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故事

2023年01月03日经典文章

奶奶的故事(精选24篇)

迎着朝阳,走向上海……

文/疏秀

去年十二月份,他开着小车,载着女儿和妻子,回到了家。除了看看在家年迈已高的父母,其他的想法只有一个,回到他一生的母校,也是他人生中唯一的母校。

黎岚小学于1984年开始规划新建,仅用了两年时间,就建筑成有花园、一栋教学楼、一栋学生宿舍、一座学生食堂的小学。1986年5月13日,黎岚小学正式竣工,很多村里的乡亲和县镇重要领导都参席这场欢庆仪式。就在当天,县教育局局长宣布决定,黎岚小学将于今年9月份正式招收新生,并初步预定为200人。话音落地,迎来了热烈掌声。在这样一个贫困落后的乡村,建立一个属于村民自己的学校,实在太不容易。乡亲们期待了很久,也在以前子女他镇就学、学费太贵、路途遥远等问题,向镇里和县里的领导反映过很多次,但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如今期待已久的小学在自家村里建成,那种兴奋和感动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

那一年八月份,他刚满六岁,父母就将他送到了黎岚小学。作为建校第一批入学的新生,这种优惠和荣誉是极具象征性的,父母为此感到荣幸。看着身边那些在家耕田种地的年轻人,父母似乎想到了自家孩子长大后的另一番模样。他一定是一个有知识、有文化,有着教书先生风范的知识青年。回到家里还时不时的拿着一本书,翻开其中一页,为父母讲述这其中的故事和道理。想到这里,父母总是微笑一下然后回归平常,但脸上绽放的笑容还是掩饰不住那份对孩子未来的渴望。以后的日子里,每天下午听到孩子一句话:“妈妈,我回来了”.他们总有说不出的快乐和感动。在他们那一代人里,入学读书是艰难的,他们没有进过学校,现在作为苦耕农民,便把希望寄托在了孩子身上。

他是家里的长子,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弟弟还小才三岁,就没有读书。两个妹妹比他小四岁,上学的话也还很早。家里还有爷爷和奶奶,年纪已高,但身体都很健康,年轻时候做过很多苦力,老了自然也很有精神。对于这样一个大家庭来说,父母的负担是很重的,每天都要起早贪黑,为他挣钱上学、照料他们的衣食起居,有时候,他们几姊妹中其中一个生病,都要折腾好一阵子。对于多数这个年龄阶段的孩子来说,童年是享受父母的天伦之乐。可他不一样,他很懂事,每天早上上学他都起得很早,尽量多帮助父母做一点。放学回来后,第一件事情,他就是去看看父母在做什么,然后帮着他们打理打理一些简单的家务活。但父母为此并不是很满意,经常抱怨他回家后不做家庭作业,不爱学习。其实他知道回家后也有多事情要做,没有时间花在学习上,所以在学校下课休息的时候,他总是做了很多作业,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大部分都是其中的。第二天老师检查作业,他只须提前十来分钟到学校,把剩余部分做完就马到成功了。在学校他基本没有休息的时间,总是忙于学习,要么就是想着家中辛苦的父母。父母知道他这么刻苦学习、又这么懂事后,总是很欣慰,干活也更有动力了。

在学校他把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了学习上,很少有机会与同学娱乐玩耍,不过还好,小学生从来不计较这些。每次大家做游戏的时候,总有几个同学叫上他,但几乎都被他拒绝了。对于这样的状况,任课老师也找过他几次,叫他应该经常和同学一起玩。发现没用后,班主任甚至找过他的父母,让他们给他做思想工作,也说了在学校学习和同学关系是同等重要。作为父母,当然知道自家孩子的个性,虽然仍觉得自己孩子这些方面做的不是很好,但他很懂事,他们很爱他。

第一学期结束,他以班上第一名的成绩,得到了两个本子和一直铅笔的奖励。班主任、任课老师对他赞赏有加,父母对他也持非常肯定的态度。第三年、第四年,他的弟弟和两个妹妹陆续入学,他的成绩还是那么优秀。

他清楚的记得,为了两个妹妹上学,父母向姑姑家借了35元钱,还是不够学费。在从姑姑家回来第二天,父母便到山上砍柴去卖,以填补剩下的学费。只是,那一天黑夜来临,还不见父母回来,作为家里的长子,在爷爷奶奶的嘱托下,他提着家里用的一盏煤油灯,沿着小路向父母砍柴的地方走去。黑夜的路上,冷风拂过脸庞,他瘦弱的身影在路上不停地摇晃。走了一段距离,月亮从云雾中露出了笑脸,他熄灭了油灯。在微弱月光的照耀下,掀开旁边多刺的枝叶,继续向前走去。快要到了,他想着父母这个时候一定是砍柴疲惫了,在月光下休息,他想象着那种美好的场景。站在山脚下,停下脚步向前望去,近处大山一片漆黑,在朦胧的月光下,除了大山固有的轮廓,看不清其中的树木。他慢慢感觉到一股凉意略过头顶,放下油灯,他静静的探听着里面发出的声音,除了枯叶的吱杂生和偶尔的虫鸣声,其他什么都没有听到。渐渐的,他不由自主捡起来煤油灯,飞快的向家跑去。

回到家里,看到他气喘吁吁的样子,爷爷奶奶也没有多问。只是他那不听话的妹妹冒出一句话,“哥哥,爸爸和妈妈怎么没回来呀”.这时奶奶说,今天你们爸爸妈妈出门较晚,他们知道今天晚上月亮很大,所以就不会来了,明天再回来。妹妹似乎懂了奶奶的意思,然后又望着奶奶说,奶奶我们也出去看月亮吧。于是,奶奶带着两个妹妹出去看月亮了。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大亮,就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奶奶起来把门打开,虽然躺在床上,他听得出来是爸爸妈妈回来了。他很高兴,随后又扯着被子蒙住整个身体,在被子里哭噎了起来。早上起来,爷爷穿好了弟弟妹妹,吃早饭的时候,妹妹又对妈妈说“妈妈昨晚的月亮好大呀,我们和奶奶都看过啦”.妈妈对他说“是呀,昨晚的月亮很大很大,我们看了一晚上呢”.妹妹咯吱咯吱的笑了起来,他却低下了头。

在学校他继续努力的学习,回家后还是一如既往的帮助父母干农活。只是他渐渐发现,母亲没有从前那样轻松了,就是做饭也感到很吃力。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可他还是没有去问母亲,只是他比以前更努力了。

小学四年级结束,他最后的成绩下滑到了班上第五名。后来每学期测评,他的成绩一次比一次差。对于这种情况,父母说过他很多次,让他要好好学习,将来找个好工作。每次他都答应会努力的,可结果还是这样。父母也问过他的班主任,班主任说他平时成绩都很好,每次都是班上前三名,可考试结果如此差,老师说可能是他考试太过紧张。父母也是这样认为的,曾多次告诉他考试前要放松,不要紧张。可是小学六年级,他却以班上倒数第五名的成绩毕业。对此,父母感到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于是毕业后的那段日子,经常骂他,但经常被爷爷奶奶平息了下来。后来,一个清晨他起床很早,帮助奶奶做好了饭,吃饭的时候,他看到父母心情还比较好,因为这两天弟弟考到了班上前三名。借此机会,他对父母说道“爸,妈,我成绩不好,不想读书了”.话音落地,父亲就扔下饭碗,气冲冲的回到柴房那了一根拇指大的棍棒,这一幕被爷爷制止住了。可他似乎没有半点的逃避,仍旧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低着头吃着饭。后来,爷爷、奶奶、妈妈都劝过他要读书,甚至弟弟在上学时也拉着他的袖子,嚷着要他一起去。最后,这一切还是被他坚决的拒绝了,那年他十三岁。

在家里他帮着父母做更多更苦的农活。每天父母打早去了,他就起床做饭,并给弟弟妹妹穿衣穿鞋。平日里,家里洗衣服、煮猪食、放牛、割猪草、砍柴的农活都由他来做,虽然很辛苦很累,但他脸上流露除了更多的笑容,似乎比在学校还要快乐。

转眼间三年过去,弟弟也以班上第一名成绩,顺利考上了镇上初中。两个妹妹也升到了小学三年级。在家里干活三年,他也不小了。九六年春,在家里人精心安排下,他跟着自己一个亲戚来到了广州。由于年龄和文化水平的限制,当时在广州他找了一份皮鞋推销的工作。对于这份工作,他兢兢业业,一直很勤恳。半年过去,就被领导提升为市场专员,后来又做过销售主管。由于业绩突出,才几年的时间,他就上升为了销售部的部门经理。离家后那段时间,每次发工资后,他总会将工资的大部分寄回家中。其余的储存起来,自己消费的只是极小的一部分。2005年他辞掉了广州彤辉鞋业公司销售经理一职,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去了上海,着手自行创业。

七年的时间,他终于创办成功了自己的“上海爱企电子有限公司”.公司的主营业务是手机、MP3、MP4、电脑显示器等电子产品的生产、加工、制造和研发。现在公司拥有两百多个员工,公司资产六千多万。在上海,虽然这不算很成功的公司,但对于他来讲,这是他辍学的机会成本,是他所有的资产。创业七年间,他吃过很多苦,也遇到过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包括来来自自己共同创业者的,大家在创业之初有很多分歧,无论是在行业、产品的选择上,还是在资金筹集、投资上,都有很多的不快。后来还是上海一街头荣华餐馆喝醉酒后,大家纷纷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和想法。酒后吐真言,最后决定无论如何还是要办一个自己的公司。大家一致的团结,才让我们走到了今天。所以,这公司规模虽然不大,但对他来讲,实在是太重要。

在上海打拼的日子,他上海的一个本地朋友为他介绍了一个女孩。女孩很可爱、很爱笑、很单纯,出生在一个普通工人家庭中,初中毕业后就没读书了,在离家不远的一家“缝纫厂”上班。两人相遇后很谈得来,后来就走到了一起。两年后,他在上海举办了婚礼。2009年他的第一个女儿出生了,作为公司的董事和总经理,他实在太忙,一直没有回家。去年年末,也就是2012年,他开着自家小车,载着妻子和三岁大的女儿回到了远在湖北的老家。

有一段日子,妻子问过她小学时成绩那么好,为什么要辍学。而且她看得出来,考试成绩差肯定不是由于他心态不好的原因。在妻子的追问下,他告诉妻子“当年他夜晚提着煤油灯去找父母,到了山前还是没有听见父母的砍柴声,虽然那年他才十岁,但他可以预感到一定是出事了。第二天早上,父母回来和奶奶谈话,讲到了昨天砍柴时,由于天晚太黑,上面滑落下来的一块石头砸中了妈妈的腿部,当时疼得很厉害,被爸爸送到了医院。当时住院的话又太贵,加上家里两个妹妹上学本身都还差钱,所以第二天一大早父母就离开了医院,只带了几包药。我知道家里的负担重,尤其是如果我上初中的话,两个妹妹和弟弟的学业基本就成了问题。妈妈已经这样了,也不能在做更多体力活,而父亲一个人要撑起整个家,那种辛苦是难以想象的。出于这些考虑,我平时学习很认真,考试的时候心态也还不错,但我就是不想因为成绩好而加重家庭的负担,让父母受累。考试时,我故意做错很多题。因为成绩不好而辍学,这一点我想父母是会同意的。我希望在家里能帮助父母一点,再过几年到外面打工,也可以帮助弟妹顺利完成学业。所以,我不想呆在学校”.妻子听完后,很感动,也认为他是一个有孝心,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所以,她告诉了父母他是如何优秀、如何有孝心,最后父母很乐意的同意了女儿的想法。

现在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回到家中,村里人都向他举起了大拇指,称赞他是个好人、是个能人,是村里年轻人的榜样。如今,两个妹妹都已成家,生活很富足。弟弟大学已经毕业了,在湖北师范学院当教师。这些都不用他操心。他的打算是,把爷爷奶奶和父母接到上海生活,三个月前,他和妻子商量在这里买了一套房子,离自己的公司很近。最近刚装修完毕,里面的设备家具都已经购置安装好了。

现在他们一家人都住进了城里,如今已过了而立之年,对于未来他还有很多打算。他希望自己的公司能在香港和台湾上市,希望能够在父母的有生之年带他们到其他国家去走走,看看。他知道,父母从年轻到现在,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累。那是作为子女的我们,难以体会的。所以,他希望把父母带去看大海、看日出,看异地他乡的其他人是怎样生活的。

新村伊始,他一手搀扶着母亲、一手牵着女儿,妻子陪着爷爷奶奶和父亲,一家人向着上海走去。朝阳中,他们在家乡留下了清晨的影子和家庭的味道……

2013年9月22日 星期日 Harlin 21:05

奶奶,你要好好的,答应我

文/罹殇

过去的依稀,即使被时光落满了岁月的尘埃,只要我们轻轻拂去,过去的一些人和事就会清晰的浮现。

离奶奶出院已经有一个星期了。昨晚回家我才知道的,我把包裹放下,就立刻去看奶奶了。

进门一看,吓了一跳,那个皮包骨头的,脸上没有一点血丝的的老人是我奶奶么?依稀中的奶奶,是牙口很好,腿脚麻利,不胖不瘦,面色很好的信仰基督教的老人。还记得,奶奶教我唱《主耶稣说》,教我祷告,告诉我只有好好学习,才能娶上媳妇……一切得一切,就像放电影似的,一遍一遍,清晰的浮现在我的眼前!

昨晚我一直没睡,也睡不着。

我只是知道奶奶对我很好,也许以前做过一些错事,不过我现在也能理解了。妈妈直到现在也还有阴霾,婆婆和媳妇之间这也是难免的,我知道妈妈受了很多的委屈,我都知道,直到昨晚我看见妈妈给奶奶端尿盆,帮奶奶剪脚指甲,帮奶奶梳头,我才明白,长辈始终是长辈,纵使有千般错也是可以原谅的。

每个人都有为人父母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老的时候。你小时候有父母给你端尿盆,当你为人父母了,你要给自己的孩子端尿盆,你老了,你的孩子依然会给你端尿盆,这就是人类循循不息的规律。

曾几何时,暮然回首,爱过,恨过,即使是恨也不正因为是再爱过以后么!

今天,我去陪奶奶,奶奶说:去拿牛奶喝去,旁边还有好吃的。我转过头,望着蔚蓝的天,尝试着让泪水倒流回眼眶,可可眼泪它不争气。我转回头,奶奶看见了我眼眶中的泪水,笑着对我说:怎么,外面的风很大么,我默然,点了点头。奶奶原比我想象中的坚强。

奶奶七十多岁了,4个女儿2个儿子。只供爸爸和大伯上学了,大伯和爸爸在一辈人中算是翘楚者,可他们都是很孝顺的孩子,大伯的成绩足以去上海北京等大城市,可是为了可以离养育了自己的父母近一些,毅然决然的留在了临沂。爸爸的成绩也不错,可是家里没权没势的,成绩被别人顶了,这对爸爸的打击很大,所以他不想让我也留在家里,给我最好的条件,只要别人有的,我都会有。其实,父爱是无色的,却又这世界上最沉默最伟大的!爸爸在家也有一星期了,就只是在家陪着自己的母亲,尽一个儿子应尽的责任。我回家了,爸爸上班去了,厂里催了好久了。爸爸告诉我,你长大了,照顾好奶奶,看着爸爸满脸的血丝,我知道他昨晚又没睡,他就是在静静的守着自己最爱的人。只是静静地……

奶奶,我还记得那个黑屋子,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忘的。那是你在我不听话的时候,惩罚我的方法--关黑屋子。如今,黑屋子没了,取而代之是新楼房了,可是这段记忆,已经深深刻进骨髓,成为我最永恒地回忆!

用再华丽的文字,又有什么用。我知道奶奶不需要,朴素了一辈子了老人,连一毛钱都不舍得花,她需要的仅仅是在自己孤独的时候有人可以陪陪她,仅此而已。

奶奶,大爱无言。希望早日可以看见那个总是把笑容挂在脸上的奶奶!

奶奶,你要一直好好的,答应我!

望穿秋水、天已湛蓝。

有一种苦涩幸福叫思忆

文/Alice-w

好想奶奶,在每天每夜。

想起上小学时期,一到春天,我们姐弟三人总是身心愉悦幼稚不堪迫不及待地脱掉厚厚的花样棉衣。那么拆洗年前为我们全家人一针一线缝制的棉衣棉裤就成了奶奶的首要工作。一次周末,在她做午饭的时候,我在房间无意中发现了她给自己所缝制的棉衣棉裤里竟然是又黑又旧还时不时皱成一团的黑心棉,而我们其他人的都是雪白的当年新买的。看到这里,我眼眶湿透了,一股脑跑进厨房低头为她打下手。

想起上小学,每餐都会回家吃饭。一旦夏天,顶着烈日回家,对我来说感觉好痛苦,即便是一回家就可以看见切好的一块块西瓜和厨房待盛或已盛好的美味家常饭菜!可正当吃饭的时候,大人们才大汗淋漓、脚底灌铅般拉着一板车小麦农忙回来,看着真的早已疲惫不堪了。这时只见奶奶一手推车之余另一手还拎着装满散碎小麦的扁竹笼。顿时,我好心酸。

想起,庄稼大丰收的金秋时季,按理说一鼓作气把金灿灿的玉米移搬到自家院子就算收获了,可是对于我们这个没有健壮劳力却又拥有大家人口大片土地的家庭来说,若整个院子待剥皮的玉米遇到倾盆大雨可真的和天塌下来没两样了。于是,一向主动勤快的奶奶除了常日的家务,又夜以继日持起剥玉米的农活。

想起上小学的冬天,天灰蒙蒙的。屡次被尿憋醒的我,朦胧走出房间,一股寒气逼开我的睡眼。晨雾中我隐约看见奶奶用刷子在院子的水龙头边刷洗我们全家都喜欢吃的红薯,火烧冷冻水龙头后的柴灰在她身旁的灰盆里已被薄霜覆盖。每天放学,老师要求的家庭作业好多好多,写到凌晨还没完成,奶奶静静地帮我暖被窝。作业完毕之后奶奶心疼地把我冰冷的手脚残酷地塞到她怀里,我潜意识地感觉挺温暖挺舒服再整个人都幸福地蜷缩在奶奶怀里,奶奶自然而然地用她佝偻的身躯帮我阻挡着来自她身体以外的每一丝凉意,就这样狠狠地习惯地为我取暖。

中学期,看着天空飞舞的雪花、地面光亮的冰雪。想起,奶奶用她枯糙又被冻得破裂的手一针一线缝制的花样棉衣,送我上学被狠狠滑到在冰地的情景;

中学期,望着枯黄的落叶、若大的玉米棒,奶奶夜以继日的情形又历历在目;

中学期,满头大汗地去餐厅排队久久买不到一份饭菜。想念,奶奶为我们全家人做的美味家常饭菜和特别为我做的同学都羡慕好吃的油菜饼;

中学期,风和日丽下,院子里飘拂着拆洗后冬日里熟悉的花样布料。谁能告诉我,一团团黑心棉藏于哪里?

现如今,努力继承着平日里奶奶无私的坚强;

现如今,呆望着手机相册里奶奶安详的容颜;

现如今,回忆着被丢手机里奶奶笑呵呵又充满哲理的言辞;

现如今,更思念儿时家里家外奶奶那佝偻的身影!

乡亲们都说我是奶奶一手抚养的,在我的印象中也是如此。为什么不争气的我忘记了上学之前?我明明好想在脑海里刻下奶奶的所有!可是现在想想上学之前我更小,又会帮助奶奶分担些什么?是啊,也许那时候更淘气,帮倒忙,奶奶更辛苦。

理智一点儿想想,也还好,还好。上学后有关奶奶的一切都刻在了我的脑海里。呵呵,其实,这样就足够了。不!更确切的说,有奶奶在,可以想奶奶在每天每夜,我就真的是最幸福的了。

文/王欢欢

大建波出宫

文/九满

一九八四年的那个秋天,服刑期满的大建波怀着羞怯、慌乱的心情,坐在汽车站候车大厅的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等待着开往下柴市的公共汽车。

大厅天花板上的吊灯纯属摆设,只有几盏度数很低的壁灯放着昏黄的光。那陈旧的长椅上,躺着一些还未睡醒的青年,喇叭口的大裤管像用铁皮剪成的一样。晨曦透过雾蒙蒙的玻璃窗,慢慢地使大厅明亮起来。大建波从他面前那些来来往往的人们的衣着上,从墙壁上那港台明星的塑胶壁纸上,明显地感觉到了一个崭新时代的气息,那惴惴不安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阳光把浊气逼人的候车大厅照亮时,候车的人们开始骚动了。一个卷着头发、满脸粉刺的小伙子从长椅上坐起来,摸出一根压扁了的过滤嘴香烟,用塑料壳的气体打火机点燃,喷出一团烟雾,随后,他拍了拍身边那个女人侧着的屁股,女人扭了几下身体,发出一串撒娇的哼哼声。大建波看到了女人年轻的脸盘,和那黑黑的大眼睛上的浓眉,还有从粉红衬衫缝隙里露出来的白皙肚皮。然后他又看到,小伙子戴着电子表的手肆无忌惮地在女人的大腿上抚摸,激情处,把嘴伸过去,在女人的脸上、嘴上狂吻。

年轻人的亲昵举动,羞红了他这个旁观者的脸,他把头扭了过去。一种被时代淘汰了的怅惘,像蚕吃桑叶一样,啃着他的心。他几乎是第一次想到:唉!二十一岁了。我好像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已经变成一个大人了,可这二十一年里,日子过得非常糟糕,非常龌龊,想起来连自己都感到可怜恶心。后半辈子,从被释放这天起,就算开始了,等待我的,到底是什么呢?

迎着大建波目光的是候车大厅墙壁上那幅月历画,画上,一个肌肉发达、腰际之下饰着几片绿叶的西洋男子身上躺着一个全身裸露、头发像瀑布一样飘散的女子,在有限的空间里向着想象中的无限空间飞翔,这一对半人半仙的青年男女仰起的脸上那渴求和向往的神态使大建波感到心中产生了一种伟大的空旷,这种悲怆的空旷感,是他躺在劳改农场的田埂上,仰望着纯蓝色的无边天空时多次体验过的。远处,几个背枪骑马的狱警,在农场的边界上驰骋着。退役军犬和本地土狗交配生出来的杂种,跟在巡逻警察的马后,慵慵懒懒地跑着,并不时发出几声毫无意义的吼叫。

在他服刑第五年的春天里,结识了商人张谷良。这个因为毒杀原配妻子未遂被判刑的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文质彬彬,入宫前在长沙城做布匹生意。他毫不隐瞒地对大建波讲述他设计毒杀妻子的细节,计划的周密令人叹为观止,但他老婆总是阴差阳错地避开。大建波也向他讲述了自己的经历,他三岁那年父母离异,他和姐姐跟着奶奶生活,他对上学读书没有兴趣,对小偷小摸倒是上了瘾。在生身父母对他的一次围剿行动后,他不得不离家出走。后来,他到了长沙,在一位高手的栽培下,他熟练地掌握了扒窃技术,在共同的爱好地牵引下,他与十三岁的娟发誓永结秦晋之好。那天晚上,在他们进行人类自身的生产时,被巡逻队员抓个正着,他便稀里糊涂地成了所谓的强奸幼女犯。张谷良听完大建波的讲述,感慨地说:“老弟,太美好了,这简直是一首诗。不过,你的刑判得太重了!”

昨天,当劳教干部宣布大建波服刑期满恢复自由时,他竟然有被抛弃的感觉。他的眼里饱含着泪水,恳求道:“能不能让我永远待在这里呢?”负责跟他谈话的人用惊讶地目光看着他,为难地摇了摇头说:“为什么?为什么呢?”他说:“出去后,我真不知道怎么过下去……”劳教干部递给他一支烟,并为他点着火,拍了拍他的肩头说:“老弟,出去吧,外边的世界比这里更精彩!”大建波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无奈的摇了摇头,眼里冒出了泪水。

他终于在候车大厅的边角上,找到了通往下柴市的168次公共汽车的检票口。那里已经站了很多人,有的抽烟,有的说话,有的坐在行李上发呆。他提着破旧的帆布包,排在一个提着黑色皮包、干部模样的男人后面。他悄悄地打量了一下排队的人,感到这些面孔都似曾相识,但却叫不出一个名字。人们似乎都在打量他,用惊讶的、好奇的目光。一时间他手足无措,既想认出一两个熟识的乡亲、又怕被人认出的矛盾心理使他手心发粘。他结结巴巴地问前面那个人:“同志……这车是开往下柴市去的吗?”那人用友好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似曾相似的感觉让大建波像热瓶上的蚂蚁局促不安。

难道真的是他?大建波偷偷地、继续看着皮包男,从他的脸上渐渐显出了姑妈的温柔,以及姑父的和善。大建波心里充满惊异,随即便是感叹,他长得这么大了呀。接着他又一次想起了自己的年龄,他浸泡在迟暮的感觉里,那怅惘的、伟大的空旷感无限地展开了。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株枯萎了的茅草,悄悄地生,悄悄地长,现在正在悄悄地死去。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皮包男开口说话了:“你是不是大建波?”大建波犹豫地说:“你—是……昌—孟—姣!”皮包男热情地抓住大建波的手开心地说:“大建波,你总算回来了,外婆想你想的把眼睛都哭瞎了!”

车缓慢地行驶在通往下柴市的砂石公路上,对面不时有货车和手扶拖拉机开过来,小心翼翼地与公共汽车擦肩而过,车轮卷起的尘土像烟雾一样,令大建波不敢睁眼。昌孟姣掏出一支烟递给他说:“表弟啊!你走后的这些年里,变化很大,人民公社解散了,田也分到各家各户了,乡亲们都不缺吃、不愁穿了。”……

汽车在下柴市集镇停住了,人们纷纷下车。他看到集镇附近建起了一大片砖瓦房。空地上,有一些卖水果、香烟和糖果之类的小摊。昌孟姣从小摊上买了几斤糖果、一条香烟递给大建波,要他带回去见外婆,说自己有急事要办,不陪他了。随后,两人在集镇上分了手。大建波望着眼前那清澈的河水,鼻子一阵发酸。他在一个避人的地方,放下行李,下了河堤,捧着水,洗了洗脸上的尘土和灰垢。

他沿着记忆中的方位,往家的方向走去。他强忍着一阵急似一阵的心跳,远远地看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手扶着用木棍做成的拐杖,站在屋前,向这边张望着。他感到双腿沉重得几乎拖不动了,泪水不可遏止地往外涌;奶奶的白发与屋前的枯草一样;猛然间也变成了燃烧的火苗。他哽咽着喊了一声:“奶奶!”便扑到了奶奶面前,跪下。他感到自己像沉入了深深的水底,所有的声音、所有的颜色、所有的物体的形状都不存在了,只有那种从记忆深处猛烈地泛起来的亲情,占据了他全部的感觉。他想:以后,一定要抖擞起起精神,活出个人样,干出点名堂来,为了自己,也为了奶奶!

奶奶的长发

文/陈果

春节归来,打扫小屋时无意间从收纳盒中翻出了曾经用过的旧钱包,信手翻开,一缕黑白相间的头发飘然而落,飞到了地板上,轻轻地将它拾起,捧在手心,一串串泪水像决堤的河水夺眶而出,让我想起了奶奶的长发,想起了奶奶对我的爱。

小时候最爱听奶奶讲故事了,尤其是讲她辫子的故事。奶奶年轻的时候头发又粗又黑,经常扎两个大长辫子,发梢在她的小腿弯里甩来甩去,让同龄的姑娘羡慕之极。我有时在想要是奶奶和爷爷的结合与奶奶的大辫子有关,那将是一段多么浪漫的爱情啊。但是事实并非如此,爷爷是家里的长子,在那个贫苦的年代,过早的担当起了家里十几口人的生计,奶奶更是苦命人,从小就没了爹妈,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因此也吃了不少苦。

爷爷和奶奶的结合是通过媒人介绍的,结婚的时候爷爷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还是向别人借的,好在爷爷是个责任感极强的男人,对奶奶很好,但因当时困难的环境,为了养活一家老小,爷爷一年四季都要在外面乞讨,留下奶奶一人在家带孩子,打理家务过着清苦的生活。

美丽的头发没能为奶奶和爷爷的爱情牵线,却在我的生活中上演了无法割舍的亲情故事,一直影响着我的人生,以前,现在和未来。

自我记事起,奶奶就扎着长辫子,干活的时候盘在头顶,就像一张印有美丽花纹的大饼,精美至极。小时候最大的乐趣就是帮奶奶梳辫子,但是笨拙的小手经常把美丽的头发弄的乱糟糟的,有时候还会弄疼奶奶,但慈祥的她从来没有因为这个而发过脾气。

奶奶的头发很少披开,只有在洗完之后等待晾干的那段时间才可以一睹秀发的风采,那秀发就像瀑布一样一直垂到腿弯。奶奶从来没进过理发店,她的头发也从来没用过洗发水,每次洗头都是用擀面条的碱面粉,也许正是因为自然,奶奶的头发才一直保持的健康。

小时候父母都在外地,在外面生活的不易,因此寄给我上学的钱也很有限。那时候家里最值钱的就是奶奶的头发和她养的那几只下蛋的老母鸡了,因为它们可以换钱,可以供我上学。

从小我就觉得奶奶梳头发具有一种高超的技术,每天早晨天还没亮奶奶就开始起床了,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坐在炕上精心打扮她的长头发。她先把头发梳散,平均分成两股,接着分别将其分成三小股,然后编成辫子,奶奶的手指像灵巧的水蛇一样在她的头发上上下翻动,不一会两条长长的美丽的大辫子就成型了,接着奶奶会非常麻利的将两个辫子朝着相反的方向绕脑袋一圈,巧妙的盘在头上,最后轻轻戴上帽子,顺手再将露在帽子外面的头发往里掖一下,美丽的头发就藏在了帽子里,那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那样的灵巧,那样的美。

奶奶把每天梳下来的乱发打几个圈放在炕席下面,时间长了就会攒一大堆,等奶奶的头发攒到够多的时候,村里就会来一个挑着货郎担走街串巷换头发的老头,家家户户的妇女小孩都会跑来凑热闹,围着货郎担,看着里面花花绿绿的小饰品及印有美丽花纹的床单被套久久不愿离去。每到此时奶奶会把她积攒多天的头发拿出来,给我换袜子、秋衣秋裤,要是攒的多了,还会顺带换一个小发卡或小头绳,我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那个买货郎每次看到奶奶的头发都会怂恿奶奶把头发剪了,说奶奶的头发可以买一百块钱了,那时候一下子能拿到一百块钱对我们来说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我总是希望奶奶快点答应卖货郎,剪掉头发就可以换大钱了,但不管买货郎怎么花言巧语,奶奶都没有答应。当时我认为奶奶很小气,等长大后才明白奶奶的良苦用心。

奶奶好久没有取下她的帽子了,我也好久没见奶奶在我面前梳头发了,我和奶奶炕上的新床单,新被套,我的新秋衣秋裤,我都没在意它们是怎么来的,当粗心的我反应过来时,奶奶的头发已经剪掉一个多月了,当我取下奶奶的帽子,看到橡皮筋绑着的一小撮像小鸟的尾巴一样长的头发,我的心中突然荡起了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直到现在我也说不清楚当时究竟是什么滋味。

后来听隔壁的二奶奶讲,奶奶的头发是买货郎剪的,奶奶没有抵挡住货郎担里丰美的物品的诱惑。一个老头剪的头发会有多好看?没有一点技术含量可言,当然,那时的我们不懂什么是技术,什么是艺术。我不知道奶奶当时怀着怎样的心情,也许很不舍,心底都在滴血;也许很从容,早就想好这么做了。

奶奶的长发没了,但她爱发的热情从来没有因没了长发而冷却。刚剪完头发,奶奶怕我发现,都是背着我打理,当我知道后,奶奶干脆连帽子都不戴了。日子一天天飞逝,奶奶的头发长成了马尾,村里的奶奶们都会开玩笑说我的奶奶像个年轻的姑娘,但那怎么可能呢?奶奶老了,头发也渐渐花白了,因为头发短了,积攒起来也不容易了,并且家里的情况好转了,附近的商店增多,就连那个换头发的卖货郎也很少来了,也许他每次都是冲着奶奶的长发来的吧,如今得逞了就没有再来的必要了,奶奶的脱发也从此再也没积攒过。

奶奶的白发越来越多了,披开的黑白夹杂的头发就像一幅抽象的山水画,还是那么美,却怎么也读不懂了。那时候我每天期待着奶奶的头发能长到原来的那么长,可事实却令我失望了,2003年冬天,奶奶因胆囊癌去世了,她的头发因病也掉的差不多,随她而去了。

奶奶走了,留给我的是日夜淌不完的泪水和如杂草般疯长的思念。我那本不光明的生活更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奶奶生前的衣物及生活用品能送人的送人,不能送的都按家乡的规矩烧掉了,我从炕席下捡起奶奶生前的一缕脱发,整理整齐后把它和奶奶留给我的一对耳坠一起珍藏起来。

如今十年过去了,以前视如珍宝的东西在一次次搬家中被淘汰而全部丢掉了,那对耳坠也放在了父母身边,唯有这一缕头发像奶奶的灵魂如影随至,一直伴随在我身边,每当想奶奶的时候,我都会偷偷拿出来看一看,心中暗暗发誓“奶奶我永远不会忘记您”。手揣着头发,就会觉得奶奶一直在我身边从未离开。在这缕头发的陪伴下,我度过了二十年人生中最痛苦,最难熬的几年。

随着岁月的推移,我渐渐地走出了悲伤的阴影,学习工作的日渐忙碌,昔日的誓言也只有在身心最为脆弱的时候才会想起,那缕头发也被压在了箱底很少被记起。

后记:

作为一名文字爱好者,如今的文字工作者,我写过很多成功人士的故事,也写过一些毫无分量的杂文,但我从来没有写过至亲至爱的奶奶。我不敢写,也不知道从何写起,我怕我拙劣的文字玷污了奶奶在我心中的美好形象。然而当那缕头发勾起我对过去的记忆,当那久违的泪水再一次溢出眼眶时,我决定写了,我相信我对奶奶的感情,相信奶奶对我的爱,我相信我一定能写好。

但当我真正执笔才发现想要把那么多真挚的感情用文字表达出来是多么的困难,当“奶奶”两个字从我的手指敲出时,我的眼睛就会被泪水模糊,一个人的夜晚偷偷的、放肆的哭泣,哭完了揉揉眼睛继续写,不知多少次因泣不成声而驻笔,一篇短短两千字的文章我写了差不多一个礼拜,也哭了一个礼拜,从来没有一篇文章让我写的如此困难。

我没有吃过母亲的一口奶,由奶奶用面糊糊喂大,奶奶在我心中占据着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位置。奶奶走的时候我才上初一,我是她唯一的牵挂,如今奶奶去世已经十年了,在这十年中我无时无刻都在想念她,也不知多少次从梦中哭醒。而即将22岁的我,大学毕业了、有了工作,可以养活自己了,我相信要是奶奶还在世,她一定非常开心,但现在我只希望她能够放下对我的牵挂,安安心心的在那个世界生活。

借助头发写了这篇文章,以此纪念奶奶去世十周年。

家教

文/杜强

记得小时候,每当到了冬天,天黑的快,父母安顿好家中的猪羊后,将外面的棉窗帘挂好,此时家里就漆黑一片,母亲点燃煤油灯,将其放在炕的中央。父亲坐在后炕,捻着麻线,母亲坐在炕头,纳着鞋底,三姐坐在炕中间,剪着窗花,我头枕着母亲的腿上,躺在炕上,听着父母道着的“古今”(故事),感觉到晚上的家比白天要温暖了许多。

母亲道的古今一般都是母亲过去的往事,我知道了母亲原来有一个幸福的童年和美满的家庭,自姥爷去世姥姥改嫁后,这个幸福家庭变得妻离子散,十七岁那年的冬天,母亲嫁给了父亲。尽管有了自己的家,但当家的却不是父亲和母亲。奶奶管理着家中的吃喝拉撒,爷爷领导着外面的春播秋获,母亲在全家中不受待见,处境也没有多少改变,只是父亲对母亲还好,母亲才不至于里外受气。我和三姐每次听母亲讲这些,总是哀母亲的不幸,怒父亲的不争,一致声讨父亲的窝囊和对母亲的不作为,父亲只是笑着骂道:”狗日的,别听***妈胡说”。后来哥哥娶了嫂嫂后,母亲常叹道:“难做的媳妇我做了,难当的婆婆我当了”。

爷爷是一个精明又保守的一个人,爷爷的家庭受当时的传统思想影响很深,从大妈到姑姑称父亲为三相公,就可见一般。姑姑和大妈都是小脚妇女,那小脚就如粽子一般,走起路来总是两腿分开,呈八字形,慢慢腾腾。完全不像母亲那样风风火火的样子,这也是母亲不受待见的原因。

母亲的大脚让爷爷和奶奶很不开心,也让说人道人的爷爷在乡党面前大失颜面,“男人大脚走四方,女人大脚守空房”。这还了得,裹脚就成了改造母亲的第一要务。

裹脚就是用宽布条分别将两脚的中趾、无名趾和小拇趾尽可能向拇趾和食趾挤压,将脚拗折弯曲,母亲已是成人,让脚骨弯曲非常困难,奶奶不无威胁地说起了她在山西的事,父亲的一个婶婶,在娘家没有裹脚,回到婆家后,婆家让她裹脚,无名趾和小拇趾总是折不到脚心去,没办法裹回去,她的婆婆就用剪刀将两个趾头给剪去了,母亲听了很害怕,极力配合奶奶。

母亲裹脚后,白天干活虽然痛苦,由于干活忙,容易忘却,但到了晚上,躺在炕上时,两脚钻心的疼痛,感觉到两个脚如放在火上烤,父亲就将冰块放在水勺中,将水勺放在母亲的脚上拂,开始还好些,后来这种方法也不灵了,父亲就悄悄将母亲的裹脚布放松,母亲才能睡觉,到了白天再用力裹好,休息时父亲再给母亲放松,这样断断续续一个多月,奶奶发现母亲的脚还那样的丑陋和显眼,家中确实也养不起一个走路都不会的儿媳妇,虽然给了母亲不少脸色,但也没有再去折腾母亲的两只脚。

四妈也是大脚,四爹是干部,奶奶也就没有给四妈裹脚,主要是解放后,提倡妇女解放,也有奶奶喜欢四爹和四妈的原因吧。

听母亲说爷爷的小名叫杜茂成,大名叫杜海,爷爷的爷爷是清末举人,爷爷从小过继给他的二爹,为他二爹顶门立户,奶奶就有两个婆婆,虽然家道中落,但那些过去的礼节一点都没少,每天的请安和伺候让奶奶忙得不可开交,爷爷又不是好脾气,生活中的各种不如意会迁怒在奶奶的头上,家庭的暴力和头上的两座大山,让奶奶战战兢兢。两个婆婆作古后,社会动荡,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又山西逃难来到内蒙,孩子们逐渐长大,奶奶的日子才有点改观,爷爷脾气不改,曾经动手打过奶奶,父亲帮奶奶出过头。随着年龄增大,爷爷才稍有改变。

生活有时候就是矛盾,奶奶是家庭暴力的受害者,她应该最深刻体会处于那种环境的痛苦和无助。大妈虽然也是儿媳妇,但大妈是奶奶的本家侄女,母亲过门以后,奶奶就认为母亲是一个外人,看母亲做什么事都不太合自己的心意,有时还怂恿父亲多多管教母亲,好在父亲虽然性格温和,但也不是处处听奶奶的话。在奶奶的世界里,儿女的生活就是父母生活的复制或翻版,但父亲还是跳出了那个同心圆,给自己画了一个新的圆圈。

在我记事以来,父母也吵架,导火索多为生活中的针头线脑,点火者就是母亲,每当吵到激烈时分,母亲声泪俱下:“奶奶十七岁到你家,为这个家受苦受累,挣来了你家的白眼相待……”,在母亲痛诉家史中,父亲只得高举白旗,乞求停战,不平等条约在父亲臣服下产生。

母亲道的“古今”里,父亲总是主线,母亲已经将父亲作为主线,熔进了她的生命中,在父亲离开她后的那段日子里,母亲独自坐在家里,和心中的父亲说着话:

你回来啦?

回来啦。

我夜里梦到你的房子破了,是吗?

没有的事,挺好的。

你怎么还穿这身蓝衣裳,是不是没有收到我烧给你的衣裳?

收到了,舍不得穿。

不要舍不得,没有我再给你烧点,天冷了,记得穿棉衣。

知道,你给我烧来的棉衣还有呢。

……

这是生死两茫茫,无处话凄凉的对话。

在母亲的世界里,父亲就是她的依赖,也是她唯一的挂念,彼此间已经揉合在一起,纵然阴阳两相隔,只把思念寄苍茫。

父亲与母亲道“古经”是不同的,父亲一般道的多与古代的传说和历史人物,母亲道的是那些家庭邻里的往事,小时候我躺在母亲的腿上,母亲一边轻轻地讲着那些往事,一边轻轻地抚摩着我的头发,感觉到心里痒痒的。每当母亲讲完后,总是催着再讲一个,永不满足的样子。

后来母亲的故事让我榨完了,又重复着已经听过的往事,母亲不胜其烦,讲故事的重任推给了父亲,父亲的故事让我产生了无限的想象。

古时候,有一座山上聚住着许多的像猴子一般的动物,人们叫它们狌狌,能人立而行,这种动物只要有人经过的地方,它就能知道这个人叫什么名字,知道这个人经过的原因,人们很喜欢狌狌,如果用它来看家护院,是最好不过的。但这种猴子很不好抓,因为人一来到,就知道是来抓它,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后来人们发现这种狌狌,很爱喝酒,还特别爱模仿人穿草鞋,于是人们就将一双双草鞋链了起来,放置在山石上,并在山石上放上酒,狌狌经过时,看到酒就高声喊着:“某某某,你想抓我,我才不上当呢”,说着就走开了,但酒和草鞋诱惑着它们,很快返回来,又高喊:“我只喝一点点,你怎么抓我”。就喝起酒来,不知不觉就喊醉了,穿上了草鞋,人们就跑过来,狌狌已喝醉,穿着相互连接的草鞋又跑不了,就让人抓到了。

我当时就想,咱家也抓一只有多好,就问父亲是哪一座山,父亲说是不周山。

父亲给我讲了这个故事后,我经常独自坐着想:如果我能抓一只,那有多好啊,村里谁家丢了东西,我都能给他们找到,将那些贼抓起来,给他们头上戴上高纸帽,脖子上拴着绳子,我戴着大红花,就像秦进宝戴的那种,牵着绳子高呼着口号游着街,全村老少都跟在我的后边……

我悄悄地找来四爹家的老二和老三,记得那是一个满月的夜晚,我们三人坐在家里的后炕,母亲坐在炕头,低着头一针一线地撩着鞋底的鞋边,三姐将窗花样沾上水,贴在报纸上,将报纸放在煤油灯灯头的上方,煤油灯的烟煤将花样和报纸熏的黑黑的。

我们三人躲在三姐遮挡的阴影里,商量着抓猴子的事件,老二年纪比我们大,总能抓住问题的重点,不周山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只有知道不周山,抓猴子才有可能,四爹是干部,世界上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最后决定老二和老三回去打听不周山,打听到再准备其他的。

过了几天,四爹从上班的外地回到了家里,老二他们就向四爹打听不周山在哪里,四爹听后非常惊奇,两儿子知道神话里的不周山,问了原因,才知道准备去抓猴子,自然惹得四爹大笑一场。

原来神话中的山,被一个叫共工的人给撞倒了,大约猴子遭了大难,才叫不周山,具体在什么地方,也只有天知道,我的宏伟梦想如小孩吹出的水泡,飞了不远就破灭了。

马良那个家伙命真好,白胡子老爷爷就给他送了一枝神笔,画什么是什么,父亲给我讲这个故事时,我眼前肯定有不少小星星。先画大苹果,是那种很甜很面的那种,再画些鞭炮之类的,对再画些小鸟兔子些小动物,再画一匹红马,就像生产队的那匹红儿马,没事就骑着它。

我用小木棍在地上画,画我想要的东西,可总是画不好,上学后画的好多了,画了许多的军刀,日本人的那种,也画了许多的驳克枪。青年时画美女,有模有样,后来画孩子,还画了好多的人民币,到了现在,学会了画自己。等待着这一天,天空中箫韶九成,万鹤起舞,祥瑞升腾处,鹤发白髯老翁拂尘一甩,神光四射的神笔飞到了我的手中。

父亲给我们道“古经”,不仅讲一些神话故事,更多的是讲些做人做事的道理,有些故事,一直到现在还在影响着我,有时候,感觉自己在生活或工作中,遇到困难准备放弃时,就会想到那些故事,尽管父亲讲的那些故事与现在的励志鸡汤无论从文字描述还到场景安排都不能相提并论,但父亲那直率朴素有点罗嗦的语言,那种被生活磨砺有些弯曲的身影、那双浑浊无神却又充满希冀的眼神,深深地刺激着我,不管自己多么平庸,从不敢因此放弃自己的努力,力争在平庸中做一点不平庸的事。

太白大仙在天庭受贬,投胎到人世,取名为李白,李白随父亲经商到了四川,父亲让他在象耳山读书学剑,李白总是学得不好,受到人们的嘲笑,就逃学下山,走到一个山涧间,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在磨着一根铁棒,李白好奇地问老奶奶:“老奶奶,你磨铁棒这是干什么“?

老奶奶回答道:”磨根针做衣裳“。

将一根这么粗的铁棒磨成做衣裳的细针,李白是不敢想像的,他怀疑地问道:“这能磨成吗,需要磨到什么时候”?

老奶奶轻轻一笑:“孩子,只要坚持不懈怠,总有一天会成针”。

“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李白叨念着,返了回去。从此后,李白每天都认真的学习文化知识,苦练剑术,不管别人如何嘲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刻苦学习,经过多年后,终于成就了李白的“诗仙”和“剑侠”。

父亲给我讲这个故事时,正是我逃学被大姐抓到后的那天晚上,在那天晚上,父亲还能我讲了《三字经》上的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叫孟轲的孩子,从小丧父,母子俩相依为命,织布为生,孟轲每天外出上学,母亲在家织布,日子艰辛。有一天,母亲发现孟轲逃学,就问孟轲:你学习为什么?孟轲就说:为了自己。母亲听完后,拿起正在织布的机杼,用力折断后说,没有机杼的纺布机就不能织布,逃学就如没有机杼的纺布机一样,会断送一生未来。

子不学,断机杼。父亲讲的是四爹学习过的三字经。那个晚上,一天的劳累已经很是疲劳的父母,都没有早早地休息,而在坐在昏暗的油灯下,陪着我讲了好多的话,那些鼓励和促进的话语成了我睡觉的催眠,在父母的叹声中,我已经昏昏入睡。

后来才知道,那天晚上,父母都失眠了,逃学对父母精神上的折磨战胜了他们身体的疲劳,一夜的辗转反侧让他们身心非常的疲惫,但生活还得依旧。当我睁开眼时,母亲做好的饭已经放在我的面前,父亲上工去了。“吃完饭好好上学去”,母亲说完也上工了。

我没有吃饭,真的吃不下去,今天见了老师怎么办?心里慌慌的,胡乱地穿起衣裳,随着三姐离开了家,越走离学校越近,心里压得难受,长叹一口气,好像轻松一下,可马上又沉了下来。四爹家的老二手中拿着一只小麻雀,和我答话,我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心中慌得不想说话,对他的小麻雀也不感兴趣。

在三姐的拉扯下,我硬着头皮走进了教室,咚咚的心跳声都能听得到,爬在木板搭的桌子上,什么都不想了,只想长长地出口气。

张老师在上课前走进了教室,从门口进来后,站在讲台前,用眼环绕了教室一周,我一动也不动地坐在木板上,用左手的大拇指扣动着着右手的大拇指的指甲,头皮麻麻的,有点想尿尿的感觉。

“很好,今天自习不错“,说完后张老师开始在黑板上写起了字来。啊,太阳出来了,向日葵笑了,我终于解放了。

回忆我的奶奶

文/朱小平

奶奶于十年前坐上了神龛。画像中的她,眼睛炯然有神,一如生前犀利地洞察世间事。

我五岁时,从外婆家搬到了奶奶家。奶奶家门前有条小河,河水常年不涸,河岸全是杨柳树,树干有一抱粗,树皮老得突兀嶙峋,柳叶儿在春天会焕发出鹅黄嫩绿的生机,很出色。

奶奶家离县城不远,屋旁大路边有代销店、打米厂、砖瓦窑厂,奶奶家住一栋青砖黑瓦的大平房,湘北民风的三间正屋带一抹梢,睡房中间一道屏风隔设出一间小书房,书架上摆放了好几本竖行繁体线装书,比起外婆家多了几分阔气与雅气。

据奶奶说,我们朱家祖上也有一个《活着》里面的败家“福贵”,赌博输掉良田百亩家财百担。岂不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朱家几代人虽无大福大贵,倒也平安度日。

爷爷是渔场的书记,奶奶在家操持家务。那时叔叔在浙江服兵役,大姑二姑已经成家,三姑四姑进了工厂。奶奶有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管教我。奶奶是读过古书的人,教育苛严。

单就吃饭的事项,定了一箩筐的规约:不许在吃饭时去别人家串门,倚人家门边馋嘴,遇上别人问你吃饭没,即便没吃也一律答“吃过了,谢谢”;吃饭时不许说话,不得爬桌上用手抓菜,长辈没吃不得先动筷;吃饭要扶稳自己的饭碗坐端正,拿筷子手指不往外翘不撩菜挑菜,站有站相,女孩子要熟记《女儿经》,“笑不露齿、话莫高声、慢步轻盈”,每晚临睡前还要背一首古诗并讲出诗的意思道理,奶奶才允许我上床。

奶奶家的床像一个红色小城堡皇宫,高高的皇冠顶,前庭两侧雕满了镂空花,镶嵌了玻璃彩绘,画有彩色的龙、凤、麒麟、喜鹊等吉祥动物,床边有木榻板,床里侧上方有带抽屉的内架子,丝绸被衾滑亮柔软,恁般漂亮又奢华的床,我却难以入梦。

南县方言“老大徒伤悲”与“脑袋头上白”发音相同,我把这句诗解释为“老了脑袋上就长白头发”。奶奶用竹篾片戒尺敲得床榻板啪啪响,吓起我战战兢兢,我开始变得胆怯拘谨而压抑。

人的处境遭遇直接影响改变人的性格命运。

我在夜里哭泣,想外婆想妈妈,我怯声说“我要回家去”。

“你是姓朱的,这就是你的家!”奶奶目光凌厉,声音大语速快,我不敢再哭了,奶奶的目光便柔和下来,给我讲起了她苦命的身世,不知道是怜悯我初来的不适,还是告诫我要学会忍受:生活总有为难之处。

奶奶八岁死了父亲,她的母亲带着襁褓中的弟弟改嫁常德,让她做了爷爷家的童养媳。她的婆婆是个厉害角色,不论她多么勤快乖巧,总有挑不完的刺,非打即骂,大多数时间都在做事。挂在桌子角吃稀饭,逢年过节满桌佳肴,她伸手夹几粒豆豉,婆婆板起脸眼睛瞪得比豆豉还圆。好在上私塾的爷爷知书达理,晚上教奶奶识字写字,还藏留起大块扣肉糍粑给奶奶,爷爷像黑夜里的露水一样悄悄滋润着年幼的奶奶,靠着这份爱的供养,爷爷奶奶抚育出一大群儿孙。

没多久,我生了一场大病,差点丢了命。脖子上长了一个淋疤瘤,白天打针消了肿,晚上又像吹气球一样鼓起大包,屁股上的针眼如蜂窝般密集,我的眼睛翻白了。邻居劝奶奶:“让她好好去吧!莫打针遭罪了。”奶奶不听劝,撕下床单裹着我背身上,直奔太阳山去找草药郎中,一剂草药敷上,几天就化脓烂掉肿瘤,我的眼珠子滴溜转了。

奶奶讲去太阳山那一路的险啊,过独木桥,走渔塘边松垮小径,走黄泥巴硬疙瘩爬陡坡,二十多公里来回湿了她几层衣,她信孟子说的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此后奶奶不再压着我背诗,而是压着我吃鱼肝油和麦乳精了,她断定我缺营养,因为我七岁时“下岗”的门牙,八岁还没长新牙,讲话唱歌都漏风,性格更加内向沉郁。每有新娘子从门前大路经过,奶奶就叫我张嘴,给新娘子摸一摸牙床。后来,我果然长出一口整齐的牙齿。

奶奶在灯下给四姑绣嫁妆枕头,她先用毛笔在皮纸上写下“长命百岁”“平安富贵”,墨干了就贴到枕头布背面两端,中间绣一朵牡丹花,每个枕头都是这一个模子,我觉得乏味,奶奶任由我拿着毛笔在纸上乱写乱画,浪费了她好多珍贵的皮纸。

也许那时奶奶已从心底撤销享我“后福”的愿景,只寄望我做个身体健康的、能食人间烟火的平凡人。

奶奶家旁边砖厂,经常更换盖砖的草檐,丢弃的沤草,别人浪费她也觉可惜,拾回来晒干绞成草把子生火煮饭。绞草把子要两人完成。我所有是晴天的假日,放下书包就帮她绞把子,数到九十九一百又开始下一个九十九一百,绞把子所走的步子,加起来不知道绕着地球走了几个圈,夜晚躺在床上全身酸疼,背《朱子治家》入梦,清早又开始“洒扫庭除”,写圣贤字,拨算盘珠子“四退六进一”,九九归一重复循环。

改革开放后有两年苎麻价格好,奶奶把她的菜地也种了苎麻。她又教我一项调节四肢与大脑的运动——打苎麻,左手把麻皮放麻机刀口,脚一踩右手一扯,粗皮在夹刀面出来拨开,奶奶在一旁夸我灵泛勤快:“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

中秋前夕,县城的大表妹嫒与省城的二表妹娟都下乡了,我带领她们去挖天然绿色食物,奶奶的魔芋长在屋后的堤坡边,绿尖叶笋壳秆,我以为是平时吃的生凉薯,用小铲子挖出来,削了皮,三人均咬了一口,舌尖立马生出一股难耐的麻、涩、结,三人吐着舌头大叫大哭,奶奶看着娟手里咬烂的残鲜魔芋,急得脸都青了,慌忙给我们清水漱口,打开柜子,从瓶子取出一坨冰糖,抢先塞到我的嘴里,再分别给了媛和娟,半个时辰后麻涩味才渐渐淡化。

我听见奶奶在房间与两个姑姑争执:“怎么能怪小平又蠢又馋?她也大不了两岁,她也是喜欢两个表妹,我怎么偏心了?你们的女儿是城里的娇宝贝,我的孙女儿也是我手心里的明珠!”

四姑的婚姻很快结束,带着眼泪回到娘家。奶奶恶狠狠地骂四姑没出息不该哭丧:死了张屠夫,难不成吃混毛猪?东边不亮西边亮!但四姑终究没再点亮婚姻的红灯。

爷爷在七十四岁那年心脏病突发走了,我第一次见奶奶流泪:“哥哥,你在那边一定要等着我!”爷爷葬在房子旁边菜地。奶奶的儿女们接她进城同住,她坚持守在离爷爷最近的地方。

奶奶八十八岁生日宴席上,她还能清楚讲出几十个孙子曾孙子的名字,每人发一个红包,戴着老花镜在红包上写下她的祝福祈愿。

母亲告诉我,奶奶过完生日就糊涂了,天天问:小平的儿女都考上大学了吧?!其时,我的儿女都还在上小学。那年年底,她平静地睡到了爷爷身边。

近几年来,我老做同样的梦。梦境中奶奶站在她的坟前,带着哀求又仿佛是带着质问,问我几时回去看她?昨夜又给这个梦惊醒,半夜披衣坐在床头,脑子里全是奶奶在村口送我上车的身影,我们的车开走好远了,她还在挥手……

写到此,我几度哽咽,说不出话来。

共度时艰

文/月夜※独狼

父母腊月十六结婚,腊月十七回门,腊月十八父母回门回到家中,就快到过年了,一大家过年所需都要重新制办,母亲是新人,从小受苦受歧视,觉得有了自己的家,想着在爷爷和奶奶面前表现好一点,干活也不省力。

全家压粉条时,以前奶奶和大妈打芡、和粉面和捞粉条的活,现在母亲一个人就完成了,奶奶和大妈只是干一些用凉水掏粉条和圈粉条的活,奶奶以妈妈和的粉面软硬来说事,说得母亲很尴尬。

炸麻花和面是技术活,油糖面水要按一定比例,水温要适宜,要加入适量的酵子面,以前家里做麻花时,做的总是不好,今年母亲来了,自告奋勇给和面,结果做出来的麻花又香又脆上色又好。奶奶说这样的麻花,在油炸时费油,有点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指责,母亲做事,就是要做好,做不好不如不做,婆媳俩不在一个维度上。母亲认为奶奶是个小器人,舍不得油。可能地域不同,生活方式也会有所不同。

奶奶她们打扫卫生,只看表面,不注重细节,母亲到来后,全家打扫卫生前,母亲用马粪与黄泥混和,用温水和起,用手将墙壁上坏损的或不平整的地方用泥沫的平平整整,再用白泥水粉刷墙壁,将窗台用泥沫平后,在白面糊中加入锅底黑,涂抹在窗台上,干燥后又亮又黑,不容易蹭在衣裳上。等到晚上,全家上都不在地下走动,母亲将地面用泥沫平,用红泥糊再将地面浆一次,第二天早晨,干燥的地面即瓷实又整齐,但爷爷和奶奶选择性失明。

母亲总认为自己是新过门的媳妇,可能全家人都在审视自己,因此以前奶奶和大妈两人做的活,现在都交给了母亲,母亲新婚三天就下地干活了,这并没有什么,母亲也不是享福的人。母亲算是大家庭干活出来的,对奶奶和大妈交给的活都会认真仔细地干,见识也要比奶奶和大妈多,母亲还是觉得即使干的再好,奶奶总是很挑剔,这让母亲感觉很压抑。

其实爷爷和奶奶都有点歧视母亲,晋西北的山西人封闭,自以为是,(我见过的山西人),爷爷奶奶全家都是山西人,只有母亲不是,他们认为母亲不会过日子,做事大手大脚的,将来肯定越过越穷,爷爷干什么事都争求大爹的意见,对大爹和大妈是很重视的,奶奶最心痛四爹,父亲在家里没有地位,只有干活时才受到重视,父亲在家中都如此,母亲的地位就可想而知了,大妈虽然也是媳妇,但大妈和奶奶都姓赵,是一家,而且大妈还是奶奶的表侄女,妈妈受气不难理解,但妈妈不知道这些,只想讨爷爷奶奶欢心。

过罢年后,春天到了,大爹大妈像候鸟一样,离开了家,四爹已经十六岁了,这样家里就有四个能去地里干活的劳力,母亲和父亲就成了家里的主力军,由于今年家里多了母亲,大大减轻了父亲和爷爷的劳动强度,同时地里的活儿完成也快了不少,父母在完成家里的活的同时,还出去帮别人干活,人们称为叼工(给别有干短工),父亲和母亲早已经想好了,俩人利用叼工挣来的粮食换布做两条裤子,换下烂得很难再补的裤子,因此每天起早贪黑,尽可能多干点,争取能多挣点粮食。

母亲结婚时的衣服等嫁妆,都是借用的,等回门后就还给了人家,就像现在的婚庆公司那样,可借用婚纱等结婚用品一样,还时给予一定的金钱补偿。

父母除了干好家里的农事外,一有空闲就给别人家打短工,特别是种、锄、收等农事,种地多的人家,在农忙时,需要很多的短工帮忙,给出的报酬也可观。

那天早晨起来,下着毛毛雨,整个天地雾气迷茫,小水珠洒在人的脸上凉飕飕地有点发麻,父亲和母亲赶了五里地来到了正南房村,那天由于下雨,所有人都在家里休息,他俩和东家打过招呼后,在东家二儿子的指领下,来到了他家的麦田,毛毛雨打着田里的麦草沙沙作响,麦田夏天没有锄过,成熟的麦子和发红沙蓬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麦田,如弹上棉花的即将缝的棉被,看到这种麦田,父母都犯难了,拔麦子就怕有红眼沙蓬,沙蓬全身都是刺,特别是发红的沙蓬,但既已来了,东家考虑到这种困难,又加了工钱,父母也不愿意浪费这一天,就答应了干活。

由于地里的麦子和沙蓬绞在一起,不能蹲下来拔麦子,那样拔就会将沙蓬和麦子抓在手里,父母只得站着弓着腰拔小麦,这样就可能避开把沙蓬抓到手里。雨不停地下着,父母弓着腰,艰难地向前挪动着,远远看去,就像在黄布上爬动的两只甲壳虫,那样的微卑,那样的渺小。偶尔会听到父母抓到沙蓬嘶嘶的吸气声,雨水打湿的衣裳,紧紧地裹在身体上,感觉到浑身的冷凉和贴身,麦子和沙蓬上的水打在了裤腿和鞋子上,亮晶晶的,钻到鞋子中的水,在父母的挪动中,发出吱吱的叫声,弓着的腰就像箩筐上的提子,酸酸发痛的腰脊像木杠在腰上滚动,泡白的手没有了光滑,如煮熟后风干的大豆皱皱褶褶,裂口的手指落下的鲜红挂在沙蓬和麦子上如朝霞的红云,挪动着的身躯越来越小,像水中的礁石随着水的动荡忽明忽暗,但坚定的步伐没有一刻停歇。

秋收过去了,今天的收成还是不错。

父亲和母亲的做短工的工钱被爷爷结了帐,奶奶收了这些钱,父亲向奶奶讨要时,奶奶以你俩在家不吃不喝为名拒绝了,父母的换裤子计划没有了着落。

大爹大妈回来了,他俩穿着依然是那样干净整洁。

四爹是村里少有的知识分子,衣服也是那样的整洁利落。

父亲的衣服,就像千层饼那样层层叠叠爬满了补丁。

母亲穿着的裤子,穿着时间太久,布面太糟不能再补了,母亲就在破的地方用麻绳绑在腿上,她那不太小的脚更显得那样的夸张。

二姥爷过来看母亲,见到这个样子,就搬着母亲回了娘家,过了半个月母亲回来了,从里到外换了一身衣服,给父亲拿回了一身衣裳。

二姥爷说过,母亲是个可怜人,二姥爷说对了,也说错了,母亲从来不认命。

转眼到了一九四九年,对于父母来说,这一年是一个多灾多难的一年,二月份母亲生下了一个男孩,那是我的大哥,可出生没几天,还没有来得及认真看看这个世界,就被病魔带走了,大哥的离开,让父母痛心不已,尤其是对母亲的打击更打。但生活还得继续,一个月后,春播已经开始,母亲就又下地。

一九四九年,对中国人民来说,是一个值的纪念的年份,中华人民共和国就是这一年成立的,中国从此翻开了历史新的一页,也就是这一年,龟缩在绥远的国民党并没有失去对内蒙古中西部的统治,利用残酷的保甲制度控制着每一户村民,征税抓丁,实行连坐切结等法西斯专政。

自1946年以来,元山子村就以户为单位,设立户长,爷爷为户长,十户为甲,甲长好像是王四召,十甲为保,由于元山子村仅有二十几户人家,因此几个村组成一保,保长为纪保财。往年保长指定训练壮丁,爷爷总是让父亲参加训练,原因就是大爹是长子,而四爹是幺儿嘛。今年保里抓丁充军,随着解放军进军的步伐越来越快,国民党的统治即将完结,当兵意味着着什么,爷爷应该是很明白的,但爷爷根本就没有与父母商量一下,直接让父亲代替全家当兵了,尽管父母千不愿,万不甘,父亲还是被送到了绥远(呼市),编入了暂三军,当起了一名伙头军。

1949年的四月份,父亲被编入了董其武的暂编三军某部,成了国民党军队中的一员,此时,东北、华北和江淮等都已经解放,绥远风声鹤唳,每天都说八路军要攻城,当兵的提心掉胆,当官的思谋退路,整个市面萧条,人心惶惶,一点风吹草动,整个兵营鸡飞狗跳。

父亲和一道沟的任老哥(对父亲很好)都是伙夫,他俩每天的任务就是挑水和上街挑菜,有时也随当官的去河里用炸药炸鱼,也算是消息比较灵通,很快就要打仗,城市肯定不保,战争的阴云越来越近,父亲就和任老哥稍稍商量着逃跑,他们俩每天观察着营房和周边情况和出城的控制,时刻在找离开的机会。但当逃后被抓是要枪毙的,他俩就是下不了决心。

大约是六月份的一天夜里,打了一夜的枪,市面上说八路军已经围城,父亲和任老哥终于下了决心,与其等着没有出路,逃跑还有一线生机。于是他俩利用上街挑菜的机会,出了军营,当时出城已经很困难了,由于种菜的都在城外,挑菜要出城,因此伙夫还是容易出城的,他俩将菜担寄存在菜农家,谎说是有点事,过会回来取,就离开了。

按照俩人早已经商量好的路线,先跑到攸攸板三清观北梁的深草丛中躲藏起来,等到夜晚再逃,白天穿灰军服一看就是逃兵,跑不了多久就会被保甲抓起来。

这天夜里,天空睛好,弯弯的月儿挂在西边的天空,繁星点缀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北斗倒立着,好像勺饭的勺子,当夜深人静进,他俩开始照着北斗星,急匆匆地向东北方向逃走。每当看到有移动的亮光时,就爬在庄稼地里躲了起来,

就这样跑了一夜,当第二天东方出现亮色时,他俩跑到了大东沟的山上,就在一个山沟里藏了起来。整整一个白天,没吃没喝,口干得没有一点唾沫,肚子里就像着了火似地烧得慌,身子动一点就发软,显得白天特别长,俩人好不容易等了晚上,在大东沟村边转了一圈,找到了一块菜地,就在菜地里拔了好多的水萝卜,把萝卜包在上衣中,边走边吃,这一夜他俩越走路越熟,尽管是山路,但走的也快了起来。当天亮时,两人已经到了大滩的财务营子,在财务营子东边的山沟里隐藏了起来。

当天夜里,两人从财务营出来,来到毛乌素村,找到山西老乡吃了点饭,连夜出发,天亮时,两人在红山子分开,父亲从水龙湾,西南方子村回到元山子村已经大亮,父亲不敢进村,只能在西坡的麦田里藏了起来。等到晚上,父亲稍稍地回到了村,当回到家时,爷爷吓坏了。母亲给父亲做好了饭,让父亲好好地吃了顿,将脱下的军服放到灶台中烧掉。

就这样,父亲白天藏在爷爷的地道中,晚上出来,一直坚持了十多天,也没有人来抓过,后来才知道那些天逃兵太多,当官的根本就没有心里抓逃兵。大约到了七月下旬,五叔也逃了回来也没有人抓,父亲白天也在村中正式露面了。到了九月份,董其武以“绥远方式”和平起义了。

程旭

文/梅见月一七

夕阳西下,一轮红日映照着阳城一个不起眼的中部小城。说是城市,其实和乡村也没有什么区别。一栋栋平房镶嵌在高楼中,道路也是年久失修,在路边上堆满了垃圾,不时发出一阵阵恶臭,引来了不少蚊虫。每到下班的时候,总是会不出意外的堵车,“哒―哒―”的喇叭声不断迭起。

相比之下,政府大楼就显得格格不入了。高高的栅栏里面围住了各种各样的花草,一条条大理石的小径穿梭在花草之间,像蛇在林间出没。大楼的大门前是两根雪白的罗马柱,雕梁画栋,刻着镂空的图案。大楼内部也是宽敞明亮,仿佛说话都可以听到回声。两边的窗口早已没了民众,工作人员正将帘子拉下,收拾收拾准备回家。

程旭提着电脑包,扭了扭腰,这是他第一天来政府工作,而在四五个月前,他还只不过是一个卑微的高三学生而已。

程旭很小的时候,父母抛下他走了,只有年迈的奶奶和他相依为命。而家里唯一的来源,是奶奶那微不足道的养老金和低保。说来也怪,这笔钱从来没有按时按量到过。

他对学习没有兴趣,却痴迷于电脑,并表现出过人的天赋。他的第一台电脑,是他在两年前青少年电子技术节上得到的奖品。为了减轻负担,他也在课余的时候通过编写一些简单的程序来赚取生活费。

然而最近,程旭发现了新的商机。考试前夕他抱着戏谑的心态,向校长办公室发送了一封有ILL病毒的邮件,ILL病毒是他自己编写的程序,能够在悄无声息中获取中毒电脑的一切信息。当他再次打开电脑时,那封邮件已经被点开,整个校网的文件都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得意的一笑,在搜索栏上输入“试卷”二字,很快找到下次考试试卷。他拿出笔记下答案,本想留着自己用。可忽然间转念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奸诈,他打开QQ,给班上所有的差生发了一句“考试答案出售”,不久,他便陆陆续续的收到回复……

第二天早晨,初阳冲破了淡黑色的雾气,工业的心脏开始跳动起来,轰鸣声不绝于耳,给宁静的早晨带来一丝音乐。浓浓的黑烟从工厂那几根鼻孔中涌出,顺着风弥散。尽管阳城居民对此怨声载道,但这确实让阳城苟延残喘的氧气罩。

在阳城东部,坐落着阳城三中,那里相对远离工业区,还称得上一片净土。此时的阳城三中,正在紧锣密鼓的举行一场考试,校园内一片寂静,阳光透过树叶被割裂成细小的斑点。

程旭拿笔的手顿了顿。他转过头去,瞥了瞥边上的苏芊芊,想起她对他说的那番话,心中有些忐忑。

“程旭!答案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如果咱们班再次出现假成绩的话,你知道的!”苏芊芊瞪着他,一字一顿用力地说道。

“该死!”程旭拍了拍脑袋,他直勾勾的盯着苏芊芊,似乎想用眼神将她撕碎。

果不其然,程旭所在的班夺得了年级第一。他们中有很多人都凭借着答案,远远超过了班级第一的苏芊芊。

当天下午,他便被班主任李老师叫到了办公室,李老师今年40出头,留着平头,方脸,浓眉,厚嘴唇,给人一种正直憨厚的感觉。在他十多年的任教生涯中,也正因为它的老师本分,当同教龄的老师纷纷成为主任副主任时,他仍是一个班主任。

李老师,拍了拍程序旭的肩,让他坐下。自己又搬来一张椅子坐在他对面。

“程旭啊,这次考试的事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程旭有些心慌的避开老师的眼光,他看到窗台上的花,在初夏的高温下已经有些萎焉了,叶子耷拉着。

他点了点头,低下头去没有说话。他想着那盆花,想着它以前高昂着头盛开的样子。

“我知道你不喜欢学习,可无论是学习还是做人呢,都应该老老实实,不要想着投机取巧。”

李老师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听见一声浑浊的咳嗽声,朱校长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挺着个校长标配的啤酒肚,锃亮的皮鞋踩出“踏―踏”的声音。他的目光直接跳过李老,师眯着眼看向程旭。

墙壁上挂着许多画作、手工艺品,天花板上悬挂着的吊灯投射出柔和的光。朱校长整个人像一块软踏踏的肥肉瘫在办公椅上,柔光照在他满面油光的脸上显得格外锃亮。

程旭心里一团乱麻,他根本没想到校长会知道。按照校规舞弊的学生从来都是严惩不贷的,虽然学习对他不重要,可是奶奶……她本可以拿着她的养老金安享晚年,却还在起早贪黑,尽管知道他成绩不好,可他她希望他能好好的完成学业,然后找一份安稳的工作。程旭绝望的看向校长办公室那几尊佛像。

从办公室出来,李老师还在上课。他也没喊报告,径直走到自己座位上,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在众人猜疑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程旭在外面逛了一下午,挨到大概晚自习下课的时间才慢慢走回家,巷口那段路没有路灯,灯光向远处越来越暗,他仿佛走进一条深渊,一点点被黑暗吞噬。

推开门,屋内的灯还亮着。奶奶大概已经睡了,他走进自己房里,轻轻地关上门,打开电脑开始运行他的程序,这时隔壁响起一声电话铃声,把他的思绪带回了今天下午。

“…你能不能帮忙弄的高考试题?…你的是学校会帮你压下去,还有三个月,你回去准备吧,我会和你奶奶说你在准备科技竞赛。”朱校长摸着他那圆滚滚的肚子说道。

高考成绩公布的那天,阳城三中被推上舆论的中心,“阳城三中史上首次超越一二中”“阳城三中逆袭”“三中谱写高考传奇”之类的头条层出不穷。

阳城三中风光无限,校门口张灯结彩,一条条喜庆的横幅横七竖八的挂在校门口,鞭炮的碎屑堆了一地。与校外的情况相反,来填报志愿的同学们却是一片缄默,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就在高考前两天他们做了一张押题卷,基本契合了所有的高考题,所以这份成绩并不属于他们。

程序的手指摩挲着一张银行卡,嘴角浮现一抹诡异的笑。想着这个世界真是神奇,自己做弊非但没有被罚,反而还被校长怂恿着舞弊。他抬头看着天,天色渐渐昏沉,雷声在乌云中不时发出几声呻吟,他隐隐感到有些不安,觉得天马上就要下雨了。

几日连绵的阴雨,将阳城笼罩在阴霾之中,而天雨也许使奶奶的风湿发作,整日坐在床上呻吟。正巧前两天北京的大姑来访,就把奶奶接了过去。

奶奶走的当晚,他正在家里编程。忽然听到一声警笛声,越来越近,到自己家楼下时,声音戛然而止,他忽然感到一阵心慌。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的心猛烈的跳起来,仿佛那份不安得到了印证,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又狠狠地掐了一下左手手臂,才走过去将门打开。

“程旭是吧”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男人向他出示了一下警官证,面无表情的说道。

“请问…我…犯了什么事?”坐在警车上,程旭小心翼翼的地问,他此刻感到手口干舌燥,吐字都十分困难。他不时摆头看向两旁的警察,他们黝黑的脸庞上透露出一丝不苟的严肃,当车阳城三中,车灯照到那刺眼的横幅上时,他恍然大悟。

程旭感到他的世界崩塌了,他隔着窗,像被禁锢在铁栅栏内,看着窗外的星星点点的灯光,朦胧而又梦幻。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快速掠过的景象,贪婪的想将它们尽收眼底。

让程旭纳闷的是,车最终还是没有开到警察局,而是停在了一处豪华的私宅旁。看着这栋中世纪复古风格的别墅,程旭有些惊讶,毕竟在生活普遍贫困的阳城,这么奢侈的别墅也堪称独一无二。

他被带到一个小房间,那间房比朱校长的办公室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使是一个小花瓶,也有各种复杂镂空花鸟图案,每一处打磨都臻于完美。屋内的柜子塞满了礼品盒,一个高大伟岸的中年男人正从其中一个盒子中拿出一个古董花瓶欣赏。他曾在电视上看到过那个男人―马市长的秘书牛勇。

“辛苦你们了”牛秘书放下花瓶,朝他们走来,他先是微笑着看了程旭一眼,又接着对两名警察说“你们可以走了。”

两位警察相互对视了一眼,面露难色。“可他是罪犯呀”

“你们局长会解释的,现在他无罪了”

程序突然睁大了,双眼惊愕的张开了嘴。两次都是这样,明明做错了事,却没有被处罚,他开始怀疑这个世界是真的有神灵,还是说这个世界没有规则。

两位警察摇了摇头无奈地走开了,看着他们不甘的背影,程序旭注意到,他们手中的拳头始终是紧紧的攥着的。

“程先生,从现在起你就是政府的公务员了,我们会给你十分可观的待遇,你的工作也是你所擅长的。当然,如果你愿意坐牢的话,可以拒绝。”牛秘书伏下身来,用那双英气逼人的眼睛看着程旭,他的语气虽然平淡,却让人不寒而栗。

“回家准备一下,十天之后来上班”见程旭没有回答,他接着说“因为市长挪用了今年一半的扶贫款项来购置房产,因此阳城的财政出现了一个空洞,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再伪造一批贫困户来获得扶贫金。”

“可这些都是违法的” 细节

“这个世界不存在法律,当你的权利足够大时,你就是法律!”

程旭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是啊,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像奶奶和李老师,他们都在踏实做人,到头来还是社会底层而已,而朱校长牛秘书马市长这样,却能出人头地。“当你权力足够大时,你就是法律”他深深的记住了这句话。

就这样,他来到了政府。很快便成为市长的得力助手,除了解决政府工作外,他还负责帮马市长瞒天过海。短短两年内,他从基层变成了市长助理,成为人们口中年轻有为的典范。

给奶奶理发

文/刘超

奶奶比较注重仪表,用她的话来说就是:饭可以不吃,但衣服不能脏,头发更不能凌乱。由于老人家是经历过苦日子的,平时生活比较节俭,对于每月要花钱理发这件事有些介怀,便萌生了让我这个孙子帮她理发的念头。

说干就干,奶奶把准备好的理发工具放到我手里,安详地端坐着让我给她剪头发。那是我第一次那么靠近她的脸,满脸的皱纹揭示着岁月的无情,斑白的发丝布满头顶……拿着理发工具,我陷入了沉思:虽然我不知道是怎样的沧桑让她的青丝变为白发,但我希望能让她享尽天伦之乐。她陪我长大,我陪她变老。

说实话,我第一次给奶奶剪的头发真的不怎么样,可能她老人家感受到我的用心,不停地夸我,对我的剪发技艺赞不绝口,让我倍受鼓舞。以后,每次给奶奶剪头发我都很积极,从此成为了奶奶的专属“发型师”。

外出工作后,聚少离多,我倍加珍惜每一次给奶奶理发的机会。因为我想抓紧和她相处的时光,每次剪发的同时和她聊聊家常,便觉得很满足。最近一次给奶奶理发的时候,我发现她清瘦了许多,不经意间触到奶奶衣服下瘦削的肩膀,我不由鼻子一酸。

我曾经和奶奶开玩笑说:为她老人家理发已经理出了经验,不如我开个理发店好了。奶奶笑着说:“等你开了理发店,客人多了,可能就顾不上我这老婆子喽。”“怎么会,我给你升级 VIP, 你随叫随到。”我撒娇道。

剩布头

文/王素英

我是剩布头小“福”字儿,和众多的兄弟姐妹一样,整天躺在塑料袋中闷闷不乐。我们身上已布满灰尘,缝纫师傅光顾着缝制一件件漂亮的时装,裁剪好后就把我们这些剩布头一股脑儿丢在袋袋里,过一段时间就把我们当垃圾丢掉了。

“垃圾堆又脏又臭,我才不去那里呢。”

剩布头姐姐梦丽拉拉我的手说。

“我也不想去,我觉得我们个个还都很漂亮的,为什么一定要把我们当垃圾呢?”

大家正小声议论着,忽然就看到一位阿姨进了缝纫室,她和制衣阿姨嘀咕了几句就向着我们走来。她看了看装着我们的塑料袋,抖了抖灰尘,就把我们提走了。

“这个阿姨会把我们带到哪里去呢?”我很纳闷。

不一会儿,她带我们来到一位胖奶奶家,这位胖奶奶慈眉善目的,可有意思了。剩布头梦丽姐姐说,“来这里干什么呀?”“是呀,来这里干啥?”大家互相追问着。

只见胖奶奶打开袋袋,抚摸着我们这些剩布头对阿姨说:“好,这些小布头一块块都很漂亮啊!这下可以帮我修补衣服了。”

送走了阿姨,胖奶奶就给我们一个个都洗了澡,啊,好舒服啊,然后又把我们放到太阳下晒。

正当我身子轻飘飘地舞动着,担心一股大风就能把我们吹走时,胖奶奶就把我们收到屋里并按大小质地色泽放好,然后就开始给我们排列组合了。只见她把大大小小的牡丹花剩布头放在一起,比比划划的,几天功夫用十三块剩布头就缝制了一条漂亮的短裙。她让剩布头小姊妹手牵手,肩并肩地组合在一起,奶奶穿在身上对着镜子照了照,啊,好美啊!

过了几天,奶奶又找出几块大的剩布头缝制成了两件小短袖,还挖出别致的衣领,虽是用几块花色不同的剩布头拼接起来的衣服,可穿在身上也还有几分雅致。奶奶试穿时一照镜子,啊,这些小布头还真的把人打扮得漂亮了。

后来,奶奶又从剩布头中找到一块蓝底白竹叶花的大块布头,只听她高兴地说:“这块布头多好看呀,刚好把我那条蓝色短裙子接上一截。”这块布头她又比比划划拼接了好几块,终于又把蓝短裙接长了一段,穿在身上刚好盖过膝盖。胖奶奶高兴地说,“这下可好了,这样再也不会冻着我的膝盖了。”奶奶穿上它容光焕发,当晚就穿着这条蓝花底边的蓝裙子去听演唱会了。哈,奶奶还真神气!

不几天,她又找了小一些的剩布头,自言自语地说:“这些小布头花色也不错,可惜太小了,小就小用吧!”说着她又把花色有别、形状和大小不一样的剩布头在桌子上摆来摆去,比走象棋的还要专心。“好,就这样,可以缝制两件小短袖,自己不需要,可以送给别人家的孩子呀。”于是奶奶又开始缝制了。

看着奶奶幸福的笑容,听着奶奶快乐地歌唱,看着剩布头家族的兄弟姐妹一个个都成了成品中光荣的一员,我的心越发地焦急起来,“胖奶奶,我们洗过澡躺在这里,眼看着一个个剩布头兄弟姐妹都有了归宿,你难道没看到我吗?”在我身边的花牡丹也附和着说,“是呀,还有我呢。”

正在这时,胖奶奶突然走到我们跟前,一把把我捧在手里,笑嘻嘻地说:“你这个漂亮的小不点儿着急了吧,今天奶奶就让你和花牡丹牵手了。”我听了又好笑又疑惑,我们怎么牵手呀?奶奶憨憨地笑着,把我们俩放在一起比了比,奶奶自言自语地说,“这两块小布头太漂亮了,把你们俩放在一起真是绝配。一个是金灿灿闪闪发光,一个是红艳艳红花绿叶,好,奶奶今天就成全你们了。”说着她在我身上比划了一下,用铅笔写了个“福”字,就用红丝线绣起来。

奶奶忙了好几天,终于在我身上绣成了一个漂亮的“福”字,这一下可抢眼了,金光闪闪的黄色布头上出现了一个红艳艳的“福”字。奶奶的眼睛高兴得为之一亮,说:“小不点儿,从今以后你就叫小福字了。”随后,她又用黄色的丝线在花牡丹身上绣了“花开富贵”四个字,鲜红的花牡丹身上又出现了这四个金色的绣字,真是身价倍增,“花牡丹”用手捂着脸偷偷地笑了。奶奶才不管这些呢,她又拿起一个小拉链缝在我和牡丹组成的口袋上,不一会,我们俩就组合成一个漂亮的手机袋,奶奶把手机放进去,不大不小,刚好。

从此,奶奶就把手机袋挂在脖子上。我和花牡丹就成了奶奶的宠儿,我们和她寸步不离,奶奶走到哪,我和花牡丹就跟到哪。我们不仅能欣赏各种风景,也能听到各种消息。我和牡丹可高兴了,真没想到往日被当做垃圾的小布头,一到奶奶手里,竟放出异样的光彩。

强子,俺放牛去了

文/紫云英

阿枣和强子打小就是好兄弟。

强子住在河南岸,阿枣住河北岸。中间有座爬满杂草的石拱桥。

阿枣听奶奶说,这座桥已有六十多年的历史,它见证着一代代人背井离乡,一代代人薪火相承。经过多年风雨,石板上的小洞清晰可见。阿枣小时候就喜欢躺在奶奶怀里,奶奶摇着蒲扇,望着月亮,对阿枣讲着过去古桥的故事,阿枣就是这样进入的梦乡。

强子从小学就是阿枣同桌,两人打打闹闹、嘻嘻哈哈是常有的事。放学俩人一起去河边钓鱼或在草地上打滚、或跟着爷爷进山劈柴。虽是这样,阿枣和强子的成绩仍名列班级前茅。连班主任都当着全班的面,点名表扬了他们。

阿枣放学回家先把水烧开,然后拌好猪草喂猪,在炕上写完作业后就拿着牛鞭,到强子家门口喊:“强子!俺去放牛了!”屋里应了一声:“哎等等我,还差一页!”阿枣笑笑,故意不等他,赶着牛群往后山走。通常强子会在后面追:“枣!等我!”阿枣回头扮了个鬼脸。晚霞点缀天空,俩牧童在欢乐嬉戏,牛群安静地吃草,晚风吹过,杂草摇着,夕阳时的后山便是这般美景。那年阿枣8岁。

阿枣的童年生活就是和强子一起度过的。直到那天,强子离开了阿枣。

阿枣初三那年,爸爸失业了。酩酊大醉的爸爸拉着两个棕色的行李箱回到了老家。当阿枣再去强子家喊:“强子!俺去放牛了”时,强子难过地摇摇头,阿枣看着他背上新书包,坐进了湛蓝的轿车,轿车扬长而去,留下呆呆的阿枣和急着吃草的牛群,满脸尘土的阿枣望着轿车远去的方向看了很久,那年阿枣15岁。

以后阿枣钓到大鱼时没有了那声惊叹,劈柴时没有了那张满是汗水的笑脸。夕阳的后山上没有了第二个疯跑的身影。强子走后阿枣心里空荡荡的。

爸爸看着阿枣快成年了,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给他打包了行李,送他上了去往县城的火车。临走前奶奶拄着拐杖来送阿枣。站不稳的奶奶往阿枣口袋里塞了一沓很皱的钞票,语重心长地叮嘱他,粗糙的手紧紧地握着,阿枣看见奶奶布满皱纹的脸上写了牵挂哽咽地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得不断地点头,火车叫了一声,奶奶老泪纵横,舍不得孙子。这是阿枣第一次进县城打工拼搏,那年阿枣18岁。

日月如梭,阿枣转眼间成了22岁的青年,这四年,他卖过早点,摆过地摊,刷过盘子。最后他在一个戏剧团当后勤长。每次在幕后听见演员一次次地赢得喝彩时,心中对演员肃然起敬,心中念想油然而生。无巧不成书,强子就是这戏团的一个演员。

那天正是《霸王别姬》表演结束,后勤部忙得不亦乐乎,又是整理服装,又是收拾舞台。阿枣无意间看见一个刚卸完妆的“士兵”,阿枣一直觉得面熟,听着口音也像是自己老家的人,便断定他是强子。两人喝了一晚上,都通红着脸倒在饭桌上睡着了。翌早才被服务员发现。

原来强子去县城读了高中,大学选择了表演系才来戏剧团实习。而阿枣18岁进城,在底层打工奋斗,在戏剧团后勤工作。

时隔七年再相见,强子叹息:“现在越来越难了,房租一拖再拖、省吃俭用还要养老,现在连车也没个辆······”阿枣明白强子的压力,回忆以前的生活。

三天后,戏剧团去市区有档戏要演。领导高度重视,剧本是《武松打虎》不巧,强子在演出前三天脚扭伤,对于老虎这个角色,强子的好友阿枣自然成了最佳人选。突如其来的机会令阿枣兴奋了一晚上,连夜练习老虎的动作,寒冬的夜晚,阿枣额上冒出了一层细汗······

演出那天,乐声一响,胸有成竹的阿枣把虎皮往身上一套,嗷嗷乱吼。武松与老虎对视片刻,挥起拳头砸来,阿枣往上一扑,武松一闪,两下里缠斗在一块,武松跳到老虎身后,阿枣赶紧把腰胯一掀,武松急急躲过。阿枣竖起尾巴,横空一剪。武松伏地躲过一劫,演老虎最重要就在于“一扑”“一掀”“一剪”懂门道的观众为阿枣鼓起了掌。戏后,阿枣收到了不少赞许的目光。当晚阿枣且夜未眠。

次日他收到一个陌生电话。说是有新戏团招演员,希望他能去试试。阿枣立即同意,后来他凭借自己的努力只用一年的时间火遍大街小巷。阿枣走路感觉脚下有风,飘飘然放飞自我。KTV里被灌下几杯酒、恍恍惚惚中的灯红酒绿是被金钱冲昏头脑的阿枣。嘈杂的人群和音乐,让阿枣有些反胃,强子便是最疯狂的一员。狂欢的舞者中,阿枣昏了过去。

三天后阿枣醒来,一心只想记忆中的古桥和后山上的牛群,他一刻也等不了了,现在就回老家!去他的演出,去他的彩排。果然一离开他的小屋就浑身不舒服。他再次回到村里时,古桥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坚固的水泥桥。小果园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拔地而起的烟囱。后山坡上的青草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秃秃的荒地。他热泪盈眶……强子后来听说阿枣在农村办起了皮影社,他还听说孩子们最喜欢看阿枣亲自操手的《武松打虎》

数天后,25岁的阿枣最后一次进城,他辞去了工作,把一半的积蓄都捐给了农村扶贫工作。他在强子的更衣柜里留下了一张纸条就回家了。那张纸条上有强子歪歪扭扭的字迹:

强子,俺去放牛了。

阿枣

老屋

文/戈壁风

我上初中时搬了家,上次回家再去老屋时,已是十年后的事了。

老屋已是残垣断壁。推开吱吱作响的木门,呈现在眼前的是满院的荒草,足有半人高。西边屋子的墙已经坍塌,以前是爷爷奶奶住过的房子,记得小时候每天早上爷爷起的很早,坐在炕头绑腿带,然后就下地去了。我就咪着眼的也爬起了床,推着炕边的木屐窗,吱吱作响,搅扰的全家人也都起了床。那时我和弟弟时常起床后在炕上对打的情形也浮现在眼前,爷爷就过来训斥我们,让我们要打到麦场打去。爷爷是怕我们把土炕蹦塌了。现在看到半边墙已倒塌,太阳直直的照在土炕上,竟有些人非物非的凄凉。我静静的站立了许久,才慢慢移动了步子。

东边的屋子还矗立着,但也多处漏水不能住人。墙壁上还清晰的残留着我们小时候用毛笔涂鸦的迹象,屋子是爸爸妈妈住过的,推开门屋里也已狼藉不堪,顶窗糊的报纸已经破烂不堪,隐隐的掉着尘土。墙角已布满了零碎的蜘蛛网,蜘蛛却已经干瘪的吊死在哪里。炕头上的尘土已有关节那么厚。看到此番景象,真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以前妈妈可是每天将屋子收拾的井井有条,窗明几净。转头看到门顶窗户的玻璃已破碎不堪,想起那次爸妈要去城里不愿带我,就将我锁在了这个屋子里,奶奶得知后急的将窗上的玻璃打碎把我抱了出来,我就哭着跑着去追爸妈。现在再看那个窗户时,竟要笑整个窗户连我的头都容不下了。

走到后面的院地,那棵曾经一刮风就摇摇欲坠的桐树,都已长的需要一个人合抱之粗了,枝叶繁茂的遮去了后院大半的阳光,更显得有些苍凉厚重。周围的土墙被雨水都已经冲刷的没有了棱角。记得那时夏天我们全家人就拉个凉席,在院地上乘凉。奶奶就给我们讲着我们家的历史故事,我和弟弟听着听着就睡着了,醒来时却已躺在了奶奶的炕上。

走出老屋,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我点燃了一支烟,重重的吸了一口。脑海里还在不断的浮现着曾经老屋的那段岁月。

转眼间,十年已过。农村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家家都已住上了楼板房。我和弟弟都已长大成人,爸妈都已上了年纪,奶奶也已抱上了重孙,爷爷留给我们的却是无限的缅怀。然而老屋留给我们的不是现在的颓墟坍塌,而是一段珍贵而永久的回忆。

爷爷的故事

文/张慧中

爷爷是村中有名的"老好人",他曾经遇上两件让人听过就难以忘怀的事,他仁爱善良的美德由此可见一斑。

故事一:为逝者送终

爷爷家除了几间正房外,在房后的西北角,还盖两间小房子。二叔那时尚未娶妻,喜欢一个人住在那里。爷爷家平时就招人,其中有个姓王名子玉的男孩,父母早早双亡,孤独伶仃的,就经常来爷爷家蹭饭,后来非要和二叔搭伴住在小屋子里,爷爷看他和二叔是同龄人,又很要好,便答应了子玉的请求,从此二叔和子玉便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上世纪六十年代,农村时兴唱驴皮影儿,一唱就是半个月左右,二叔和子玉都是勤快人,天天晚上给唱影的人烧水沏茶。

有一天夜里十点多钟,二叔和子玉像往常一样,忙活完回屋睡觉。第二天早晨,二叔照常早起,喂猪喂鸡,起畜圈。吃过早饭后忙着去地里干活,一气活下来就有十来点钟。二叔感觉口渴,便回家喝水,这时才突然想起子玉。问奶奶:“妈,子玉起来了吗?”奶奶说,没看见啊。于是二叔和奶奶忙去小屋查看,只见子玉面色苍白,身子直挺挺,一动不动地躺着。二叔喊了几声,也没答应。此时,奶奶和二叔慌了神,便大声喊爷爷,爷爷放下手中的书,来到子玉跟前一摸,身子冰凉,已经停止了呼吸。奶奶急得直喊:子玉死了!……这么一吵一闹来了许多人,认定他早已没了活着的迹象。赶紧通知他的堂叔,他的堂叔不但不着急,反而还很庆幸:死了好,反正他经常头痛,我也没钱发送他。爷爷听了他的话,又气又伤心,多么好的一个孩子,真是悲哀呀!

善良的爷爷二话没说,开始张罗子玉的丧事。乡邻们也伸出援手,你拿块布,他拿块板子,经过一天的忙碌,做好了寿衣和棺材。在乡亲们的帮助下,才把子玉安葬,入土为安了。这件事感动了子玉的堂叔和乡邻,每逢年节,大家都送上些纸钱,爷爷操办,一直坚持到三周年,爷爷才放手,告诉二叔:“以后的年节你管着吧,送点纸钱,省得他孤苦伶仃没钱花。”二叔答应着。从此,清明春节,二叔都会如期地给子玉送些纸钱烧了。

故事二:为病者巧扮新郎

许多年以前的农历三月十六,是丑妞和小顺结婚的日子。女方请酒是前一天,丑妞这天非常高兴。

谁知天公不作美,小顺这天突然高烧不止,又是拉,又是吐,头晕脑胀,折磨得下不来炕,连坐都坐不住。结婚的日子到了,急得老人团团转。因为结婚日子是找人算过的,轻易是不能更改的。正在全家人急得如火上房似的,村中一老者想出了一个奇招——找人扮新郎!这办法就算可以,可又找谁合适呢?老者不加思索地说:找张维德(我爷爷),那人好求。

于是,老者来到爷爷家,把这事跟爷爷讲一遍。爷爷听了直摇头。奶奶在一旁见了,知道他家娶媳妇费了好大周折。虽然他们是娃娃亲,两个人又情投意合,可女方老人认钱,因为结婚还要了二茬彩礼。倘若结婚不成,还不知女方老人耍啥花样呢?奶奶是妇联主任,人也开明,就说服爷爷去替一下吧。经过奶奶反复劝说,爷爷才答应下来。奶奶笑着说:“帮人一忙,多活十年呢!”

结婚的那一天,男方家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爷爷穿上红色的唐装,戴上了礼帽和墨镜。爷爷在大家簇拥下,骑着毛驴,去了女方家。女方也高兴地坐上了花轿,顺利地到达了男方家门口。此时,鞭炮齐鸣,拜天地拜父母,最后顺礼成章地入了洞房。爷爷趁人不备,悄悄脱下婚礼服,一溜烟地跑回家,吓得浑身直打冷战。

听说过了许久,新娘不见新郎给掀盖头,一来气,就自己拽下了盖头。四处张望,看见新郎在炕上盖个大红被躺着呢。此时的丑妞一时摸不着头脑,转身要走。小顺见事不妙,连忙给丑妞磕头,央求道:“丑妞别走,救救我吧,我得病了,才出此下策。如果你走了,咱俩这辈子可能就难以成亲了。”丑妞看着小顺可怜巴巴的样子,也就不说什么了。本来俩人相亲相爱,也就哑巴吃黄连认了吧。从此,他们成了夫妻。小顺得的是伤寒病,当时缺医少药,严重时不能站立。多亏爷爷巧扮新郎救急,促成了一桩美事,有情人终成了眷属。

当然,这些故事都是后来奶奶讲给我听的。每每回忆起来,都让我满满地感动,我觉得爷爷“老好人”的称呼真是名副其实。

奶奶的大蒲扇

文/张新宇

夏日绵长,酷暑难耐,我无数次想起了奶奶的大蒲扇。蒲扇又轻又大,扇的风特别柔和舒服,我们和奶奶都很喜欢它。扇面周围还被奶奶用红布条仔细地沿边包了一圈,既漂亮又耐用。

小时候的夏夜似乎非常安静,屋子里特别闷热,开窗会有蚊虫飞进来。我和姐姐洗完澡并排躺在奶奶的蚊帐里,盯着月影婆娑的窗户,等着奶奶忙乎完给我们扇扇子。终于等到奶奶进了屋,我赶紧抢占靠近奶奶的地方,每次总会被奶奶嫌弃:“往那边点,挤在这儿热不热啊。”我一边往开挪一边说:“不挤不挤,奶奶的扇子最凉快。”

奶奶从炕沿边摸出扇子不紧不慢地摇起来,随着奶奶手臂轻轻摆动,微微的凉风就在我们脸上和身上拂过。那蒲扇送来的凉风不大不小,均匀清爽,身上的燥热渐渐没了。大门外偶尔传来哥哥们追逐打闹的声音,大人们谈话的声音,但是这些声音慢慢地远了,疯跑了一天的我和姐姐说话声停了下来,我们在清凉的微风中渐渐进入了梦乡。

早晨是在一身清爽中醒来的,奶奶一边撩起蚊帐,一边拍打我们起床吃饭。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一天又重新开始了。

奶奶已经离开我们多年,在每个闷热的夏天,我总会想起奶奶的蒲扇和蒲扇带起的轻轻凉风。岁月荏苒,时光不再,但曾经的温馨和爱却依然铭刻在心。

相思河畔的记忆

文/黑哥(秦岭)

相思河,是从遥远的长白山流入松花江,然后从一个小小的出口流入那条相思河的,然后,相思河拐了一个湾,从家乡的村前流过。

还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奶奶拉着我的手在相思河畔玩耍。我望着河里一缕一缕的美丽的波纹,奶奶说,那是一缕一缕的相思。我指着河里一朵一朵跳动的浪花,奶奶说那是一朵一朵的泪水。

童年本来就是充满幻想的年龄,村边那条相思河怎么能不让我充满了无尽的遐想。河里会有相思豆么,河里面会不会住着鲤鱼精或者虾兵虲将?龙宫在里面么?满头白发的奶奶笑得张开了嘴,风儿从奶奶早已“下岗”的牙的缝里钻出来,说:“这河里有相思豆,等待你长大去捞啊!”我的童年时光就这样在在奶奶的笑声里流过。

少年的我,英俊中透着孩子气,不同的是,相思河在我的心里不再是那样神密了。什么相思豆,鬼才知道它在哪个河里。我的身边没了奶奶的身影,伴着我的是一本本厚厚的书,相思河畔成了我早晚读书的地方,那年我十六岁。

突然有一天,一觉醒来,我嘴上长出几根胡子,虽然不是很多很硬,但它们可是在我嘴巴上落户的第一批公民,我感到好奇,时而会对着镜子欣赏它们的。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有时读书会不知不不觉的走神,体内也像是有一种萌动的感觉。

一个夏日美丽的黄昏,松嫩平原上的落日血样红,把它的身影倒映在相思河里。于是河水变成了红色,我合上手里的书,忘情地欣赏着河中的美景,不经意间,一个白色的身影也倒映在相思河里,在落日的余辉里是那样的自然、和谐、美丽。不知道为什么,蓦地,我脑海里闪过奶奶说过的相思豆,然后只一瞬间,就消失了。我的目光寻着相思河中倒置的白色身影向河边望去,一个白衣少女也在入神地欣赏着相思河中的美景。

她的脸蛋红得像天边的彩霞,上面还有两个甜甜的酒窝;她的眼睛像两只快要成熟的杏子,明亮的眸子里透着一点羞涩……是她,村头老张家的大丫。记得她跟我同年生的,儿时,我们常常在相思河畔玩,捉蝈蝈,扑蝴蝶,过家家……只是这几年我在乡所在地读初中,很少有时间在家里玩,几年没见,她也长大了。

“是你?大——”我丫字刚要说出来,又咽了回去,都这样大了,还提人家小名,真不好意思,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她大名叫什么啊。

“是我”。她会意地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那清纯的面孔和起伏的胸脯,我的心在“砰砰”地跳。

“你还好么?”我语无伦次地问道。他强挤出一点笑,说:“还行。”接着把话一转说:“我一个女人,比不了你这读书人啊。”

我此刻不知道说什么了,从她的脸上,我分明看到了一丝丝淡淡的忧伤。直到看到她那细细的身影消失在黄昏里。

回到家里,我第一次失眠了。一闭上眼睛,就是她那美丽的身影和脸上那淡淡的忧伤。从那以后,我每次到相思河边读书,特意多呆一会儿,想着她会出现。然而,直到初冬的最后一群大雁飞到南方去的时候,也没盼来她的身影。

冬去春来,相思河上的波纹依旧一缕一缕地“哗啦,哗啦”流过,相思河里的一朵一朵浪花依就跳跃着奔向远方。

这是一个春天的早晨,我起得很早,独自一人来到相思河畔。因为我就要到城里读书,吃住在学校,也许一学期才会回来一次,这次算是向相思河作个小别吧。同时,也想寻找那个一直令我心动的身影。

远处的村里传来了唢呐声,一队送亲的人马,吹吹打打向相思河畔走来,坐在马车的上的新娘头上盖着红盖头。我好奇地看着这支送亲的队伍,走到近前了,新娘掀开红盖头的一角,看着我。

是她,那双杏子一样的大眼睛分明充满了泪水。这一刻,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当我醒过神来,她已随着送亲的队伍已过了桥,走出很远很远。我快速地在那弯弯的小路上奔跑着,追到小树林里,终天看到了坐在马车上的她。盖着头盖的她,会看到已跑得气喘息息的我么?望着远去的送亲队伍,我一口气跑到了远处的高岗上,看着已变得很小的送亲队伍,不知道为什么,我有泪水流出来了,直到她和送亲的队伍在我的视野消失……

回到家里,奶奶问我:“你怎么了?”

“没事,奶奶。”我用毛巾擦着眼睛,说:“我的眼睛让沙子迷了。

“这么大了也不知道加小心。”奶奶数落着。

“奶奶,大丫为什么这么小年纪就嫁人了?”

“唉,后妈,从小就给她气受。这长大了又成了眼中钉肉中剌。”奶奶哀声叹气地说:“这孩子命苦啊,从小没了娘,他亲爸又是老实人,后说的媳妇给他生了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他在家里哪有好日子过啊!”奶奶喘了口气继续说:“听说那男方比他大五岁,好吃懒坐的,就是家里有点钱。唉,听说大丫他后妈收了人家男方两千块钱的彩礼钱……”

奶奶那露着风的嘴絮絮叨叨声离我越来越远了,我跑到相思河畔,在河里找寻着一缕一缕的相思,一朵一朵的泪水。这分明是一条相思的线,一滴滴泪水……哦,相思河,你从我无瑕的童年流过,从我情窦初开的少年流过……流啊流,流到现在。

多少年以后,已在外漂泊三十多个春秋的我,带着一身的尘土孤身一人回到生我养我的小村,回到相思河的怀抱时,奶奶已不在了,她的身影更是无从寻觅。听村里人说,她嫁给那个男人后,就再也没有回过村里,后来跟那个经常打她的男人去南方了,具体作什么,生活的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我不禁茫然。啊!相思河,你曾搅乱过我少年平静的生活,让我木然的对待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当今天我用手去河里捞取河中的那份相思豆时,相思豆已随那个遥远的春天流向了遥远,把我抛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无处寻觅的我,灵魂深处似乎背上了一个重重的行囊,随着我逝去的年华在四维时空里流浪、流浪……

我的童年

文/浅笑

童年,应该是彩色的,就是亲情相依、无忧无虑、幸福快乐、健康成长给予一身的代名词。

我的童年,是灰色的,是渴望亲情、是茫然与无助,是在那些充满阳光色彩的地方,只会短暂的绽开幸福的微笑,心中的世界仍然是灰色的。

提及童年,心情很是沉重。儿时的一些事情在我大脑的长时记忆系统里永远占有一席之地。有许许多多的往事,如今都深深的刻入了我的灵魂。

在我两岁多的时候,我爸爸因为煤矿塌方不幸被压在里面。等村民们七手八脚把他救出来时,爸爸已经断了气。我那时很小,什么事也不懂,还有个弟弟才8个月大。根本不可能明白爸爸的去世,对于我和弟弟来说意味着什么。看着大人们为死去的爸爸悲痛欲绝、泣不成声的时候。我们也只是受到感染后,哇哇大哭。

接下来的日子就非常难过了。没有了爸爸,妈妈失去了精神支柱,整天跟丢了魂似的,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带着我和弟弟艰难度日。那时候奶奶和两个叔叔一起生活,因为在一个院子里,她们也很照顾我们。当时的事儿我一概不记得。这一切都是我奶奶告诉我的 ……一年后,我妈妈改嫁了。走时带着我弟弟。时间不长,奶奶因为想孙心切,硬是把我弟弟要了回来。这可是妈妈的心头肉啊!怎么舍得抛下我们呢。为了儿女,妈妈又不顾一切的跑了回来。可妈妈已经结婚了,继父能放过她吗 ?奶奶又怎么能够收留她呢。但看在妈妈痛苦无助,又恋恋不舍的份上,奶奶默认了。不知是怕妈妈把我们要走,还是别的原因。没过多久,奶奶和叔叔就不让妈妈进门,也不再理她了。妈妈曾告诉我说:当时她死的心都有,可她舍不得丢下我们。只好晚上回去,白天再来,烙几张饼算做一天的口粮。进不了门,只能从门缝里看,那时候的院门都是木头做的。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淋,裂开一道一道的缝。妈妈从缝隙里看着我和弟弟在院子里玩耍嬉戏。眼里流着泪,心里滴着血。见我奶奶不在院子里,就偷偷的把我们叫过来,把手里的饼从门缝里塞进去给我们吃。年幼的我们哪里能体会到妈妈的心酸啊!因路途遥远,双腿当交通工具的妈妈心力交瘁,实在走不动了,晚上就睡在我家的草圈里。在多次探视无果的情况下,再加上继父的干扰,妈妈终于含泪离开了我家。开始了她的新生活。

几年后,小叔叔去当兵,二叔也已成家,我们也离开原来的独门小院,搬了新家。婶婶开始对我们还不错,帮我梳头、教我唱歌, 还给我缝沙包呢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婶婶生了我妹妹以后,我和弟弟就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了,那时,我已经上二年级、可以帮家里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了。可干的越多,错出的也就越多。比如:地没扫干净,洗锅时打了碗,喂猪把猪食撒了等等。每当这时,婶婶的巴掌就会像雨点一样落下,打得我头昏眼花,鼻血长流,或者是拳打脚踢,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不许出声,可能是怕邻居听见会指责她吧。而此时,伤痕累累的我只能咬紧牙关,任由泪水和血水在脸上纵横,然后落在早已血迹斑斑的衣服上。每当这时侯,奶奶总是不在家。因为只有奶奶在我们身边保护,婶婶才不会太放肆【奶奶经常生病,她不在时,肯定是被我二姑妈接走了。我有三个姑妈,大姑妈和小姑妈都在农村,只有二姑妈在城里,当时,她们家里生活条件都不怎么好。听二姑妈说过;因为孩子多,粮食不够吃。在夏天的时候,她经常带着我姐姐妹妹们到农村的庄稼地里,去捡农民收割完遗留下的麦粒和秋天的玉米粒换米面吃。即使是这样,奶奶有病多半时间都是她接过去给看的。也因此,我既盼她来,又怕她来。盼是因为她会给我们带来好吃的、穿的用的。怕的就是她把奶奶接走】。奶奶是我们唯一的依靠,奶奶走了,谁来保护我们啊!很难想象,我们当时是怎么过的。

那年月, 粮食虽然不是很紧缺,但白面却不多,在我的印象当中,几乎每天都吃玉米面。婶婶蒸馒头一直都是有数的,白面馒头我们一般是无权享用 ,差不多过年才能吃到,玉米面窝头每天只能吃一个,多吃一个就得挨顿揍。我们都被打怕了,即使吃不饱,也只能饿着肚子去上学。我很清楚的记得那年寒假。有一天,叔叔婶婶都上地了,留下我和弟弟看着小妹妹。那时,妹妹也只有几个月大。玩了一会儿,就开始哭闹了,弟弟说;她可能饿了,可窝窝头是有数的,我们没那胆儿拿。这时;弟弟出了个注意,房梁上用绳子挂着的竹筐里有白面馒头,应该没有数,我们拿一个吧!再说,正好婶婶不在家。说实话,那时候能吃到白面馒头对我们来说,真是一种奢侈。弟弟的建议一拍即合。但竹筐挂的太高了,我们根本没办法取下来。两人眼睁睁的望着竹筐没辙。一小时过去了,两小时过去了。想吃到馒头的欲望越来越强烈。急的弟弟额头直冒汗。一不做二不休,我和弟弟从院子里抬了一条长板凳,放在我奶奶的老房下面【我们老家都把给老人提前做好的棺材叫老房。平时就放在屋里,前后用两个小长凳支起来装粮食 】。弟弟爬上老房站在上面,手里拿个铁钩子,一下·两下·弟弟终于勾到了竹筐,取出了一个馒头,我们欢呼跳跃,完全忘记了已经哭不出声的妹妹。清理完阵地后,迫不及待的把馒头分了二分之一,一份给了妹妹,剩下一份我和弟弟一掰两半,光顾高兴忘了时间,就在我们吃了一口馒头的同时,婶婶下班了,听见声响,弟弟仿佛被雷击中了,站在那里瑟瑟发抖,我则惊慌失措地把弟弟手里的馒头抢过来和我的一起扔进了炉子里,顿时、烟火四起,烧着的馒头啪啪作响, 婶婶刚好进门,一切尽收眼底。这下可把老虎的屁股摸了一把,婶婶的眼里露出了可怕的凶光:“ 好大的胆子,你们不想活了。吃饱撑着了是吧。敢把馒头扔到炉子里。”这时的婶婶像疯了一样气急败坏的从柜子上拿起一把修自行车用的扳手,照着我和弟弟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我们就像两只无助的小羊羔一样任由婶婶毒打。弟弟终于忍不住疼痛大声哭喊了起来,而我的嘴唇也被我咬出了血。前面说过,婶婶打人时、是绝对不让哭出声的。也许弟弟的哭喊声干扰了她,婶婶住了手,把我们赶了出去,并宣布下午不许吃饭。我和弟弟偷偷的坐在院子里的水缸后面,四目相对、泪水像决堤的小溪无声的流淌。过了一会儿,弟弟用手摸了摸我头上鼓起的大包,撇着嘴说:“姐姐、疼吗?”我摇摇头:“不疼。”“姐姐,我疼。 ”我可怜的弟弟一口馒头没吃到 ,头上却被打出了三个大包。 当时年仅八岁的我还能怎么样,只能哄哄他说;等奶奶回来就好了。天真的弟弟马上止住了哭声……其实、婶婶对奶奶也不是很孝顺,我经常听见的几句话就是老不死的、和有人生没人养的。傻子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的懂了很多事,但对婶婶的惧怕却有增无减,记得那年冬天的一天,放学回家、我把家门的钥匙丢了,第二天天还没亮,婶婶就把我赶出了家门让我去找钥匙,那天天气非常寒冷,我在院门口和屋子墙角徒劳的乱摸,冻得直打哆嗦,那时候多希望婶婶能让我进去暖和暖和,直到天亮我去上学的时候,也没见她开门。因为没找着钥匙,中午放学我没敢回家,下午放学还是不敢回去。目送最后几个打篮球的同学回家后,天色渐渐暗下来了。我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一天没吃东西,饥饿和恐惧包围着我,我拉了一张桌子,把教室的门顶死。当时脑子里乱极了,我想到了爸爸、想到了妈妈、想到了年幼的我们的凄惨。如果爸爸还活着、妈妈也在我身边,我能黑天半夜呆在学校不敢回家吗?奶奶呀,你在哪里,你不要我了吗?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哭声响彻整个教室,空旷的教室里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回音,心中的痛苦与无助一时间憋得我喘不过气来。后来我想到了一篇外国童话《卖火柴的小女孩》她的命运应该和我一样吧!可她有个好的结局,慈祥的奶奶把她的灵魂带走了,一起飞向没有痛苦、没有寂寞的天堂了。当时,我都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也好想爸爸,爸爸能知道我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在教室里想他吗?他会来接我吗? 就是跟着他一起下地狱我也愿意啊!想着、盼着。连冻带饿的我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教室窗户纸被捅破了,一只大手伸了进来,并拿着一根点着了的火柴。【那时的学校也非常简陋,好多窗户没有玻璃,就用白纸糊上】。我一惊,难道是爸爸来接我了,借着微弱的亮光仔细一看,是二叔的手 ,紧接着二叔把头也伸了进来,当看清楚我之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回家吧!”我忐忑不安的坐在二叔的自行车后座上,一路无语。到家后,家里有几个邻居见我回来,纷纷指责我不该不回家,害的我二叔找了我一个下午,那时我才知道是自己错了。吃过饭后,二叔把我狠狠的揍了一顿。可我不怨他,反而觉得心里暖暖的。他并没有抛下我不管,不然会着急成那样。。

二叔是爱我们的。 在我的印象当中。二叔几乎没打过我,他忠厚老实话不多,对我和弟弟就像对待他的子女一样关心呵护,即便我们做了错事,他的教育方式也能让人心服口服,而且终身受益。有一次,我偷拿了邻居家的五分钱,被邻居发现后,告诉了二叔,二叔把我拉进厨房,拿起一把烧火用的铁火剪,烧红后二话不说,抓起我的手就往上放。当然,二叔肯定是吓唬我的,可是把我吓得心惊胆战,连连求饶,保证以后不在犯错。 有时候,二叔因看不惯婶婶对待我们的一些做法,也跟她吵过 、骂过,但婶婶总能占上风。时间久了,只要不出什么大事,二叔也就不怎么管了。

春去春回,终于我小叔叔从部队复员回来了,那年我十一岁,上小学五年级。盼星星盼月亮 ,我以为小叔叔回来了,我们的天就要亮了。可我做梦也没想到, 更残酷的命运在等着我们……

参军六年的小叔叔从部队回来后,我、弟弟还有奶奶就跟他一起过了。头年也还算太平,等到小婶婶进门并添了一个小妹妹后,叔叔的本性就暴露无疑,他和我二叔相比简直就不是一个妈生的。盛气凌人、性情暴躁、独断专行。我认为这些词汇用在他身上一点也不过分。并不是我们嫌他不好,实在是在我的记忆当中找不出他对我们有多少好处。不过在吃的方面从来不苛刻,偶尔也给我们买几件衣服,【大多数穿的用的都是三个姑妈给我们做】 。但对我们姐弟俩人格的侮辱,他却发挥的淋漓尽致、滴水不漏。对我们特殊的 教育方式那绝对惊天地、泣鬼神。我实在记不清有多少次受到过他的“特殊教育”。但有几件事在我内心深处早已经深深的扎了根,让我至今无法释怀。

还是从奶奶生病说起吧!在我十三岁的时候,奶奶已经病的很重了,为了照顾好奶奶,初中还没毕业的我,就已经过早的结束了学习生涯,挑起了照顾奶奶的重担。但我无怨无悔,奶奶是我的生命,是我和弟弟唯一的精神支柱,我们不能没有她。可那时我们必定岁数还小啊!有天晚上,大队部放电影。晚饭后,叔叔就骑自行车去看了,临走时交代我和弟弟看好奶奶。那时,农村几乎没有电视,电影也是几个月才放一次,机会难得,我们何尝不想去看呢。再说了,叔叔为什么不看着奶奶。看着我和弟弟跑出跑进焦急的样子,躺在炕上的奶奶只好让我们也去看电影了,并告诉我们说:“看一会儿赶紧回来,别让你叔叔看见,否则,你叔叔动起邪来,我也帮不了你们”。大队部离我们家有一段距离,我和弟弟兴高采烈的飞奔而去。 谁知,电影里精彩的镜头一出现,我们早把奶奶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直到电影散场,我们才知道拼命的往家奔跑。天知道我们的两条腿怎能比得过叔叔的自行车呢。尽管我们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可还是回去晚了,见叔叔屋里的灯亮着,就已经预感到大事不好。但还是硬着头皮,轻手轻脚的进了我们的屋,谁知,叔叔已经坐在奶奶的床边横眉怒目的等着我们。他不动声色的让我去厨房把一个大瓦盆端来,让弟弟去抱过来一个小炕桌。我惊魂未定的端来大瓦盆,不知叔叔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只见他大喝一声;“都给我跪下”,弟弟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说真的,那时我已经十三岁了,是非对错已经基本分得清楚了,凭什么为看一场电影就要给他下跪呢 ?我们又不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错误,况且还有奶奶撑腰,我站在原地没有动,不想一下子激怒了叔叔,他拿起早已准备好的一根拐杖粗的木棒,照着我的大腿狠狠抽了下去,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霎时,腿上就起了一绺紫红色的血印,但我咬紧牙关还是没有下跪,奶奶急了,爬在炕上喊道;“你快给那个祖宗跪下,你想让他打死你呀”!转过去又大骂叔叔:“你这个畜生, 在部队是怎么受教育的?难道部队就是这么教你的?光知道惩罚孩子,你怎么不想想你是怎么做的,孩子看场电影至于这样对待他们吗”?此时的叔叔根本就听不进去,眼里露着凶光。恶狠狠的看着我慢慢的跪了下去,然后端起大瓦盆顶在我头上,给弟弟顶着小炕桌,里面又加了两块砖。年幼的我们,那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不一会儿,我们就大汗淋漓,委屈的泪水不停地从脸上滑落,因为瓦盆和炕桌都足有七八斤重。扶着瓦盆的手又酸又麻,弟弟也快撑不住了。可是,叔叔丝毫没有心慈手软的意思。就这样我们在地上跪了大约有半小时,叔叔这才善罢甘休,心满意足的回屋睡觉了。老泪纵横的奶奶疼爱的望着满腹委屈的我们,无可奈何的说:“可怜的娃呀!我死了你们可怎么办呢 。”

大约过了一个月后,奶奶最终没有能够战胜病魔,带着对我们无限的牵挂与不舍,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刹那间,我们的天塌地陷了。我感到自己的心被撕成了碎片,简直无法想象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奶奶下葬那天,即可怜又无助的我们姐弟俩趴在奶奶的坟前哭的死去活来,为失去的奶奶痛不欲生,也为没有了保护伞的我们肝肠寸断。

奶奶去世后,叔叔就把我和弟弟屋里的电断了。弟弟写作业,只能趴在厨房屋里的一个小凳子上。我们的生活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尽管我们很小心的做事,低声下气的生活,仍然避免不了叔叔的欺辱,他在外面不高兴了,回来拿我们撒气,在家里不顺心了,也拿我们开刀。稍有不慎,准没好事,打人的时候,皮鞭、麻绳、 棍子,见什么拿什么。有一次,弟弟不知犯了什么错,被他脱光了上衣,手拿一把细柳条,狠狠的抽打在弟弟身上,顿时,弟弟背上出现了无数条紫红色的血印,弟弟疼得哭爹叫娘,跪地求饶。直到邻居进去才把他拉开。还有一次,就为了一个包子被弟弟吃了而叔叔没吃到,当时弟弟因为害怕没敢承认,无情的叔叔就用麻绳把弟弟吊在房梁上审问,直到弟弟全身瘫软才善罢甘休。

冬天地里基本没多少活可干,所以,屋里的活差不多全让我全包了;洗锅做饭、煨炕、打扫屋子,喂牲口等。记得有天早上我做饭慢了点,叔叔可能是饿了,等不急的他突然端起锅里快要开的水,照着还在擀面的我泼了过来,因为是冬天,穿的厚,只是把我身上的皮肤烫红了,并没有烫伤。不解恨的叔叔又把我赶到厨房,【夏天做饭用的,冬天不生火 】让我去厨房擀面条。被泼了一身水的我到了厨房没几分钟,裤子就被冻得像冰棍一样,灌了水的鞋子也像两块铅块一样承重,寒冬腊月多冷啊!别说擀面条,就是站一会儿,也冻得直打哆嗦,那时候的我,早已变得麻木了,都不知道哭是什么滋味。就连流下来的泪水都感觉不到热了。只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慢慢体会那份心底的伤痛。

在下雪天,叔叔不高兴了,也会无缘无故把我们赶出去在雪地里站上几个小时,过上一阵儿,出去看一眼,瞅着我们冻得发紫的脸庞,露出坏坏的笑。

当然,我们也有过欢乐的时候。就是到了夜深人静时,弟弟找来同学用过的小蜡烛头,再找个小瓶盖,中间放一根自制的棉花绳,把蜡烛头烧化了滴在瓶盖里后点着棉花绳当灯。然后,我们就用小纸片画出扑克牌的样子,玩小游戏。或者弟弟能借来一本小说、故事之类的书籍,我们便沉浸在喜悦当中。不过,书是绝对不能让叔叔看到的,只要被他看到,不是烧就是撕,要么就再也找不到了。就为这弟弟有几次因为还不了书而被同学责骂。所以,只要弟弟借书回来,我必须当晚看完。第二天,弟弟马上带走。

冬去春来,如同两颗稚嫩的小树苗,在经历了严寒酷暑、风吹雨打之后,仍然顽强的生长着。那时,我已年满十六岁,弟弟也已经十四岁,是初中二年级的学生了。可是 年岁的增大并不代表我们的厄运就到头了,叔叔对待我们的言行举止依然如故。就在那年夏季的一天晚上,我忘记是什么起因,只记得叔叔把锅里的剩面条加上一勺水随即泼在地上,然后让我再一根根捡起来,我无奈的蹲在地上慢腾腾的捡着面条,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和地上的面条混在一起,真想不通,我们到底做了什么孽,为什让我们小小年纪就要去承受这么多的苦难, 这样的羞辱何时才是个头啊!那天晚上,我蹲在院里痛哭了大半夜。真想从家里跑出去,可是深跟半夜的,我能去哪儿呢。可能是我的哭声惊动了叔叔,他从屋里出来,顺手从墙角取下来马鞭,照着我头上抽了两鞭,然后骂骂咧咧的让我回去睡觉。我进屋后,叔叔没有马上离开,伤心欲绝的我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悲愤,扑通一声跪爬在叔叔脚边嚎啕大哭,声嘶力竭的喊道;"叔叔啊!你就不能放过我们吗? 我们就是有天大的错,也不至于用这种方式惩罚吧!我已经十六了,什么活都能干,什么苦也能吃,求你看在我死去的奶奶和爸爸的份上,不要再打我们了行吗?我求求你了。再这样下去,你就不怕逼急了出人命吗?也不知叔叔哪根筋搭错位置了,或者我痛不欲生的哭喊声感动了他,叔叔竟然没有再打骂我。因为我屋里没有电灯,叔叔摸黑把跪瘫在地的我拉了起来,很温和的说了一句;“上去睡吧。”

从那以后,叔叔的行为好像稍稍收敛了一点。至少不是无缘无故找茬。我也稍稍松了口气。可好景不长,本性难移的叔叔做出的又一惊人的举动,干脆彻底的打碎了我对他最后一丝希望。我不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了。就在那年秋天,我家种的萝卜大丰收,一天晚上,叔叔把一大堆萝卜倒在厨房地上,吩咐我俩把萝卜叶子切掉,菜叶倒在后院里。说完就去睡觉了。因白天干了一天,晚上实在太困了,萝卜叶切下后已经很晚了,当时就没把菜叶弄出去。第二天早上弟弟上学刚走,叔叔就进来了,看我还没起来,再看厨房的菜叶,脸立刻黑了,不由分说提来两筐菜叶倒在我们的炕上。还用手撒开,紧接着又用铁锹把剩下的沙土也扫来撒到了炕上,因为我躲闪不及,头上脖子里也被撒到,一时间,满屋子尘土飞扬,被子、衣服、床单、萝卜叶和着沙土,已经分不清哪是哪了。 看着炕上一片狼藉,惊魂未定的我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欲哭无泪,我不敢想象,叔叔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侮辱我们。说实话,当时的我分明已经变成了一具名副其实的、没有思想没有意识的躯壳,不会笑也不知道哭 。我默默的穿好衣服,用手刨了一下头上的沙土,再回头看看已经面目全非我唯一栖身的地方,惶惶忽忽的出去干活了。快中午的时候,从地里回来,我突然看见了在院墙角放的一瓶敌敌畏,就是一种杀虫剂。霎时,我脑子里轰的一下有了知觉,马上就想到了死。在这无依无靠没有一丝温暖的家庭里,这种寄人篱下担惊受怕的日子我过够了。我毫不犹豫的拿起药瓶,走进了我叔叔的屋里,看见桌子上放着一只碗,我把药水倒了多半碗。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此时的我只求速死,什么也不管了,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死在他屋里,让他晚上也做噩梦。最后我想到了写遗书;第一 让他们以后好好的对待我弟弟。第二 就是把我和我爸爸埋在一起,我太需要亲情了。 可就在我翻箱倒柜找纸和笔的时候,婶婶突然回来了,可能是她闻着了刺鼻的农药味,几乎是跑了进来,我连忙端起了药碗,但迟了一步,婶婶闪电般冲过来打翻了药碗,几乎咆哮了起来;“你想死是吧,出***啊,抹脖子上吊随你便,为什么要在家里祸害人,别弄脏了我的屋子。你叔叔把炕弄脏了你扫掉就是了,干嘛呀?就这点事就不想活了”。说完后婶婶就强行拿走了农药瓶。以后我也再没有找到过。婶婶永远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打从进我家门开始,除了口无遮拦经常像叔叔挑拨离间外,她是不怎么无缘无故动手打人的。但对我叔叔的言行举止常常是睁一眼闭一眼,抹了轻描淡写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她那里能体会得到我们内心的痛楚啊!

在这之后的一年里,我就像一个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麻木不仁的活着。唯一能做的就是弟弟做错事了,我全部揽到自己身上,可以让弟弟减轻点痛苦。有一次因为一把菜叶要给猪吃,弟弟错倒进了厕所,叔叔硬是强逼我用手把菜叶从厕所里抓出来。我咬紧牙关忍着…默默地祈祷着,我们总会有长大的一天吧!

1984年11月6日,一个我永远难忘的日子。因为牵马犁地,叔叔当众用马鞭抽打了我,从此后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

我很清楚的记得那天下午,叔叔让我给他牵马,他去犁地,因为以前犁地时我早已领教过他的皮鞭,所以我很小心的牵着马走在前面,两眼一直盯着马蹄子,不敢有半点马虎。犁了有半块地之后,神情专注的我丝毫没有觉察出叔叔早已坐在地头休息,而我还痴痴地牵着马往前走,等到了地那头转圈时,才发现他,无奈再给他牵回来,就这样来回折腾了几次之后,叔叔就不耐烦了,开始破口大骂,我悄悄看了看四周到处都有犁地的人,还有几个在场地上收拾玉米的人,顿时我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叔叔要是动起手来,被这么多人看见,该多丢人啊!我正担心呢,叔叔的马鞭已经抽打在我身上 ,我拼命护住头和脸,紧咬牙关,抽了几鞭的叔叔看我一动不动,顺手抓起地上的土块劈头盖脸的砸过来,而后揪住我的头发把我摔倒在地,连踢带塌,暴打一顿之后,叔叔牵过马来,咬牙切齿的骂道;“踩死你个没用的东西。” 眼看马蹄子就踩我身上了,趴在地上的我反倒显得非常平静,踩死算了吧,反正我早都不想活了!突然马像是受到了惊吓,在到我身边的一刹那,前半身立了起来,并发出长长地一声嘶叫!此时叔叔可能也怕出人命吧,顺手把马拉了过去…叔叔的这一举动,都被干活的人们看了个清清楚楚,有两个离得近的走过来把我叔叔训了几句 。自知理亏的叔叔没再说什么,只让我回去拿铁锹来把地边翻了。这时,万念俱灰的我披头散发跟小丑一样机械的挪动双腿,十分钟的路我走了有二十分钟。到家后,我仔细的梳洗打扮了一番,取出我平时舍不得穿的一套新衣服套在旧衣服底下,重新‘认认真真”的 审视了一下我生活过六年的家。挨打时强忍着没掉一滴眼泪的我此刻泪如雨下,失声痛哭。一肚子的委屈顷刻间塞满了整个身体,软弱无能的我又一次选择了死亡,我死不足惜,只可怜我的弟弟他今后可怎么过啊!以后受了委屈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可是,我实在忍受不了这种非人的折磨了呀!弟弟啊,原谅懦弱的姐姐吧,你一定要好好地活者, 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考出去离开这个冷酷无情的家庭……收拾完后,我拿起铁锹向地里走去,远远地看见叔叔正往回走,我松了一口气,老天帮我不和他再相遇。去地里后,我把没有犁到的地方都翻了个遍。然后把铁锹给了一位正在地里干活的老乡,毫不犹豫的向水库走去。【我们那里有一座很大的水库,每到夏天水库里的水都是满满的,旁边还有一条小河,小时候我们常到河边去玩 农民浇地用的水都是水库里放的】。我想这因该是个好办法,跳进水库去咕咚一声就没影子了,我的痛苦解脱了,一切的一切也都结束了。可当我到了水库一看,傻眼了,水库里别说有水,就连地皮都像乌龟的脊背,裂开了一道道横七竖八的大缝,失望的我无助的坐在水库边上大声哭喊,老天爷啊!“为什么我求生不能、求死也这么难哪?”几分钟后,我突然醒悟,我为什么非要死,我还有亲人,姑妈家是肯定不能去,她一定还会把我送回来的。还有妈妈,为什么不去投靠妈妈呢,【自从妈妈离开我家后,奶奶活着的时候,妈妈经常来看我们,也送来吃的、穿的、用的,有时候只要奶奶同意,妈妈还带我们去她现在的家,继父对我们也不错。奶奶去世后,妈妈来叔叔就不搭理她了。妈妈很被动,后来偶尔就让我继父来看看我们。】我要去找妈妈,可当时我手里没有一分钱,再说天都快黑了,要是叔叔找来,不被打死也打残了。我这才慌了,想到过了水库走一段路,就能到我姨姨家,我豁出去了,站起来拼命的往前奔跑。

到姨姨家见姥姥也在,我感觉有人保护我了,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吃过晚饭,天已经很黑了,我叔叔和村子里的一个叔叔找来了,姥姥和姨姨把叔叔训了一顿,临了姨姨说;既然来了,就让我在她家玩几天再回去,叔叔很不情愿的答应了,但给我五天期限 。就这样,我在姨姨家住下了。

第二天帮姨姨拉了一天土,晚上,我请求姨姨带我去看看妈妈,姨姨答应了,第三天我和姨姨坐上了去我妈妈家的车。

见到妈妈后,积攒了多年的委屈顷刻间犹如黄河决堤,一泻千里… 。我告诉妈妈以后再也不回那个家了,伤心过后的妈妈显得很平静。她对我说;“妈妈不能要你,也没有权利要你,你两个叔叔养你们这么大不容易,打都打了,骂也骂了,不管对错也都已经过来了,我可以劝劝他以后对你好点”,到后来就连我姨姨也这么说。我听后彻底崩溃了。连妈妈也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最后,我恨恨得对妈妈说;“你不要我可以,但我坚决不再回那个家了,反正我已经找过你 ,这次从你家里出去,走得远远的,是死是活我自己做主,不会再难为你了。”妈妈听后哭着说;“傻孩子,哪有当妈的不要孩子的,既然这样,我去和你叔叔谈”。

至于最后妈妈和叔叔怎么交涉的我就不知道了。最主要的是从那以后我彻底离开了叔叔家,终于和妈妈团圆了。只是在以后的日子里,每当想起还在受罪的弟弟,我就心如刀绞,万分难过。可我没有回天之力呀!只能期望叔叔看在我出走的教训上,对弟弟网开一面。恳求老天爷保佑孤苦伶仃的弟弟“一切安好”。

光阴似箭,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我和弟弟各自都有了一个幸福的小家庭。每当孩子干错事或者在我面前撒娇的时候。不经意间,就会想起自己的童年,和一些永远抹不去的记忆。不过在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与挫折之后,现在又有了孩子,慢慢的自己也变得心胸开阔,通过自己对孩子的照顾。我也从中明白了抚养孩子的艰辛,更何况在七十年代,缺吃少穿的日子就更难过了。尽管我爸爸是因公死亡,国家每年也给点补贴,救济等,但在那年月,也只能是杯水车薪,真正的担子也还是压在叔叔和婶婶们身上。无论他们对待我们怎么样,至少把我们抚养长大了。现在他们 都已日渐老去,对我们也很和善。我也就慢慢的理解了他们,每年清明节给我爸爸上坟的时候,我和弟弟都会回去看望他们,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

我写了这些童年的往事,并不想记恨谁,只希望能看到的朋友们,如果你们中间有类似与我的经历的,无论你是叔叔婶婶、还是继父继母,或者是亲朋好友。都恳请你们一定要善待孩子、尊重孩子。给他们一个温暖、幸福的家。相信你们无私的关爱一定会得到孩子的回报!

为什么我们要活得像外人一样

文/离陌

他呆呆地依靠在车窗上,眼里没有一丝神色,像一具丢了灵魂的皮囊,任由列车驶向远方。

他快步的走进人群,在人群中东张西望,像极了一个准备行窃的小偷。在错乱的人群中,他更像是车如流水的城市中准备过马路的蹒跚老人一般,不知所措。终于,他推开拥挤的人群,快步的向一间房跑去,然后迅速地关上门,呆呆地盯着那个人。待那个人神色复杂的说完,他整个人一下就瘫到了地上,似乎是刚才推开拥挤的人群,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一刻钟后,他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病房,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房门上的三个字格外醒目:精神科。没错,他抑郁了,重度抑郁。

2008年的一天,他的父母决定进城打工,留下12岁的他一个人在家。爸妈临走前的一晚,家里来了很多人,好不热闹。他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在一旁拿着手机负责拍照,晚宴快结束的时候,爸妈说以后他一个人在家就麻烦你们照顾了,麻烦这样,麻烦那样的,叔叔婶婶们嘴上都说着麻烦什么呀,都是一家人,然后用了一个看外人一般的眼神看着他,他的脸上第一次在家出现了不愉快的表情。晚宴结束的时候,大家一起拍了一张全家福,他站在爷爷的身后,强做出了一个微笑。时间好像就停留在那一刻,停留在那张全家福的照片上。

爸妈走后的第二天,他去奶奶家做了客,走进奶奶家的屋子,他发现那里还坐着一个人,对,二叔家的儿子。二叔家早在几年前就出去打工了,年底才回来一次,有时候甚至是过年都不回家。而眼前的这个人,正是二叔家的儿子,也就是他的堂弟。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虽然是他的堂弟,但是他这个堂弟性格怪癖,从来都只听***妈的话,把他当成了外人一样。饭桌上奶奶有说有笑,奶奶给他们一人夹了一块大大的瘦肉,他看着碗里的瘦肉,迟迟没有下口,奶奶说怎么不吃呀?他只是笑了笑,因为奶奶不知道,他不吃肉。忽然爷爷开口说没事,都是瘦肉尝试着吃一点吧!整个饭桌上,他活生生变成了一个客。堂弟他先吃完饭就回家去了,奶奶留了他半天,他还是走了。他吃完饭帮着奶奶收拾完碗筷之后,他也回去了,奶奶只是说让他早一些睡觉。

那天早上他从吵闹声中醒来,原来是婶婶又和别人家因为点鸡毛蒜皮的事吵起架来了,那个场景似曾相识,两年前她和自己的妈妈也争吵过。他习以为然,洗漱完后打开了电视机,电视机旁边放满了照片,显得格外温馨。电视机上播着非典无情的侵入了人类世界,此时此刻,有人着急动身,离开了养育自己已久的故国,去了即使水土不服的他乡。有人用自己的生命去换他人的平安,而有的人却一旁庆幸死掉的不是自己。他忽然想起很多时候很多人在看到电视机里因火灾、洪水、地震…牺牲的人时,嘴里都说出了一句:还好不是我的孩子,以后不能让我的孩子去干这个。那一刻,他沉思了,最后在照片后写了几个字:为什么。

晌午,他准备下去把这个消息告诉爷爷奶奶,刚到时,发现爷爷正从山里回来,背篓里装满了柴火。跟爷爷唠了会儿嗑,他也随着爷爷一块进山了。山林很大,大到可以装却整个不安。在林里他上窜下跳,不亦乐乎。眨眼间,天边映出了晚霞,村庄升起了炊烟。路上有行人也忙赶着路回家,那肯定是有家人在等他吃饭呢。他和爷爷也是满载而归,只不过大多数的柴火都是爷爷帮他弄的,回到家和爷爷把柴火弄到柴房里,他就回家了,似乎有些疲惫,他直接选择躺在了床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梦里有人在追他,他不停的跑,不停的跑,眼看着他马上就要掉进一个深渊。突然,他听到爷爷的叫声,一下子醒了过来,原来是爷爷叫他吃饭,他应了一声,然后又继续睡了。

这一刻,他却没有睡着,脑海里一直在想他是谁,为什么追我。既然没有睡着,那就去爷爷家看看吧,虽然刚才跟爷爷说不吃饭了。刚走到爷爷家门前,就听见奶奶对爷爷吼道:你看嘛,人家不吃饭,你还喊人家来帮你干活。他远远的看见,爷爷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的吃着饭。其实,爷爷奶奶的关系很好,奶奶会晕车,爷爷就不坐车,从年轻到老就这样一直陪着奶奶上街。奶奶不能吃水果,爷爷也再没买过。

他转头就跑,跑进自己的房间,一下子钻进了被子里。他脑海里仿佛有无数个问号:为什么自己成了人家?为什么干了活就要吃饭?为什么和外人吵架,也要和自家人吵架?为什么爸妈给他们的钱,他们要说拿来还自己?……那一晚,他失眠了……

他曾经向往满天星辰的天空再也没有亮过。他知道,他的生活将平淡无奇,他知道,房间才是最好的保护套。

从那以后,他很少下去爷爷家,只是偶尔去看看爷爷。他渐渐的习惯了看邻里一家人闹矛盾,习惯了晚睡,习惯了晚上听见奶奶和堂弟的对话,习惯了盯着照片发呆,习惯了一个人的家……

他每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奶奶也偶尔来看过他,外界里,他只是一个爸妈没在家的孩子,爸妈眼里他也只是爸妈没在家。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一个人在家。

故事一旦开始谁都希望有个好结局。他曾看到过一篇报道:女孩因为成天做家务,有一天实在太累了,就躺了一会儿。过了不一会儿,女孩的哥哥回家了,看到躺在沙发上的她,顿时一气,大声吼道,你一天天啥也不干,你看看厨房的碗筷,你是猪吗,一天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的。女孩想解释,可再怎么努力也张不开口。不仅仅是哥哥,连爸爸有时也会这样,身在外面的女孩也会突然被爸爸一个电话打得晕头转向。一次她终于忍不住了,原因却是因为爸爸打电话不是为了关心她,而是让她回家打扰一下卫生。她笑了,笑得那样肆无忌惮。她的委屈一下释放出来了,一个人躲在角落哭的稀里哗啦。她也是家里的一员啊,那可是她最爱的爸爸呀。为什么,为什么她活成了一个保姆,难道是因为自己是一个女娃吗?又或是自己还未成家吗?她不知道,她没有答案,她只知道,自己不想待在家了……报道最后只说了她的名字至今停留在警察局的失踪人口记录案上。

世界上亲人活成外人的事件数不胜数,兄弟间大打出手,父母间区别对待等等案例屡见不鲜。他看了太多了报道,都是这样。他渐渐发现自己不会了微笑,他每天憧憬着一家人幸福生活的日子,就这样一个人守着屋子不曾离开。

终于他还是在网上咨询了专业人士,最终也还是走进了病房。今天就是去拿结果的一天,他呆呆的依靠在窗前,没有表情,因为结果他已经猜到了,只是等医生说出来而已。没错,他猜对了,他抑郁了,而且是重度抑郁。他拒绝治疗,他也没打算把结果告诉爸妈。

从医院回来后,他去爷爷家的次数变多了。看着爷爷奶奶忙活的样子,他竟忍不住湿了眼眶。他们都很慈祥,只是奶奶多了些唠叨,爷爷少了些立场。

那一天,他还是偷偷的去看了看爷爷奶奶,那一刻他们正和堂弟在吃着饭,奶奶还是一样给弟弟夹了一块瘦瘦的肉。他不禁走了进去,爷爷可高兴了,奶奶也给他盛了一碗饭,那碗饭他伴着眼泪吃了好久好久,吃得很开心。吃完饭,他没有帮着收拾碗筷,而是去地里看了看叔叔婶婶,看了看家乡的晚霞。夕阳很美,村庄也很和谐。傍晚,他给爸妈打了个电话,说他想爸妈了,爸妈也只是说了句:爸妈也想你,年底爸妈就回来了,好好听爷爷奶奶的话。那个电话他跟爸妈说了很多很多的话,说爷爷奶奶很好,还说以后要挣大钱带大家出去玩。可是到最后他那句“爸妈,我爱你们,我想你们了,你们回来吧”还是没说出口。

那天过后,爷爷奶奶再也没有见过他下去。直到有一天,奶奶打开了他家的门,屋子里整整齐齐,只是地上多了一丝灰尘,这根本就没人住啊奶奶看着电视机,总觉得那里少了点什么,却始终想不起来。奶奶急忙下去打电话问他爸妈,得到的回答是他们也不清楚,由于工作他们也是好久没有联系他了。那一刻奶奶终于还是慌了,紧接着就是大家一块在找他,找了一天一夜。也没找到,爸爸妈妈也还是回来了,最终也报了警,投了案,最终也是无果。

虽说人多力量大,可这事不是人多就能完成的。爸爸也是瘫到在地,妈妈的哭声响彻了整个村庄。突然不知谁说他看见前一久他背着包往山上去了,爸爸听到后,立马就冲进了山里。来到山里,也是一阵叹息,这山也太大了。整个村庄的人就这么找着,不知不觉的来到了一个山洞门口。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选择了下去。走了几分钟,终于来到了洞里,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所有人。那里,有被褥,有床单,有几间房…那里被布置得像一个家,只是只有一个人坐在那,周围摆满了照片。那一刻,奶奶终于想起来电视机旁边差的东西。他的妈妈看到这一幕,一下午晕了过去,他的奶奶也瘫到在地。只有他的爸爸慢慢走过去,一步,一步的走到他的身边。走近了才看到,他脸上居然露着一丝微笑,他的双手捧着一张照片,正是他们临走前拍的全家福。照片上的他也是露着一丝微笑。

爸爸也哭出了声,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照片上,他把周围的照片都收了过来准备带他回家。不经意间发现所有的照片后面都有字,经过一番摆弄,那些字终于被拼成了一句话:为什么我们要活得像外人一样。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低头不说话。他手里还有个信封,信封里装了厚厚的一沓钱,里面有张纸条,写着:爷爷,对不起,不能带您坐飞机了,这是机票钱……

给母亲送花

文/王子良

下午从幼儿园接女儿放学后,我和妻打算带着女儿去看望母亲。一路上总感觉像是缺少了些什么,直到看到路边一个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朵康乃馨,才想到“三八”国际妇女节快到了。母亲近些年来喜欢上了养花,不如送母亲一盆花吧,难得讨母亲开心。于是调转车子方向来到附近一家花店。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盆正在盛开的东洋菊,店员告诉我此花的花语是“感激、新鲜、新颖、新意”。母亲由于患关节炎腿脚行动不便,长期寓居在院子里,整日生活在特定的环境里,院子虽大但周围的一切对她来说早已没有了新意。希望这盆东洋菊能给她的生活带来一点新意,让她的心情变得欢快一些。

走出花店,女儿看到我手里的花,高兴地说:“爸爸!爸爸!我拿着,我送给奶奶!”接着我像是考验似的问女儿:“你为什么给奶奶送花呀?”,女儿眨了下眼睛道:“祝奶奶节日快乐!噢耶!”我和妻听到后都不由自主地笑了。一路上女儿小心翼翼紧紧把花盆搂在怀里,生怕一不小心掉落在地上摔碎了似的。

到了母亲住处,父亲正在院子里打扫卫生,看到女儿怀里紧搂的花盆有意问道:“桃桃,你抱的是什么呀?搂得那么紧。”“是送给奶奶的礼物,不是给你的呦。”说完,她向爷爷做了一鬼脸,就赶忙进屋找奶奶了。

女儿把花轻轻放在桌子上说:“奶奶节日快乐!"母亲有些激动,一把把女儿抱在了怀里。此时,我发现笼罩在母亲脸上多日的愁容消散了,看到母亲抱住女儿的那一刻,我的心里也溢满了幸福。

两个星期前的那天早上,我的手机响了。电话里父亲声音急促地告诉我母亲的冠心病发作好一会儿了,还没能醒过来。挂电话后,我立即给妻子打电话让她快点赶往母亲住处。通知妻子后,我以急行军的速度向母亲的住处全力奔去。当时我心里五味杂陈,担心母亲再也醒不过来了。

当我来到母亲床前,看到母亲半躺在床头,面如土灰,表情痛苦,眼角有泪,双手冰凉地扣在了胸前。我贴近母亲的脸庞才能听到微弱的气息。看到静静躺在床上的母亲,我的内心波澜起伏,阴云笼罩在我的心底,我生怕她老人家再也醒不过来了。

父亲已经对母亲实施了急救措施,把硝酸甘油片放在了她的嘴角含着。我告诉母亲:小桃子想奶奶了,马上就过来看奶奶。此前听人说过昏迷中的病人只要心中有所牵挂,会快些苏醒。我虔诚地反复轻声呼唤,希望母亲能够听到我的声音,尽快苏醒过来。那时那刻,我真担心母亲再也醒不过来了。我在心里默默祈祷:母亲早些年遭受的苦难太多,让她的晚年再多些时日吧!

也许是我的祈祷感动了上天,也许是母亲心里还有所牵挂,很快我听到了母亲微弱的呻吟声,先前土灰色的脸庞渐渐有了血色。等到妻子和女儿赶到,母亲紧紧拉住女儿的手舍不得松开。女儿不解地问:“奶奶,你干嘛把我的手拉得那么紧呀,有点疼了呀!”这时母亲才舍得松开,泪滴再次从眼角流了出来。那一刻,我深深感受到父母安在才是真正的幸福。

想到这里,我抬头看了下那盆东洋菊,在夕阳余辉映照下,桔黄色的花瓣显得格外美丽。

奶奶和她的小院儿

文/王菲

“谷雨难落雨,清明难得晴。”还真是,这个清明又落雨了。记起纳兰容若的《红窗月》:燕归花谢,早因循、又过清明。是一般风景,两样心情……这是容若写给他亡妻的。而我,这个清明却分外想念我的奶奶。

奶奶走了,去了天堂,再也没有办法看到她了。

奶奶三十岁时得过一场大病,没办法,只能把刚出生的小姑姑送人,可是,只十一天,小姑姑就走了,奶奶哭得死去活来。后来,和奶奶在一起,我总会臆想早夭的小姑姑。父亲说小姑姑生下来就很漂亮,眼睛大大的,脸蛋儿白白的,还不哭闹。

小姑姑该是天上的花仙子吧!要不,奶奶院儿里的土豆花怎么开得那么大,那么好看呢?

奶奶走的时候,七十七岁,已经很老了,白发如雪。没事的时候就坐在炕上,看院儿里来来往往的人,还有一院子红艳艳的花儿,一园子绿油油的蔬菜。

奶奶有一个素朴的小院儿,被葵花秸秆编制的篱笆包着,很清幽。奶奶喜欢在院子里鼓捣些花花草草的玩意儿,夏天一到,这个土眉土眼的小院儿便开始缤纷起来。

可我最爱的,还是奶奶种在院子角落里的土豆花。那花开起来个儿很大,复瓣儿,一层一层的,玫瑰红色,看着端庄,厚重。夏天一到,它便会安静地开起来,从浓密的叶子中伸出头,对着奶奶张望的窗口看。也有爬藤的,它们爬在奶奶的篱笆上,粉色的、紫色的小喇叭,总是天不亮就顶着露水珠儿,偷眼瞧着院里的动静。它们是在等奶奶挪动着脚步,拎半桶水,来侍弄它们呢!

我总是盼奶奶的土豆花开起来,觉得那是小姑姑变出来的,回来替她陪伴奶奶。

花儿是有灵性的。它和人一样,懂得把别人的好放在心底,然后用自己的芬芳回报爱自己的人。

奶奶喜欢种花,也喜欢侍弄菜园子。那园子不大,但隔着篱笆,远远就可以看见一园子生机。茄子,豆角,西红柿,还有葱呀!蒜呀!韭菜呀!那么多好吃的菜蔬,想想都馋。

难怪奶奶喜欢每天坐在窗口看呢!看那花儿开得多好看呀!柿子是不是红了?偶尔还会有一两只蝴蝶或者蜻蜓落在敞开的木头窗子上!

可是,这一切都在,仿佛昨天才发生过,奶奶却不在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奶奶走的时候,是夏天,土豆花刚刚开起来。

当我从千里之外赶回老家时,奶奶已经安静地躺在棺椁里了。

跪在棺椁前,我哭得没了眼泪。我知道,等我下次再提着行李箱匆匆跨进院子的时候,窗口再不会有人对着外面盼她孙女回来了。

又是清明了,我希望奶奶可以伏在天堂的某一扇窗口对着我张望。那样,奶奶就可以看见我种下的土豆花。夏天来的时候,那土豆花会开出碗口大小玫瑰红的朵儿。那模样儿,和奶奶小院儿里的花儿一般呢!

蹭网蹭饭

文/周太舸

年夜饭刚做好,就听见栀子嚷道,爷爷,咋没有网了呢?

爷爷是个慢性子,在围裙上擦了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东摁西点半天,网络果然没了影儿。

大概是路由器坏了,栀子说。

坏得真不是时候,爷爷抠了抠头皮,你爸***等会儿就要视频了,咋办?栀子爸妈打工的地方有疫情风险,暂时不能回家过年,约好在今晚六点左右视频。

开流量嘛,爷爷。

你不是说套餐的流量早用完了吗?算了吧,给钱的流量太贵了。

牛儿家有网,要不我们去他家?栀子用手绞着麻花辫,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爷爷,声音怯怯的。

不去!爷爷嘴里吐出的字,像钢珠掉在瓷盘里,清脆,响亮。

栀子家和牛儿家虽是邻居,但多年不相往来。啥原因?栀子和牛儿都问过大人,可大人都不说,孩子们只是隐约听到好像是跟什么“宅基地”有点关系。栀子和牛儿上学同班,却不能直接到对方家里玩耍,因为两家中间隔着一道篱笆。篱笆是栀子爷爷用竹条编的,旧了,朽了,爷爷又重新编。要想在一起玩,只能背着大人走出各自家。

那年他俩偷偷在一起玩泥人时,牛儿奶奶看到,就想把牛儿叫回去,一不小心摔在深沟里,试了几次都没有爬上来。牛儿看到了,吓得“哇哇”大哭,沾着泥土的手把胖乎乎的脸蛋抹得脏兮兮的。栀子也慌了,忙喊爷爷帮忙。爷爷当时正挑粪浇菜,闻声愣了一下,一反常态连忙放下担子,一路小跑去把牛儿奶奶拽出了深沟,然后转身就走。牛儿奶奶人称快嘴婆,也一反常态没有说话,只是抬眼望着栀子爷爷的背影,捋了捋头发,又低头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爷爷,走嘛,我想和爸爸妈妈视频,爸爸妈妈也想看看您。栀子拽着爷爷的袖子,扭着身子撒娇,我去跟牛儿说说,行不?

爷爷不吭声。

栀子就一蹦一跳地出门,两条麻花辫轻轻拍打着后背。

不一会儿,栀子回来说,牛儿奶奶答应让我们过去。

爷爷随栀子来到篱笆跟前,双手用力抽出几根竹条。人能通行了,爷爷却不肯动步。这时,牛儿出来了,和栀子一左一右强拉硬拽,栀子爷爷才进了牛儿家。

牛儿奶奶已在堂屋的方桌上摆好碗筷放好菜。菜有团结甜美的红糖糍粑,清清白白的家常豆腐,五谷丰登的海带猪骨,压住魔鬼的魔芋鸭子,大吉大利的香菇鸡汤,年年有余的水煮鱼片,牛气冲天的蘸水牛肉等等……

牛儿忙着帮栀子的手机联网。奶奶边用干帕子抹方桌上方的椅子边说,栀子爷爷,坐这儿吧。

栀子爷爷搔搔后脑勺说,这哪行呢?

牛儿奶奶斟了一杯酒,见栀子爷爷还没有落座,柔声说,你和栀子就在这儿吃,就当是凑个热闹嘛。牛儿爸妈响应国家号召,过年也没有回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栀子爷爷落了座。

四人刚吃一两口菜,栀子的手机响了。接通视频,栀子爸说,哇,老爸做的年夜饭好丰盛哟!栀子妈说,啥眼神,这是我们家吗?栀子说,还是妈妈有眼光!我和爷爷在牛儿家蹭网蹭饭呢。

栀子还想说话,可爸妈的表情凝固了,随后还挂断了。栀子爷爷放下筷子,抠抠头皮,不知如何是好。牛儿奶奶也放下筷子,耷拉着眼皮,用手捋捋头发,掩饰尴尬。栀子和牛儿先前还叽叽喳喳的,此时也闭了嘴。一时间,热腾腾的堂屋安静了下来。

还好没静多久,牛儿的手机响了,是牛儿爸妈要视频。接通后,牛儿“叭叭叭”说了栀子和栀子爷爷来家里吃顿饭的事。牛儿爸笑着说,上回栀子爷爷拉了我妈一把,早该感谢您呢,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牛儿妈说,今晚叔叔和栀子就在我们家吃好喝好吧。

这儿正聊,栀子的手机又响了,仍是栀子的爸妈要视频。接通,栀子爸说,刚才网络断线了。栀子妈说,大过年的,真感谢婶婶,这么好的饭菜招待啊!以前我们不懂事儿,您千万别再放在心上了。

怕菜冷了,视频都没聊多久。栀子爷爷慢慢饮酒吃菜,牛儿奶奶的话则多了起来,直劝栀子和爷爷多吃,快吃,吃了好看央视春晚。

提到央视春晚,牛儿说,奶奶,我想看栀子家的大电视。

栀子爷爷说,好啊,牛儿奶奶也过来看吧,凑个热闹。

牛儿随栀子先行一步。栀子回家插上网线,手机里的QQ和微信信息就叮叮咚咚闹腾起来。然后,两个孩子就笑得前仰后合。

第二天,栀子爷爷把篱笆全拆了。

悔而自责

文/黄全国

“国,身上可有2块钱?”

“做么事?”

“二妹生了孩子,她叫我去……”

“不用给,你都八十多岁了!”我断然拒绝。奶奶很是失落地转身出去了。她是小脚,背有点驼,走得很慢。

当时,我已经二十多岁,工作几年了,工资五六十了,拿2块钱给奶奶很是简单的事,可是我当时就是这么简单的一想,奶奶去看妹妹的孩子不需要摸钱。时间不是很长,奶奶就去世了,享年87岁。

奶奶去世后,对没给奶奶2块钱一事,渐渐而加深地追悔起来:我为什么这么吝啬呢?我为什么这么肤浅呢?我为什么这么糊涂呢?小时候,奶奶对我特别好。在那个物质十分匮乏的年代,奶奶带我到村东头讨桃子吃,到村西头要枣子吃;摇小鼓的来了,奶奶用鸡肫皮牙膏皮兑宝塔糖给我吃;妈妈到田地干活去了,奶奶悄悄炒北瓜子给我吃,蒸鸡蛋给我吃;放学回家,常常吃到饭胚子(煮稀饭时,水开了,捞一些米粒到碗里,再简单蒸一下)。

记得一次,下午放学回来,奶奶立即喊我去厨房。我去了,她将半碗油炒饭端给我,说,快吃,就扒在锅台上吃,莫让人看到了。那饭,黄亮亮,油闪闪,十分的香喷,就在我准备划到嘴时,二妹三妹不知从哪冒出来了,她们出现在厨房门口,直勾勾地望着我。奶奶脸一虎,说,怎么回来了?出去做事去,有什么好看的?她们只得怏怏而去。

可以说,奶奶把她全部的爱都放在“长孙子”身上,可是我对她没有一点回报和付出。关键是我已经有这个能力了,我为什么不能给2块钱?就是多给一点也是可以的呀?我没有做到。三十多年过去了,此事一直隐痛着我,不得让我心灵安宁。

这里,我想对世人说的是,老人在日时,要尽力尽心去孝,尽量满足老人的要求,免得留下遗憾、追悔和自责。

槐树花殇

文/赵伟扬

(一)

弯弯的小河从华蓥山上流下像一条美丽的玉带缠绕着龙滩子村,已经是放学的时间,槐花奶奶站在火石山的最高处眼睛向蜿蜒的小路望去,就是没有看见槐花的影子。

“这女娃儿,又跑哪里去了?”她顺手在路边的菜地里扯了点菠菜嘟囔着往家里而去。

槐花今年十六,在镇上念初中。她还是10岁时父亲在外打工被摔死了赔了好几万块钱,家里只剩下奶奶与她那神志不清的妈,靠这个赔偿几年来家里还算能过得去。不想前两年他的大伯一直单身,不知道谁出的主义又迎娶了***生下来一个弟弟,槐花心里总不是滋味,从那时起她有些郁郁寡欢。

“奶奶,我回来了。”槐花气踹嘘嘘的跑进堂屋把书包往杂乱的椅子上一扔,便往 灶房拱进去找吃的,毕竟已经晚上8点多了。揭开锅盖一看什么都没有。

“吃什么吃,这么晚才回来,就那么点中午的剩饭,你自己下面吧!”奶奶在房间里一边逗着三岁的弟弟,一边没好气的说着。槐花也不敢与奶奶争执,今晚她还有事情要求奶奶。

“奶奶,我不想念书了,我想出去打工,去重庆。”槐花向奶奶的屋里走去,从书包里找出一包方便面一边啃一边轻声的说到。

“你又乱花钱,不读书干嘛,你这么小出去让我怎么放心,别人又会怎么说?”奶奶有些生气。

“我已经不小了,以前的一个同学就在重庆一家餐馆打工,一个月可以挣3000快一个月,你放心嘛。,再说我读书也不是那块料。”槐花坚定的眼神充满了对外面世界的向往,走到奶奶面前摇晃着她的胳膊。

一时间奶奶也拿不定注意,这个家想找个人做主商量一下都没有,大儿子外边干活一年回来一次,家里的媳妇脑壳也不清醒,她叹了一口气,满脸的无可奈何。

(二)

正是春天的时节,龙滩子村里四处的槐花树都竞相的开放,一阵风吹来那个香味真让人陶醉。

半年过去了,在重庆打工的槐花还算懂事,每个月总会托人给家里捎点钱回来,村子里的人碰见槐花奶奶都会夸奖几句,当然有些村里的妇人时不时还探听她口吻,想给槐花说门亲事但都被奶奶以年龄还小拒绝了。

那天槐花奶奶站在一颗硕大的槐树下拾掇着槐树花用来煎煮麦子巴巴,以前每年这个季节槐花在家的时候就喜欢这样弄,今年奶奶只有自己做了。

“槐花奶奶,槐花奶奶,不好了……”村西头的李大嫂边跑边叫着。她放下手中的装满槐花的口袋正想问问,李大嫂一溜烟已经到了她跟前。

“你家槐花出事了,昨天我家闺女打电话来说她在重庆怀孕了,都有点显肚子了。”槐花奶奶瘫坐在地上不知所措,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焦急的望着李大嫂,一双空洞的眼神似信非信。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家槐花不会是这样的女孩子。”

“槐花奶奶,这是真滴我家闺女亲口说的,槐花在重庆跟一个厨师好上了,那个男滴说都三十好几了。”听到这里槐花奶奶一个劲的捶胸剁足。

“这天煞的,一定是骗了我家槐花,我现在该怎么办,槐花大伯又不在家。”

“你不要着急,过两天槐花就要回来了,听我闺女说。”李大嫂把槐花奶奶扶起来,宽慰着她。

槐花奶奶一边嘟哝着一边哭着,只觉得天旋地转背心发凉,一口气差点踹不上来。这以后不知道村子里会说出多难听的闲话,她觉得对不起槐花死去的爹她的二儿子,没有把槐花看管好。哎,我这老太婆的命咋就这么苦!

(三)

槐花呆在屋子里已经好几天没有出来,就喝了一点稀饭。那天她回来时跪在奶奶的面前把事情的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原来槐花在朋友9介绍下在重庆的一家火锅店做小工,火锅店的厨师对她总是嘘寒问暖,那一天她感冒了那个厨师给她买了药送到宿舍,就这样槐花同他有了第一次,厨师承诺要对她负责,悄无声息的两个人偷偷谈起了恋爱,直到槐花的肚子大了起来。

“奶奶,我想吃槐花麦子粑粑,你给我做吧!”今天一早起来槐花便主动的奶奶说到,虽然平时奶奶对她凶,但是看见自己孙女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心里苦又无处可说。村里的李大嫂到给槐花奶奶打了预防针说,不要去责怪槐花了,逼急了说不定槐花自寻短见,还叫这几天多注意到槐花的言行。 村子里虽然有风言风语的,但她也顾不得这些了。

“奶奶我出去转一下,村里的洋槐树花开得那么好,我想去看看。”槐花中午吃了奶奶的槐花煎粑粑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看上去精神也好了许多,她走到堂屋看了看头脑不清晰的妈,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

“那我陪你去吧!”奶奶想起了李大嫂说过的话,毕竟唾沫星子淹死人。她想要是村里的那个敢说她孙女什么的,一定把那嘴撕烂。

“不了,我走不远的,你把弟弟照顾好就是。”槐花笑着一边说一边挺着明显鼓起的肚子向村西头走去。不时还回头望望奶奶。槐花奶奶还是不放心,跟着直到看见槐花坐在那颗村里最大的槐树地下编着她小时候最喜欢的槐花头环,才往回去看槐花弟弟醒了没有。

“有人跳河了,有人跳河了……”在村子河边不远处传来的声音像一声惊雷炸在槐花奶奶的胸口,她餐颤巍巍的从屋子里跑出来,顾不得给才起来的小孙子穿上衣服,疯了似的连滚带爬向叫喊出奔去。

“唉,这女孩子子有什么想不开嘛,非要寻死来着。”

“把槐花肚子搞大的那个男滴听说消失了……”

“那也不用寻死啊,还不到17岁呢,以后槐花奶奶怎么办哦?”

一大群人围着被几个男人打捞起来的槐花身旁,七言八语的说。槐花奶奶来了,大家让一让让一让。槐花奶奶一下子扑到在槐花还湿漉漉i的身体上,一声哀嚎“我的槐花啊,我苦命的槐花啊……”围着的几个心软的妇女也眼圈红红的,忍不住跟着抽泣。是啊!白发人送黑发人,那个能受得了。

几天后龙滩子的村头添了一座新坟,傍边的一颗洋槐树花开正盛,一阵风吹来新插的白幡和着四处散落的槐树花在寂寂的天空下漫天飞舞,满头白发的槐花奶奶伏在地上添加着还没有燃尽的纸钱,沙哑的喉咙里听不清她叫着槐花的名字还是槐花爹的名字……

(完)

奶奶传下“储蓄卡”

文/宁妍妍

奶奶没有上过一天学,没有上一天班。她靠在土里挖“金”养育大了5个子女,还带大了好几个孙辈。就是这样一个目不识丁的老太太,却给了我一张受用一生的“储蓄卡”。

小时候,一个小伙伴在我家玩,到了饭点也不走。奶奶就给她盛了一碗饭,上面盖着一个金灿灿的鸡蛋。我的口水一下流了出来,因为我的碗里没有。奶奶的碗里更是不见一点儿油星。我忍着委屈,待小伙伴吃饱走后,就开始闹:“我也想吃鸡蛋!奶,你恁憨,叫她吃,不叫我吃。”奶奶说:“就那一个鸡蛋,以后有了再叫你吃。人家妈不在跟前,咱要好好待人家……”

那次,有个老太太给了奶奶一把自家种的青菜。过后,奶奶把姑姑、伯伯们给她买的牛奶给人家送了好几盒,价格是青菜的几十倍。我嫌吃亏,就说了奶奶几句。奶奶说:“人家给咱菜是看得起咱,人家心里有咱,咱心里也应该有人家。多给人家点儿,显得不抠唆,还能让人家欢心……”

别看奶奶对外人大方,对自己可小气着呢:往往是用洗碗水洗拖把,洗完拖把再冲厕所;晚上摸黑上卫生间,灯都不舍得开;衣服穿破了,也不舍得扔……

奶奶的故事说上一天一夜也说不完。痛心的是,2018年12月7日,奶奶走完了她的92个春秋,给我传下了一张无价的“储蓄卡”,里面存着善良、孝顺、感恩、知足、勤劳、坚强、宽容、自信、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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