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故事

2022年12月31日经典文章

母亲的故事(精选25篇)

那钵开水泡饭

文/胡剑英

这个故事,距今有些年头了。

那时我七岁,才入学,正是懵懂贪玩的年纪。有次放晚学回家,路上摘花看鸟,竟然忘了砍两捆柴火交给人民大食堂,当司务长的叔叔把写有我名字的小木牌扔出窗口:“你不交柴,还想吃饭?”一点也没有平时慈爱的样子。

母亲带着我去求情也没用,叔叔说按制度办事,要开了这个口子,以后谁听他的?母亲又气又恼,随手抄起扫把就打我的屁股,叫我长记性,以后莫贪玩。我委屈得泪流不止。

母亲把她吃了一两口的那钵白米饭端到我面前。

“妈,你再吃点。”

“我不饿,快吃了吧,吃了写作业。”

我正要狼吞虎咽,叔叔提了个热水瓶走过来。我连忙护住那钵白米饭,恨恨地望着他。

“饭冷了,倒点开水吃。”

如今,叔叔已是九十岁的人了,村里有啥大事难事的,仍叫他去处理。我偶然和他说起那钵开水泡饭的事,他竟已不记得了。

迎来生日的寅时

文/王沾云

伴随寅时的闹钟骤然响起,悠扬的生日祝福歌也飘然而至。

四十五岁的生日,准时到来。

记住自己的生日,不是因为自己的生命如何珍贵,而是因为要提醒自己时刻不忘母亲的恩情。

四十五年前的这个时刻,在母亲分娩的阵痛中,我呱呱坠地。我降生之前,母亲还历经了十个月的妊娠折磨。我的诞生、降生和成长,每一个阶段都包含着母亲无尽的欢快与苦痛、无尽的幸福与忧虑、无尽的期盼与守望。

尽管我已经迎来四十五岁生日的寅时,但在母亲眼里,我永远也还是一个让她无法省心的孩子。母亲满头的白发满脸的沧桑,就是她对我无尽的忧虑无尽的牵挂无尽的操劳的见证。

记住自己的生日,祝福自己又年长了一岁,祝福母亲健康平安又一年。

生日年年有,感恩母爱无绝期。

生日每年有一天,感恩母爱无时限。

迎来四十五岁生日的寅时,我只想对六十五岁的母亲说一声:母亲,祝愿您永远听到我在生日的寅时祝您健康长寿!

每年农历腊月初十的寅时,生日都准时而至。

能够迎接生日的寅时,这是生命存在的标志,这是健康存在的标志,这是幸福存在的标志。

迎来四十五岁生日的寅时,我的眼里充满了感恩的泪水,犹如诞生时用啼哭表达内心的激动,此刻我用感恩的泪水表达我内心的幸福。

感到幸福,是因为在我生日的寅时里,生命还健康地存在,让我能够触摸到岁月的厚实聆听到时光的喜悦,让我能够甜美地回忆往日的快乐往事激昂地畅想明天的壮志豪情。

感到幸福,是因为在我健康的生命里,时刻都有祖先的庇佑,有父母的呵护,时刻都有妻儿的爱护,时刻都有亲朋的祝福。

没有生命的存在,根本就不能迎接生日的寅时。

没有健康的存在,根本就不想迎接生日的寅时。

没有幸福的存在,根本就不会迎接生日的寅时。

自己的命数能够长久地定格在健康的时段里,我没有理由不心生幸福,我没有理由不心怀感恩。

迎来四十五岁生日的寅时,我诚虔地面对茫茫苍穹,默默地在心里说一声:感谢一直在关心关注我和曾经关心关注过我的每一个人!

古话说:寅时不开光,卯时亮当当。

农历腊月初十的寅时,更是一个黎明前的漆黑时辰。

等待和穿过寅时,犹如穿越一个漫长的漆黑的时空隧道里,需要耐心等待,更需要心平气静。

我不知道,四十五年前我从母亲的腹里挣扎出来的时候,是否因为看不到光亮而紧闭眼睛号啕了一个时辰,直到寨子里传来一声声报晓的鸡鸣老木屋的窗户透进了一缕缕黎明的曙光,才睁开眼睛停止哭泣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我不知道,在期盼我平安健康快快长大的那些岁月里,父亲和母亲抱着我坐在木床上等待农历腊月初十寅时的到来,给祖宗点燃三炷香祝福我又长了一岁,他们是如何让漫长的漆黑时辰变得暂短和轻松。

我只知道,当我长大成人离开父母独自在外工作和生活时,守望农历腊月初十寅时的到来,总觉得漆黑时辰总是那样漫长,漫长得让我的守望变成了疲倦的睡梦,无法享受到黎明的曙光穿透漆黑时辰射进屋子时的喜悦。

我只知道,当我站在人生迷茫的路口踏上人生孤寂的山路走进人生失落的涧谷,总觉得眼前深沉的漆黑时辰漫长得没有尽头,人生希望的曙光遥远得犹如星辰的闪烁需要以光年为单位而等待若干年。面对沉寂的漆黑长夜,真想放声号啕,让我的梦想穿透惧怕穿透渺茫穿透人生的寅时,迎来人生希望的曙光。可是,即便我的号啕已经让喉咙变得嘶哑,目光总是难以穿透这个漆黑漫长的时空隧道。

于是,我一遍又一遍地想念着生我育我的父亲母亲,在苦苦守望中枕着绵绵柔柔的亲情疲惫地睡去……

迎来四十五岁生日的寅时,我不再惧怕黎明前的漆黑时辰。我坚信,迎来了寅时,就一定会迎来卯时,只要坚持不懈地追逐梦想,只要心平气静地坚守希望,黎明的曙光就一定会照亮人生。

迎来四十五岁生日的寅时,我知道自己的生命又在岁月的长河里步入了一道新的年轮的起点。

回望来时的路,我感到有些欣喜——

因为,我心怀感恩力行孝道担当责任,当儿子尽孝当丈夫尽职当父亲尽责,没有愧 对父母的养育,没有愧对妻儿的期望!

因为,我老实做人踏实做事务实履职,严守规矩遵守法纪严于律已,没有愧对组织的培养,没有愧对民众的厚望!

走向未来的路,我显得有些坦然——

我不敢奢望人生能够变得辉煌瞩目,但求做人做事做工作问心无愧,对得起亲人对得起人民对得起组织。

我不敢奢望人品能够获得众人敬重,但求相交相识的人不骂我是无耻小人,没有整过人没有欺过人没有骗过人还算有良心。

岁月的长河很漫长,人生的历程很暂短。哪怕寿高一百二十岁,面对岁月长河也只算是弹指一挥间。

让生命的存在显得有意义,不在于生命的长度,不在于人生的辉煌,而在于人格的高尚——

不心生妄想,不心存邪念,甘于平凡,甘于奉献,言有所戒,行有所止,不以物惑,不以情移,讲诚信、懂规矩、守法纪,行得正、坐得直、走得端,做一个老老实实的人,做一个踏踏实实的人,做一个干干净净的人。

是的,做不了那种振臂一挥响应者云集的大人物,就做一个忠于职守兢兢业业的平凡人吧。

是的,做不了那种名传千古万众敬仰的时代楷模,就做一个遵纪守法默默奉献的平凡人吧。

迎来四十五岁生日的寅时,用一句话自勉,算是今后做人的追求吧——

健康生存,坦然做人,为善不宣,闻谤不怒,宠辱皆忘!

一扇窗里的爱

文/冷月

每次回家,只要我给母亲打过电话,一拐进我们家那栋楼的路口,远远地便能望见母亲趴在阳台的窗台上向下张望。

刚刚走上楼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听母亲站在楼道里惊喜地大声招呼我:“总算回来了,我在阳台上看了几次了,想着这么长时间了咋还没到家!”

我觉得母亲真是小题大做,我这么大个人,回个家还能丢了,让她这般心神不宁。

我回家的一天,也是母亲忙碌又开心的一天。她为我做完可口的饭菜,还要准备一堆要我带回去的东西,烙饼馍、蒸包子、炸丸子……恨不能做出所有我爱吃的东西让我带走。每次当我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出单元门,刚站在电动车旁,我家阳台的推拉窗就会准时拉开,母亲趴在窗台上探出头来开始她已重复多遍的叮嘱:“东西都带了吧?”“骑车慢点,看着路!”“到家打个电话……”

再次出门前,我开玩笑地对母亲说:“妈,有啥话没说完赶紧交代,别等我下了楼你又趴在窗台上说个没完。”母亲笑着说:“说完了,赶快走吧。”但我刚走下楼,那熟悉的推窗声音又准时响起,一仰脸,母亲又趴在窗台上,开始她没完没了的叮嘱。

看来,这个习惯她是改不了了,我知道,不看到我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一定不会停止她的叮嘱,不会关上那扇窗。

直到孩子上了初中,我家阳台上的那扇窗也成了我每天光顾次数最多的地方。早上,我目送孩子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放学的时间,我又站在窗前望眼欲穿地等待孩子归来。这时,我才真正体会母亲站在窗前的心情。

孩子从学校到家骑车大约需要二十分钟,如果超过了这个时间,我便如坐针毡,一次次推开阳台上的那扇窗户,探出头去向孩子回来的方向张望,我直盯着骑车过来的每一个人,急切盼望着,下一个一定是她,下一个……直到无数个下一个过去,孩子终于骑着车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我站在窗前的心情,也让我读懂了站在窗前的母亲。

小小的一扇窗,可以照进温暖的阳光,也可以传递像阳光一般温暖的爱。这个世界上有无数扇窗,也有无数个站在窗前等候的母亲,如果以窗框为画框,每个家庭的窗前便有了一幅最美的肖像画。那幅画里,写满了爱的牵挂,充满了暖暖的温情。

如此媳妇

文/雅庄

岳母住在我这儿一个月后,媳妇又回偃师把母亲接来了。时间很快,半个多月转眼过去了。

岳母75岁,城里人,母亲85岁,乡下人,母亲来我这儿后,第一次与岳母合住在一米八的大床上。二老能“搁势”好吗?这是我的担心,也是媳妇的担心。

原来不会担心,因为岳父健在时,是二老的和事佬,岳父为二老做饭,领二老逛街。岳父一年前走了,岳母因故只能住我家,母亲按惯例也只能来我这过冬,房间所限,二老只好同榻而卧,相伴度日。

没想到我的担心多余了,因为二老“搁势”得很好。

岳母胖,但耳聪目明,个性要强,有轻度脑梗致使走路半边不利索。母亲瘦,不仅耳背目弱,还因去年摔着腰椎后要拄拐走路。然而,岳母从不嫌弃母亲,还时时处处对母亲加以扶持。

吃饭时,二老比邻而坐,岳母给母亲夹菜。晴好天气,二老相携下楼,岳母走得稍远,就让母亲在楼栋口来回走动,还反复叮嘱母亲不准远离,过会儿走回来又领母亲上楼。晚上睡觉,我能听见母亲给岳母讲养老院见闻,讲她和妯娌间逸事,耳背的人声音很大,能传到我睡的房间,岳母成了忠实的听众,还不时地附和母亲几句。我很少见到母亲有过这么多话,母亲显然视岳母为她的知己。母亲之所以伤着腰椎,就是去年一人下楼在草坪跌倒,也曾一人上楼摸错楼层又误入黑灯瞎火的楼梯而跌伤,因为她不会乘电梯。现在,有岳母陪伴,让我安心不少。

每当母亲与岳母斗嘴,我就会开心大笑。当我叫妈时,二老会同时答应,又会相视而笑。母亲没文化,说话不注意,但岳母从不计较。母亲也不因为这是儿子家而盛气凌人。我想,这是二老性本善良所至。我觉得家有二老挺好,这让家更有气氛,也很不理解有的儿女怎么会嫌弃老人。这绝不是钱的事。我知道岳母很抠,岳父留下很多钱,她自己也有不少养老金,但人老了,自私贪财很普遍,她不给我们也从不去要。母亲是农民,除了国家给的那点养老金和遗属补贴,几乎什么也没有。但这不影响我们对老人的孝敬。

前几天我对媳妇感叹:俩妈“搁势”得怪好啊!媳妇笑了笑说:“我提前给俺妈做了功课。我对她说我回去接俺婆子来这儿住,如果你俩‘搁势’不好,我只能给你送走,我不能送俺婆子走!”

待婆子好的媳妇,怎么会待妈不好呢!看着一日三餐变着花样为二老做饭而又坚持上班的媳妇,我由衷赞叹:如此闺女,如此媳妇,夫复何求!?

结婚

文/月夜※独狼

1947年冬天,爷爷和大姥爷(妈妈的大伯)经过两家认真协商,一致认为父亲和母亲的婚礼腊月举办为宜,父母的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两家人为婚事进入了准备阶段。

母亲叫郭香莲,这是我对妈妈名字的确认,在村里人们把妈妈的名字叫成郭香连,但舅舅们都叫母亲为香梨,我认为村里人的那个连字肯定的错误的,而舅舅们的称谓的“香梨”肯定是正确的,但我更认可“郭香莲”这个名字,我认为母亲应该叫这个名字,无论妈妈对别人还是对家庭,都应该叫这个名字。

母亲出生于1929年2月4日(农历1928年腊月25)出生于一个家庭殷实的人家中,姥爷排行老三,妈妈说姥爷的小名叫三丑子(三臭子),过去为了小孩子长命,家里的父母给孩子们起乳名常常有点污名化,如:狼不吃,狗不理,三毛蛋等。姥姥姓白,至于姥姥的名字,我忘记了。

妈妈小的时候,姥爷家就有300多只羊,两头骡子,一百多亩地,还开有一个车马店和干货铺,家里雇有一个小羊馆(后来成了我的继姥爷)和两个长工。妈妈说,每年家里种有二十多亩大烟(鸦片),当时种鸦片是合法的,平时姥姥和姥爷管理干货铺和车马大店,家里的其他事就由两个长工来作,到农忙时特别是到了割鸦片和秋收时,还雇用短工,一家衣食无忧,幸福富足。

1940年的初夏,那年发土匪,由于一天前下过大雨,家中的地窖积水,姥爷让姥姥抱着大舅带着母亲和二姨跑土匪,他自己带着家中值钱的东西跳入到齐腰深积水的地窖中,地窖中的积水冰冷入骨,姥爷在地窖中整整呆了两个多时辰,等土匪走后,姥爷已经两腿僵直不能站立,没过几天就去世了,那年姥爷才三十六岁,留下了十一岁的妈妈,八岁的二姨和五岁的大舅。

1941年,姥姥改嫁,嫁给了姥爷家放羊的小羊馆。那时女人的地位很低,孩子和家产全部不能带走,姥姥只有独自一人随继姥爷离开了自己创业的家庭和儿女,与继姥爷来到了四里多地的另一个叫“五号”的村子。

妈妈、二姨和大舅就留在了大姥爷的家中,“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似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大姥爷家是一个大家庭,家人和长工有三十多人,是不允许有吃闲饭的人,于是一日三餐都是由妈妈和二姨来完成,六岁的舅舅就开始每天放牛的生活,三人寄人篱下,相依为命。二姥爷心疼他们,每当鞋子破了,衣服烂了,总是二姥爷给他们修补。

在农村,上午耕完田的牛需要中午去放,不然下午没吃饱的牛是无力去耕地的,中午放牛就是大舅,就在这一年的夏天,大舅用小鞭子将六头牛赶到了村子东边的凹地里,那里水草好,牛能吃饱。下午睡好觉的人们没有看到大舅将耕牛赶回来,很是生气,以为大舅玩得忘记了赶回来,就出去找大舅,找到大舅时,大舅已经昏迷过去了,周围有四只狼围在大舅的身边,人们赶忙将大舅抱回家,大舅至此每天昏睡,叫醒后人一离开,马上又睡着了,一直拖了几天,也没人去理会。妈妈和二姨非常害怕大舅有个三长两短,晚上稍稍地拿着大舅的上衣,跑到大舅前些天放牛的那个凹地,那天没有月亮,看到周围有六只绿幽幽的眼睛盯着她俩,妈妈说,她俩一点都不害怕,她俩在凹地里转着,哭喊着:天福,跟着姐姐回家。哭喊声惊动了二姥爷,二姥爷找到她俩后,狼也走了。

第二天,大舅就醒了,没有再昏睡,妈妈说那是大舅丢掉的魂被叫回来啦,只是由于惊吓,大舅从此说话变成了结巴,并陪伴了他一生。

姥姥改嫁后,家里很困难,住着一间土窑,土窑没有门有窗户,窗户用麦秸堵着,门是用胡麻秸堵着,进人出人将胡麻秸移开,家里没有光线,黑洞洞的,姥姥生下二舅后,生活更加困难,二姨厉害,总是不满大姥爷他们占有姥爷家的财物,让姥姥净身离开,看到姥姥这么难,每天恨得晚上回家就骂,母亲胆小,怕让大姥爷家里人听到,总是不让二姨骂。但姊妹俩利用别人下地劳动,她俩做饭的机会,母亲将小面袋里装满面,扔出墙外,二姨在墙外扛上面袋跑上三四里路,将面送到姥姥家后,再拿着空面袋跑回来,五六日就送一趟,帮姥姥渡过了最困难的日子。

妈妈从十二岁开始就在大姥爷家里干活,早晨人们还睡觉时,妈妈就起来烧水做饭,一直忙到晚上别人睡觉时,才能忙完,就这样任劳任怨,她害怕大姥爷家里人说他们姐弟三人吃闲饭,即使这样,家里人特别是她的那些嫂嫂们还是说这说那,饭做不好还要受堂嫂们的冷嘲热讽,在这样的生活磨练中,母亲养成了从不叫苦、永不服输、吃苦耐劳、乐于助人的品质。在娘家的寄人篱下,让她对那种屈辱生活充满了厌恶,她的一生都在追求着一种精神和生活上的独立,在儿女面前也是如此。这就是我觉得妈妈的名字应该叫郭香莲,而不是郭香梨。

父亲能够在人海茫茫中遇到母亲,是父亲的幸福也是全家人的幸运。

1948年1月26日(农历1947年腊月16),这一日父亲与母亲走到了一起,从此彼此风雨同舟,为了他们的家庭和孩子历经艰辛地奉献了一生。

北国的腊月,滴水成冰,但这一天,天气特别的好,碧空万里,阳光灿烂,好像是春光明媚的三月,人们都说妈妈是一个性格开朗、聪明善良的好媳妇。

任何一个家庭添丁加口的一个大喜的日子,爷爷家也不例外,五孔窑的大院子扫的干干净净,每个窗子和门的两侧都贴上了喜庆的红对联,在老窑正中的那孔窑的门框上,挂着一块红布,将门的上半部分遮盖,在门的中间贴着姑姑剪制的大红色的双喜字,在双喜的左右两侧还站着两个喜鹊,寓意着双喜临门、吉祥如意、成双成对和互敬互爱。在中间那孔窑的左侧的一个桌子上,摆放着爷爷父母的牌位,牌位下香火的清烟,随院内的微风在天空中飘舞。右侧墙壁上,张贴着一红纸,上面写着代东、面案、厨房、端盘等穿忙(帮忙)人员名单,大门口放着一个火盆,火盆的一侧放着一个盛着素油的带有红色边纹的碗,碗中放着一个小木勺。

院子里香气扑鼻,炸糕的油烟味,调凉菜的菜香味在院内飘荡。穿忙人端着红色的条盘,每个盘子里放着两盘炸的黄澄澄的油炸糕和一盘香气四溢的土豆丝拌豆芽,出出进进,将炸糕和凉菜放在炕上的八仙桌上,桌子的四周坐满了答礼的亲朋。院内几个小孩用香头点燃的鞭炮声、端盘人走过时的“看油看油”的叫喊声和亲朋互相问候的寒喧声,喜气盈天。

临近中午,听到迎亲炮声的人们,从家里跑了出来,姑父左手拿着一挂鞭炮,嘴里叼着难得抽一回的圈烟,淡淡的青烟从点燃的烟头和姑父的鼻孔冒出,人们拥到了大门口,在大门口的两侧形成了圆弧形,奶奶在火盆内添入一点柴草,火苗一抖一抖的窜了起来,随微风飘动着,周边的空间产生微微的细纹。

从爷爷家一侧的土路上,奔来两辆马车,每车由三匹红马套车,套车的三匹红马,每匹马的脖子上,挂着黄橙橙的铜铃,意气风发的马儿,在欢快的铃铛声中,鬃毛迎风飞扬,似飘动着的丝带,车倌的红缨鞭在空中舞动发出叭叭的响声,车上用枳机囤子搭出拱形的车棚,每个车棚上红缎面棉被覆盖在上面,如红色的拱桥,每个车棚的前面,挂着一块红布,红布在风的鼓动下,上下翻飞,一会高高扬起,一会飘在了坐车人的脸上。

迎亲和送亲的车到了,第一辆车为迎亲车,母亲坐在第一辆车上,当马车停好后,姑父点燃了鞭炮,淡蓝色的轻烟随叭叭的鞭炮声中升腾,小孩子们跳跃在红色纸屑中,寻找未响的鞭炮,在代东先生引领下,送亲的亲戚在迎亲人的陪同下,走进了喜窑。奶奶拿着一个红糖碗走到了第一辆车前,大妈将车棚前的红布撩起,显露出坐在车上穿着一身红布衣服的母亲,母亲笑容满面地看着车下的奶奶大妈和姑姑,奶奶用小勺将一块红糖送入母亲的嘴中,大妈开着玩笑问:甜不甜?周围人们大声呼叫:甜、甜、甜,母亲羞涩地点着头。

大妈和姑姑将母亲扶下车,奶奶走在前面,四人走到火盆边,火盆那燃过的柴草闪着亮红色的余烬,奶奶蹲下身,拿起油碗,用小木勺将素油轻轻地洒在火烬上,余烬迅速冒起了橙红色的火苗,奶奶边洒油边说道:一勺勺,两勺勺,三年养个毛小小。然后在姑姑的指导下,母亲跨过火盆,和父亲一起站在祖先牌位的前方。

代东的高喊着:“远来的、近到的、不远不近已到的各位亲朋,美好姻缘月老牵,幸福日子命中连。良辰吉时心中在,同心新人拜一拜。拜天地啦。”代东人站在一侧高喊着。

“一拜祖先。”

父母朝着祖先牌位深深地一拜。

“二拜高堂。”

父母面向爷爷奶奶弯下腰。

“夫妻对拜。”

父母转身面对面深深一拜。

“进入洞房。”

几个小孩子跳着叫道:“进洞房了,进洞房了。”朝着婚窑跑了进去。

一些看热闹的亲朋,将父母推推掇掇着拥向婚窑,不知道是哪个人在推拥的过程中,将母亲的一只鞋拿掉了,在众人哄吵中,父亲只能抱着母亲,走进了婚窑。

此时早已等待的讨吃子,右手高举着折叠在一起的一元法币,走到了院子的中央,代东的忙着迎了上去,讨吃子高声念起喜来:

太阳出宫红花开,

家有宝斗挂银牌,

壶里有酒把宾客待,

一旁闪上我念喜的来。

来得不迟也不早,

大喜中间我来到。

新人下马贵人搀,

一搀搀在八宝龙凤庵。

新人头上一枝花,

富了娘家富婆家;

新人头上两枝花,

荣华富贵两亲家。

陪了箱子陪柜子,

夫妻到老一辈子……

带东的忙接过讨吃子的那一元钱,再从包里拿出一元钱,口里念道着“送喜收到,双喜临门。”,将两元钱交到了讨吃子的右手中,然后给讨吃子安排了饭菜。

过了半个时辰,代东的站在院子中央高喊:“穿忙的,办事的,抽只烟,吃块糖,喝口喜酒,把工上,不东瞅,不西看,伺候亲朋把菜上,茶要浅,酒要满,亲朋高兴我意满,前走走,后跑跑,帮助东家干圆满,上工啦。”

穿忙的人们忙了起来。提水的,倒酒的,穿梭在各八仙桌边,帮着坐在桌子周边的亲朋们满茶倒酒,一盘盘美味,在端盘人的脚步中,堆满了桌面。

院内玩耍的小孩跳唱着:娶媳妇,响大炮,公公看着婆婆笑,坐车上,吃口糖,跳下车来上庭堂,拜天地,入洞房,男人女人上了炕,男看女,女看男,一对鸯鸳喜心上。

整个厅院里充满了喜庆和吉祥。

母亲的格局

文/陈重阳

印象中,我乡下的母亲始终有一副菩萨心肠。而她处事的格局,更是令我叹服。

老家的村庄,山高位偏。过去的年月,时常有挑担子张罗的手艺人走街串巷。母亲把这类人称为“出门人”。每每遇到这样的“出门人”,母亲往往格外热情。看到他们风尘疲惫,口干舌燥,不等开口,母亲就拿来葫芦瓢,放一些春天攒下的蜂蜜,然后打满温水,满意地看他们咕咚咕咚喝下。

“出门人”拼脚力,千层底常被沙石磨破,双脚血肉模糊。吃苦人,可怜人哩!母亲会一边唏嘘叹息着,一边目测鞋的尺码,然后抖箱底翻出爷爷的半旧鞋,硬塞给手艺人,叮嘱他换掉烂鞋子。“出门人”手头活儿紧,饿了只啃干馍馍。母亲看不下去,晌午会多做一碗饭,然后派我给端过去。末了,张罗的过意不去,要白送给我家一张罗,母亲却坚辞不受。

最使我难以忘记的是母亲对待乞丐的态度。在我看来,那些游走在乡间的乞丐,简直就是混吃混喝的“寄生虫”。而母亲,时常给馍送饭。有一次,天寒地冻的,母亲从外边带回一个女乞丐,给她烤弄湿的衣服,并打火给她做饭,还加了两颗柴鸡蛋。我说母亲,你别被这种“寄生虫”骗了。母亲不以为然,很肯定地说:“她一定有她的难处,不然,谁会愿意这样讨生活呀?!”

后来,母亲到城里生活,喜欢和楼下的老人们聊天,谁家生活捉襟见肘呀,谁家做生意折了本呀,谁家鳏寡老人独一个呀,母亲了如指掌。母亲一边叨叨着,人生在世,谁会没个坎呀!一边在家里翻箱倒柜,把我们多余的衣物,搜罗出来接济那些陷入困境的人。

大爱无言,爱善渡万物而不鸣。母亲的大半生,大抵就是这样默默替别人操心着忙碌着。她一个农村妇女,大字不识几个,也从不会讲什么大道理,但她细微的行为,如一缕星光,虽细小,却照亮过无数艰难者的一段行程。

大姐

文/张建根

我有三个姐姐和两个小妹,1969年父亲去世,大姐才刚满17岁,最小的妹妹还不到2岁,母亲说我们家的天塌了。

70年代,农村是集体劳动,凭工分吃饭,大姐为了帮助母亲撑起家里的那片天,天天和队里的壮劳力一起到伊河滩担大坝,肩被扁担压破了皮,到了晚上肿得像发糕,疼得不能入睡,母亲心疼地用热毛巾敷在大姐肩上,泪水忍不住地流,到了第二天,坚强勇敢的大姐为了多挣工分,在扁担上缠上棉布就又去担坝了。

记得有一年正月十五,母亲带我到邻村看大戏,我和街上常一起耍的几个小朋友在戏场外听到有人叫卖甘蔗就围了过去,其中一位小朋友趁卖主不注意,拿了半截甘蔗拔腿就跑到了一个厕所后面,我们分享着不劳而获的甘蔗,个个喜笑颜开,回到家里,不知哪位小朋友得意时说漏了嘴,别家大人对外都说自己的孩子好,可母亲在一街两行的吃饭场上批评了我,因为这件事,我记了母亲三天“仇”,大姐知道后,对我说:“弟呀,赶紧和母亲说话,如果再这样,明晚我可要召开家庭会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年麦收以后,在生产队向人民公社交公粮的路上,一辆大卡车正撞在了公粮车上,一人遇难,大姐的大腿骨折被送进了市里的医院。一个星期后,我特别想母亲和大姐,就与大姐夫夜行30多公里去了市里。

大姐为了帮助母亲,结婚很晚,记得那年,大姐怀孕七个月,腰硬硬的,行动很是不方便,但仍帮母亲往瓦房上一篮一篮地运送红薯片,有的红薯片落在了一块儿,她就坐在瓦房上用手中的木棒给分散开。直到我的外甥5岁了,母亲才逼大姐回到了本该属于她的那个家。

2010年母亲病危期间,大姐和二姐主动要求侍候母亲,大姐就是大姐,遇事从不计较,从不与弟弟妹妹攀比,有份力就出一份力,不给人生留遗憾。

母亲走后这些年,弟弟妹妹中不管是谁的生日,她都会像母亲一样,再三交代中午别忘了吃碗长寿面。

大姐,是家里的一根支柱,她常常把苦难咬碎了含在心里,把伤感无助的泪水咽在肚里,自己再痛也从不说。

“大姐” !每每从心里叫出这温暖的两个字,激动、感恩的泪水就会在我的眼眶里打转转。大姐,请让弟弟代表全家人祝您生活幸福,健康长寿!

父亲的脚印

文/青涩年华

每逢隆冬时节,漫天的雪花飘落大地的时候,我就会跑到大雪地里尽情地玩耍,坐雪圈,滑雪橇,登爬犁,这些在大西北人看来司空见惯的冬季娱乐项目,总是让我玩不够。要说我最喜欢的还是在酣畅淋漓的游戏之后,在雪地里留下一条深深的脚印。打小我对脚印就有一种特殊的情感。记得小时候,每逢下雪天,父亲就会背着我走五里山路,送我去学校。耳畔风声呼呼作响,可我丝毫感觉不到冷。从父亲肩头往下看,一个个又大又深的脚印便映入眼帘。等到下午放学,雪停了,最大的乐趣就是在雪地里寻找那些由父亲留下的没有被风雪完全淹没的脚印,踩着它回家。每个脚印都很大,距离很宽,我的小脚踩进去连一半都占不满。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能穿着父亲的大鞋走山路肯定不错。后来趁父亲不在家的时候,我试着穿他的鞋走路,没走几步,脚就从鞋船里拔了出来,根本走不成,更别说走山路了。看来穿大鞋走路不是件容易的事。

从我记事以来,父亲总是很忙碌。八岁那年,父亲的单位盖了一批新房,按级别和工龄划定,我家会分到一套离厂机关很近的房子。那段时间,全家热议的就是新房的事。母亲说,搬到新房后,孩子就不用每天早起走山路了。这对我来说,简直是件天大的喜事。要知道每天走山路,一学期下来,球鞋至少穿破三双,书包背带也要换上两次,因为走山路上学变成了负担。说来你或许不信,我年幼的时候,最希望的就是风雪天,父亲可以背我上学。

没过多久,住房分配名单张榜公布了,没有父亲的名字。母亲埋怨父亲不会来事,没跟领导搞好关系,眼看到手的房子也会飞!面对母亲的埋怨,父亲什么也没说,显得很淡然。接下来的日子里,很多分到新房的家庭搬走后,跟我一起走山路的孩子越来越少了,形单影孤的我也时不时地跟父亲发发小脾气。有一天放学回家,家里来了两位年轻人,他俩是来给父亲道谢的。从他们和父亲的谈话中,我听出他俩是厂里新来的技术员,才成家没有房子。父亲知道后,二话没说就把房子给了他俩。送走两位客人后,母亲不满意了,说父亲是瞎逞能,别人成家没房子,连厂里的领导都管不了,你一个小班长逞能个啥?父亲憨憨地笑着说:“年轻人成家不容易,能帮就帮别人一把呗。再说,厂里招个技术员不容易呀!”母亲没好气地说:“就你风格高,我问你,孩子上学咋办?”父亲说:“这两天,我在厂机关家属院里转悠的时候,发现有一位老家属工,老伴去世后,一直一个人住。她提出,只要我能给她的女儿盖间厢房,她就搬到女儿家住,把自己的房子腾出来,让给我们。”看来父亲早有打算,母亲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盖房子是要请人的。父亲在老哇台转了半晌领回几个人来,母亲一看就恼了,说:“盖房子不比做女红,做不好可以重来。这帮人因先前给厂里其他职工盖房子,手里活粗,被雇主撵走了。这帮人手生,万一盖不好,返工是要花钱的。”父亲说:“盖厢房要求不高,眼看就要立秋了,这帮人忙活了大半年,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挣着,怪可怜的,我们就帮帮他们吧!钱给谁都是给嘛!”

没几天,我们全家便搬进了换来的旧屋,简单翻新后也看不出旧了。有一个雨天,搬走的那位老奶奶来找父亲,让他去看看那间厢房。父亲进门一瞧,雨水顺着墙皮往屋里流。天晴后,父亲爬上屋顶寻找原因,看见房瓦都是平压在房檐上的,雨水不仅排不出去,反倒汇在瓦片与油毡的结合处,形成积水直接渗入屋内。父亲立即将房瓦都揭了下来,把屋檐上的砖抽去一层后,重新码放了一下,使瓦片与屋檐成四十度左右的俯角,这样一来,雨水便能顺着屋瓦流出。问题解决了,母亲提出要给那几个泥瓦工减工钱,父亲说:“何必呢?房子都盖好了,没什么大问题,漏水是常有的小事,整个牛都上贡了,就别拿牛尾巴说事了。”

别看父亲在生活琐事上打马虎眼,工作起来却不含糊。我十岁那年,父亲所在的煤矿搞承包制,矿上把生产原煤的流程分成几个环节对外承包。经过几轮竞争后,除了采煤环节没人承包外,其他环节都被别人拿走。原因很简单,采煤环节危险性大,可矿上给的承包预算太低,采掘每吨原煤总开支不得超过六毛钱,这意味着采掘一吨煤的炸药、人工、耗材等,都要从这六毛钱里出。父亲想承包,当时厂里小赵也想承包,还在厂里四处活动,动员他的同党支持他。还许诺,只要他能当这个采煤队长,保准大伙儿收入不少,月月工资超过五十块。要知道在那个全厂职工平均工资不足三十块的年代,五十块就是两个月的收入,面对这么大的诱惑,不免让人有些心动。尽管小赵说服了一些尾随者,打算在承包大会上有所举动,但小赵一直没能在承包大会上表态。按他的许诺,大家想拿到五十块的工资,加上耗材,采掘一吨原煤,成本已经升到七毛,而当时厂里原煤出场控制价才一块多钱,这意味着厂里没有获利空间,小赵思索再三不敢冒这个险。

离最后的承包期限还有一天的时候,厂里再次召开承包大会,说如果有人承包采煤队,每月生产原煤超过三千吨,单位每吨追加奖励一毛。即便如此仍没人敢对这块蛋糕动刀。就在全场哑然的时候,父亲站了起来,拍着胸脯说:“我来承包,我不仅要承包,而且每吨给厂里节约五分钱,只要五毛五。”这句话可谓语惊四座,全场职工炸开了,职工中说什么撑糊涂了呀,什么太激进鲁莽了呀,议论什么的都有。随后,父亲又说:“我有一个条件,工人由我来挑选。每吨少五分钱。”领导们一合计,便将采煤队承包给了父亲。会后,父亲在全厂职工中挑选了十余名年轻力壮的工人,组成了青年突击队。

队伍组建好后,父亲把工友们召集在一起开会,说:“每吨五毛五,兴许你们会觉得不可能!其实没有什么不可能。我算过,如果我们在耗材上节约一点儿,一吨至少节约一毛。从今天起,大家必须节约。每个人的雷管、炸药都有额定数,不能超标,节约的奖励,超出部分从工资里扣。”宣布完规章制度后,父亲又和工友们签订了军令状,每班必须采煤四十吨以上,节约炸药五公斤,人均节约雷管五枚,没有用完的耗材必须归仓,浪费也要扣工资。就这样,青年突击队风风火火地干了起来。

每个人抱起十几公斤重的钻孔机,插上一根三五公斤重的钻杆,一口气钻八九个炮眼不在话下。每个班分成三组,第一组钻炮眼;第二组给钻好的炮眼里塞进雷管和炸药,放好导火索,疏散作业面的工作人员后,轰的一声,横在面前的煤层就被炸劈开来,形状各异的煤块顺势落在巷道内;第三组紧接着将落下的煤块装车运走,清理工作面,以便整体推进采掘面,同时还收集以便二次使用的材料。大伙儿在分工协作中展开工作,一个班下来,采掘进度及开采量比先前长进了许多,突击队员脸上泛出丝丝笑意。

突击队员跟煤层火拼了半个月后,问题出现了。超负荷的工作量和工友之间的拼劲,让不少年轻人都不敢去上班,可在那个大炼红心的年月,谁都不会叫苦叫累。即便嘴上不说,父亲可以看出突击队员的进度比前一阵慢了许多。怎么办?既然已经在全厂职工面前夸下海口,就不能半路夭折。为了让突击队员保持干劲,父亲开始跟班作业,一连三个昼夜,待在井下工作,用实干精神感染工友们继续努力。别说三天三夜不回家了,母亲见父亲第一天正点下班时间没进家门,就直奔井口问个究竟。母亲见一个返回地面的工人就问父亲怎么没回来,可井下工人很多,不是各个都和父亲在一起工作,他们说没看见父亲在井下。加上前不久矿上才发生一起矿难,母亲越想越害怕,竟一个人坐在井口哭了起来。当得知父亲还在井下工作时,母亲便要冲到井下,拉父亲回来。可按规定,不是谁都能进入井下开采面的,母亲被挡在了下井入口处。下不了井,看不见父亲,母亲急了,连夜敲开矿长家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矿长要人。无奈矿长只好通过电话,让母亲在电话里向父亲问个究竟。接通电话后,母亲先是把父亲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在听到父亲的解释后,母亲眼睛湿了,哽咽着说:“井下有饭吗?只吃班中餐的烤饼,能吃饱吗?”就这样,在接下的几天里,到了饭点,母亲便会让交接班的工友,把她为父亲准备的饭菜送到井下。突然有一天,采掘面渗水,顷刻间采掘面成了养殖渔场,工友们成了鱼,来人带机器泡在水里。水太大,放了四个抽水泵也不管用。采掘工作被迫停了下来,父亲返回地面,污水不断地从渗透了的工作服里往下流。母亲哭了,父亲笑着说,干活累不死人,可人不干活儿就会生虫长蛆,身体是会发霉的。再说,为了让孩子有一个好出路,不再像自己这样钻黑窟窿,就要有知识,有了知识后走出矿山。为了孩子吃点儿苦,值得!听父亲说这些话,再看当父亲的脚从胶靴里取出后,被水泡得发白时,我突然想到这就是那双背我上学留下脚印的大脚,我也哭了……

父亲带着突击队员,提前两个月完成了工程计划,使一个年采量不足六万吨的小煤窑,跻身到年采十万吨的煤矿。

父亲干起活儿来豪爽,为人也洒脱,当年也正是凭着他的豪爽洒脱,讨到了老婆。

听母亲说,父亲二十岁出头那年,一个月能拿十多块的工资。这个工资数,在那个五毛钱就能吃饱饭,还能看场电影的年月,是很值得炫耀的。然而父亲并没有觉得手头阔绰,他家孩子多,弟妹们还在上学,当时全家就我父亲一个人挣工资,为贴补家用,父亲要在冬闲时节,联系几家冬炭用户,挣点儿外块。和母亲结缘也是从父亲给庄稼户送煤开始的。那年冬天,父亲和自己的表弟小宝一起在乡里贩煤。有一天,下大雪,卡车在乡间厚厚的雪地上压出重重的两道车辙,寒风从车窗缝隙里钻进驾驶室,冷得刺骨。父亲开着装满煤的车,在母亲待的村子里转悠了半天,才以四头羊的保本价钱,将煤卸给了村西头的一户人家。卸了车,天色不早了,父亲就住在了小宝家。正值花季的两个年轻人,夜里就议论起村里的姑娘们了,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我母亲。父亲从小宝那里知道,我母亲名叫艳霞,人俊,干练,还上过学。第二天一早,父亲就按捺不住地想看看这位姑娘。

父亲路过母亲家门口时,正值母亲在扫院子,两条大辫子直垂脚踝,随着扫把的划动,整个身体随着辫子摇曳着,单看背影就够父亲傻一阵了。待母亲扫完院子,抬头的那一霎那,父亲眼睛都直了,眼前这位女子白净的脸庞上嵌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父亲简直难以置信,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居然有这样一位赛天仙的姑娘。

小宝把父亲从憨态中叫了回来,说:“你小子,站在人家门前,大半天了。今天是艳霞妈——老姨娘,脾气好,留你个面子。要搁往常,有人这样看她家闺女,早就拿擀面杖把你轰走了。”小宝看了父亲一眼又说:“哎!姑娘是好看,可惜从小就没了父亲,全家六七个孩子,全靠老姨娘一个人拉扯。”

回到小宝家后,父亲已经做了决定。他对小宝说,要娶艳霞。

小宝说:“看看你的出息,看了一眼就要娶人家,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当真要娶!”

“娶媳妇不是件小事,别的不说,最起码要请个媒人提亲才行。”

“媒人?你当媒人就可以呀!”

“嗨,说你傻,你还癫不成!我没成家,当媒人不稳妥,我可不想被艳霞妈打出门。”

“那你说怎么办?”

“这样吧,我帮你问问我的父亲,看他愿意做这个媒人不?”没想到,小宝刚给他爸张口说这件事,他爸就答应了。

媒人找到了,父亲连夜赶回县城,置办了相亲用的礼信。次日来到母亲家中,一进门就感到母亲家中温度低,炉火不旺。家里的孩子跟看戏似的盯着父亲看。艳霞妈也就是我外婆,支开孩子后,和小宝爸聊了起来,父亲则站在一旁。小宝爸介绍说,父亲是他的侄儿,人老实能干。还说大家都乡里乡亲的,知道底细,保准姑娘嫁过去后不吃亏。就在父亲走出外婆家院门时,看到院子角落的大雪地里,只有一小堆末子煤,父亲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宝他爸告诉父亲说,艳霞妈是担心吃商品粮的父亲看不上农村姑娘。父亲说:“不管姻缘成不成,我想帮帮这家人。你没看见,一家人只有一堆不到二三百公斤的末子煤,怎么过冬呢?老姨娘一个人拉扯孩子不容易呀!”两天后,父亲拉了足足换来十一二头羊的两车煤,送给了外婆家。此后,只要贩煤路过这里,父亲总会带点东西送给外婆。当然事情跟大家想象的一样,艳霞成为了我母亲。母亲后来才知道,父亲送给外婆的两车煤,是父亲从单位赊欠的,大半年的光景父亲才用工资还清账目。

正如父亲说的那样,我考上了大学,离开了那座矿山。读大学的那几年,只要有空,我宁愿将自己封闭在图书馆里,也不愿意去雪地里玩耍,就是怕看见雪地里的脚印后想起父亲,想起他当年风雪天背我上学的情景。大学毕业前最后一个寒假回家,一进门,我就看到父母全在家中,这让我很纳闷。在我的印象里,白天很少看见父母两个人都在家里面。吃过中饭后,父亲踱门而去,我跟着送出门,一直看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雪地的尽头,才抖了抖飘落的雪花,打算进门。头一低又看到父亲留在雪地里的脚印,我又一步一挪地做起孩提时的游戏,踩起父亲的脚印。突然间我发现,先前让我的脚连一半都占不满的那些脚印,现在已经容不下我的脚了。哈哈,难道这就是成长?我长大了!我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母亲,期盼她能和我一起分享成长的快乐。不曾想母亲笑得很牵强,浅浅的笑容很快就僵化了,眼神也显得忧郁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母亲有这种表情。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我一再追问母亲,可她连半个字都不想说。直到晚饭时,母亲双眼噙着泪说,父亲下岗了。我问:“父亲工作那么卖力,简直就是一个拼命三郎, 怎么可能?”母亲:“是下岗了,早在你上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就下岗了,怕你在学校里分心,就没告诉你。本以为你父亲干了一辈子,过两年就可以退休了,没想到五十开外的人,居然下岗了。”

“那你们这两年是怎么过的?”

“怎么过?熬呗!”

“怎么可能下岗呢?父亲和周厂长的关系不是很好吗?那年厂里搞半机械化采煤,要不是父亲,那个刚从学校毕业的毛头小子眼镜小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别提小周,当年你父亲白替他挨了那一砖。”母亲的情绪顿时激动起来。

我上中学那年,父亲的单位搞半机械化采煤,单位不仅从外面请来了专家,还从煤矿技校里招了一大批专业技术人才。全厂职工封闭式培训了两个月,经考试合格才能上岗。厂里的职工纷纷抱起书本,听讲座,学理论,搞创新。有一次,在专家讲课时,大伙儿实在听不懂了,有人开玩笑地说,厂里让大伙儿在书本里挖煤哩!说实话,当年进厂的年轻职工,大都初小毕业,没几个识字的,就连发工资奖金什么的,签个字都嫌麻烦,直接摁手印。现在让大家学新技术,还要考试,虽不是天方夜谭,起码也是踩月登天。可厂里有规定考试不合格是要走人的,好在父亲当年在煤矿技校培训过,对他来说考试不难。可其他的工友就犯难了,很快有一些人接到了待岗通知,那些从煤矿技校招来的毕业生则上岗工作了。眼镜小周就是其中一位,他是学校里的高材生,绘图、勘测、检验等样样精通,很快调到了厂机关工作。可他本人并不清楚,他顶替的是毛三的差。毛三的父亲在厂子创业时摔断了一条腿,厂里为照顾他,就把他的儿子毛三送到煤矿技校上了三年学。不成才的毛三在学校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三年下来,绘个图连线都画不直。即便如此,厂里也没一个正经学过技术的人员,毛三算是矮子里的将军,不成器也能顶个事,厂里把他安排到了厂办公室工作。

眼镜小周来了之后,很快就能上手。厂里就把毛三调到采煤一线工作了,让眼镜小周接替他的工作。这下可惹恼了毛三。毛三在眼镜小周上班当天下午就拿了半截砖,在厂机关大楼门前等着拍眼镜小周。下班后,眼镜小周刚走出办公楼,毛三就迎面而来,父亲见状不妙,急忙跑上前制止毛三,于是三个人扭打在了一起。父亲见毛三将砖直冲眼镜小周头部劈去时,随即将眼镜小周揽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将眼镜小周护得严严实实。不料,毛三的砖头顺势砸在了父亲的后背上,顿时父亲就直不起腰来。毛三一看慌了神,拔腿就跑。父亲被送进了医院,足足躺了两个月才能下地走路。后来父亲和眼镜小周成了忘年之交的铁哥们儿,再后来,眼镜小周就成了周厂长。

据母亲说,父亲这次下岗全是周厂长搞的鬼。有一天周厂长找父亲说了一大堆的话,说什么这些年厂里设备老化严重,开采技术也比较落后,厂里光欠工人工资就有几百万,厂子要发展只能用大型机械采煤才行。他绕了一个大圈,最后才说,厂里效益不好要减员,首先拿老工人开刀。其实那些都是骗人的胡话,只是父亲下岗的原因之一。真正的原因是父亲是老职工了,在工友中有一定的威信,还有一个原因是周厂长买房子钱不够,想让父亲表示表示。可是孩子要上学,家里没有闲钱给他表示,就这样父亲下岗了。

为了维持生计,父亲下岗后干过很多杂活,力气出了不老少,可收入却不见涨。人过三十不学艺,是呀!现在干什么都讲知识,可五十多岁的人了,就是有心学点东西,也力不从心喽!厂里跟父亲有同样境遇的工友很多,他们下岗后都在外边闯了一阵子,收获甚微,又窝在了家里。一天父亲灵机一动又召集起当年的那些挚友,组建了一个煤矿掘进工程队,四处联系业务,用自己的专长再次创业。

父亲组建的煤矿掘进工程队承包的是一个私营小煤窑,很多设配不是很完善,连最起码的开采面纵剖图都没有,井下是怎么样的状况仅靠工友自己的矿灯那么丁点亮摸索着前行。按理说这种小煤窑早该被政府部门取缔了,可它怎么还在生产呢?听说上级有关部门要求这家小煤窑停产整顿的通知书和封条,足足有一斤来重,要是用来糊墙足够里里外外糊它三层。可又能怎么样呢,这些私营小煤窑的老板,要么跟当地政府有裙带关系,要么就仗着有钱,铤而走险。至于上级的检查,还不如旋风卷沙石来得痛快。

麻痹酿祸事,这句话一点儿不假。有一天正当父亲组建的煤矿掘进工程队在外边如火如荼地开展业务时,突然父亲承包的矿山发生了矿难。那天父亲刚走进开采面,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瓦斯味,对于这个问题父亲早就给私营小煤窑的老板说过,是因为先前修建的通风道设计不合理且只修了一半,丝毫起不到交换空气的作用,可煤窑的老板总是说过一阵等产量上去了有了钱就修。面对私营小煤窑老板的冷漠,父亲只好提醒工友注意生产安全。发生矿难那天,父亲临出门上班的时候还叮嘱母亲,让她务必当天上午把孩子这个月的生活费打进银行卡里,随后急忙上班去了。和往常一样大伙儿分工明确后,就进入开采面了。父亲看着工友们钻孔打眼、攒捻放药,一时间似乎又回到当年青年突击队的场景中,脸上泛出丝丝笑意。忽然有人喊:“出水了!”只见地下水井喷式地从岩石缝中喷射出来,父亲见状就问放好的炸药响了没,工友说没有。父亲凭借多年的工作经验,意识到情况不妙,就要求大伙儿赶快疏散到地面。第一个工友借助采区梯架爬了上去后,梯架突然断了三个梯阶,这样一来,最低的梯阶离地面也有三米来高,大伙儿伸手很难够到。怎么办,眼看炸药就要爆炸,八九条人命危在旦夕。父亲见大家手忙脚乱的时候,大声说:“来,大伙儿踩着我的背往上爬!”“这怎么行?”工友们都推诿着不愿意登上这座人梯。“没时间了,快点!”就这样八个七尺男儿,踩着父亲的脊背返回了地面。当最后一名工友站在梯架上,回过头伸手拉父亲上去时,父亲已经站不起来了,他已经丝毫没有力气能站起来,直不起腰了……

就这样,我再也没能看到父亲留下的脚印。

把“老家”挂上墙

文/徐立新

母亲70多岁了,我不放心她独自留在乡下的农村老家,于是便将她接进城里跟我住。

母亲这一来便再难回去了,她一向晕车,呕吐得特别厉害,用她自己的话说:“坐一次车,等于大病一场!”对坐车充满了极度恐惧的母亲,不肯再来回折腾受罪,便将我家视为她生命最后的归宿点。

可是,这个归宿点到底不如老家。刚开始,母亲帮我带孩子,每天都乐呵呵的。可后来孩子上学了,无需她照顾,母亲便一下变得无所事事了,整日愁眉不展。

一次,我问母亲:“您想老家吗?”母亲迟疑了会,说:“不想。”可我分明感觉到她言不由衷。

晚上,我跟妻子说起此事。妻说,肯定想,那可是她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她所有的青春记忆,亲戚朋友都在那里呀。“你难道忘了以前妈常说的一句话:‘城里再好的金窝、银窝,都不如我的老家穷窝’!”

我觉得妻子说得对,并开始设法让母亲能经常见到她的“穷窝”,以缓解她的思乡之情。

我把以前回乡下时拍的老家照片,从电脑里调了出来,精选十多张,然后洗出来。我还特意将老家的堂屋、厨房以及母亲的卧室照片放大,扩洗,并用相框框起来,然后挂到我家的墙上。

墙上的老家,似乎有一股勇气的力量,它说不清道不明,却让母亲感到高兴和安心,她眉头开始舒展了。当我再问她是否想家时,母亲笑着抬头,用手指着墙道:“有啥想头?它不就在这嘛!”

我又想,仅仅是照片,还是无法冲淡母亲的思乡之情,因为那毕竟是静态的,我要给她再弄些老家的动态消息。

我在老家宗亲微信群里呼吁,让宗亲们在群里时不时地发些随手拍的老家照片,我则发微信红包予以奖励。春天,拍发些田野里的小麦;夏天拍发郁郁葱葱的稻田;秋天拍发些满枝的果实,冬天拍发白雪皑皑的山头……凡是母亲熟悉的村容村貌,田间地头,同乡族人,全都要,之后我再将它们一一展示给母亲看(母亲不会用智能手机)。

村里镇上的大事小情,也要宗亲们通告给我,谁家承包了鱼塘,谁家孩子订了亲,火热的美好乡村建设,旱厕的集中改造……而且件件要他们用微信语音发送,这样我便能直接播放给母亲听。老家原汁原味的乡音土话,总能让母亲听得特别开心。获悉宗亲微信群里的动态,一下子成了母亲每天最期待的事。

母亲还常念叨老家出产的食物好吃,我知道那是她在怀旧。于是,便让宗亲们将自家产的红薯,大豆,时令蔬菜等土特产,快递到我这,我付钱购买。吃到这些土特产的母亲,又一次乐开了花。

再后来,我又开车回老家,将陪伴母亲大半辈子的木头澡盆、洗脸架、腌菜坛等老物件,都运了过来。这些老物件,虽然母亲也很少用了,但却能让她有种莫名的安全感,也让她脸上的笑容更多了。

都说只有游子才会想家,殊不知,晚年背井离乡,投奔儿女的老母亲们,同样也会想家,只是她们将这份想念深深地埋藏在心里,怕说出来让儿女为难。为了孩子们能安心地在城里工作和生活,她们宁愿说自己没有乡愁。

而作为儿女,我所做的也仅仅是帮母亲缓解一下思乡之情,让她觉得自己其实并未真正离开老家。

“妈妈,我爱你!”

文/朱大林

印象中,她是一位慈祥的老太太,花白的头发,瘦瘦的。陪她来就诊的是她儿子,高高的身材,穿着一双老北京布鞋。老太太来院诊治时已经是癌症晚期,肿瘤恶化较快,预期治疗效果差。我们首先是跟她儿子交代病情,下了病重通知书。通常我们遇到的情况是:多数癌症患者家属会提出先对病人隐瞒病情的要求,然后再慢慢告知,让病人慢慢接受。但她儿子并没有选择隐瞒,而是选择了尊重,让医生告知老太太病情,让她自己去选择下一步的治疗。“每个人都有一些想做的事情,在有限的时间里,我希望能为我母亲做点什么,不能让她抱着遗憾走……”他哽咽着说道。尽管他有点失态,但在病人面前,他还是表现得很乐观。

老太太听说自己的病情急转直下,似乎已经知道了这意味着什么,当医生告知详细病情后,她表现得既有点悲伤,却又是那么的坦然。我们充分告知了化疗的风险,并告知在患者高龄、器官功能不全的情况下,采取标准量化疗有可能导致严重化疗并发症死亡,反而缩短了生存期,但亦有可能使病情得到一定缓解,而且化疗及后期治疗费用高。如果不治疗,病情恶化,后期生活质量差。我们都以为像他们家经济情况挺富裕的,可能会要求以治愈为目标,采用激进一点的治疗方案,尽力一搏。但事实上不然,经过跟家人的协商,老太太既没有选择强烈的化疗,也没有选择放弃,而是选择了姑息性化疗,子女也尊重病人的选择。

老太太治疗期间,每天都能看到她儿子的身影。陪伴母亲度过人生最后一段岁月,是他能为母亲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他对老太太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光病房那床头柜都每天擦两次,连吸氧墙上的坎也抹得一尘不染,衣服和床铺总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有的时候我们都怀疑他是不是当兵的。吃的方面更是细致周到,除了一天三餐送来自家做的热饭菜,早上10点、下午4点、晚上8点还加一顿水果餐,补充热量和电解质。还有他那小本本,把几点吃饭、几点吃药、几点小便及尿量、大便情况及病人不适记得一清二楚。他从来都没喊过累,为母亲抹身、倒便盆、剪指甲,似乎连专业的护工都没他熟练。化疗刚开始时,老太太胃肠道反应特别大,常常吐了一地,也吃不下饭。他很快地就把卫生搞干净,并且专门炖了水蛋、热汤等容易吃下去的东西给老太太吃。有一次查出母亲血钾低了,他就买了新鲜的橙子现榨橙汁给她。后来,我从护士口中才得知,原来他是某企业高管,每天照顾完母亲,等母亲睡熟了才回家打电话处理工作上的事,几乎每天晚上都要通电话到凌晨1点多钟才休息。给我印象很深的是,每次查房,他说的并不是“医生,你一定要治好我母亲”,而是“医生,请你尽量减轻我母亲的痛苦”。

经过近半年的治疗,老太太的病情失控了,化疗耐药,而且病情恶化快,出现了严重髓外浸润,同时合并严重肺部感染,血象白细胞计数异常升高,贫血、血小板减少,几乎每天都需要输血支持治疗。我们下了病危通知书。老太太此时已经是恶液质状态,面色蜡黄,全身都是出血点,她见了几个重要的亲人后,很平静地跟我们说:“不要做抢救治疗,让我安静地去吧,我希望无痛苦地度过人生最后时刻。”我们又另外跟他儿子单独谈后续治疗,预计很快就会出现呼吸困难、呼吸衰竭,或者颅内出血等病情变化。当被问及如果病人昏迷、心跳呼吸停止了,是否做气管插管、胸外按压、转ICU等抢救措施的时候,他的眼睛红了,说:“不……不要再增加她的痛苦了。”毅然在拒绝书上签字。记得有次我值夜班,老太太跟我说她年轻时很喜欢跳舞,以前在农场“下乡”的时候,她和工友们最爱在漫山遍野的黄色野菊花之间翩翩起舞,而这一切都已成为美好的回忆。她很快就出现了呼吸衰竭、昏迷,心跳、呼吸逐渐慢了下来。我赶紧喊护士推来抢救车。她儿子朝我们挥了挥手,说:“不需要了,拔针吧。”他把阳台的窗帘拉开,双手紧握着母亲的手,陪伴她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破窗而入的时候,老太太已经走了,她面带微笑,走得是那么的安详,手里还握着她最喜欢的黄色野菊花。他温柔地在母亲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轻轻地说了一句:“妈妈,我爱你……”

大娘,您还好吗?

文/冀彦峰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件事像块石头压在心头。那张满是皱纹的脸,那双忧郁的眼睛,不时浮现在我的脑海,啃噬着我,尤其在除夕的夜,记忆会潮水般地涌来。如果再不将它写出来,我将终身受到良心的谴责而不得安宁。

那天是阴历大年除夕,上午天空还挂着一轮白白的太阳,下午却变了脸,西北风烈烈地叫起来,纸屑、塑料袋等在大街上打起了滚儿,继而飞腾上了天,在迷蒙的灰尘中飘行,或上或下,有的塑料袋还挂在了高高的树枝上,猎猎地舞动着,如一面面飘扬的小白旗。入冬以来,天旱的没有落一星星的雪,少了冰雪的覆盖,病菌在空气中肆意流窜,老人孩子们可糟了罪,感冒、咳嗽,医院里人都人满为患了。

有浓黑的云借着西北风从西边吹过来,很快遮盖了天空。冬天本就黑得早,这下还不到5点钟,竟也猛地暗下来,久违的一场雪就要到了。

父母亲都已经70多岁,平日里吃穿很是节省。这要过年了,却买了许多的菜蔬、水果、肉蛋,把个小小的储藏室堆得满满的,也不管这时的东西较平日涨了多少倍,看着我们携妻带女的到来,脸上早绽放着笑容。父亲接过女儿手中的低脂奶盒,母亲双手搂住女儿:

“这大风刮的,冷不冷,珠儿?”

“奶奶,不冷。”

“珠儿来了?”这时侄女从母亲的身后钻了出来。

“姐姐,你们都已经来了?”

“嗯,比你们早到一会儿。来,看我买的围巾好看不。”侄女拉住女儿的手,迈进了门槛。哥哥与嫂子他们已早早地到了。

进了门,暖暖的热气将全身拥住,墙上的温度计显示20摄氏度,暖气烧得不错。屋里靠北的窗台上摆放着君子兰、蟹爪莲、紫露草、人参榕、虎皮海棠等绿植,都绿绿地伸展着枝叶,带给满屋春的喜气。虎皮海棠满身披挂着金钱似的小花,红里夹着黄黄的花蕊;而君子兰的顶部,两只长长的叶片之间挺出一枝6、7蘖的花朵,有两朵已经完全开放,红艳艳的撞击着眼睛。

母亲已将饺子馅调好,满满的一大盆,猪肉蘑菇配大葱的,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包饺子的面也和好了,饧在面盆里。

她招呼着我们:

“快去洗洗手,把案板拿过来,就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吧。”

平时准备饭,我们在厨房。今天人多,在客厅里,地方大些,一家人围坐在茶几周围,人人都可以伸手,边包饺子,边说笑,边看电视。

孩子们也要伸手,她们觉着好玩,但却是在帮倒忙,把擀好的面片又糅在了一起,弄成一团,边揉边咯咯地笑。

“去去,一边去玩去,甭在这里添乱。”母亲拿起正在擀皮儿的擀杖,吓唬着两姐妹,她们便将手中的面皮儿一扔,一前一后到了她爷爷的书房。

“爷爷,爷爷,下雪了,快看,下雪了。”女儿兴奋地叫着,我们便放下手中的正包着的饺子,向窗户跟前走。

“嗯,也该下雪了,一冬了,老天爷总算挣了眼。”母亲在背后嘟囔着,话语中带着喜悦。但手中仍没停下,继续擀着面皮儿。

父亲已从书桌前站起来,左右是他的两个孙女,隔着窗户向外望着:

“好啊,瑞雪兆丰年。这雪来的真好,冬小麦有水喝喽。”

“什么?爷爷,小麦还会喝水?”

“是呀,它们正口渴得厉害呢!”

这时的西北风已停歇了怒号,雪在静静地落下,已经把地上盖了层白。轻盈盈的雪花,在黑沉沉的天幕的映衬下,是那样的轻灵飘逸,在空中像舞动着的一只只的小白蛾,扑闪着翼翅,一上一下地左旋右晃,眼看着撞向了窗玻璃,又像被谁的手拉了一把,急速地飞离。

雪是越来越大了,一团一团的棉絮状的从茫茫天际深处不停地飞驰而来,渐成鹅毛大雪,老天爷是要弥补歉疚吧,把一冬的雪此时全部倾倒下来,很快,对面的屋顶已全白了,树枝已堆嵌了一层厚厚的白边。

“二则,去把垃圾桶里的垃圾到了。”母亲对着我喊了声。

“噢,”我答应着,提起垃圾桶向门外走去。

因为是老式的家属院,垃圾堆放点在大院外南边马路的对面,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平日热闹非常的马路,现在已无一辆车通行,更没有行人。万家灯火,远方的亲人归来与父母团聚,都在温暖的屋子里享受着天伦之乐。仰头看天,雪花落在脸上,凉凉的,转瞬就化了水。毕竟是三九的天气,提桶的右手很快冻得疼了,便替换到了左手。

突然,垃圾堆上一团黑魆魆的东西进入了我的视野,有点远,看不分明。是只野狗?不,不像,我很快否定了自己,狗没那么大。是个人?不会吧?这大过年的,谁会出来,况且在垃圾推里干吗?对了,是流浪汉,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确定了想法后,我稳定了情绪,继续向前走去。

及至走到跟前,在白惨惨的路灯照射下,终于看清了,呀,是位老人、一位老大娘,在垃圾堆上翻捡着。她上身穿一件黑色的西服,肩头打着两块补丁,下身穿一条灰色棉裤,裤管松松垮垮的,脚上一双皮鞋,已看不出什么颜色了。手里拿着一个捡垃圾人都有的铁钩子,全神贯注地在垃圾推里扒来扒去。腊月天家家打扫卫生,每天倒掉的垃圾很多,垃圾箱里已经放不下,箱子外面堆放着小山样的垃圾。

也许是太专心,也许没想到除夕夜还会有人倒垃圾,大娘竟没有发现我的到来。听见动静,她猛地抬起了头,用惊异的眼睛看着我。她的头发散乱地垂在瘦削的满是皱纹的脸上,有几缕头发遮了眼睛,她抬起手把头发向后捋了捋,显然受了惊吓,眼睛里满是惊异。

“哦,大娘,你是哪儿的?”

“河南。”见问,她的眼光变得迷茫起来,声音很轻很弱。

“河南?河南什么地方?”

“嗯……”大娘低下了头,咕哝着,可能声音太小,也可能她根本不想说,我没有听见。

“大娘,这大过年的,怎还出来呢?”

“哦,平时拣破烂的人多,年三十没人捡,我们出来可以多捡些。”

“那你的儿女呢?他们在哪儿?”

“他们都在,都出来了,秋天收完庄稼,我们就一起出来了。”

“怎没与你在一起呢?”

“嗯……”声音又听不见了。

她不再与我交流,弯下腰继续翻捡起来。

回到家,把刚才遇到的事情告诉了大家。

“你这孩子,怎不叫她来家里吃碗饺子呢?这过年的捡垃圾,一定有难处。”母亲一边埋怨,一边让我快去叫大娘来家里坐。我连忙又推门走了出去。

来到街上,向南望去,看到远处的垃圾堆圆圆的像座坟丘立在那里,却不见了老人家的身影。我不死心,一直走到垃圾箱旁,前后左右找寻,仍然没有大娘的影子。雪仍在飘飘扬扬地下着,街两旁所有的窗户都灯火通明,不时有欢笑声传出,看看腕上的手表,时针正指向八点,春节晚会就要开始了……

十多年过去了,我的女儿如今已是大学三年级的学生,父母亲都已八十多岁的高龄,他们身体健康、儿孙绕膝、安享晚年。而每次领着女儿到父母处探望,常常在不经意间,我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那年除夕夜的老大娘的形象,后悔当初没有给大娘吃碗饺子,即使大娘迫于面子不进家门,给点钱也好呀。

大娘,现在你应该回河南老家了吧?也应该与儿女生活在一起,过的还好吧?我在山西祝你健康快乐、生活幸福。

回娘家

文/马亚伟

偶然看到舒婷的一篇散文,里面有一句话:“中国女人对娘家的心理依赖,深入骨髓,不可救药。”“娘家”两个字蓦地拨动了心弦,瞬间觉得自己仿佛一个迷路的孩子,突然听到了母亲急促的呼唤声。我立即招呼女儿:“我们回姥姥家好吗?”女儿欢呼雀跃起来,她知道姥姥家是自由的乐园。

记得女儿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天真地问:“我姥姥刚生下来就是个小老太吗?”当时我们笑得前仰后合。我告诉她:“姥姥在娘家时也是个小姑娘。”女儿问我:“娘家是哪儿?”我说:“娘家是一个小女孩儿长大的地方,我的娘家就是你姥姥家。”在娘家的日子是一个女孩最快乐的时光,有人宠着,有人疼着,所以每个女人都有根深蒂固的“娘家”情结。

回到娘家,我和女儿几乎是扑向家门。母亲非常高兴,把我们带到小院中的菜园里摘菜。西红柿、黄瓜、豆角长势正好,都是纯天然绿色食品。当然,母亲会给我们张罗一桌好饭。

我家小院的西墙根有一间矮房,我五六岁的时候,曾经从矮房上摔了下来。当时母亲吓坏了,我却一骨碌爬起来就跑。她把我逮住,浑身上下摩挲了一遍,看到我竟然毫发无伤,她直喊“感谢老天爷”。

我家东屋里有一张桌子,已经有了斑驳的痕迹,上面依稀可以看出一个小小的“早”字。那是我上小学时学到鲁迅先生在课桌上刻“早”字的故事后,回家如法炮制,刻在自家桌子上。当时这张桌子是新的,母亲看见后气极了,用鞋底打我的手心。

女儿吵着要母亲多讲讲我小时候的事,她想知道现在只会讲大道理的妈妈小时候是多么顽皮。女儿在院子里、屋子里搜寻我小时候的踪迹,在她看来,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在娘家,我曾是一个像她一样天真的小女孩。在娘家,到处是美好的回忆。我忽然想到,多年后我也会给女儿一个“娘家”。

娘家是一个美丽的茧,有一天,女孩儿们会破茧成蝶,飞离娘家。可那个美丽的茧,就像故乡的鸟巢一样,是我们永远深情守望的风景。我们还要飞回来,飞回来,心就安了。

照相

文/孙成功

女儿拍婚纱照时,碰巧遇上影楼搞活动,赠送双方父母婚纱照,这对于我和老伴儿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我们结婚时,甭说是拍婚纱照了,就连结婚登记证上也没能贴照片。如今,人已年过半百,能补拍一张婚纱照,找回遗失的记忆,不错!

那天,女儿大清早就赶去影楼化妆,我和老伴儿则被安排在了下午。吃过早饭,我俩便坐上了前往影楼的公交车。在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中,我陷入了沉思。早年那些泛黄的记忆,如车窗外的树木一般,从朦胧到清晰,接连向我扑来,又相继迅速离去。

孩提时有一段时间,母亲的身体状况很糟糕,心思也越发沉重,就像要不久于人世似的,非要去县城照张相片,留给我们做纪念。

母亲命苦,七岁时没了娘,八岁时父亲也狠心地走了,连张照片都没有给母亲留下。母亲是不想让自己的遭遇在儿女们身上重演,才萌发了照相的念头。

母亲认准的事儿,没有人能够撼动。父亲便请来老姨,让他们姐俩去县医院先瞧瞧病,后串串亲戚,顺便再照张相片,或许母亲的心病会稍好一些。

医生经过仔细检查确定,母亲的病的确很重,但没有生命危险,给母亲开了些汤药,让她回家再打打针,休息些日子,或许就好了。母亲的心这才落了地,可相片必须照,大老远来到县城不容易。

走出医院,姐俩直奔照相馆,照了一张合影。

照片上的母亲,年轻漂亮,笑容满面。后来,这张照片真的成了母亲一生中最后一张,也是唯一的照片。

几年后的春节前夕,村中一位在电影制片厂工作的长辈回家探亲。他是摄影师,在自家老屋前架起了相机,给乡亲们照相。母亲也挤进去,照了一张照片。

照相那天,母亲的病已不容乐观,整日蜷缩在炕上,呻吟不止。父亲劝过母亲:“病歪歪的,起来都费劲,还照哪门子相呢?眼看要过年了,大冷的天儿,若折腾出个好歹,哪多哪少呢?”可母亲执意不肯,机会太难得了,“过了这个村儿,就没有这个店儿了”,就是爬,母亲也要爬过去。

母亲踉跄着从炕上爬起来,把平时舍不得穿的衣服从木柜里翻出来,套在棉袄外面,把原本蓬乱的头发梳得光溜溜的,还让婶子把自己的短发剪齐了些。

相照完了,父亲的话果然应验了,母亲的病经过这次折腾更重了,打针吃药好些日子,身体才好了些。

盼了半年多,乡亲们的照片终于从外地寄回来了。可是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差错,父亲在一大堆照片当中翻来翻去,就是没有找到母亲的照片,让母亲空等一场。

后来,母亲的病越来越重,直至去世前,都没有机会再照相了。

几年前,我用上了智能手机,热衷于用手机翻拍老照片。可是,我翻遍了家人的几本相册,甚至找遍了亲戚家,也没能找到母亲仅有的那张珍贵照片,我不免有些沮丧,从遗憾到内疚,甚至自责,仿佛九泉之下的母亲都不会原谅自己……

我和老伴儿赶到影楼时,时间还早了些。我俩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在影楼里走走转转。我的心情难以平静下来,此行的目的也变得深沉了许多,仿佛母亲正在微笑着注视我。

父亲走了;我们的老家没了

文/家和万事兴

父亲走了; 我们的老家没了

清明忆父母大人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在这个祭奠己故亲人旳日子里,我总是情不自尽的想起我们己故30多年之久的母亲和去年己故的可爱父亲。我的母亲于1919年、父亲于1921年岀生在山东省嘉祥县的杏花村和马海村最普通的农民家庭里。我们的父母亲是标准的旧社会的媒所之言,父母之命的婚姻家庭。母亲更是一个标准封迠时代的小脚女人,一生只活了60年。在这60年里可以说没有过上象现在的好日子。母亲一輩子生了我们兄弟姐妹九人,我们都已成家立业并且兄弟姐妹都已有了儿孙。我们的父母一生何护儿女的成长并时时刻刻的关心我们的下一代、及下下一代。我们的母亲为我们兄弟姐妹九人的成长而常年积劳成疾不幸于32年前病故。我们的母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型贤妻良母。我们的父亲非常爱我们的母亲,母亲去世30年之久多方亲友劝父亲续贤均被拒绝。我们的父亲岀生在很普通农民家庭,但在他青少年时期要求进步,冲破重重阻力使父亲有了新知识新思想。父亲是在国家遭受日本疯狅入侵和国家内战时期的40年代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我们的父亲在抗日战争和觧放战争环境恶劣的对敌斗争和土地革命中组织本村和设立八个行政村乡政府中的青年站岗放哨、传递情报、救护伤员,帶领村乡的革命群众支援淮海战伇前线夜以继日送军粮收发军衣军鞋积极拥军支前。父亲在抗曰战争和解放战争中发挥了一个共产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我们的父亲曾先后担任过行政村文书行政村党支部书记湖西九区通伩员、 49年至58年间先后担任马海乡、薄店乡乡长。小乡(马海、薄店、新挑河、马集) 合并大乡马集乡乡长。父亲常年在外工作而我们的母亲却在家默默地挑起了扶养我们兄弟姐妹的重担,特别是50年代父亲又回到母亲身边而组织本村及乡里的八个行政村成立互助组、农业生产合作社、高级农业合作社至到58年的人民公社。五八年后父亲因担任乡长、公社社长等领导职务再次离开了家,我们的母亲一直料理这个多子女的家庭并全力支持父亲的工作。我们的母亲由于操劳过度积劳成疾早早的离开了人世。在母亲离世30多年里,父亲的大部分时间里是独自度日。虽然他老人家已八九十岁的高龄,但头脑清晰每天坚持读书看报、 看电视、每天早新闻、 海峽两岸、 新闻联播县市新闻必看。我们的父亲特别关心国家大事和儿女的成长及教育。每年的中秋春节举行两次大的全家聚会,尽量把子女儿孙们集合起来进行一次教育,表扬鼓历我们取得成绩,批评我们存在的问题。

父亲的口碑和人缘很好,他的老战友老同事,甚致连他工作地方的乡亲们都经常看望他或找他聊天啦呱。融恰的人际关系使我们的老父亲晚年生活不弧单不寂寞而过得幸福快乐。我们兄弟姐妹九人曾计划好在父亲九十岁生日那天召集儿孙们为父亲隆重祝寿。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2011年11月父亲却重重地摔了一下,却把腿环节摔断了。为了减轻父亲的痛苦,经兄弟姐妹商量并经专家咨询决定在医院给父亲换一个人造骨关节。谁料想父亲动手术时恶耗传耒,手术没做完发生了心脏停跳呼吸停止,经抢救并转入重症监护室,虽经近十多天的抢救且没有挽救父亲年老的生命。还没来得及为父亲过九十大寿他且匆匆的走了。父亲临走时还给他的子女儿孙们畄下最后一句话一你们兄弟姐妹一定要团结,好好生活我累了我要睡觉了。父亲这一睡去再也没有醒来,他那安详而无牵挂地永远离开了我们。

父亲走了,我们的老家空了没有了,再也没有了温馨的笑语,那个热闹的小院和那片生机益然的院内天空再也看不到父亲那高大的身影。我们这个家承载了太多的爱,曾经给我们无尽的欢乐和幸福,同时也留下了许多许多我们兄弟姐妹成长的美好记忆。小时候家庭虽然子女多经济困难,但在父母的呵护下我们兄妹九人能幸福快乐成长,都先后顺利读书学习踏上了工作岗位,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家庭事业各有所成。我们的父亲已是四世同堂20多年之久,我们兄弟姐妹也都是子孙满堂了。每年的节假日都是我们儿女子孙们守在父亲的身边,这都是情感守望和精神的寄托。父亲看到儿女子孙总是喜上心头,他那沧桑的老脸上总是露岀慈详父爱的笑容,使我们都能感到无限的幸福。父亲的心如大海;父亲搏大深厚的爱一直永远留在我们兄弟姐妹心中。

父亲走了!到天国与我们深爱的母亲相会团聚相伴。我们的父母亲大人将永远不会寂寞不会弧独。

这是我们儿女对父母亲深情的怀念与祝愿!这是儿女对已故父母的祝福和祭奠。

二0一三年四月四日清明节

以上是儿女们对可爱的父亲母亲的哀思!

我真的很幸福

文/孙万荣

看着八十三岁高龄的父亲,慢慢挪上八十公分高的浴池台阶,试探性地踏入四十三度水温的浴池中,中途拒绝我好意地掺扶,心头油然而生一种幸福感,温暖的泪水瞬间湿润了眼眶……

几天前去看望父母,母亲无意间说了一句话“浴室不要你爸爸去洗澡了,年纪大了,连浴室也怕担责任……”

听了母亲的话,我似乎一下子看懂了父母心。

前段时间,母亲“私自作主”,搭建了一个临时彩钢瓦房子,目的是弄一个简易的带浴缸的浴室。为了不给我添麻烦,竟然不交给我这个开装修公司的儿子做,而是自己另外找人施工。虽然我觉得没有必要去弄这个浴室,但出于孝心,我还是顺从母亲的意思,自己还自以为是的认为年纪大的人为了证明自己还有用才这么做的,所以也“听之任之”,让她去折腾折腾,暗自赞叹自己的大度。直到实在看不下去那“草头班子”的施工队伍,才中途安排了我公司的施工队伍来弥补。心里还浮起一丝抱怨。

直到此时,我才明白:原来父母年纪大了,没有浴室敢接收他们,逼不得已,母亲才出此下策,为了不给子女添麻烦,他们自己出钱、出力,完全是生活所需。同时自己的内疚之情油然而生,“为人父母却不懂父母”。于是,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定期带父母去洗个热水澡。这也是我可以做到而没有做的事情。

今天我和妻子一起带上父母来浴室实现诺言,看到年迈的父亲不但有健康的身体,而且所有事情都自己完成,我既高兴,又心疼。想想自己一双“80后”的父母,一直相互掺扶,自强自立,不愿给儿女添一丝负担,甚至很自觉的不与我们住在一起,怕的是给我们生活带来不便,更怕影响我们的工作。而我们又为他们想到了什么?又为他们做了什么?

记得去年,一名过客看到在小卖部里一起吃饭的父母时,很稀奇地拍了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他在为父母的健康发出了由衷的祝福!

而作为儿子的我却一直对身边的这一对“无价之宝”并未在意。现在,当我再看到父母时,我觉得这就是我们家的无价之宝,也是我最该珍惜和照顾的人,我真的觉得自己现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父亲的双重标准

文/乔凯凯

那天回去看望父母,我顺便去早市买了几条新鲜的鲫鱼。午饭时,母亲把一道鲜美的鲫鱼炖豆腐端上了桌。汤白肉嫩、味道鲜美,父亲很爱喝。看父亲喝得开心,我就想趁机“表个功”,故意问:“这鱼味道不错吧?”“不错,不错,汤鲜味美。”父亲点头附和道。我得意地说:“那是,为了买到新鲜的鱼,我特意起了个大早……”父亲却像没有听到我的话,兀自接着说:“太美味了,***这手艺真了不起!”

我这边费劲铺垫了半天,原以为父亲能明白我的孝心,没想到他完全忽视我,把所有功劳都归到母亲头上了。我哭笑不得,母亲却在一旁乐开了花。

这样的事情绝不止一次。有一次,我在厨房和母亲一起做饭,母亲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盘子。父亲听到动静跑进来一看,直接看着我说:“你这孩子,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净给***帮倒忙。”这锅我可不能背!听了我的辩解,父亲竟然无动于衷,只是忙着转头安慰母亲:“没事没事,‘碎碎平安’嘛!”

还有一次,单位派我出差,因为时间紧,买不到卧铺票,只买到了一张硬座票。我忍不住跟母亲抱怨,母亲也没办法,只能跟着着急:“买不到卧铺,这可怎么办呀!”父亲刚好从外面回来,赶紧说:“别着急,我以前有个战友,他儿子在铁路部门工作,托个关系也许能买上卧铺。”

那一刻,我高兴得都快要跳起来了。可是,当父亲得知是我要买票时,又摆摆手说:“咱还是别麻烦人家了,按规矩办事儿才好。我还以为***在说去旅游的事情呢……”

说实话,父亲每次对我和母亲都是双重标准,对我“不公平”时,我的心里会有一点失落,但又感到满满的温暖和安心——那是父亲对母亲最深的爱啊!还有什么比父母真心相爱更让子女放心和自豪的呢?

帮母亲解心结

文/刘德凤

姨妈和母亲是同母异父的姐妹,相差四岁,从小关系并不好。母亲跟我说的最多的,是外婆觉得姨妈可怜,格外的宠她。姨妈读了高中,母亲没上一天学,姨妈穿新袄,母亲捡姨妈的旧衣穿……姨妈也总是仗着外婆宠她,欺负她。前些年,姨父伙同父亲做生意,结果亏了,亏的钱全部由父亲一手揽下来,母亲因此意见很大。后来外婆去世了,母亲和姨妈各自数落对方的不是,大吵了一架,两个人就此绝交了,算一算,也整整五年了。

知道刚满64岁的姨妈突然查出肺癌,想着这两姐妹如果不消除隔阂,可能这辈子也见不上面了,我将这坏消息告诉母亲,母亲沉默了半晌,后来就开始喋喋不休,不停地问:“你不会骗我吧,真的还是假的?她还能活多久?”

“去看看她吧,可能以后见不上面呢。”我心情沉重,劝她道。“不去,我才不去看她,一想起她我就头痛。”母亲变了脸色,转过头去。

前几日开车经过姨妈家,母亲的电话突然就打来了,她小声地问:“你不是经过你姨妈家吗,买点礼物,顺路去看看吧。”啊!母亲是刀子嘴,豆腐心呀。我照着母亲的嘱咐,买了一些营养品。

姨妈并不知道自己的病情,精神气色都还好,见了我,满眼都是关切。我说是母亲特意派我来看她的,她顿时呆住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我说,那些年,都是自己太自私,做了很多对不起我妈的事,没有当个好姐姐。人年纪大了,她才明白,原来亲情比什么都重要。只是,这么多年的隔阂,一下子很难消解。

姨妈让我给母亲带了一些时令的蔬菜,都是姨妈亲手种的,还让我带了50个土鸡蛋。我欣然收下,拿回家后,我趁热打铁:“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做亲人有今生,没来世。再说,她也没有几个月好活了,这一见,也许就是永别。”

母亲听后,眼眶有些红了。她背过身去,不停地抹眼泪。

第二天,母亲早早就起床了,她让我陪着去看姨妈。两姐妹没有说多少话,但看得出来,母亲已经原谅姨妈。回来的路上,母亲心情大好,一直微笑着说这说那。也许,这么些年的恩恩怨怨,终于化解了,母亲自然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和惬意。母亲还表扬了我,说那句“做亲人有今生,没来世”太有道理了。

梦里母亲温暖的拥抱

文/无泪非无情

在梦里,多少次梦见母亲慈祥的模样,即使母亲已经去世了多年,母亲也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也许,这是上天对我的眷恋,怕我在人世间太孤独无助,也许,母亲并没有喝孟婆汤,还记得女儿,所以不放心女儿,也许……也许……

昨夜,又梦见了母亲,他的容颜不曾改变,梦里对我的教诲深深的印在我的心里,昨夜,我拥抱了母亲,不肯撒手,我怕是梦,怕梦醒了再也看不到母亲,再也感受不到母亲的温暖,母亲,母亲,你是否依然不放心女儿,就如你8年前,去逝时,不肯闭上眼睛一样,在世间永远有一个牵挂,母亲,你放心吧,女儿,经历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尝试了人世间的冷暖,可以坚强的、努力的,好好的生活下去,女儿人生道路在坎坷,有再多的泪水,女儿都会坚强,因为,母亲你给了我最大的财富就是宽容和善良,母亲在梦里,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母亲现在的女儿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了,再也不是你多年以前的,刚刚毕业出校门的假小子了,再也不是出门你永远不放心的孩子了,母亲,你在天堂那边还好吗?你幸福吗?

母亲,你离开的这些年,我唯一想让你原谅的,就是我没有把父亲照顾好,没有尽到女儿应尽的义务,这将是我一生的遗憾,母亲你能理解女儿,原谅女儿吗?母亲,有时女儿伤心的时候,多想,让你能陪在女儿身边,多想,你出现在我梦里,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在女儿的婚礼上,女儿多希望你和父亲能出现在婚礼上,可是女儿的婚礼上,你们无法出现,因为,你在遥远的天堂,而父亲已经不会言语,不会说话,女儿的婚礼是那样的幸福与悲伤,当女儿的眼泪无助的留下来的时候,多想听到母亲你的安慰与教诲。母亲、母亲,你的离开让我从天堂的生活一下子变得好无助,但是,女儿已经坚强的幸福的生活着,即使,有再多的伤心往事,女儿都会好好的,因为,女儿昨夜知道了,母亲你,即使已经离开多年,但是,你也不曾忘记女儿,你依然还会给女儿一个温暖的拥抱,即使这个拥抱只是在梦里出现,可是,女儿仍然觉得无比的幸福,因为这个拥抱给了女儿对生活的热爱与执着。

母亲,我感谢你,真的很感谢你,因为 ,你是我一生追寻的目标,你的教诲,你的微笑,你的拥抱,我都不曾忘记,因为,那是我生活的信仰与真谛,母亲,你放心女儿不会辜负你对女儿的期望,女儿会阳光的,幸福的生活,在人生的道路上,碰到再大的挫折也会笑着面对人生,因为,人活着就是一种幸福,昨夜,你梦里的教诲会改变女儿一生的追求,以后的人生路上,不在迷茫,不在迷糊,母亲,你在天堂一定要幸福,女儿也会努力的过着简单的幸福。

“实诚”老公最懂爱

文/张晓丽

老公是最后一批来接班的企业职工,参加工作时还不到16岁,没多少文化,却保持着农村人特有的“实诚”。

那年3月,我俩初次在媒人家见面,他迟到了快十分钟,来时左手提着点心,右手拎着香蕉,满头是汗。他说,走到半路才发现买香蕉时人家多找了一块钱,就回去送钱,结果来晚了。

他高大、白净、帅气,浑身上下干净整洁,我一下就喜欢上他了。

半个小时的谈话后,我有点儿心凉了。他不仅把自己的详细情况,包括工资奖金,都一五一十跟我说,还对我刨根问底。初次见面哪有这样的?“我想跟你结婚,你有文化,婚后啥事都由你管,你愿意不?”临走他的话差点让我崩溃。

两天后是三八妇女节,我正在店里忙,他突然就站在我面前,送给我一瓶大宝。这是当时最流行的化妆品,虽说不算太贵,我还是很喜欢。哪知他连着三年,三八节、我生日都送我大宝。

平时发了工资、奖金,老公都会如数交给我。有一次,他们单位任务完成得好,每人额外发了200元奖金,他一回家,就掏出来递给我。当时正好他的一个老乡在我家,开玩笑说:“这钱没人知道,你也不留着自己花?”老公想都没想说:“钱交给老婆最安全放心。”

老母亲常来我家小住,老公知道母亲爱吃馄饨,隔三差五都会给母亲做着吃。以前没有卖肉馅的,都是自己剁,有了卖肉馅的后,都是买现成的。一次母亲顺口说,买的肉馅不如自家剁的好吃,老公就记住了。从那之后,老公再忙都是买回精肉,自己剁馅给母亲做馄饨吃。说起老公,母亲笑得合不拢嘴:“这孩子实诚。”然后又绷着脸对我说:“你强势,别欺负人家。”

老公没有太大的本事,我们没有豪车大房,可我有最懂爱的“实诚”老公,这比啥都重要。

吃饭也是个问题

文/杜强

内蒙古的严冬酷寒凛冽,沉寂的原野中,枯黄的野草在呜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几只不怕冷的鸟儿,在田野中飞飞落落,远处零星的牛马,悠然的觅着食,才显现有一点生机,没有农人的田地,显得是如此的灰色和单调。

冬天是农闲时节,父亲当饲养员,母亲在家里准备着家人们一年四季的穿戴,没有几分体力活,全家人将一日三餐改为两餐,每天八点左右吃早饭,下午四点左右吃饭,相当于晚饭吧。

糊糊拌炒面是常见的早饭,如果家里来客,喝上一顿带有油星的手擀面,那是一种难得的享受。下午的饭一般是比较多点花样,盐水调莜面、莜面馏汤汤、拿糕、烩菜馒头、蒸菜包等。

糊糊实为莜面糊糊,将去皮的土豆切成大块,放入锅中,加大量的水,烧火加热到温热,然后用碗盛半碗莜面,均匀缓慢地加入锅中的热水中,不断搅拌,防止结快。然后烧火熬糊,直到土豆发面。

炒面就是用莜面或其他面粉与莜面的混合物,放在锅中炒熟,即为炒面,炒面保存时间长,不易发霉,可直接食用,也可与水等拌成块食用。炒面一般为莜面炒面,莜面炒面是最好的炒面。小时候有很长时间吃的是将麸皮磨成粉,与莜面按三比一配制炒成的炒面。最奇特的炒面,就是将甜菜渣磨成粉,与莜面按比例混合炒成的炒面,吃起来甜甜的。

小时候经常干吃炒面,乘母亲忙着活,悄悄从炒面笸萝里抓一把炒面,跑到院中,将手按在嘴上,吃上一口炒面,脸上嘴唇上都是面粉,炒面吃到嘴中,就粘到了牙齿,口颊和上腭粘上,好长时间口中的炒面才被唾沫润湿,稍不注意就会呛入气管。

记得有一次,我和四爹家的老三悄悄吃炒面,我将炒面按入嘴中,不小心吸入了气管,咳嗽将炒面从嘴中喷了出来,对面的老三被我喷了一脸的炒面。老三被我一喷,他也被炒面呛得喷了起来,我俩弯着腰不停地咳了起来。

每天早上吃饭时,母亲总是悄悄在我的糊糊碗中多捞几快土豆,我把碗中的糊糊喝完,只剩下土豆,把土豆在碗壁上用筷子压碎,用炒面勺把炒面放入碗中,把碗交给父亲,父亲把我碗中的土豆和炒面用筷子不断的挤压和搅拌,形成毛绒绒的小块。我最爱吃父亲给我的拌炒面。哥哥他们碗中的土豆块少,只能用糊糊拌,拌出来的炒面粘糊糊的,一看就不好吃。

父母都是吃麸皮炒面,没有麸皮炒面时,才会吃莜面炒面,哥哥姐姐们也会吃点麸皮炒面,我吃过一次麸皮炒面。

麸皮炒面为棕褐色,用糊糊拌起来黑呼呼的,没有炒面的清香,吃到嘴里没有莜面炒面的光滑感,感觉又粗又涩,很难下咽。早上吃饭时,炕上放着两种炒面,父母只吃一种,我吃另一种,哥哥姐姐两种都吃。

最盼望的是下午的晚饭,到了冬天,村里的学校为一下校,从早晨开始上学,连续上六节课后就放学了,中午只休息半个小时。等到上完最后一节课后,在肠胃叽叽咕咕的抗议中,将桌子上的书本塞入书包,头都不回地冲出了教室。

母亲做的一手好饭,同样的莜面,母亲能做出不同的花样,鱼鱼,窝窝、饺饺、饨饨、山药鱼鱼、抿八股子、老鸦含柴、拿糕、块垒、挨刀片片、河捞、包折子等,母亲最爱做的是窝窝,他做出来的窝窝又灵又薄不发粘,有的女人做出来的窝窝面皮厚且吃到嘴中发粘。做窝窝最麻烦,窝窝也最好吃,母亲从不怕麻烦,她也笑话别的女人为了省事,只会做莜面河捞。

放学回家后,看到母亲还没有做好饭,饥肠辘辘的我很是生气地将书包摔在炕上,用脚踢着家里的门,边踢还责怪母亲没有做好饭,母亲解释着饭没熟的原因。父亲就会说:“狗日的,你坐着会饿,***做营生就不饿。”

我最怕吃盐水调莜面,将腌菜的盐汤倒入碗中, 再加几根咸菜,然后将莜面放入碗里调起来吃,那种又酸又咸的味道是很难下咽的,我赌着气,宁愿饿都不吃,父亲就说:“不想吃不要吃,饿上三天看你吃不吃,能吃上莜面就不错了。”母亲开始也不理我,可等饭后又背着父亲悄悄地将莜面切碎,用素油和葱花炒在一起给我吃,我顺势吃得饱饱的。以后每到吃这样的饭时,母亲就将土豆切成细丝,加点猪油、盐和花椒之类的调味品,在蒸莜面时放在笼里,这样全家人吃盐水调莜面,我吃莜面馏汤汤。三姐比我大三岁,三姐在我的印象中,好像就是个大人,没有我那样的任性。

父亲念念不忘的是当年当兵吃莜面的事,那回吃的莜面是父亲一生中最香的莜面,以后不管用什么汤料调莜面,他都说不如那次香。

四九年四月,父亲还是国军队伍里的一名新兵,为了改善新兵的生活,破例用新上市的黄瓜调制的凉菜,主食为莜面河捞,凉菜中加了香油,父亲说那香味在操场上都能闻得到。那顿黄瓜菜调河捞让他一生难忘。从此我知道世上还有香油这种东西,那种滴一滴十里香的油。那时候我就想,如果不小心打碎香油瓶,天安门城中的毛主席肯定也能闻得到,后来还真的有运气看到并吃到了香油,现在的香油没有父亲说过的香,也没有那时的香味绵长,难道世道变化影响了香油的香味?《晏子春秋》中有“桔生淮南则为桔,生于淮北则为枳”之说,“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

母亲不管家务事多忙,尽可能把下午的饭做的可口一点,虽然食材还是那些食材,但母亲总是变着花样做出让我们喜欢的饭菜,把烩土豆馒头改为土豆馅蒸包;把蒸莜面烩菜改为莜面饺饺和莜面饨饨。在我的心目中,母亲是我最亲的人,父亲是我最崇敬的人,做他们的儿子肯定是我的幸运;把我送到他们的生活中,是他们的幸运还是不幸呢?

到了晚上睡觉时,总觉得肚子空的慌,父亲有时怕我们晚上饿,就会在灶台内烧火的余烬中放有几颗小点的土豆,等到睡觉时正好烧熟,拨去皮后,露出烤的黄黄的、面面的土豆肉,一直怀念那种吃到嘴中的感觉。

没有土豆的日子里,妈妈会在咸菜中加点醋,再加点素油,闻起来香喷喷的,将烧开的水舀到我的碗里,把咸菜夹到我的碗里,“喝碗菜拱水,暖肚暖身睡得快。”母亲边说边把碗端在炕上。

等到油花花飘满了整个碗面,细细的咸菜丝静静地躺在碗底,水的颜色呈现淡淡的棕色时,略带油香,酸咸可口的菜拱水慢慢地从嘴中咽入食道,一股热流充斥了空洞的肚皮,如放射波一般从肚子向全身传递着,浑身暖阳阳的,感觉就像母亲的轻拂,身体越来越轻,不地知不觉睡着了。

故乡有我一个水做的童年

文/胶州秋恋

流年似水,不觉间已是不惑之年;童年如梦,恍如隔世一般。故乡,盛着我的一个流水梦幻般的童年。

抢收。

太阳用火热的嘴唇,激情地亲吻着大地。麦苗经不住诱惑,蜕去了绿装。小麦便成熟了。麦浪滚滚的田野,如同无际的黄色海洋。空气中,处处弥漫着浓浓的麦香。

舞动的镰刀,唱起了主角。她身段窈窕,舞步幽雅,舞姿优美。小麦为她折服,齐刷刷一片,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农人头上挂满了汗珠,脸上溢满了笑容。熟练地把割下的麦子打成捆,装上车,送他们该去的地方。

麦场上,一片繁忙。脱粒机在吼叫,小毛驴在奔跑,男人握着铡刀,女人入着麦草,小孩子追逐打闹……绘就一幅农家忙碌图。机器的轰鸣声,毛驴的嘶叫声,小孩子打闹声,大人的吆喝声……汇成一曲丰收交响乐。

六月初的天,便如同那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火辣辣的日头还挂在头顶,西北角的天空多出了一片黑云。不一会儿工夫,那点黑云如同孙大圣,打着跟头,翻着滚儿,来到了人们的跟前。此时的天空,阴云密布,大有黑云压城之势。有准备的早已把麦子打好包,并往家里运着了;没准备的,开始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这当口儿,整个麦场里的人都在堆麦,装麦,抬麦,运麦……忙得焦头烂额。家家户户老老少少几乎全部出动,都在跟雨比赛跑。连小孩子也不再追逐打闹,懂事地帮大人充着麻袋口。

明晃晃的一道闪电,晃人双眼;促不及防一个炸雷,响彻心扉。

很快,雨上来了。先是大雨点打头阵,霹雳啪啦地砸了下来。砸得地上尘土飞扬,人的身上鸡皮疙瘩乱蹦,直砸得人心慌慌……

老天像是有意弄人。砸过一小阵子,便停歇下来。在这空当儿,大部分人会把麦子安全运回家。这也算是老天爷给的机会了。如果有谁再去偷懒,或抱着试试看的侥幸心理,老天爷可就不会再留情面儿。倾盆大雨,劈天盖地,让你“拉不了兜着走”。水流中有些被冲走的麦子,应该是这些人家的“杰作”了。

那个时候没有天气预报,庄稼人,凭的全是自己看云识天气的本领。什么时候老天跟你闹着玩儿,什么时候才是跟你动真格儿,这些事儿可要看仔细,弄明白。未雨绸缪,才会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麦收时节,人们都会惴惴地不时地望望天,是不是老天爷又要给个脸色看?

落雨。

天阴沉沉的,雨姑娘终于经不了大地诱惑,迫不及待地从云层间坠落。

瞬间,豆大的雨点用自己的热情问候着人世间的一切。

她们很是好奇地抚摸着地面,地上先是如同受到了无数小流星的撞击,溅起一圈圈飞扬的尘土。雨点亲吻着屋顶上的瓦片,如同两个久违的恋人,热吻得霹雳啪啦。雨点还敲打着窗户,偷偷地捅破一层窗纸,向里窥视。她对屋内的一切都是那么好奇……

雨姑娘匆匆地来到了人间,好奇地打量着,抚摸着这世间的一切。

忽然,雨像断线的珠子,越下越大。地上溅起的水花,如同射起的无数箭头;房前屋后挂上了一条条水柱,很快就连成了一片,变成了一道道宽大的水帘。

暴雨如注,白线无数,将天地连为一体。已经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哪是人,哪是树……天地间,只剩下白茫茫一片,一个水的世界。

那声响,早已由霹雳啪啦地独奏,变成了哗哗哗哗地合唱。突然间,雨线中多了些白白亮亮的东西,伴随而至的是,对房顶的啪啪啪的敲打声。这声音,不再似大雨初至时的那种柔情,多了些狂热和粗暴。仔细一看,是一些鸡蛋大小的冰雹不期而至。

雨雹越下越大,声音越来越骇人,院子里的水流淌不及,潮水般涌到了门槛。门槛低点的人家开始进水了。人们披着雨衣,头顶再加块硬物,艰难地院里去把一些杂物取出,让过水的洞口更畅通些。

雨初落时,羽翼未丰的鸭子们还未曾见过这么大的雨水,高兴地在水里踱来踱去。它们一会儿把头伸向天空,尽情地享受着雨水的洗礼;一会儿伸长脖子幽雅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一会儿在雨中寻寻觅觅,找着自己爱吃的食物……现在,它们早已没有了刚下雨时的兴奋。面对这样大的未曾经历的雨雹,它们又惊又吓,早就不知躲藏到哪里去了。

“咣当”一声,母亲突然把一把菜刀扔到院子里。“你扔把菜刀干吗?”我疑惑地问母亲。母亲阴沉着脸,“小孩子,不懂别乱问”。看母亲一脸生气的样子,我不敢再问了。

说来也怪,自那把菜刀扔出后,雹子不再下了,雨也越来越小。小孩子们的天地到来了。

捉鱼。

雨水多,鱼也多。

小孩子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捉鱼了。

刚下过雨,应当找一些小的河流,因为大的河流水流太急,有鱼也不容易捉到。鱼喜欢逆水而上,这时,你只要沿着水流向上找,总会在一些水流变缓变浅的地方找到小鱼,还有泥鳅。因此每一次雨后我都不会错过。一手拎一小筒,另手拿一石块,见鱼就拍,而且十拍九中,准头就是这样炼成的。有一次运气好,让我碰到一条难得一遇的泥鳅王。粗如小手腕,颜色金黄。这下可把我乐坏了,激动的心快要跳到了嗓子眼儿。我拿起石头砖块一路跟随,一路狂拍。说也奇怪,平时八九不离十的准头,这会儿是次次落空。最后一气儿追赶,见它进了一个小水塘。

塘不大,水却不少,还有上游来的流水。下水摸了几次,都无功而返。想放弃吧,又舍不得这难得一见的大家伙。

先设法把上游的来水引到别处,再把小水塘四周堵死,好来个“瓮中捉鳖”。然后叫上几个小伙伴,一起来个捉鱼比赛。先要拿着小水盆,把塘里的水泼出去。水是不能直接泼到水流里去,不然会把鱼也给带走的。需要找个地势较高,水不会再流回来的地方才行。有时盆里也会带出一些小鱼,这也要由一个力气小点的伙伴负责捡回,美其名曰,肥鱼不外流。这样我们几个人一起,泼水的,捡鱼的,堵漏的,分工协作,各自忙活起来……

一阵忙碌之后,塘中的水越来越少了,鱼儿们也开始浮出水面。鱼儿蹦,虾儿跳,各种各样的小鱼小虾数不胜数。还有恨人的水蛭和恼人的瘌蛤蟆。伙伴们早就放弃各自的活儿,迫不及待地捉起来。不管鱼虾,无论大小,他们是见到哪条逮哪条。撒着欢儿地比赛起来。

可是,我想要的大黄泥鳅却还没漏面。别的小鱼因缺氧,都会露出头来,而这东西却不怕,生性就爱往泥里钻。现在,就只有我还在往外泼水了。“心爱的宝贝,你在哪里,快点出来吧!”我在心里默念着。

剩余的水已经不多了。我知道水再少,大黄泥鳅也是不会露面的。干脆动手吧。泥鳅毕竟是能钻泥的东西,还需用手摸。有时会摸到一个有些粗糙的东西,拿起来一看,一条瘌蛤蟆。又丑又脏,赶紧扔到一边。可瘌蛤蟆还不知趣,竟会又爬回来。不经意间,会发现某人的腿上多个黏乎乎的东西。定神细看,发现竟会是一条可恶的水蛭,已经吸血很久了。你可不能硬往下拽它,只能用力拍打,让它感觉到疼痛,自然会掉下来的。

一番折腾,终于在水底的一个泥脚印里摸到了黄泥鳅的踪迹。

当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捏住它的头颈时,那泥鳅王竟发出了奇妙的咕咕声。

看病。

童年的我体弱多病,吃药打针如家常便饭。

记得有一次,肚子痛得比往常都厉害得多。本村的医生不在家,看病只能到六里路外的公社医院。如若在平时,六时路对母亲而言算不了什么。可这次,天正下着大雨,父亲又常年工作在外。看着我痛苦的样子,母亲比我更难受。为了不延误病情,她还是决定一人背上我去公社医院。

故乡的天好像是水做的。眼瞅着飘来块云,接着便是大雨倾盆。

雨,没有任何要停歇的意思,哗啦啦地下个不停。因为要背我,母亲自己便不能穿雨披。雨披被穿在了我的身上,她只能用雨披的两个边角象征性遮挡一下身体。没过多久,母亲浑身淋个湿透,除过背上有我的那一块。

尽管那是条出村的主干道,但还是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的土路。风雨中的道路,泥泞难行。泥水中的母亲,举步维艰。

母亲的头颈向前微倾,伛偻着身躯,在风雨中踽踽独行。她全然一副醉酒的样子,一步一滑,歪歪扭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像一头卖力犁地的黄牛,又似一尊行走着的雕像。偶尔我还能感觉到她浑身打着的冷颤。此时,母亲的身体肯定已经疲惫不堪,心中更是充满了忧愁和焦虑。是一颗拳拳的爱子之心,支撑着身心俱疲的母亲,再难也要走下去……

一路上,少有行人。偶尔碰上一个,也是行色匆匆。路边的小树,摇摇晃晃地,在风雨中孤苦无助地立着。

因为路面的湿滑,母亲几次险些摔倒。尽管我的肚子疼痛厉害,但还是能感觉到她步履地蹒跚。几次想让母亲停下来歇会儿。转念一想,这么大的雨天,背上还有个生病的我,到哪里歇,又怎么歇呢?

“还是放我下来走会儿吧!妈,您都湿透了,也累坏了……”我还是鼓足了勇气,跟母亲说。

“妈不累,妈能行!”母亲坚定地说。

但我能感觉到,母亲浑身打颤。她早已耗尽了气力,只是在努力坚持罢了。

已记不得六里路走了有多久,只是感觉很漫长。

打完了针,我很快就又能说笑了,母亲也便绽开了笑脸。这时候,雨停了,太阳也出来了。感觉老天在故意捉弄人,但是母亲却没有半句怨言。

只要我快乐,母亲便幸福。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期夫,不舍昼夜。”流失的是年华,逝去的是容颜。而如美酒般愈久愈醇,愈久愈香的,却是对故乡,对童年的怀恋。

难忘故乡,我那个水做的童年。

“健忘症”

文/李育蒙

母亲打来电话说,今年以来,外婆记忆力明显下降了很多,很多事都容易健忘,并且伴随着一些帕金森的症状,这也让母亲颇有些担心。不过外婆虽然记忆力有些下降,但身子骨还算硬朗,每逢赶集都喜欢来我家坐坐。

外婆和舅舅他们住在一起,因为舅舅在外地工作,大多时候外婆都是和外公守着一个大空房子,颇有些孤单。我家住在镇上,离外婆家不算特别远。母亲今年回家开了个小店,外婆只要有时间就会到我家来坐坐。不过外婆可能真的记忆力不好,每每回去的时候,总会落点东西在我们家,不是她在镇上买的东西就是自身带的东西。等到母亲打电话告诉她甚至“埋怨”她的时候,她就会要求母亲给她送回去。一来二去,每周差不多外婆和母亲最起码都能相聚两次。母亲说,每次她去外婆家送落下的东西,外婆都会提前准备很多她喜欢的好吃的。母亲每次送完东西回来,外婆都会给她装上一袋子新鲜菜,这些菜都是外婆种的。

其实我隐隐觉得,外婆根本没有“健忘症”,但她确确实实每次都会落些小东西,需要母亲送回去。

几天前,回了趟家,外婆过来送了些板栗给我,走的时候又把贴身的包落家里了。母亲因为实在太忙,就要我去给外婆送。刚走进外婆家,就闻到了小时候熟悉的香味。外婆招呼我坐下,饭菜已经上桌,果然有我爱吃的土鸡炖板栗、红烧泥鳅和独特的酸萝卜。忍不住赶紧坐到桌边,大快朵颐。“外婆,妈还说你记忆力不好,我这小时候爱吃的你全记得啊!难怪母亲说她每次来,都能吃到她爱吃的。”外婆听我这么一说,倒还有些脸红了。

母亲有次回家,背着外婆在外公的面“数落”她了。不料外公却偷偷地说:“她就是装的啊,她要是真健忘,哪能还记得你喜欢吃什么,外孙喜欢吃什么。”突然这话就感动到我了,眼窝子一浅。原来外婆是假装有健忘症,目的是想母亲多回家陪她啊。

自那以后,外婆虽照样只是落东西在我家,但母亲却是回去得更勤了。

化蛹成蝶蝶自飞

文/新格调

二十一岁时她出嫁了,又是一个二十一年的轮回,她选择了离婚。

有时命运真的很难让人琢磨,他始终不敢相信在他高考结束的两个小时内母亲去了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他却坦然接受了,没有流泪,没有抱怨。他不知道从民政局出来的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到家--那个不再是家的家。

他很难想象那一刻她内心排山倒海的滋味,只知道她想瞒住他。回到家装作很平常的样子,可他已经知道了。他是多么想自己再笨一点,不会把事情看穿,也就不会……

当他把那层纸捅破后,母亲哭了,哭得很伤心,在他的面前把多年的泪水哭出来,把心中的委屈释放了出来。那一刻她只是一个小女人,一个失去婚姻幸福的小女人。在她面前他强忍住泪水,不停地安慰她,不想让她知道给自己带来的伤害和痛苦,不想再让她有更多的悔恨和自责。因为她已经承受了女人最大的痛苦。一个是忍受把他带到这个世界的痛苦,一个是忍受失去家庭婚姻的痛苦,在一个女人最需要家庭的时候失去了家。她哭了整整两夜。

她不想给他太多的心理包袱,她对外人依旧伪装着,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无助的哭泣。他不知道离婚后她是否可以活得轻松些,他只知道母亲一直都很坚强,他也有足够的勇气去承受一切,去掩盖一切,他懂得赢得一个人的尊敬远比得到十个人的同情重要的多,在他内心不仅给了他痛苦,还有坚强。母亲对他讲过蛹化蝶的故事,他知道化成蝶要承受的痛苦。他知道母亲很爱很爱他,他是她的希望和活下去的唯一动力。父亲是名军人,转业后长年在外工作,从小母子相依为命。一直以来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天不亮就为他做早餐,晚上直到他回家她才安心上床睡觉。她会在楼下等他放学回家,多少次的黑暗中她站在楼下,披一件外套,搭拉着一双拖鞋,一看就知道是刚从床上下来,他便觉得心里暖暖的。每次他生病的时候她都比自己还着急还心痛。每次他开心时她便开心,他不开心时即使伪装的很精明都无法逃避她的眼睛,而这些年他不知道她吃的苦,不知道她为这个家付出多少,不知道她生过多少病,有多少次微笑的背后是心酸的泪水,不知道有多少委屈隐藏在无所谓之下。如果他早点知道或许不会有今天,所以他不怨她,只是心疼她爱她。

眼看开学的日子就要到临了,步入大学本是应该很高兴的一件事,可对他们来说还有别样的滋味,从未长时间的分离,那份情愫该怎样分割?她索性搬到他的床上一起睡,全然不顾儿子有多大,那一刻彰显了最真挚的母子情。每天晚上她都很唠叨,常常问你恨不恨妈妈?以后会不会不要妈妈了……像个小孩子粘着他。突然间他觉得和母亲之间没有了代沟,不会觉得很烦琐,因为他们知道这样的日子不多了,以后在一起的时间少了。她不放心他在学校的生活,而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他知道她要强不喊苦。

终于还是得走了,因为是父亲送他去上学所以她只把他送到车站,目送他进了站台,却看不见他踏上火车,只能在心中默默祝福默默流泪。

来到学校一切都是新的,新的环境新的同学新的生活学习,他要慢慢去适应去改变自己。而她却时刻惦记着他,想时刻联系他,拿起手机拨好号,眼里充满爱意,心里一肚子话想说,最后却又缓缓地放下手机,她不想他分心,不想让儿子担心自己。于是只是发几条短信“儿子吃饭了吗”,“儿子学习累吗”,“记得多穿衣服”“儿子最近怎么样,还有钱吗”……每条短信最后都有“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每次通话两个人都有很多话到了嗓子眼却难以开口,只能在简短的话语中挂了电话。

或许与想象中的大学生活有些不一样,他还没即使调整过来,生活学习没有合理的安排好,有些小小的情绪波动和茫然,然而每当夜里他想起她时便会觉得浑身充满力量,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为了以后给她一个依靠的归宿。所以在那个特殊的中秋节夜晚他也没有流泪没有抱怨,只有坚定的心。而她却一直在想念他,毕竟从未分离那么久,可她懂得只有放手让儿子去飞,儿子才会有一个好的未来,而这正是她所期待的。

转眼间快到国庆节了,这是步入大学的第一个小长假,她早早就问他回不回家,他也征求她的意见,最后她说如果票好买的话就回来吧。

他毅然选择回家,顾不上买票的艰辛,顾不上坐车的拥挤劳累。因为他知道她无时无刻不再想他盼望着他,他没有理由不回家,也无法抗拒驱使他回家的力量。

离开这小镇一个月了,他回来了。走在那曾经美丽温馨的小区他感受到浓浓的秋意。秋风席卷几片落叶,有些落寂的感觉正好映衬了他的心情。推开家的门,一种久违的味道迎面扑来,好享受这种味道。母亲正在厨房做饭,桌子上早已摆满了他爱吃的菜……

有时候我们会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来不及去体会,有时候时间仿佛凝固了那样漫长。转眼明晚就要踏上返校的列车。

明天就要走了,她又像小时候的他粘着她一样,抱着被子来到他屋说“你走后我就睡你的床。”“恩。”他坐在电脑旁盯着屏幕说。母亲不会用电脑也从未要求他把电脑给她玩,那晚却破天荒的和他抢起来,她要看“步步惊心”大结局。他滔滔不绝据理上争,就在即将胜利时,母亲说“你要是不给我看,我就不给你火车票了。”他败了,败给了一个母亲。他知道母亲舍不得他离开,可又不得给他更广阔的空间去磨练自己。

走的时候他没让母亲去送,因为母亲要上夜班。又要离开这个小镇了,在小小的候车室里,他坐在椅子上看报纸,突然一抬头,看见母亲正在人群中找他,他走了过去。“妈,你怎么来了?”“我来看看你。”“你不是要上班吗?”“没事现在不忙。”“你快回去吧,待会我就上车了。”“等你进站了我再走。”开始检票了他劝母亲先走,母亲却执意帮他把行李提到检票口,然后向他挥手道别。

在昏暗的灯光下,苍茫的夜色中列车正缓缓进站,就在车快要进站停靠时,在夜色中他又看到了母亲,母亲也进了站台。

“你怎么也进来了?”

“我回去也没事,他们说可以进来,你上了车我就走。”

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他上了车,坐在靠窗的位置,他看到母亲笼罩着月光,那一刻他发现母亲是那样矮小,她正在向车里张望,垫着脚尖伸着脖子,夜色中的母亲像一座雕塑。就是眼前这个女人这么多年来吃了那么多的苦,一直以来呵护着他。

列车缓缓的运动了,他看着母亲渐渐消失在夜色中,他知道母亲一定会等到她看不到列车后才会离开,他知道母亲这一夜又会难眠。

看着窗外模糊的夜色,他脑海闪现一幕幕往事,终于在那个洒满月光的晚上,在那辆疾驰的列车上,他再也不想假装,忍不住无声的哭起来。看着车窗折射的模糊的自己,他再也没有不努力的理由。在爱的秋日,再也没有不开心的理由,没有不奋斗的借口,他可以找一千个努力的理由却找不到一个放弃的借口。不管未来有多苦,他一定会努力下去。

又回到了校园,走在秋日的阳光下,看着身边走过形形色色的学生,他目视远方,坚定了信念,在心中点亮了一盏灯:化蛹成蝶蝶自飞。

眼泪排山倒海

忍不住流下来

在无助的空白

填满执着的爱

时间太过苍白

总用一天

终会明白

人生如烟

文/大刘

吸烟人的事,谁心里都不见得是什么好滋味,毕竟烟有毒害,既花钱又燃烧生命。沾上了它,就像是一不小心惯出的坏毛病,永远有着揭不得的伤痛……

有人说我,你哪算什么吸烟,三抽四戒的。话虽这么说,可谁人心中不曾有过感伤?谁人心中不曾有过情结?毕竟不是每一个人生印迹都能轻易的挥之而去。

儿时,总幻想着那叼着烟卷的感觉,吞云吐雾间说出的份量,听着、看着都是一种羡慕,闻着就是一股清香。那时,因为家父早逝,弱小的烦恼成了我心中最大的阴影。那时,我和村里的几个同龄人经常混在一起,嘴里叼起草烟卷,手搭在后背,装着大人腔,一幅神气活现的样子,几次被家人发现,就被母亲骂得狗血淋头;有时拾得个长点的烟屁股,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村头巷尾;结果下来,大都呛得哈欠泪流,可谁也不愿在人前服软,不知不觉间便埋下了一生的祸根。结束儿时的好奇,是因为吸完一根烟屁股后得了一场重病:发烧连着打摆子,上吐下泻,天旋地转,山崩地裂。大病之后便不再有过冲动,幸好不久入学了……

师范毕业那年,也许是因为有了更多的自由空间,同学和朋友经常聚在一起,便跟着学起了时髦,多抽得几回伸手烟,不知不觉间口袋里也揣起烟盒。不过,这的确只是好玩。

师范毕业后,我被分配到离家百里外的山村小学,因为起初并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那种遭“发配”的感觉甚是凄凉。每到黄昏,我守着一人的学校,心里怪憋屈,总认为谁亏欠了自己,老感怀才不遇。在那段时间,我每天独自一人站在高山之巅,对着天空、向着远方无休的呐喊,喧泄着心中那无尽的抱怨,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一人躲在房里偷偷落泪。那时,心有浮躁,尚且肤浅的我并没有被书本、知识所包容,心里那份孤独和寂寞难以掩饰。俗话说:闲烟闷酒无聊茶。闲着总不是好事,无事便生非。那时,吸烟便逐渐成了一种习惯,后来还学会了卷土烟,真有点像烟鬼。

出道久了,便多有在人前走动,可教师那份薪水说什么也咽不下大排场,老觉得在人前不得劲,特别是上瘾那会烟难见人心难受,便横下一条心来:戒吧戒吧。吸烟上了心,不是说戒就能戒的。我的运气还算是好的,一场重感冒,茶饭不思,烟的感觉少了……这次戒烟还真就这么简单。

母亲住院那会,我在医院陪护了一个多月,那时县级医院条件很差,病房里的杂味令人作呕,我用了几次清新剂都不管用,最后把烟给点着了,当然,也是为了迎合的需要,没想到这膏药帖在伤疤上很快就起了口,我里外都着急。母亲白挨了一刀就出院了,最终落下了半身瘫痪。每次回家都是面对母亲强挤出的笑脸,那种病痛中无奈与依恋的神情,现在回想起来特别心痛。母亲三十才几就开始守寡,二十五年含辛茹苦养育了儿女七人,其中的艰辛是她唯一的“专利”。母亲为了我们受了太多太多的苦,我们却为她做得太少太少,而且,因为我们的无知与无能让她老人家过早的离开了我们,还遭了那么大的罪。这次骨肉般的分离,最终了却了我的又一段烟缘……

成长中的阴影并不会因岁月的移转而消失,那一份隐痛总会在一定的时候再次轮回。刚任校长那会,我还能洁身自好,但是,毕竟教学之外还有很多东西值得研究。有时几杯苦酒下去,烟又上来,前科又要犯了,虽然不怎么上心,却很少间断,有时不抽上一口心里还觉得少了点什么,一个危险的信号又在我心中响起,接下来又将会是一场怎样的劫难?我在默默的祈盼苍天快快变冷。因为我心里很清楚,健康对于一个中年人有多重要,而根据以往的吸戒经历,一个不寻常的人生磨难在不远处等着我……

好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在咒骂天气变暖的事。你看:过几天就大雪季节了,还不见霜呀雪呀的,看来这个环境的破坏已触及到了每个老百姓。听有经验的人说:冬天里一场秋雨一场寒。果不其然,一场难得的甘霖之后,天气骤然变冷,冷不防还真得了一场重感冒,我心里不住地感谢上天的这份恩赐。才过几天,倒也不怎么感到难受,不过这冒感得是一次比一次切心入骨!

……

人生如登山,不同的高度就有不同的境界,不一样的人生就有不一样的体味。我想,此生注定有这不了的烟缘,冥冥之中它似乎总在诉说着什么。人在旅途,总有些东西难以割舍,一旦拥于怎么会想没就没、说了就了?它总会在你人生的特殊时刻不期而至,如影随形,相伴久远,而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不再拥有。人生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人生的起起落落、世事轮回,不正是在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之中延续着的吗?

斩不断,理还乱。

还做母亲的孩子

文/文芳

正上班时,妈打来电话:“我看到一件衣服,好看得很!我想给你买一件。”妈在电话那头兴冲冲地说着那件衣服的好,电话这头的我却听呆了。妈给我买衣服,那是多遥远的事了,遥远得就像一则始祖神话。

六十岁的妈妈懂得衣服大方又要谦和、端庄又要时尚的元素吗?我想了很多,但顿了顿,我还是说:“好,你买吧。”

下班回到家,妈妈立即拿出那件衣。那是一套民国风格的衣服,丝滑的料子,米白的颜色,半开的荷花图案。我一直想不明白,平常穿衣服比较老土气的妈,她怎么懂得欣赏这种典雅的美呢?而且主要的是衣服花了七百多块钱,而妈的衣服从不超过一百,她总是拣地摊上几十块钱的买。即便这样,一件衣服她要穿上好几年甚至更久。记得我拿了第一笔工资,给她买了一双棉鞋,当她知道那鞋子花了一百多块,还说了我一顿。当然,我知道她是欢喜的,她摩挲那鞋时,眼里的欣悦泄露了她最真实的情感。现在,她却会给我买她大半辈子都没舍得买的这样贵的衣服。

我想起去年带着女儿回家陪父母过年,我总是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奔忙着,我想,父母才六十出头,与他们相处的时日还长。但在红尘闹市行走数载,我渐渐明白这世上是没有什么事物经得起时光的敲打。

晚上临睡时,我看了看妈妈为我准备的清爽的床,对她说:“妈,我多想永远长不大,这样就能够天天享受你的爱了。”妈妈实在高兴,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坐下,一会儿又在床上添上一床毛毯,说这样我就不会冷了,其实那被子已经够厚了。只是像小时候她为我铺床叠被这样一件小事,竟让她高兴成那样。

我忽然明白是我授予了她做母亲的权力了,不,是交还,这本该就是做母亲的权力。但什么时候起,我剥夺她这项权力了?

小时候,她可以给我买好吃的、可以用红绸子帮我扎各种好看的辫子,可以牵我搂我抱我拥我入眠,以一个母亲天经地义的权力。但一眨眼,那女孩就大了,大到她再也不好擅作主张牵她的手。

我忽然明白,做一个母亲注定是这世上最孤单的。孩子小的时候,她的心是充盈的,手是充实的,因为她的心有孩子可以去爱,她的手有孩子的手可以去牵。但这权力是一把握不住的沙,还没回过神来,就漏光了。孩子渐渐长大,在时光的枕木上渐行渐远,留给母亲一个毫不留念的背影,而那痴心的母亲,却依然站在原地从未离开,深情凝望她渐行渐远的孩子。

我们已让母亲的心空置太久,手亦空落太久。让我们还权于母,还做母亲的孩子。和她拉拉家常,聊聊烦恼,听听她的唠叨,贴贴她褶皱蔓延的脸,热情“拥抱”一罐她亲手做的咸菜,央她做一双土里土气却温暖、爱意满满的毛鞋……用这些童稚时的依恋,告诉她:我们不曾远离,我们一直是她可亲可爱的孩子,不管风华正茂,抑或两鬓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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