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的呼唤

作者: 冯彦伟2023年01月05日经典美文

渐渐远去的是岁月,慢慢走近的是美好记忆。

初冬,胶东的树叶还未落尽,小雪已悄悄地飘满了枝头。清晨,几个战友沿着崎岖的小路,走进当年新兵连的集训营——河洛。这是胶东地区一道并不巍峨的山岗,一个极普通的小山村。多少年来,山村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当年新兵训练的场景已荡然无存,但军人的精神却永远传留下来。因为那段历史,呼唤了更多的来访者。

转眼,已是40多年前的事了。40多年前,怀里象揣着一个兔子,乘坐一列黑通通的"闷罐车",忐忑不安地颠簸了八九个小时后,改乘"大解放"摸黑开进了大雪纷飞的小山沟里。

四周望去,这里三面环山,半山坡上,几间破草房被厚厚的冰雪覆盖着,住着廖寥几户人家,老班长带我们走进一个农家小院,指着院子说这就是我们的"营房".这"营房"是临时借用的,是老乡闲置的破草房,房子没有房门,一床破草帘子呼耷在门框上,进门青石就地抛沿,稻草铺地,褥子一铺,十几个人就住了下来,山风一吹,铺上不时飘进片片雪花。

清晨,起床号一吹,身上汗津津的。"稍息、立正、齐步走",紧张的新兵生活就这样开始了。从此,也揭开了我人生的新的一页。衣食住行,一切都得从头开始。"营房"尽管简陋,却按着正规化去做。毛巾洗过后,叠得方方正正,冻成"豆腐块",早晨只好列队一溜小跑,到山下的一条河边破冰洗脸,河水一冲,两腮顿觉热乎乎的,像小儿童的脸绯红绯红的。尽管天气异常寒冷,三个月下来,却没有一点头痛脑热的。我时常扪心自问,老人的话是对的,人没有吃不了的苦。

苦能吃得下,严格的部队生活更是一种新的考验。不必说紧张的队列训练,摸爬滚打;更不必说体能锻炼,紧急集合,武装越野,仅背包里的文章就不少。早晨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叠被子。被子叠起来并不难,真正按要求叠好,那就非一日之功了。被子叠得要真角真棱,四四方方。在软棉棉的被子上能整出个样子来,确实是细活儿。开始,老兵手把手地教,三番五次示范,除了野外训练,自己还要忙里偷闲,练床上功夫。两手挤,木板压,有了好的"作品",熄灯号一吹,还真有点舍不得打开。

细活干好了,粗活更少不得费神。夜半三更,紧急集合号一吹,三五分种就得穿上军装、打起背包,到操场集合,报数、清点人数是常事,偶尔倘若10公里越野,弄得不好麻烦事可就多了。因而,这粗活,也是粗中有细。倘或一根背带系得不好,半途就会弄出洋相来,或背包散了一地,或绳子开扣绊脚,弄得稀稀拉拉收不了场。所以过分地小心。有时还想从老班长那里探点"秘密",干脆,睡前就把背包打好。但也不是办法,一旦执勤的发现了,待你打开背包睡下后,方才离去。只好在快上下功夫,功夫不负有心人,功夫到了,也就不难为自己了。

这一切,好像就在眼前。那龙腾虎跃的训练场,还有那歌声如潮的大操场;那如兄弟般天真活泼的小战士,还有那兄长般慈祥宽厚的老首长;那数百人就餐时"饭堂广播"铿锵声声的饭堂,还有那十几个人深夜里奏出鼾声的交响;那集会前一浪高过一浪的拉歌声,还有那摔跤、掰手腕互不服输的较量声;那山村外使我们不会寂寞的小河,还有那河塘边小草发出的幽香……

曾记的,刚踏进这个山村时,还哀叹这部队的生活如此的漫长,而今想来是如此匆忙。尽管有过希望和期待,但也有过抱怨和迷惘;尽管有过成功的欢乐,但也有过失败的迷茫;尽管有过"战友战友亲如兄弟"的歌声,但也有过因一件小事闹得叮当作响……

想来,这一切都是昨天的事情。即使那时没来得及品味,再过四十年还能得以品尝。因为那是生活,那生活无怨无悔,绚丽烂漫。

细细想来,感到欣慰,留恋的鲜花在经过了风雨之后,也已结出果实。短短三个月的新兵生活结束了。南方战事正紧,我们沿着这条小路,走向前方,走向成熟,走向了新的战场……

边走边想已近黄昏,夕阳西下,微风轻拂,草木荡漾,是山的呼唤向人们舞动着曼妙的舞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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