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湾的记忆

作者: 严小武 2015年12月05日感情日志

在记忆的长河中,总有那么些人和事,让你产生深深的眷恋。有时只需一棵记忆里的古樟、一座回味中的老宅,一场久违的古朴民俗,都会唤醒你沉睡的乡愁,让你魂牵梦绕。龙安的沙湾,就是我生命中的“原乡”,是我梦里经常回去的村庄。那里有我的亲人,有我人生初始的朴素记忆。沙湾村属于黎川龙安乡桃口村,村庄不大,住了约20户人家,100多口人。村内有杨家、危家、蔡家三大姓。村庄的房屋多是木质结构,看起来很陈旧,却依山傍水,别有一番情趣。一条小路伴随小溪,曲曲折折走出山外,奔向远方。杨家村头的那棵樟树啊,苍老蓊郁,枝繁叶茂,记不清有多少个沙湾人,在它的怀抱里,遮过阴蔽过日,避过雨乘过凉。关于沙湾的最深记忆,应该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二姨出嫁的那段往事。那时我不满十岁,常听到姆妈(妈妈)唠叨说二姨要出嫁,而且要带我去吃酒,我高兴得要过年似的,盼望那天早早到来。我依稀记得那是十月里的一天,太阳似乎也很性急,早早地跳出了山坳,秋风吹送着稻谷的清香。姆妈早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喂完家禽之后,又从衣柜里翻出过年时才舍得给我穿的半新衣服帮我换上,临出门还反复嘱托邻居祖德婶,外出的这几天,帮忙照料好家里的鸡猪狗鸭。就这样,我兴高釆烈跟在妈妈身后,欢快地踏上了去沙湾的路。

去沙湾的路约有五公里长,路面非常狭窄,只够一人通过,两人并行都很困难,要跑到姆妈前面去,她必须侧着身子才能通过。途中要路经两个村庄,前边的村庄就是二姨要嫁的新郎君家,叫王湾,村庄不大都是严姓;第二个村庄叫桃口,过了桃口再有二十分钟就到了沙湾。那时外婆还住在杨家老屋,房子虽然陈旧,为了二姨出嫁,屋子打扫得非常干净整洁。大门左右贴了红彤彤的对联,厅堂正中桌子上点有一对红蜡烛,蜡烛的火苗在欢快的跳跃。远远地,我就看见站在大门口迎接我们的外婆。外婆是一双小脚,走路小心翼翼。那时的外婆应该有五十多岁,因为是小脚,平时只能在家做女工,加上个子小巧皮肤细嫩,看上去不像五十岁的人。外婆有两大嗜好,一是抽水烟,二是喝擂茶。那水烟壶,是铜的,我印象最深的是,当外婆拿起水烟壶时,我就抢着给她点燃“草纸媒”。一根“草纸媒”能抽完四五筒烟,她一辈子不知抽了多少黄烟,点了多少“草纸媒”。一把水烟壶、一个擂茶钵伴随外婆度过了平凡的一生。记忆中二姨非常的漂亮。她身材不算高,看上去很纤细,一双大眼睛非笑似笑,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按当时农村出嫁时的穿戴,她红衣罩体,洋溢着喜庆之气;一头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缕青丝淘气的垂落双肩,将温润可人的二姨衬得更加迷人。二姨脸上未施粉黛,却清新如柳。那年月物资贫乏,虽拿不出好的酒菜款待客人,但前来贺喜的亲朋络绎不绝。酒席一直热闹到半下午,亲友们才恋恋不舍的散去,只留下自家兄妹举行送亲仪式。仪式开始前,母女、姐妹们要哭一场,叫哭婚,以示新娘即将离开娘家,进入夫家开始新的生活。这时新娘要表现得千般不舍万般不愿。仪式开始,我母亲扶二姨进厅堂,拜天拜地,跪谢父母之恩。之后由大舅将二姨抱出大门。当时的风俗,出娘家门要不见屋角,进夫家门要不见床脚,所以新娘出门都是傍晚之后。而前来迎亲的队伍通常会带好松明和窑炉照明。二姨被迎新的队伍簇拥着,越走越远,与摇曳的窑炉的亮光,一同消失在暮色中。望着二姨远去的身影,我的内心非常难过,泪水夺眶而出,我知道二姨这一去,就像泼出去的水,将永远成为别家的儿媳,沙湾成为了她偶尔回来的娘家了!

……岁月易老,外婆早就离开了人世,长眠在沙湾的竹林里。我们与二姨家都先离开了沙湾。沙湾的一切,那涓涓的小溪,那林中的萤虫火光,那屋顶上的鸟鸟炊烟,那外婆等候的身影……,在时光的沉湎中,渐渐酝酿成了挥之不去的乡愁!

沙湾,我永远无法忘怀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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