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饼香

我还在念小学的时候，家里清贫，那时候，对中秋并没有概念，并不知道中秋节要吃月饼这回事。

几天的中秋节假期，正是稻谷收割的时候，我们叫中秋节，家里大人都叫“农忙假”，顾名思义，就是放学生回去干农活的。那天我们一家子都在收谷子，没有机械，只能肩挑背扛，工具及其简单，爸用的两个树杈做的“洋马”，我们都用背篼。从责任田到家里，约有两公里路程，是小路，都是弯弯曲曲的田坎，起初感觉轻重合宜，越走就感觉越重，回到家时候，肩膀上已经被背篼绳子上的棕丝勒出了深深的痕迹。妈看着，于心不忍，但是又不能叫我们闲着，那么多农活，多一个人，多一份劳力。她过来轻轻地吹吹我肩头上的勒痕，说：“吹吹就不痛了，下一趟回来的时候，买月饼给你们吃。”

妈没有食言，真的给我们买了月饼，在路边的一家小店。月饼不是精装的，很便宜，五角钱一个，但在那时候已经很难得。我们坐在田里的草垛上，妈小心翼翼地打开包月饼的手绢，那手绢是平日里妈用来包钱的，是个简易的“钱包”，三个月饼在手绢里垒着，都包了薄薄的油纸，饼很脆，她生怕掉了一点。三个饼，我们三姊妹一人一个，我撇下一半递给妈，她说，小时候吃得多，吃够了，不想吃了。我们狼吞虎咽把月饼吃完了，还拿起包月饼的油纸吸，把细小的粉末吸干净，最后还伸舌头舔舔油纸。长大点了，学了历史才知道，妈小时候吃饭都成问题，哪里能有月饼给她吃？显然我们是被她“骗”了。

这些年，中秋没有团圆，月饼买了不少，自己吃不下，也没有一盒带过回家。月饼贵了，五角钱一个的月饼肯定没有了；但我还是怀念小时候的月饼的味道。那个中秋很凉，但那个月饼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