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故事

2022年12月31日经典文章

哥哥的故事(精选14篇)

童年的三件宝

文/崔向珍

在我最初的记忆里,母亲的木箱里有一个红布包袱,包袱里有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衬衣、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红领巾。我和哥哥都知道,红领巾是母亲加入中国少年先锋队时姥姥亲手给她缝制的,白衬衣是母亲在中学合唱队时,姥爷去县城开会时买回来的。

红领巾,母亲只能在每年的儿童节才会佩戴一天。白衬衣,也只能在学校有重要活动时才穿一次。母亲入团以后,就把还新崭崭的红领巾折叠好夹在了她的一堆课本中间。初中毕业后母亲天天在田里干活,那件白衬衣再也没舍得穿过。

哥哥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加入了中国少年先锋队,他兴奋地一路小跑进了家门,大声喊着母亲要红领巾。母亲笑得合不拢嘴了,打开木箱拿出了红包袱,把那条宝贝似的红领巾亲手系到了哥哥的脖子上。儿童节那天早上,在炕上骨碌了一夜的哥哥天刚亮就爬了起来,胡乱地扒拉了几口饭就背起书包跑去了学校。

“六一”儿童节过完了,哥哥恋恋不舍地把红领巾交给了母亲。母亲洗净晒干叠好,又放进了红包袱。第二年,学习成绩优异的哥哥成为了少先队中队长。“六一”儿童节需要一件白衬衣和中队长标志,母亲把红包袱里的白衬衣给哥哥穿上,白衬衣有些肥大,母亲就把衬衣下摆塞到哥哥的裤子里,把袖子一圈一圈地挽起来。母亲又把红包袱铺在炕席上,小心地裁剪下一条布边,用细细密密的针脚缝制了一个方方正正的中队长标志。母亲把标志缝在白衬衣的左衣袖上,哥哥穿着那件白衬衣,系上红领巾,在院子里转了不下十个圈。

我加入少先队的时候,母亲把红包袱剪下来四分之一,一针一线地缝好了边,亲手给我系在了脖子上。我读四年级的时候,成了少先队中队长,而已经读初中的哥哥,成了少先队大队长。“六一”儿童节的前几天,母亲把那件带着她和哥哥体温的白衬衣给我穿上,系好红领巾,我兴奋地跑到院子里,大声地唱着“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从那以后,白衬衣、红领巾和中队长标志成了我童年不可或缺的三件宝贝,每年用完后,我把它们洗净晾干,折叠得整整齐齐放进木箱后才能安心。虽然因为生活条件所限,这些在我心里闪闪发光的宝贝只能在“六一”儿童节那天才能穿戴,但这对于幼小的我来说,却已经是无法言说的幸福和满足了。

我的家族史

文/曹含清.

家乡的那片土地养育了我的家族,也埋葬着我的祖先及亲人们的尸骨,它在我的生命中仿佛辽阔无边,我永远难以走出它的疆界。

爷爷说我们的祖先生活在山西。明朝初年,豫东地区经过连年战祸人烟稀少,朱元璋下令强制山西的很多居民向豫东地区迁徙。我的祖先也未能幸免。据说,当时移民的队伍由众多官兵押送,为了防止移民逃窜,官兵用绳索将移民的双手绑缚。当移民上厕所的时候,需向官兵乞求解开绳索,因此,至今在我的家乡“解手”仍是“上厕所”的同义词。

浩浩荡荡的移民到了古城开封,开始分道扬镳。我们曹氏家族的移民分别之前,举行了一场简单而庄重的仪式。族长带领族人向着山西的方向膜拜祭祖。族长起身后拿起一个铁锅用力摔在地上,只见铁锅四分五裂,然后他将那些碎片分发给族人,并嘱咐说:“我们族人,来日凭此相聚!”

族人们手持着铁锅的碎片,泪眼模糊,纷纷挥手告别。有的流落到了兰考,有的流落到了通许,有的流落到了杞县。我的祖先离开开封城,沿着贾鲁河向南前进,最终落脚在尉氏县境内的芦湾。

芦湾整体地势略高,东依沙岗,西靠贾鲁河,舟楫在此停泊,当时为一处漕运码头。村旁有一条大道向北经朱仙镇到开封,向南直达尉氏县城。据说从前盗匪猖獗的时候,芦湾墙高坑深,人多势众,盗匪望而生畏;当黄河泛滥的时候,附近的村庄均被洪水淹没,唯独芦湾安然无恙,因此村民们纷纷来此避难。

爷爷说我们的祖先在芦湾安家之后,在这片土地上一边辛勤耕作,一边凭祖传的秘方从事兽医的工作,也没人记得清我们救治了多少动物。

我们芦湾的曹氏家族没有族谱,祖先们的事迹没有文字记载,大都卷入了时间的洪流。

我的太爷爷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曹文新被抓去在开封当了兵。二儿子曹文中年轻的时候从骡马身上摔下来碰着了脑袋,从此疯疯癫癫,有一天离家后再无音信。三儿子曹文国——也就是我的爷爷,继承了祖业。

那是日本侵华时期,日军侵犯豫东地区。有一天,日军进军芦湾,在村子里烧杀淫掠,无恶不作。慌乱之中,太爷爷让爷爷背着包袱抄小路逃出村子去找当兵的大哥。他自己独坐在屋子里用药碾子来来回回压碾着草药。

日军好像是一群魔鬼在村子里杀戮村民、奸污妇女、烧毁房屋、牵羊宰牛,村子一下子变成了凄惨而恐怖的地狱。一个汉奸带领着日军气势汹汹地来到太爷爷的屋子里。

“皇军的东洋马烧伤了,你赶快去治疗。如果治不好,就杀了你全家。”汉奸叫嚣着。

太爷爷望了一眼汉奸,露出憎恨的神情,说:“我恨日本人,我不愿意为日本人做任何事情。你们杀了我吧,要命一条!”

汉奸听了之后给日军叽里咕噜说了几句,日军气得火冒三丈。

“你如果治好皇军的马,奖你一百个大洋!”汉奸露出狡黠的微笑,使出威逼利诱的手段。

“日本人杀了我们那么多中国人,却让我给他们医治东洋马,我不干!”太爷爷语气坚定。

日军怒气冲冲,拿起刺刀将太爷爷刺死了。

那匹东洋马不治而亡,日军杀了很多村民为它陪葬。

日军离开芦湾的时候,将五六个行动不便的伤兵绑在树桩上,在他们身上浇上汽油,任凭他们用日语大声求救,一把大火将他们烧成了骷髅。

每当回忆起往事,爷爷总是慨叹说生在乱世,人命如同鸡犬;人命尚且难保,动物的生死更是微不足道,兽医又有何用!

我的爷爷到了开封没有寻找到大哥,兵荒马乱中随着逃荒的人群向西逃难。

逃至洛阳境内,爷爷遇到一名生命垂危的国军伤兵。爷爷询问了伤兵的情况,原来伤兵名叫罗大生,是河南长垣人,已参军两三年,在与日军的作战中胸部中了一颗子弹。大军撤退之后,他由于病情严重便掉队了。

爷爷观察了一下罗大生的伤口,只见伤口冒出了脓血。尽管是兽医,从没给人看过病,爷爷却相信兽医与人医很多地方是相近相通的。他全力救治罗大生。他用嘴巴将罗大生伤口里的脓血吸出来,又在伤口上敷上药粉。他跑了很远的路找到一些食物,耐心伺候罗大生。过了一段时间,罗大生渐渐好些了。他们一起上路,爷爷四处寻找着大哥。

几年过去了,爷爷的足迹踏遍了很多地方,却没有找到大哥。罗大生把爷爷当做救命恩人,一心一意帮他寻找大哥。

有一天他们遇到一支抗日军队,有一名士兵说他认识大哥,是大哥的战友。他说大哥在一场战争中已经战死!

爷爷伤心欲绝,跟着这支军队向北前进。在军队里,爷爷救治过伤兵,也救治过战马。

灾难所能毁灭的事物,亦能重生;灾难留给人们的除了身体与心灵的创伤之外,还有绝望尽头的希望。

战争结束之后,爷爷回到了芦湾。据说当时的芦湾已经被战火毁灭,成为了一片废墟。在外地逃难的人们零零落落返回家乡,在废墟上重建家园。

那片土地遭受了日军的蹂躏、遭受了战火的焚烧、遭受了洪水的冲击、遭受了鲜血与眼泪的浸泡,生存在这片土地上的动物与植物却没有丧失生长的力量。冬去春来,贾鲁河两岸的杨柳依然青翠,南方的燕子依然翩然归来,田野里的庄稼依然生机勃发。

爷爷回到芦湾后,想到自己的父亲被日军刺死,想到自己的大哥身死战场便痛不欲生。他跪在大地上大哭了一场之后,起身抹掉眼泪,开始修建屋舍、开垦荒地。

罗大生衣衫褴褛,从长垣步行到芦湾,好像是一个叫花子。

“我的家人全部死掉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你救了我,我把你当成亲兄弟,现在你是我唯一的亲人。”罗大生泪流满面地对爷爷说。

“大春,以后咱俩就是亲兄弟,你在芦湾安家吧。”爷爷和罗大生流着泪拥抱在一起。

那是初秋的一天,贾鲁河的河水涨势汹涌,滚滚地向南流去。田野里的高粱穗已经发红,在秋风中微微摇曳着。从黄河之滨来了一群乞讨的人,说是黄河泛滥了,淹没了两岸的村庄与田野。爷爷给了他们很多食物,还让他们在院子里休息。

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者和爷爷随口唠嗑,他得知爷爷孤身一人,便说:“年轻人,我只有一个孙女与我相依为命。我觉得你有一副好心肠,是个好人,你把她收留下来做妻子吧。”

那一年,爷爷与奶奶结婚了。当时我的奶奶才十五岁。

爷爷说那段时光在他生命中是最幸福、最美丽的,美丽得像彩虹似的。他下田种地,在村子里医治生病的家畜与家禽,每天都有事情做。每当他回到家的时候奶奶已经把饭菜做好,也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的。家,像是人间的天堂。

很多年后的春节,爷爷用毛笔蘸着墨汁在红纸上写着“福”字,笑着对我们说:“什么是福,左边有衣服穿,右边有田种,这就是福。”有衣服穿,有饭吃,有田种,这就是幸福,这是爷爷那一代人对幸福的诠释。

奶奶生了两个儿子——我的大伯曹培英,我的父亲曹培雄。当我的父亲一两岁的时候,奶奶患了一种怪病,在床上疼痛难忍。大夫看了之后一筹莫展。常言道“病急乱求医”,爷爷听说芦湾向北十多里的朱仙镇有个巫婆能祈福禳灾,十分灵验。他将她请来为奶奶驱邪。

据说那天巫婆在屋子里上了香、烧了黄纸之后嘴里念念有词,手持一把扫帚龇牙咧嘴、上蹿下跳。她爬到奶奶的床上来回摔打,奶奶在床上疼痛呻吟。不久,奶奶安静了下来,躺在床上纹丝不动。

巫婆锐声喊着:“妖孽已被我驱赶走了!”

当爷爷走近床头的时候,在腾腾的烟雾中发现奶奶已经断气了。她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一转眼,到了一九六七年。在这个世界上,大自然的力量支配着季节的轮换与万物的生长;而人类的力量,支配着社会的发展与变革。那年春天,杨柳依然吐绿,小草依然发芽,桃花依然妖娆绽放。而在中国,从城市到农村,正在进行着一场声势浩大的运动。

一群红卫兵气势汹汹地闯进芦湾小学,把正在课堂讲课的老师五花大绑捆起来,脖子里挂上破鞋,头上戴上高帽子,开始了激烈的批斗。

红卫兵又闯入罗大生的屋子里,揪着他的头发,对他拳打脚踢。爷爷从人群里挤过去营救他,高声质问:“罗大生是贫农,你们为什么批斗他?”

“他曾经给国民党当过兵,他是反动派。”一名红卫兵大声叫嚷,“打倒反动派罗大生!”

“打倒反动派罗大生!”红卫兵齐声喊着,将罗大生押到街上游街。

红卫兵在爷爷的兽医店里搜到了一本古书《神农本草经》,指责爷爷是封建余孽,押着他和罗大生一起批斗。

一天深夜,夜色漆黑,村庄犹如一艘沉入海底的轮船,沉寂而凄冷。罗大生蹑手蹑脚地敲响了爷爷的屋门。爷爷点上油灯,披着衣服开了门,只见门外的罗大生鼻青脸肿、哭丧着脸。

“兄弟,我不想活了,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我不想过了。”罗大生的眼眶里闪着泪花。

“大生,乌云总会消散,黑夜总会过去。你别想不开,日子再难,挨过去就好了。”爷爷劝慰说。

次日清晨,人们发现罗大生已经吊死在了村口的老榆树上。原来那天深夜,他是来向爷爷诀别的。

在人命难保的年代里,动物更是贱如泥土,兽医也无用武之地。爷爷总认为祖传的医术不能失传,他打算让儿子也做兽医。

我的大伯对兽医讨厌至极。每当爷爷教他的时候,他总是躲得远远的,嚷着:“打死我也不当兽医!我喜欢种菜。”爷爷只好将医术传授给我的父亲。

时间像是一节列车,带着我们驶过不同的年代。时间的列车驶到一九八二年,我的哥哥曹玉龙出生;时间的列车驶到一九八六年,我出生了,爷爷给我起了一个名字,叫曹玉虎。他希望我和哥哥能够龙腾虎跃,为家族争光。

父亲勤勤恳恳,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兽医。我的爷爷虽然年迈,却不愿清闲。当有人将生病的家畜或家禽带到兽医店治疗的时候,他总是挺身而出。

“爹,你年纪大了,我治疗的时候,你在旁边坐着看着就行,不用你亲自下手。”父亲一次次地对爷爷说。

“哎,我一看到这些生病的动物,就想治疗,我这是职业病。”爷爷摇着头说。

有一次爷爷被病驴狠狠踢了一脚,瘫在地上,接下来他卧床不起了。他弥留之际,望着我们喃喃的说:“当兵的,死在战场;捕鱼的,死在海里;种地的,死在田里;我们做兽医的,死在畜生身上!”他说完片刻,闭上眼睛辞世了。

我的大伯种了很多蔬菜,隔三差五去县城卖蔬菜,他成为了远近闻名的菜农。他的三个儿子也跟着他种菜、卖菜,从事着与兽医无关的工作。

我的父亲打算将医术传授给我和哥哥,然而我和哥哥对兽医均不感兴趣。哥哥梦想着长大后当一名警察,我希望长大后当一名老师。

那天吃过晚饭,父亲将我和哥哥叫到兽医店,郑重其事地说:“岁月不饶人,我终归会老的。咱们是兽医世家,医术不能失传。你们兄弟两个,谁愿意长大后做兽医呢?”

我和哥哥望着父亲,头摇得像是拨浪鼓。

“唉,你们都不愿意!”父亲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他沉吟片刻,拿起桌子上的圆珠笔说:“看来只好抓阄儿了。谁抓到,这辈子就做兽医。”

“爸爸,你不能这么专制,我们不想做兽医,你就不要勉强我们了。”哥哥高声抗议说。

我的母亲在外面听到声音慌慌张张推开门,对着父亲怒吼:“孩子他爸,你这是干什么!两个孩子还小,我们不能辖制他们的命运。”

父亲叹息一声,将圆珠笔抛在桌子上。

哥哥初中毕业之后去征兵处报名,却因为体重过胖落选。回家之后,他绝食两天。第三天吃了早饭便到城里建筑工地打工去了。他干了不到一个月,又回到芦湾,向父母诉苦,说工地的工作太苦太累。

“你老老实实在家跟着我学做兽医吧!”父亲说。

哥哥别无选择,无奈地点了点头。

哥哥根本不喜欢做兽医,跟着父亲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浑浑噩噩混日子。过了几年,哥哥学到了一鳞半爪。当有一些村民养的小家畜生病的时候,父亲便让哥哥去小试牛刀。哥哥治疗的家畜病情不但不好转,反而病情愈加严重,甚至死亡。这种事情接二连三发生,有些村民来兽医店大吵大闹。原来哥哥多次误诊,用错了药品或用错了剂量。父亲一次次向那些村民道歉。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哥哥“庸医”“糊涂兽医”的名声远播,村民们听说他来给家畜看病,都让他吃闭门羹。村民们宁肯让家畜自生自灭,也不让他救治。

父亲十分失望,对哥哥说:“你老老实实跟着我再学几年,学到真本领后再行医。”

“爸爸,我还得学几年呢?”

“至少三年。”

次日上午哥哥离家出走了。他到开封的一家酒店里打工。过了两三个月,他又黯然回家了,说打工太累,还不自由。

母亲为哥哥发愁,思来想去,对哥哥说:“农村养猪的人家多,你卖猪饲料吧。”

从那以后,哥哥在家中卖猪饲料,也算是致力于兽医的下游产业。

我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晚上,父亲欣喜若狂,他一下子喝了八两白酒。他醉醺醺地对我说:“玉虎,你是我们芦湾曹家的第一位大学生,我骄傲!大学也有兽医专业,你要做一个有大学学历的兽医。”

“爸爸,我选的是计算机技术专业,这辈子与兽医无缘了。”我直截了当地说。

随着时代的变迁,农村人进城打工成为了一股大潮流。芦湾年青力壮的人纷纷到了城市,或在建筑工地干苦工,或在厂里流水线上辗转忙碌,或在街头卖水果、卖蔬菜、卖小吃。村子里几乎只剩下老人与孩子了。

村子里饲养家畜与家禽的农户渐渐稀少。兽医的业务寥落,几乎要失业了。父亲的兽医店开着半扇门,他更多时候是坐在椅子上一边听着收音机,一边翻看着皱巴巴的医书来打发时光。

有一天哥哥在家高谈阔论,他说要“复兴祖业”“兽医转型”,父亲在旁边听得兴致勃勃。

“爸爸,现在是太平盛世,人与动物和谐共处。在城里,宠物万分金贵,它们都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像”兰兰“”花花“”豆豆“等等。有些主人对宠物比对自己亲生父母和亲生子女还要亲热,天天给它们买鸡肝、鸡杂吃,还给它们买衣服和鞋子穿。这正是我们复兴祖业的黄金时代,我们兽医世家也要转型了——经过深思熟虑,我打算在县城开一家宠物医院。”哥哥踌躇满志地说。

“宠物医院?”父亲一脸茫然。

“爸爸,你已经老了,思想落后了。宠物医院就是为宠物看病的兽医店。”

母亲听后,放下手中的菜刀,笑着说:“玉龙这孩子真够聪明的,这个想法很好,我支持!”

“妈,你怎么支持?”

“银行的存折给你,你看着办吧。”母亲爽快地说。

“我也支持!”父亲笑着说。

不久,哥哥打着“兽医世家”的旗号在县城开了一家宠物医院,至今已经惨淡经营了十多年。

我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城市生活,很少回到家乡,陪伴家人的日子也屈指可数。我总是想念芦湾,想念那里的人,甚至想念那里的某种植物或某种动物。

时间像是一节列车向着无穷无尽的未来驶去。未来,我的家族还会在那片土地上演绎很多故事;未来,我们还将会在那片土地上相聚。

我在翡冷翠

文/黄永玉

我来翡冷翠快半年了。

我在女儿家的附近租了一套幽静的房子。这地方名叫莱颇里,松林和开花的树夹着两排面对面的三层住宅,形成和外界隔绝的单独区域。

左边是一条长满绿菖蒲的河流——古老的木约奈河,据说这条小河是翡冷翠文化的发源地。走十几步来到河边,许多野鸟、鹬、水鸭在这里做窝,间或还能看到母鸭带着一队小鸭子从跟前走过。老头老太太们对野鸟是心中有数的,早晚带着饼食来喂养它们,给每一只鸟起名字,一叫,它们便会跑过来。

房东是一名九十多岁的老太太,粗壮矮小,声音洪亮。每到月初,她便从几十里外自己的住所开车回到莱颇里,进门就说:“我不是来收租的!只想来看看你们!”然后把房租钱取走。

她开的是一辆老菲亚特,开得快而狠。警察已对她说过好几次,她每次都说:“不该再开车了!”然后,她摊开双手对我们说:“你们看!他们不让我开车!为什么?哈哈哈……”

女儿的房东则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子,是翡冷翠报馆的退休工人。他有个当工程师的哥哥也住在这里,也是矮矮的个子。做弟弟的很为有当工程师的哥哥自豪,口口声声哥哥长、哥哥短。我的房东是这个哥哥当年的女朋友,这套房子我是在哥哥的帮忙下才顺利租到的。哥哥和弟弟一见面老是手捏着手不放,悄声说着没完没了的话。哥哥的太太住在三楼,常常偷偷观察他们。

每天早上,人们见面总是互相问安,平时碰头,认不认识都道一声好,突然遇到困难,大家都跑过来帮忙。

市中心区有太多吉卜赛人流窜,他们偷东西,使游人惶恐。吉卜赛人有一套战略,他们通常派妇女和儿童出阵,用一张上头写着告求字样的报纸堵在你的面前,让你去读一读上面的内容,其实另一只手却在掏你的钱袋。如果被你发现了,你骂他们,他们听不懂,想打他们却不行。一般来说,吉卜赛人不偷本地人,但本地老人们有时也逃不脱这厄运。

吉卜赛小偷从电影里看到过中国功夫,遇见中国人时不免有些迟疑,要多花一些时间构思行动方案。中国人则互相转告这个信息,遇见吉卜赛人拢身,不妨装一装中国功夫的架势,百分之九十能解脱困境。如果再配上一点表情,收效几乎是百分之百。

意大利人经常帮忙追捕吉卜赛小偷,抓着了,只稍稍责备几句,取回赃物即算完事,之后各走各的路。

街上有许多意大利年轻人,他们喜欢美国那些怪里怪气的服饰,常骑着摩托车轰然一声从你跟前开过,待人接物却是出奇的温和讲理,尤其尊敬老人。

生活被一个古老的优秀文化制约着,总想着越轨可不行。

我的家乡鲁地

文/幻海主人

我的家乡鲁地。

家里有女孩儿的,不论是姐姐还是妹妹,家里的兄弟有没结婚的,姐妹们就不会嫁人。

有人或许会疑惑兄弟不结婚,姐妹就不嫁人是什么习俗?

其实,也不是什么习俗。

而是在那女子地位低下时留下来的残酷陋习。

过去人贫穷的多些,家里儿子多的找不到媳妇的比比皆是一点儿都不新鲜。

这时家里有女儿的,女儿就起到作用了。

爹,妈会拿女儿和同样有女儿,儿子没结婚的人家换亲或者转亲。

换亲就是两家直接拿女儿换,你家的女儿来我家做媳妇,我家的女儿去你家做媳妇。

转亲就是三家或者四家牵线联络好谁家的女儿去谁家。

在我幼时的记忆里这样成就的亲事就没有几个是幸福的。

那时还穷为了温饱,很多家庭也顾不得什么是幸福感了。

我的村子有唯一一家人家姓鲍。

鲍家只有一个看上去神经不甚好的寡母和一儿,一女。

虽然一个村子我家住东边,他们住西边。虽认识却不熟识。

只记得那家的女儿有一头长发梳成一条麻花大辫子。

不像她矮小的妈妈,也不像她憨憨的哥哥。

鲍家的姑娘很漂亮也很机灵。

鲍家的儿子到了年纪迟迟没有娶到媳妇,他家的老太太就物色一家人家商定好了用女儿给儿子换亲。

当地的女儿很多从小就是被家里这样告诉过,即使不乐意也没有寻死觅活不同意的。

但是鲍家的姑娘不同意。而且态度很坚决。

她从小家庭缺失不幸福,母亲傻傻的,哥哥憨憨的。

她一直盼着自己长大成人,嫁人后有个自己的家,有人能疼她。

因此,对于换亲她坚决不同意态度很激烈。她家的母亲怕她偷跑了就把她锁在家里不允许出来。

记得有一天一下午,我路过他家墙外。她踩在梯子上趴在墙头上往外看。

看见我时就喊我过去和她说说话。她说了很多,很多。

也流露出了死的意向,我随只有7.8岁不是很明白。却也知晓人还是活着好。

当时就劝她“虽然是家人但是他们逼迫你至此,你死了又怎么样?死了他们也未必心疼。你不如跑吧,跑出去,去城里你有手有脚还担心饿死吗?你如果没有路费我可以回家偷偷拿一点儿,我妈妈会把十几块钱放在床头边桌子的抽屉里。我都拿来给你别的不能够,坐车去市里还是够了的。”

她听见后拒绝了我,又和我说了一会儿话就让我走了。

当时我太小不明白,长大后想相依为命的母亲,哥哥不顾她强烈的反对也要拿她换亲。让她觉得没有再活下去的必要了。

第二天就听说,她哪天晚上从家里跑出去卧轨自杀了。让火车扎成三截。他哥哥用独轮车去把她推回家的。

当时大人警告孩子千万别去看太惨了。

我像没听见大人的警告,毅然决然的去了,看到他哥哥推着小车往他们家走。车上用东西盖着那据说轧成三截的鲍姑娘。

我当时冷冷的看着在心理问她“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死了,可值得可有后悔?”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说“你是个好孩子谢谢你在我死前听我说出那些话,别看了回家去吧,我死的有些吓人别吓着你。”

我从小性子有些狠戾,当时想如若谁逼迫我至此,我就是死也一定要让逼迫我的人给我陪葬,绝不会自己***的。

一直没有人知道她死前的那个下午我见过她还陪她说了很久的话。

哥哥,下辈子我要做你的妻子

文/爱儿

人的一生总会有许许多多的遗憾,而千寻最遗憾的就是面对那份爱她迟到了。

从小千寻就是一个特别坚强,独立的女孩子。在经历了初恋的失败,再恋的无奈之后,千寻选择了不再相信爱情。可是,命运就是这么的折磨人,千寻认识了比她小一岁的他。千寻一直喜欢成熟的男人,身边的好朋友也以为成熟的男人适合她,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千寻会和一个比她小的男孩恋爱,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吧。

他单纯且善良。可能正是男孩的真诚让不再相信爱情的千寻的从新打开了心中的那扇窗。千寻和男孩一直保持着电话联系,因为男孩的声音很好听,很有磁性,千寻很喜欢听男孩在电话的那头和她说话。

可能他们真的互相吸引吧,就这样经不住时间的诱惑他们决定了见面。

9月是个收获的季节,千寻想,他们的爱情可能也到了收获的时候了。男孩是晚上十点多的火车到北京,千寻早早的来到车站,等待着男孩的到来……

终于男孩打电话给千寻说,到了,千寻站在出站口望着来来往往的人,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电话那头的他。男孩焦急的在电话那头问千寻在哪,千寻在人群中找来找去。终于还是男孩先看到了千寻,男孩在另一头说:你往回看!千寻转过了身,五十米的地方站着一个高高的且戴着眼镜的男孩。男孩给千寻的第一感觉就是,帅帅的,酷酷的。男孩也觉得千寻很可爱,甚至有点不相信千寻竟然和照片上那个成熟的女孩是一个人,还是千寻拿起电话让男孩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后才相信现实与照片简直是判若两人。

第二天早上千寻和男孩匆匆的吃过早餐后,男孩就走了。男孩说:他要回家了,有点急事。等过了十一再来看千寻。

一个分离的拥抱陪千寻度过了漫长的十几天。男孩来了,还是千寻去车站接他,唯一不一样就是不用东张西望的了,因为他们的样子都深深的印在了对方的脑海里。男孩还是酷酷的出现在了千寻的面前。

男孩陪千寻逛街,在人山人海的大街上,男孩牵着千寻的手,怕千寻与他走失,而且他还经常说千寻的手像鸡爪,他的手就是熊掌,千寻的手春夏秋冬都是冰凉的,他说她是“冷血动物”呵呵。

男孩会在拥挤的地铁或公交车上,紧紧的抱着千寻,怕千寻陪别人挤到,怕千寻会不小心摔倒,在他的怀抱里,千寻感觉特别的安全,像一个不倒翁似的,就算再怎么晃,也不会摔倒。

男孩会在吃饭的时候,让千寻挑自己喜欢吃的,即使他不喜欢;他看到千寻就吃了一点点的时候,就会哄她,然后“欺骗”千寻说,在吃最后一口,呵呵,明明知道男孩在哄她,千寻还是很开心的让男孩喂她。男孩吃饭的时候喝点酒,别人的男朋友是不允许自己的女朋友喝酒的,而男孩总是让千寻陪他喝。

男孩会在不经意间,用手拍着千寻的头,这时,千寻总是说:不准拍我的脑袋,都是让你拍傻的,可是,心中却很开心,很幸福,因为男孩拍千寻头的时候,神情是那么的宠爱。

男孩会在人很多的时候偷偷低下头吻千寻,然后被她一下子给推开,因为千寻不喜欢在那么多人面前晒幸福,那是属于他们自己的,这是,他总是会说一句:亲一下能死啊!

幸福的时间总是不够,就这样,他们度过了最开心的两天,男孩还是要走了,虽然很舍不得,可是,分离是为了永远的在一起。千寻去车站送男孩,他们一起吃了最后的一顿晚餐。分离的时候男孩哭了,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千寻就不停的帮男孩擦眼泪。

男孩走了,千寻每天都会关注男孩的空间,知道千寻发现了一句很暧昧的话“你能看到嘛?我是你的另一半吗?”男人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男孩有家庭了……

晚上男孩打电话给千寻,千寻问男孩是不是结婚了,男孩承认了,而且还承认自己有孩子。千寻怎么也没有想到男孩自己还像个孩子似的,其实已经结婚十一个月了,而且孩子才刚满月。那晚千寻哭了,哭的很伤心。

千寻想了很久,还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男孩在不知不觉中给千寻戴上了破坏家庭的第三者的称号,千寻接受不了这样的身份,但是千寻真的爱上了男孩,而且很爱很爱。每天,千寻都会想男孩的妻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难道他们真的没有感情吗?如果是自己肯定接受不了自己的老公在外面有其她女人,有一句话不是这样说吗:“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是啊,同是女人谁能承受这样的事情。

千寻问男孩打算怎么办?男孩一直避而不答,千寻知道,男孩很善良,不愿意伤害任何一个人,更不愿意伤害自己,因为男孩是真的爱千寻的。知道千寻看到了男孩空间里他孩子的照片,千寻知道该怎么做了,孩子是无辜的,面对这么纯真的笑脸,谁还忍心去破坏她们的家庭呢?

千寻决定放弃了,因为千寻和男孩一样都很善良,虽然千寻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男孩相爱的,但是,毕竟在这条爱情的道路上千寻迟到了,男孩已经先有了别人,放弃就是更好的选择,虽然这个决定真的很让千寻伤心,难过,但是,这样不也挽救了一个完整的家庭吗?

千寻和男孩分手了,这样的爱情就注定了悲剧,最后千寻给男孩打了一个电话说:“下辈子,我一定早早的出现在你身边,不再偷懒,不再迟到。你一定要幸福。”

后序

我想:在当今这个现实的社会上,这样的事情还有好多,不知道别人都是怎么做的,可能有的和男孩私奔了;有的男孩离婚,抛妻弃子和女孩结婚了;有的两全其美,家外有家……有太多的结局了,可是,我想男孩和千寻分手是最好的结果。可能男孩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千寻,这辈子男孩心中的某个角落始终有千寻的位置。也有可能千寻会找一个爱自己的男人结婚,然后心中也会替男孩留一个位置,毕竟他们曾经真的爱过。

朋友们,记得人生中有很多事情可以迟到,比如上学,上班,开会……但是在爱情的道路上一定不能迟到,不然会让你遗憾终生的

父母的“偏心”

文/杨晓玲

朋友小吉是个非常上进的人,他一个人在洛阳打拼,从开始的一无所有,到如今的安家落户,其付出的努力可想而知。

生活艰辛的人,对亲情的渴望似乎更多些。这不,朋友小聚时,小吉醉了:“我那么努力,那么尽心孝敬父母,可他们为何就不在乎我,而一直偏心我的哥哥……”从他的诉说中得知,他一直都很孝顺父母,从挣钱的第一天起,每月都要给母亲寄钱补贴家用,经常给父母添置衣服,给家里购置日用品。他的哥哥没为家里出过半点力,但母亲一直偏袒哥哥,甚至会把自己给父母的钱,转而补贴哥哥。

“母亲还到哥哥打工的城市帮忙带孩子,我添孩子时,也是我最艰苦的时候,母亲都没有来帮我一下。我的心都凉透了……”在小吉看来,就算是陌生人,你对别人好,别人也会对你好,而至亲的人,连普通的朋友都不如。

看他那般痛苦,我给他添了一杯水,轻声告诉他:“你的父母是天底下最伟大的父母,也是最无私的父母,只是你不能体会而已。”

小吉闻言,一脸惊愕。我接着问他:“假如,你也有两个孩子,一个聪明伶俐,一个老实木讷;一个能力非凡,一个却只能出出苦力,混个温饱。你会把更多的爱,给哪一个孩子?”

小吉沉默了,他点燃一支香烟,狠狠地吸着,若有所思。

“你的父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父母,他们不会因你给予他们更多的物质,而放下能力比你差的哥哥。他们没有偏心,也没有私心……”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小吉已掏出手机:“妈,您和爸还好吧!近来太忙,也没顾上打电话。家里需要啥,您和爸只管说……”

快乐兄长

文/谢建骅

我家兄妹四人,大哥排行老大,今年六十三岁,属马,比我大三岁。他退伍回乡后,先后担任过村团支部书记、村委会主任、村党支部书记,后又调镇计划生育办公室工作直至退休。

哥哥是五年前退休的。第二天,屁股在家里的凳子上还没焐热,他又被镇派出所聘为协警。不过,哥哥也乐意。他做事认真严谨、责任心强,是全镇出了名的。协警这份工作复杂而繁重,可哥哥却以满腔热情投入这项新工作。他常说:“工作中与人打交道,为别人服务,是一种快乐”。

哥哥这种坚强的性格和 认真严谨的工作作风,是他当兵时养成的。1972年底,高中毕业的他报名应征,成为一名浙江某部空军地勤兵。负责统计工作的几年里,他从没出过半点差错,多次受到部队的嘉奖。当兵四年复员后,他回到村里就当上了村干部,无论角色怎么的转换,环境怎么的变迁,但他的工作作风始终没有变,坚持以带领群众致富,着力改变家乡面貌为己任,工作更加勤恳,吃苦耐劳。在他担任村党支部书记期间,学习苏南成功经验,带领干群办工业,鼓励村里脑子活、有头路的能人办工厂,村里先后办起了电热圈厂、棉纱厂、锯木厂、水平珠厂、织衣厂等工业企业。村民们上班之余还能去田里干农活,做到上班种田两不误。集体经济富裕了,群众的收入增加了,庄容村貌改变了,以前穷得大姑娘愁嫁、小伙子难娶的落后村,一跃成了全镇的先进村,从此群众对他更加信赖。

他非常重视村里的文化建设。那时,村里没有广播喇叭、收音机,群众一年难得看上几回电影。他先后建起了村书报阅览室,购买了全镇第一台进口彩色电视机,让世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村民在家门口就能看上电视,沉寂的水乡从此有了生机,多了男女老少的欢声笑语。

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村里的农业机械化程度还不高。农忙时,劳力少的人家农活忙不过来,他就组织青年服务队帮助困难农户抢收抢种。村民们常说:“谢书记心里装的尽是村民,唯独没有他自己”。

后来,他无论是调镇计划生育指导站工作,还是退休后干协警,都始终如一地彰显勤恳踏实、任劳任怨、务实为民的精神。他常说,自己是一名共产党员,就要始终牢记宗旨,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心里时刻装着群众。尽管早已退休,但他坚持退而不休,因为他把与别人打交道、为人民服务看作是一种快乐。

那天,我炫耀了

文/咿呀

先天无姿色、后天无才情,平凡如我从无炫耀的资本。一直以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逆境顺境,报之莞尔一笑,安静地过着每一个平凡的日子。

那一天,我却不知不觉中炫耀了。那是2016年9月29日晚上8时,我过完了剖腹产后最疼痛的3天,能下地活动了。我坐在床边,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幅无比温馨的画面:哥哥小心翼翼地抱着妹妹贴在心口,眼里充满了怜爱;妹妹在哥哥的怀中静静地睡着,那么的安逸、那么的香甜。

哥哥是我的儿子,其时已在上高中;妹妹是我那刚出生不久的女儿。

我生女儿的当天中午,儿子就放弃午休赶到医院来看望我,和日夜盼望着的妹妹。这几天,他上午、下午放学都顾不上吃饭就直往医院赶。天天想着来看看妹妹,并非常渴望能抱抱妹妹。可因为妹妹刚出生睡眠多、太小不好抱等原因,他这个愿望拖了好几天了。这天,他又提出了想抱抱妹妹的请求,在得到大人应允后,欣喜不已,向前伸出双手,笑着“嗨”了一声,并用右手拍拍左小臂,左手拍拍右小臂,做好准备动作,似要托千斤般郑重。

奶奶把妹妹转到哥哥手臂上。哥哥小心地接着,生怕接不好抱不稳妹妹,又怕弄疼弄伤了妹妹。抱好后,紧张得一动也不敢动,担心把妹妹弄醒了,双目温柔地注视着妹妹,看到妹妹娇态可爱的样子又忍俊不禁……

这就是手足情深,这就是骨肉亲情!我的幸福感油然而生,顺手拿起闲置了几天的手机,拍下了这温馨的一幕,配以文字“小公主驾到!我的‘好’字写得这么完美!”把它分享到朋友圈。

我炫耀了,第一次在朋友圈晒自己的幸福。

这时,我更深刻地认识到,我决定再生一个孩子是多么的明智。

在儿子六七岁时我就有了生二胎的想法,苦于当时政策不允许,便一直想着能不能在某些特殊政策上靠上一点边,可终究是套不上。

2015年初,在市里的两会上,我得到消息,政府部门已在为出台全面二孩政策摸底。我喜出望外,立即着手准备,陆续做了各种体检,并开始吃叶酸为以后怀孕做准备。终于,2015年10月28日晚的新闻联播播放了一则我们期待已久的消息:十八届五中全会通过了全面实施一对夫妇可生育两个孩子政策的决定……

第二天一早,老公直接把我送到医院。我正式做孕前检查。随后,我顺利怀孕。

谁知,得知好消息才两天,我马上就有了流产先兆。当时情况比较严重,我妈叹惜,“可能流掉了”。接下来,我处于半休养状态,在恐惧中煎熬了近一个月,胚胎才稳定。因自己是高龄孕妇,孕期极不轻松,身体不轻松,心情也高度紧张,生怕孩子不健康。我去取唐氏筛查结果时,紧张得全身颤抖。

但感受到腹部有了胎动时,我是无比的惊喜与欣慰。当医生把刚从我腹中抱出就发出嘹亮啼哭的孩子举到我眼前,告诉我生了个女儿时,我更是流下了幸福的泪水。我终于盼来了我的小棉袄。我知道,从此以后,我有了一个最最贴心的人,一个我心疼着她,她也心疼着我的人。

就像很多人担心的那样,带孩子确实很辛苦,没有休息时间,还要熬夜给孩子喂奶、换尿片,孩子不舒服时更是让人揪心又焦虑。但是,我从来没有抓狂的时候,从来没有崩溃的时候,从来没有绝望的时候。相反,却是孩子们给我带来了无穷的乐趣。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孩子们,特别是小女甜甜的笑脸给了我力量与希望,让我站得安稳而从容,走得踏实而坚定。

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小情人。老公在40多岁时拥有宝贝女儿,让本已慵懒的生活又充满了生机,挑奶粉、选奶瓶、买尿片、买玩具,给女儿读绘本,陪女儿做游戏,每天忙得不亦乐乎。

女儿的出生,何尝不是儿子最大的幸福。女儿的到来,滋养了儿子的爱心,让他学会了关心呵护人。哥哥一直唤妹妹为“宝贝”“乖乖”。妹妹哭了,哥哥急忙去哄,哄不住便小心翼翼地抱起,边走来走去,边大人样口中念念有词:“小珽珽不哭不哭,我们两个走一走,我们两个遛一遛,看阳台上的花儿开了……”儿子每天晚自习回家已是10点半了,都是先进房看看妹妹,逗妹妹玩玩,才去洗漱休息。现在,哥哥已在外地读书,经常跟妹妹视频聊天叫着“好妹妹,好妹妹,亲一个……”妹妹每次看到我手机里的视频上有哥哥的镜头便不停地叫着“哥哥,哥哥……”看着兄妹情同手足,我的心里比蜜还甜。

哦,其实,我今天也是在炫耀。

我的三大爷

文/范恒敏

那一年,哥哥5岁,我3岁,弟弟1岁。我朦胧记得,妈妈抱着弟弟,扯着我,后边跟着哥哥,一步一回头离开那个新土堆子。回到家,妈妈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痛哭流涕地说:“你爸走了,咱咋办呀!”从此,妈妈脸上没有了笑容。她一天到晚忙了承包地又忙自留地,为我们三个孩子的吃穿用度操劳着,没多久就累病了。

眼看我妈妈一人很难撑起这个家,奶奶就和我大爷爷商量:“潘红(我哥的名字)妈太难了,让汝峰跟她合锅吧。”

汝峰是我大爷爷的三儿子,我们叫他三大爷。由于家里穷,没上过学,为人又过于憨厚,人们都喊他傻岗,一直单身过日子。

在奶奶和大爷爷的撮合下,三大爷来到我们家。从此,不管地里家里的所有重活脏活,三大爷一个人包了下来。这还不算,一有闲空,他就进城打短工。搬家垒墙,装卸货物,什么都干。一天下来,挣三十五十,全交给我妈妈。我妈妈给他留几块钱买烟吸,他吸最便宜的烟,省下钱给我们三个娃买零食吃。

就这样,也不落我们三个人的好。本来,我们一直叫他三大爷来着。可是自从他进了俺家门,我们三大爷也不叫了,还在背地里叫他傻岗。

有一年夏天的一天,特别热,电瓶车上的温度表显示快40℃了。我进城,偶然碰见三大爷卸水泥。人家都是扛一袋,三大爷扛两袋。压得腰弓着,头低着,一步一挪艰难往前走。我顿时眼睛模糊了——他这是在拼命啊!从城里回家,见三大爷疲惫不堪地蹲在门外树荫下歇息,就向妈妈告状:“妈,他——三大爷一次扛两袋水泥。”小弟也帮腔:“前天还为了跟人家争活干打架!”妈妈说:“他这是为啥?还不是为了多挣点钱养活你们吗?可你们呢,还不知道好歹!”我们一个个都低下了头。见妈妈去数落三大爷,不准他再使强力,我们也跟上去,依偎在他身旁,说:“三大爷,您得注意身体!”三大爷从进这个门,看到的都是俺仨的白眼,哪里见过这个阵势?先是一愣,接着憨憨笑着,摩挲我的头发,又搂着我哥和我弟,说:“好,好,听你们的,我一定注意身体!”

从此,三大爷才算真正融入我们这个家。渐渐的,俺三个人长大了,三大爷却老了。平时,我们给三大爷买一些吃的穿的,他就到处显摆:“看这鞋,孩子买的,好看吧?”“啊,闺女刚从合肥买回两瓶好酒,啥时尝尝去呀!”我妈数落他:“孩子尽孝,还不该嘛?看把你乐的!”每到这时,三大爷就咧嘴憨憨地笑,说:“高兴嘛!”

数年打拼,我有了一些积蓄,在合肥买了房,安了家。装修时,特意划出一间,打算接三大爷和妈妈来住。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接到妈妈电话:“你三大爷病重住院,发了病危通知书,赶紧回来吧!”我顿时蒙了,流着眼泪开着车,发疯似的往家赶,同时在心里祈祷:“三大爷,您一定要挺住,挺住啊!”

等我赶回,三大爷已到弥留之际。听一个亲戚说:“老三憋着一口气不走,就等他闺女呢!”我扑上去,跪在床前,哭喊:“三大爷,你女儿回来了!”三大爷缓缓睁开昏花的双眼,看到是我,眼里立刻发出光来——旁人说这叫回光返照。我见三大爷右手动了动,却抬不起来,猜他要摩挲我的头发。连忙凑上去,捧起他的大手,贴到脸上。三大爷笑了,憨憨的,慢慢闭上了眼睛。

我俯在三大爷床边,撕心裂肺地哭:“老天爷,你咋不让我报答三大爷的养育之恩呢?”

三大爷三周年忌日,我与哥哥和弟弟相约,来到他的坟前,摆上祭品,默默祷告:“三大爷,您在那边还好吗?您等着,下辈子我们还做您的儿女!”

难忘曾经的那抹记忆

文/宁小华

时间在悄悄的流逝,一晃眼我的人生就走过了34年,这其中的酸甜苦辣、坎坎坷坷;时时在启迪我,启迪我该怎样让我的孩子去走好他们的人生;我想,一个妈妈是每个孩子最好的导航线,就因为我在我需要妈妈指正我错误的时候,而妈妈就撒下我不管了;由此才导致我的人生有太多的斑记,多少年来,我想忘记可它却像一块生了锈的铁,擦之不掉。

从小,我生活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中,爸爸妈妈都偏宠我这个女儿,在他们的意识里,我将来是要嫁出去的,在家的时间顶多20年,因此我哥哥都很羡慕我;我哥哥从小什么都帮妈妈做,我呢很笨!除了吃就是玩,在那时候,别人比我小的都会煮饭,而我就是不会。我记得89年妈妈病了,很严重;我好像一下子就懂事多了,我每天学着做饭,每天帮妈妈洗澡,每天和妈妈说好多好多的话;因为我想要妈妈快点好,想要妈妈别抛下我;妈妈呢!也心知肚明,自己的病自己清楚,妈妈天天跟我说,宝贝,妈妈舍不得你们,舍不得她身上掉下的两块肉;我强忍着眼泪跟妈妈说:“妈妈,您会好的,我不会让您离开我们的,我以后会让您过上最好的日子”。我想尽了办法安慰妈妈,每天我都会求菩萨保佑妈妈,只要妈妈能好,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可是,无论我怎样不舍,怎样祈祷;妈妈还是斗不过病魔,在90年抛下她所有的痛和不舍与世长辞。我傻了,为什么人家都有妈妈,而我的妈妈怎么可以说走就走了。

一下子,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没了妈妈我们一家人都承受不了;特别是哥哥在妈妈走的时候,他竟然在外面打暑假工,他从小特别懂事,又很体贴妈妈,聪明、好学,他看见妈妈病了,要好多钱治病,放假了就到外面打暑假工,为了能赚钱给妈妈治病,他竟没会上妈妈临终时的一面;哥哥闻信赶回来时,妈妈已经永远躺下了,永远不能跟她最亲的儿子说话了,永远不能再摸摸她的宝贝儿子的头了,她走了,留下了她的心愿,带走了她的不舍及遗憾。 哥哥整个人都崩溃了,我们兄妹抱着哭做一团,在那时,我们都读懂了妈妈的内心,我们没了妈妈,我们兄妹要坚强,要好好的生存;要对的起死去的妈妈。从那以后,哥哥更加对我好了,他想弥补妈妈给我的好,他比我大4岁,他和我虽是一个妈妈生的,他却出奇的聪明;又很有耐力。我很敬佩他,从小就是,不过他有时也会好凶的,他只要一个眼神,我就乖乖听他的话。记得妈妈死后不久,我呀因烧火做饭烧不燃,他可能是心情不好,从没打我的他竟然打的我哭了,我当时很委屈,也很伤感,要是妈妈在,我会这样吗?不过,我没有怪他,本来也是一点小事都做不了,该打。

慢慢,我们习惯了没有妈妈的生活,哥哥也在外面想尽办法赚钱,我们的生活也随之变化着;哥哥在外面有了很多朋友,这其中有一段故事我一笔带过;说实在的,这是隐情;一段难忘而又不懂事的隐情,我现在都在怀疑,哥哥是否是真的因为我而浪费了他几年的光阴;其实,在这段时间里,我也受了一段非人的折磨,不过,它给了我人生中最难忘的情,我想这一辈子我错过了最好的人,这是我一辈子的遗憾;这段隐情我让他生锈,陪着我的人生一同生锈;锈的成了一堆灰,到那时我可能也成了一堆灰。

时光变迁,老天还是蛮关照我,给了我一个好老公;一个爱我疼我的男人,有太多的感慨,若不是没有妈妈在为我们护航,若不是自己年少不懂事,那么我的人生也不会多那么多斑记;这也许就是每个人的宿命,命里注定的,你想逃也逃不了。所以,我现在要对自己说,“我要为我的宝贝护好航,让她们过上美好的未来”。我的人生以走过了一半,只愿在以后的日子平平安安,不求拥有好多金钱,只求与我的家人幸福,平淡的过完此生。

给予是快乐的

文/莉亚

保罗在圣诞节前夕收到了一辆新轿车,是他哥哥送给他的圣诞礼物。圣诞节前夜,他从办公室里出来,看见一个小男孩正在看他的新车。小男孩问道:“先生,这是你的新车吗?”

保罗点点头说:“我哥哥送给我的圣诞礼物。”

小男孩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说,这辆车是你哥哥白送给你的?天哪,我真希望……”

保罗当然知道他希望什么,他会希望也有这样一个哥哥。但是,那小孩接下去的话却让保罗十分惊讶。

“我希望将来我也像你哥哥那样。”

保罗吃惊地看着这个小男孩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你愿意坐我的车兜一圈吗?”

“当然,我非常愿意。”

车开了一段路,小男孩转过身来,眼里闪着亮光,说道:“先生,你能把车开到我家吗?”保罗笑了,这回他知道小男孩想干什么了,这个小男孩想在邻居面前炫耀一下,他是坐新轿车回家的。但是,保罗又错了。

小男孩请求说:“你能把车停在那两个台阶跟前吗?”

车停后,小男孩顺着台阶跑进屋。不一会儿,他背着脚有残疾的小弟弟返回来了。他把小弟弟放在最下面的台阶上,然后指着车对弟弟说:“弟弟,看那新车,是不是跟我刚才告诉你的一样?这是他哥哥送给他的圣诞礼物,你等着!有一天我也会送你一辆新车,到那时,你就可以坐在这车里,亲眼看一看圣诞节橱窗里那些好东西了!”

保罗下了车,把小弟弟抱进了车,那位小男孩也坐了进去。三个人一起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

从那时起,保罗真正懂得了给予是快乐的。

粮票的故事

文/佟才录

那天,我收拾家里的衣柜,不经意中搜出了一些花花绿绿的粮票。它们一下子攫住了我的视线,勾起了我对陈年往事的追忆。

我小的时候,在供销合作社买糕点等食品还需要使用粮票,而当时粮票很紧缺,一般的家庭都没有多少,舍不得使用。我的父亲就把家里积攒的有限的9斤粮票像宝贝一样锁在柜子里,等到逢年过节时,拿出来去供销合作社买些糕点给爷爷奶奶吃,或者拎着去走亲戚。

哥哥比我大两岁,他在外面和小伙伴们玩时,知道了用粮票可以换糕点吃,所以早就对爸爸上了锁的柜子里的粮票“垂涎三尺”了。有一天,哥哥趁爸爸在外面帮工喝醉了酒,躺在炕上睡午觉,妈妈又出去串门子的机会,偷偷解下了父亲挂在腰带上的柜子钥匙,打开了柜锁,偷出了一斤粮票(面值有一两的、二两的、半斤的)。然后,哥哥就飞快地跑去了供销合作社,用四两粮票换回了一根麻花。哥哥很义气,不食黑,把麻花分给了我一半。

那年月,我们家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顿面食,猛地吃上一根油渍麻花的大麻花,把我和哥哥幸福得比过年还高兴,吃得满嘴净是油。那麻花可真香啊!吃完麻花,哥哥把剩下的沾满油渍的六两粮票藏在了仓房窗下母鸡下蛋的鸡窝里的细草下面,还一再嘱咐我不许把偷粮票的事告诉爸爸妈妈,否则就不认我这个弟弟,然后就心满意足地玩去了。

过了些日子,父亲就发现柜子里的粮票被窃了,首先怀疑是我和哥哥其中一人或合谋而为。父亲不分青红皂白,对我和哥哥动用了最严厉的家法——鞭打。哥哥真是英雄,柳条打在背上不哭不叫。我就没那“硬核”了,我天生胆小,身体又瘦得像麻秆,禁不起打。父亲刚把柳条扬起,还没等落到我身上,我就举手投降了。我痛哭流涕说:“我说,我全说。”我就把哥哥如何趁父亲醉酒偷粮票、如何买麻花、如何分我一半、如何把剩下的粮票藏在鸡窝里……竹筒倒豆子般一点不剩地全都招了出来。我招完了供,偷眼瞄了一下跪在一旁赤裸上身的哥哥,他正用眼睛狠狠地瞪我呢。

父亲去鸡窝里找剩下的粮票,可只找到了七零八落的粮票碎片。原来,沾满麻花油渍的粮票吸引了老鼠的光临,老鼠把粮票咬得“粉身碎骨”了。

“粮票门”事件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哥哥都不搭理我,见了我就骂我是叛徒,管我叫“甫志高”。我也像做错了事的千古罪人,不敢正眼看哥哥,只是低着头默默含泪走开。

一张薄薄的粮票,载着满满的回忆。如今,40多年过去了,粮票早已成了那个时代的历史见证,淡出了人们的日常生活。

羊滚

文/曹淑风

羊滚和他娘,他哥哥,住在村子东头的土坡上。

从右数,羊滚家排第二。土坯垒起来的三间矮平房,黄泥墙上挂着葫芦瓢、镰刀、布袋之类的物件儿。屋檐被炊烟熏得黑乎乎。房顶上竖着个歪歪扭扭的破粮仓。

羊滚的娘是个瘦小枯干的老太太,盘传统发髻,一年四季穿着黑衣裳,打了蓝色或灰色补丁。她整天忙碌,清扫和整理,可不管怎么折腾,家里还是一团乱。

羊滚的哥哥长得像落秧的茄子,又被阳光晒得有些脱水,蔫巴巴。他不大爱说话,即便说话,声音也低低的,怕吓着人一样。

羊滚虽然也丑,但到底比他哥哥舒展些,性格也活泼开朗,实际上是太活泼开朗,整日里嘻嘻哈哈,没个大人样儿。羊滚不姓羊,也不姓杨,他姓苏。由于一直给队里放羊,日夜和羊在一起,人们便给他起个外号,羊滚。天长日久,把他的本名都给忘记了。

羊滚喜欢唱戏。他一赶着羊上了山,就扯开嗓子。唱《朝阳沟》里拴保和银环的这段:“翻过一架山走过一道洼。这块地种的是什么庄稼?这块地种的是谷子……”也唱《天仙配》里董永和七仙女的黄梅调:“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他唱男声又唱女声,有板有眼,惟妙惟肖。他总是站在高处,面对他的那群羊,连绵的群山及各种草木与鸟雀,展开喉咙,就像面对成千上万个热情观众。唱到激动处,还要来个小生亮相,或翘个青衣的兰花指。他的那些羊观众最为配合,吃几口草,抬头看看他,咩咩咩叫几声,像是在叫好,又像是在跟他学。

羊滚虽然天天这样唱,却不能唱来他的银环,也不能唱来他的七仙女。尽管他的娘求东家托西家,然而以他的家境和个人条件,没人给他说媒,更没人给他哥哥说媒。他和哥哥就一直打光棍儿。可怜他的娘,直到离世,也没体验到当婆婆是什么滋味儿。

土地承包到户,队上的羊都卖掉了,羊滚也就再没羊可放。他从没种过地,此时,不得不跟哥哥从头学。不知是哪个环节出的问题,他家的庄稼总也长不好,稀稀落落,籽粒不饱满,收成自然也不高。这样一来,生活状况就更糟糕。然而羊滚从不把这个放在心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欢欢喜喜,热情高涨地唱戏。

要说羊滚一点愁不发,也太夸张。他不愁别的,就愁娶不上媳妇。如果哪回你看见他和某个大娘,或是婶子,或是嫂子正正经经地说话,那肯定是在求人给说媒。可听的人都只是笑着打哈哈,没一个肯真正帮他的。虽然他会唱戏解闷儿,可这又不能解饥解渴,更不能当衣裳穿,哪个姑娘肯嫁?

羊滚即将满四十岁那年,碰上干旱,水浇地里的庄稼可以从机井里抽水浇灌,旱地里的庄稼就遭了殃,原本嫩生生的叶子,被毒花花的太阳晒得打了蔫儿,眼看就要枯死。二根嫂对羊滚说,只要他帮着把南坡地里的花生秧子浇活,就把她二大娘家的老闺女说给他当媳妇。羊滚顿时喜上眉梢,忙不迭地去干活。

羊滚挑着水桶,水桶里放了个葫芦瓢,往南坡而去。他的步子迈得很大,右胳膊扶着扁担,左胳膊大幅度前后甩动,身子左右摇晃,两个水桶也左右摇晃,铁质桶梁和铁质扁担勾相互摩擦,吱扭吱扭响,葫芦瓢碰撞着桶壁,咣当咣当响。就在这样的交响乐声里,羊滚扯开了嗓子:“树上的鸟儿成双对……我挑水来你浇园……”比往日的音调更加欢快,仿佛他的七仙女就要飘飘荡荡下凡来,和他共老。

南坡根下有一口水塘,雨水充足时满当当,像脉脉含情的眼。如今碰到干旱,用的人又多,就只剩下一个塘底儿。羊滚用葫芦瓢舀水,装满两个桶,挑起来,沿羊肠路爬上坡,到地里,再一瓢瓢舀出来,洒到花生秧子底下。他一边干活,一边戏不离口,像个壮年小伙子。

羊滚花了一天时间,把花生浇完了。他乐颠颠儿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跑到二根嫂家,叫二根嫂带他去相亲。二根嫂说,一地花生秧子换一个媳妇,哪有这么便宜的?把挨着花生秧子的山药秧子也浇浇。羊滚一听,也对。便又挑了水桶,去浇山药。

老放奶奶看不下去了,她倒腾着三寸脚挪到羊滚跟前,说,二根家的是哄你呢,她二大娘家只有三个小子,哪里来的老闺女?快别白忙活了。羊滚却听不进去,就像落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舍不得松开。

羊滚又花了一天时间,浇完了山药。然而就在那天傍晚,天上突然长了云彩,半夜下了一场透雨。第二天,所有的庄稼都返了青,打起精神。等羊滚又来找二根嫂,二根嫂嘻嘻哈哈笑着,非说苗子是雨水浇活的,和他没关系,说媳妇的事,也就不能算数。

羊滚丢了救命稻草,失落了几天,不久也就又恢复原状。虽然恢复原状,到底还是有了差别,唱戏时总是突然就停下来,像想起什么重要事,声调也不如以前响亮。他竟然有了白头发,一天老似一天。

羊滚是在五十七岁去世的,他哥哥比他早去世三年,他们两个到底都没能成家。他们家的香火断了。

羊滚家的房子被邻居拆除,盖上青堂瓦舍的现代化新房,连一点儿羊滚家的影子也没有了。然而,如果你仔细些,能在新房后面的土坡上,看见几个杂草和荆棘丛生的黄土堆,那是羊滚,还有他家人的坟。

大食堂

文/杜强

大姐小名叫杜招娣(弟),名字叫杜桂花。二姐小名叫杜引娣(弟),名字叫杜梅花。从大姐和二姐的小名看出,父母对儿子的期盼。这种期盼和渴望早已刻在他们的骨髓中。

1957年深秋,哥哥的到来给这个家带来了无限的希冀和欢乐,大姐二姐终于有了弟弟,她俩好奇地围在哥哥的身边,一会用手摸摸哥哥的红扑扑的小脸,一会把哥哥那吸吮在小嘴中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总是不小心将睡觉的哥哥弄醒。

大姐坐在哥哥的身边,看着熟睡的弟弟说道:“别睡觉了,听姐姐给你讲课“,说完就捧起她一年级课本念了起来:”大、小、多、少、啊、喔、鹅……“。

二姐乘母亲不注意,将自己舍不得吃的炒瓜籽塞到哥哥的小手里,迎来母亲狠狠的一顿训斥。

哥哥是个添加剂,给整个家族添加了些许的喜悦,双目失眠的爷爷,柱着拐杖微微颤颤地来到家中,摸着哥哥的小手连着说了几个好字。也许是风烛残年的他,在即将闭眼前,还能摸摸自己的孙子而叫好,也许是一生不如意的爷爷为些许的满意叫好吧。

时光不老,日月穿梭,冬天已经过去,新的春天又蹒跚着走进了人们的岁月,哥哥已经五个多月了,妈妈的奶水不能满足哥哥的需要,(说明一点:妈妈在一年前生过第三个女儿,由于种种原因抛弃了,因此哥哥到来后,妈妈是有奶水的)由于家就在集体的羊圈旁,父亲每天早晨第一任务就是给哥哥挤羊奶,如果挤得晚了,羊羔就会将大羊的羊奶吃完,挤不了太多的奶,哥哥就有挨饿的可能。

东方的鱼肚白挑起了黑黢黢的天空,父亲跳进了羊圈中,他的到来惊醒了卧在圈中正在反刍的羊群,轰地一下站立起来,羊群挤到了一起,有的小羊羔随着母羊跑动起来,有的跪在母羊的后腹部,仰着头衔着母羊的奶头,吸吮着,用头不断地撞击着母亲的乳房。父亲快速地抓住附近的母羊,等到母羊安静下来后,墩到母羊身体旁,左手拿着一个铁缸子,将缸子伸向羊腹后侧的羊乳下,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挟着母羊的奶头上下捋动,羊奶随着捋动嘶嘶地冲入铁缸内,热气腾腾的羊奶散发着暖暖的奶香。小羊羔不甘心自己的食物被人抢夺,跪在另一侧,不时地用头撞击着另一侧的乳腺。

一只、二只、三只……

铁缸内的羊奶越来越多,羊奶随父亲的移动荡动着,表面的奶皮随着摇动粘在了缸的壁沿上,厚厚的,浓浓的。父亲满意地端着羊奶,仿佛看到哥哥胖胖的小手紧紧地抱着奶瓶,肥嘟嘟的小嘴吸吮着,那样的可爱,那样的安祥。

1958年,大跃进运动如日趋炎热的天气一样,一浪热过一浪,逐渐进入高潮,人民公社大食堂,不花一分吃饭忙。一日三餐人们都在集体食堂吃饭,哥哥的吃饭真成了问题,进入夏季以来,羊奶越来越少了,大人吃食堂,家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可食之物,父亲只能与粮管员商量着借半斗小麦,给哥哥磨点面粉,维持哥哥那弱小的生命,不管怎么恳求,粮管员以哥哥没有户口为由拒绝了父亲的肯求。

后来队长陈云,兰成的父亲,听说了这事后,对管理员做了吩咐:“杜三好不容有个儿子,总不能饿死吧,给他摸上一斗麦子吧。”哥哥的口粮暂时解决了。

听母亲说,后来还是买了一只奶山羊,哥哥的生活才没有了后顾之忧。

对了,哥哥的小名叫杜玉宝,如玉石那样珍稀,似宝贝那样珍贵。

1958年,全国开展了人民公社化运动,有些地方实现全民所有制,老百姓的所有财产都“共了产”,分配上实行供给制,作为人民公社的不可或缺的新生事物“公共食堂”就应用而生了。

在1958年的秋天,大食堂作为新生事物的先进经验也传到了元山子村。由于内蒙的特殊性,不可能公社办大食堂,因为每个村落之间的物理位置相距太远,即使共产主义的理想再远大,也不能克服地理上的距离,因此就以村子为单位办起了大食堂。

人民公社大食堂是向共产主义制度成迈进的积极探索,为广大农民展示梦想家园的美好生活,吃饭不要钱,老少尽开颜;饭菜不限量,吃菜不重样。敞开肚皮吃饭,鼓足干劲生产。为了吃饭,农民几千年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努力,今天就要实现了,热情洋溢在他们的脸上。

今天是食堂成立的日子,大柜的院内,红旗飘扬。走进大院,在大柜大院中间窑门的右侧挂着一块方形木匾,用红色油漆写着四个大字“公共食堂”,在其他窑的前掌,侧斜张贴着”大跃进向太阳照耀大地;总路线似明灯指引方向”的红色的标语。每间窑的土炕上都摆着两张红色的饭桌,在窑的后掌上,张贴着“吃饭不花钱,努力搞生产”红色的标语,每个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大黑瓷盆,盆内盛满热气腾腾的猪肉烩粉条,在大盆的一侧放着一个红瓦盆,里面放满了炸的黄橙橙的油糕,桌子的周边摆放着六个青花边的大瓷碗,每个碗的上方排放着一双木筷。

随着吃饭的锣声响起,早已回到食堂院内的大人小孩按照食堂的划分区域,呼啦啦地跑入窑内,找坐位的吵闹声,舀饭时勺子和盆子的碰击声,嘶嘶的吸粉声,还有清脆的吃糕声,形成了特有的氛围。

有的人一大碗烩菜,只用三五口,就进入了肚里。有的人一口气吃了二十五个油炸糕。有的人吃着饭,松了松裤腰带接着吃。有的人不服气,开展了吃饭比赛,好一个热闹的大场面。

大食堂在这样热热闹闹的吃饭竞赛中,坚持到了1959年开春,实在是有点坚持不住了,在国家高额的统购政策下,本来留有不多的口粮,很难添满大胃王们的肚皮,不得不采用饭票制,这样,吃的少得人就可以将节约的饭票换取面粉或食物,拿回到自己家里。

北方地区,冬天特别寒冷,本来每家做饭还可以取暖,但由于大食堂,家里不做饭,取暖问题就成了过冬的关键问题了,食堂需要消耗大量的柴火,每个家庭无取暖之柴,马粪和牛粪就成了家里取暖的必备之物。

元山子的冬天,寒风刺骨,太阳无精打采,好像没有睡醒,草坡上、田埂边、道路侧都留下拾粪人的脚印,田野里,草从中,小山上,都映衬出检柴人的身影。三人一群,五人一伙用搂柴耙在莜麦茬地里来回走动。耙子后边卷起的滚滚尘土如骏马奔腾。草场上,拿着粪筐的人们,点缀着枯黄的荒凉,如觅食的独狼那般的孤独无助。

出场的牛群后,跨着小筐的孩子们,发紫的小脸上,两孔鼻涕自主地流到了上嘴唇上,小孩抬起右手,袖口擦过了嘴唇,在袖口上留下亮亮的清光,两个小脸上的鼻涕痂层峦叠嶂。

“屙了,屙了。”一个小孩叫道。

“那个屙的牛是我看到的。“另一个小孩争着说。

”这几头牛是我的,你们去看其他牛去。“

还有的小孩跟在牛后边,边走别用手挠着牛的屁股,刺激着牛的排便欲望。

整整一个冬天,就在到处都上演着抢粪大战。

父亲除了饲养院干活外,每天也去搂些柴草,母亲经常用扫帚将羊盘(羊出场时经常停过的地方)上的羊粪扫回来,放入灶台燃着的火上,这样可焖火保持火不熄灭,还可让炕保持恒温,我家总是比别人家热一点。

元山子村的大食堂坚持了两年多,从敞开吃到饭票制,从集体就餐到打饭回家,从整年食堂开饭,到冬天自己做饭,最后还是在1961年的上半季关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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