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有鱼

作者: 秦潭 2015年10月26日心情随笔

时常作梦,梦里有鱼。

有时钓鱼,有时捉鱼,有时撒网罩鱼,还有时放饵料诱鱼。活蹦乱跳、大大小小的鱼在梦里跳着,跃着,醒来后那种欢快欣喜、带着甜腥味的感觉依然清晰。

母亲说,夜有所梦,是因为日有所思。我笑了,确乎的,我真是在怀想过去的岁月了。

家乡曾经是冷水江市上规模的水产养殖基地,当时自同兴乡温泉中学附近到岩门口一线,同心村各组稻田都被深挖改造成鱼塘,形成了以养鱼为主、种菜为辅的农业特色经济。每年春上,是放苗的时节。父亲会带我和妹妹到水产场里买鱼苗,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鱼苗子满载着全家人的希望欢快地游向池塘,一年艰苦的养鱼生活拉开帷幕。为了让鱼吃饱、吃好,我和妹妹常去扯鱼草。清晨时,水沟边、菜地旁总有一高一矮两个黄毛丫头背着竹篮晃荡的身影。当我们一身汗一身泥地把青草撒向池塘后,便静静蹲下来看鱼吃草。池面开始冒出水泡,不时有鱼梭上来,又迅速潜躲开,有力气大的鱼甚至把草拖到深处去。看着鱼吃得正欢的场面,我们兴奋地想着心事:这鱼里有梦啊!待到鱼儿长肥,卖个好价钱,就可以去买故事书和花裙子了!

为了防止夏秋季节鱼儿高温缺氧,母亲常带我和妹妹深更半夜去数里外的山脚放水,给池塘补充“新鲜血液”。但翻塘还是突如其来,防不胜防。记得有一年夏天,一个闷热的中午,邻居匆匆跑来报告:“老段,你快去、快去,你们家翻塘了!”母亲一听,饭碗一扔就跑出家门。待我们火急火燎赶到塘边,只见不少鱼已翻着白肚皮浮在水面,母亲腿脚一软,瘫在菜地:““哟里搞啊!害死人!翻塘了!下半年怎么过啊!”她号啕哭着,年幼的我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安慰才好。直到现在,一想起那次翻塘事件,我的心里就隐隐作痛,母亲捶胸顿足的样子依然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在那艰难的岁月,翻塘是大事件,鱼死了,梦没了,全家人的希望没盼头了,难怪母亲会那般痛心疾首!

尽管养鱼辛苦,但一年到头,我们家也难得吃上几回鱼。每次弄到鱼,母亲都会第一时间担到菜市去卖,换的钱给家里作开支或给我们姐妹俩攒学费。因为这样,只要逢上吃鱼,我们便像过节般欢天喜地。有一年,外婆在我家休养,父亲为改善生活,提了罩网去罩鱼,那天运气不佳,忙乎了老半天,才罩到一条将近三斤的草鱼和几条瘦小的白线子。尽管这样,母亲还是非常高兴,一阵麻利的忙碌后,一大碗叫人垂涎三尺的醋汤鱼就出锅了。我和妹妹眼巴巴地盯着,喉咙里仿佛长出了八双手,当我们争箸伸向心仪的鱼肚肉时,父亲却狠狠地横着眼,然后一个劲地往外婆碗里塞。我知道,他是在暗示我们,要让让。就这样,一顿饭下来,我仅仅吃到三块鱼,也许是因为吃得少,那鱼肉的鲜嫩,鱼汤的甜美,让我至今难以忘怀……

沧海桑田,伴随着冷钢工业园建设的日新月异,我家渔塘消失在昼夜通明的工地上。多年前全家人朝思暮想的新房已高高矗立在公路旁,家里的日子也一天天红火,但我明白,那鱼菜飘香的光阴已一去不复返了。我时常在梦里梦见鱼,各种情景,活灵活现,仿佛在清晰在眼前,又仿佛遥远在天边。一种无法言说的淡淡伤感萦绕在心间,这种怀想分明是对田园生活的执着眷恋啊,时光可以远走,但过去的经历永远真实、深刻,那带着甜腥味的“鱼”,将永远游走在我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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