,那滋味“真爽”!拾秋,虽然多数时候是快乐的,但是也包含了辛苦。比如拾花生,因为果实小,易散落,收获时比红薯还遗漏得多。只要你蹲在收获过的花生地里用手随便划拉几下,就能捡到几个花生。捡到的花生可以拿到镇上去换油,调剂一下日子;再留下一部分,炒熟了当下酒菜或零食吃。可是捡花生是件耗时耗人的活计,一个人蹲在地里一颗一颗捡拾着花生,没有一定的毅力是不行的,而且蹲久了双腿发麻,站起来很长时间都缓不过劲儿来。

多少年过去了,拾秋的苦乐已换成历史。可每到秋风起始,我总想投入故乡的怀抱,拾起当年散落在秋阳里的景色,久久地沉浸在里面……

水煮花生

文/马浩

水煮食物,估计是最原始的烹饪方法,简单,把食材煮熟就好。特点就是保持食物的本味,不矫饰,不迎合,不讨好。

这需要底气,越是看上去简单的东西,似乎越是不那么简单。清水出芙蓉,要以质朴、本真打动人,凭的是真材实料,而非左躲右闪、扬长避短的机巧。很长一段时间里,乡间的食物大都是煮食,诸如山芋、土豆、玉米、菱角之类,好像作物的果实多可以水煮,有的需沉淀,有的要趁时。像山芋最好经过一段时日地放置,时光把淀粉慢慢地转化为糖分,冬日里煮食最佳,从冒着白雾的锅里用筷子插起一块,用手快速地剥去皮,瓤红红的,被热气包围着,仿佛有着动感,一口咬下去,滚烫,甜软香糯。玉米则须新鲜时煮食,错过了时节,也就错过美味。在这方面,水煮花生差不多与玉米类似。

水煮食物,要的就是食物的原味。初始时,大约是没有更多选项的选择,如今,在经过了漫长的是山不是山还是山的跋山之旅,疲惫的舌尖依旧选择水煮,可见其魅力的迷人。水煮花生便是最好的例子,花生,寻常的食材,属于民间,透着一股烟火气息,似乎难登大雅之堂,却偏偏透着娴雅之趣。

夏日天热,人少了胃口,提着篮子到集市买菜,在街上晃荡,漫无目的,看什么都觉得腻歪,不知想吃什么,也不知买什么好,此时,突然看到一老农在街角卖鲜花生,不觉眼前一亮。花生秧子绿油油的,还带着露水,根结满了花生,老的、嫩的,还有未长成的白胖胖的水纽子。蹲下身来,边问价钱边伸手摘花生,有一句没一句地跟着老农闲聊,不大一会儿,一包鲜花生就摘出来,莫名的小得意。上秤,付钱,笑眯眯地提着篮子回家,像捡了宝似的。

坐在门前的槐荫下,一盘热气腾腾的水煮花生,再拍一盘鲜黄瓜,蒲扇靠在小木桌的桌腿上,小花狗趴在桌边,吐着舌头,肚子一起一伏的,呼哧呼哧地大喘气,知了在树上一阵阵地欢叫着,面前青瓷小酒盅,酒满满的,清清亮亮,似有冷意。端起酒盅,一饮而尽,随手抓起一把水煮花生,放在桌面上,慢慢剥,顽童般把花生米抛向嘴里。为什么不拿一个剥一个,桌子又不大,碟子就在面前,大约要的就是这个情调。

俗话说,一人不喝酒,二人不赌博。这要看什么时候,夏日,一个人喝酒,佐着水煮花生,自斟自饮,细嚼慢品,滋味悠远,让人心沉静,心静自然凉,夏日的佳处大约都在其中了。

花生,有春花生与秋花生之别。春天里播种的花生,名曰春花生,盛夏时,新鲜的花生便上市了。夏日里种的花生,冠以秋花生之名,秋深了方成熟。秋高气爽,这个时候,三五好友小聚饮酒,配以新鲜的水煮花生,清风明月,虫唱跫吟,酒是陈的,人是旧的,时令、水煮花生的滋味是鲜甜的……

水煮花生,贵在花生的新鲜。水煮似乎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其实,也是有学问的。水煮花生,首先要选好花生,洗好之后,要把花生逐一捏口,好让壳子里的花生米进味,当然,不加任何料子直接煮,可以不用捏口,原汁原味,煮熟透了即可。一般情况下,是要加佐料的,这要看个人喜好,最简单的就是光加盐,更多的是加食盐、八角、桂皮、酱油之类,大火煮开,小火慢烧,让味道慢慢煨进花生米里。新鲜的花生,鲜嫩水分又足,佐料的味道通过高温慢慢浸润,味道鲜香咸糯,细细咀嚼,似能品味出故事来。

剥壳后新鲜的花生米,用开水汆过之后,去掉花生衣,花生米莹白雪亮,加细盐、生抽、姜汁凉拌,菜头撒上香葱花,抑或细碎的香菜末,淋上麻油少许,清爽养眼又好吃。清脆鲜美,花生米独有的生腥气息,十分迷人。鲜花生干了的时候,花生米依然可以水煮,一年四季都可以,不拘时,是一道家常的佐酒下饭的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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