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窗绿

作者: 臧玉华2023年01月19日唯美文章

一定是先有树的。

树的旁边盖了库房,灰白水泥墙面,树脂合成瓦,一条丑陋的粗蟒样的管道经过它,接着,树的另一边又建起了办公楼。库房和办公楼分属两家公司,树像个界碑一样存在着。

没有人给树做过规划,考虑它的未来,它实在是可有可无。可是你会想到逆境使人成长吗?利用一切机会,树就贴着墙角爬上去了,渐渐的,树脂合成屋顶蒙受了它的蔽护,而另一边,一蓬绿窜到二楼窗台,夏六月的时候,整个窗户就被绿覆住了,也不管愿意与否。

当然,绿是有层次、有罅隙的,树叶舞蹈,清风不请自到;日光的脚尖在叶子上跳来跃去,跳跳就跳进窗里。

如果不是这棵树,堂而皇之进入窗户的,一定是机器嘈杂声,偶然也会有超标的气体,树将它们统统过滤了一番,因为树本身可能就有吸音吸躁吸废气的本事——工厂周围的树大多有这样的本事,说的夸张点,窗里的人因为树就像一条条有氧的鱼。

窗户里坐着我,几个年轻的同事,几台电脑,打印机,装订机,还有杂七杂八的东西,极为普通的办公室。若说特别,也就是那扇窗,绿叶是幔帐,一年四季变换不同的景秀样儿,连窗帘都可以省却。冬天,几根瘦枝横撇竖捺,是简笔写意画;早春,窗户是鹅黄色的,鹅黄色的叶子像个婴儿,蜷曲着,毛茸茸的;秋,窗外就挂着几个伶仃的褐黄,即使窗户紧闭,依然能看到风;最好看的还是仲夏现在的样子,看着看着,双眼就充满绿意,绿又在身体里蔓延,人也盎然了些许。

恰梅雨季,或日头高照,或雨水湿润,加之气温催生,是植物、作物最好的生长期,麦子成熟了,果子成熟了,这棵树也丰满,也浓密了,容不得你忽视它。

可是我至今不清楚树名,没人知道,开始以为是构树,实在太像了,树形恣意撒欢儿,树叶周围有缺口、有锯齿,叶子的背面有纤细的毫毛,只是不开毛毛虫样的花,不结橘红色的果。它或许就是构树,逼仄的环境里,这么多年,蜷着身子成长,直到争取了空间,才挺直腰杆,因此耽误了开花结果的事。

是什么树不重要,当浓荫遮窗,那真是办公室最好的日子。所有颓废的、疲惫的情绪,在一个哈欠之后离我远去,我盯着手机屏死鱼一样的眼睛,望一眼绿,便绝处逢生。

我不用做牵引,树在窗外,它是自由的,四季流转画面让我们愉悦。此外,在它身上,我看到一种东西,它兀立的姿态,不屈服的信念,它四通八达的能力,高深莫测的表情。由此我敬重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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