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暖小巷

作者: 王培国2023年03月31日情感短文

先前的村巷是最令人怀念的,我们那个村子叫宝家塬。为什么叫这么个名字呢?问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刘家峡水库开始蓄水,大家从不同地方迁移至此,虽姓氏不同,却不分你我,非常和睦、团结,俨然一家人。

村子地处黄河西岸一块塬地,方圆三四多里的地域。在我儿时,村子约有九十多户人家,村庄布局方正,巷道东西南北四通八达。从高处俯瞰,极像一块棋盘。而在这棋局之中,最动人、亮眼的就是那一条条透着人间烟火的小巷了。

一条巷子十来户人家。各家都是方方正正的四合小院,黄土夯筑的围墙,院子里头,屋檐低矮,门扇斑驳,脚地坑洼,裂缝纵横。院墙外,种了榆树、柳树、沙柳树、白杨树、还有杏树。春夏绿荫蔽日,秋日落叶纷飞。树下拴着牛、骡子、毛驴。有的人家在门口空地立几根木头,横着绑几根树枝子便是简易的羊圈。巷子里弥漫着花草树木的清香,也飘荡着牲口的粪尿味儿。人们不介意这些,有人在巷子找一处宽敞一点的地方,支了棋盘,很快就有一堆人围拢在一起,走马、放炮、拱卒,不亦乐乎。到了冬闲时节,赶上晴好的天气,巷子里更是热闹非凡,打扑克牌的打扑克,拉家常的拉家常。孩子们更是撒欢儿嬉闹,丢沙包,滚铁环……花样百出的童年游戏,明媚着村子的心情,一张张灿烂纯真的笑脸,装扮着乡村的容颜。

一条条小巷子成了大家的“快活林”。不少人整日泡在巷子的人窝里混,甚至吃饭时也要从家里端出饭,蹲在门口,一边吃饭一边跟过往的人斗嘴,说笑。有笑声佐料,碗里的饭食定然格外可口。妇女们闲时,捞一把小凳子或捡一把扫帚,在巷子的树荫下促膝围坐,拉家常,做针线活……有时,外地的货郎挑一副担子,一步三摇,忽悠忽悠走进巷子,手里的手鼓一摇晃,黄浪,黄浪——孩子们闻声而动,眼眸明亮,雀跃着向货郎飞跑,货郎的百货箱一打开,全是他们最喜爱的玩具和糖果。妇女们也会凑凑热闹,买点针线,买条松筋、纽扣、发夹之类的小物品,嘴俏的货郎见了走近的大姑娘、小媳妇自然忍不住会说笑几句,逗得人家花枝乱颤,面若桃花;也有卖簸箕的,卖铁锨的,卖鞋袜的,贩卖牛羊的,端碗乞讨的,一年四季,客人不断……巷子都敞开大门接纳着他们。远来的客人在巷子里总会遇到热情、友好的接待,饿了,渴了,总有人给他们送上一碗饭,一杯茶,到了晚上,也会很容易地找到一个歇脚夜宿的地方,一顿热饭,睡个好觉。满身风霜的人,在异地他乡,也会找到“亲人”,找到“家”。

相亲相爱一家人。一条巷子就是一个温暖的大家庭。红事同喜庆,白事一起哀。逢年过节,谁家杀了猪或宰了羊,就喊来巷子里的街坊,一起聚餐,喝年茶。或灌了油肠、血肠,派了家里的孩子,挨家挨户上门送一份。伴随着孩子们欢快的脚步,美食引爆一串串笑声,点亮一双双眼眸,温暖一条小巷。

一条巷子是一条藤。各户人家就是结在藤上的瓜呀。瓜甜,巷子深啊,流年岁月,巷子里的老故事就是陈年的酒呀。回头一望,低眉怀想,醉了一颗颗结满乡愁的心啊。

我可爱的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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