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芦苇

作者: 章铜胜 2015年12月11日美文推荐

对于芦苇,我是极其熟悉的。在一直以来的耳濡目染中,我心中的芦苇已经沉淀了自己的品格,不是对《诗经》里“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唯美诗境的仰望,而是有一种属于乡村朴实的平视。我喜欢芦苇,喜欢它生长在湖畔水泽的状态,有着可爱的本意,喜欢它们在我的记忆深处兀自摇曳成一道美丽的乡村风景。

老家村庄的东面是一片湖区,圩埂串起一个个不大的圩口,圩圩相连,如乡村的日子,应着季节的环环相扣,可爱、朴拙。“高士想江湖,湖闲庭植芦”,家乡的村庄远离江湖,也没有高士,甚至没有可供高士隐于斯的,和唐人王贞白《芦苇》诗中相同的只是有一大片广田漠漠的闲湖,那些闲空的地方被广植芦苇,成了一片芦苇荡,芦苇荡的每一条圩埂上都栽满了芦苇。站在村东,远远地,就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些挺立风中的芦苇,那是在我眼中生长的风景,和熟悉的乡村不一样,它绵延在乡村的四季,彼时,这些芦苇曾点缀了少年贫乏的想像。

初春的芦苇,举一柄绿剑,要刺破苍穹的样子,擎起一种坚决昂扬的姿态。才柚出来的苇剑,深紫浓绿的鞘叶包裹着脆生生的芽茎,挺立春风中,不惧料峭的春寒,不像桃红柳绿的柔弱,有一种坚韧挺拔的品格,有着乡村庄稼汉子肩担重任的铮铮铁骨,像我们的父辈,能蹚过生活的艰辛,能担起日子的穷困。

端午临近,芦苇初长成,玉立亭亭,我们相约去摘芦苇的叶子。嬉笑声里,碧绿宽展的芦苇叶子被摘下来,回家放在水里煮一遍,去掉涩涩的青蒿气,然后一片一片地洗净,交给母亲。母亲用这些青绿的叶子包粽子,也包裹着乡村生活的一缕温馨和满足,那一缕粽子的清香钻入村庄的毛孔里,存蓄着乡村节日的浓情。

芦苇吐絮,如满湖银花漫天开。乡村无暇欣赏那芦花摇曳的景致,更喜欢芦苇的实用。芦苇成材,人们纷纷拿起镰刀去收割,收获的芦苇中有芦和荻。芦被剖开,碾平,编成席子,盖房用。我家第一次盖起瓦房的时候,梁上就盖着一层芦苇编的席子,比以前在檩条上直接盖瓦要好多了。彼时,新房上的新芦席黄灿灿的,仿佛刚刚摆脱贫穷的农家日子,映射着金碧辉煌的希望。刚性更好的荻,被编成晒席,摊晾上乡村丰收的果实,是沉甸甸的富足。

乌桕深红的时候,寒风里,乡村的芦花,绽放成乡村母亲的茫茫白发,以迎风飘扬的姿态,以皑如白雪的纯粹,点亮了游子思归的乡情,温暖了乡村岁月的闲静。

乡村的芦苇,在我的心中,是一杆旗。一杆风中的猎旗,迎风招展,也是一杆沙场秋点兵的战旗,向原野的蛮荒呐喊。乡村的芦苇,在我的心中,也是那茫茫如雪的芦花,飘扬着乡村美丽的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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