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手镯

作者: 赵凌云 2015年12月22日短篇小说

这天,刚参加工作一个月的大学生林文凡领到了他的工资,林文凡心里挺高兴。下班后他在商店买了些营养品,然后乘车往草根村赶去。林文凡的娘住在村里,今年已经七十五岁了。

林文凡这次回村还有一个心愿。

二十五年前的一个雪夜,在草根村前的破庙里,一个被遗弃的婴儿又饿又冻,眼看快不行了。这时,村里的孤寡唐大娘路过破庙,听到微弱的哭声,看到放在旧箩筐里奄奄一息的婴儿,她的心揪紧了。唐大娘赶紧抱起婴儿跑回了家……已经五十岁的唐大娘硬是赶日头追月亮,靠一把锄头两亩薄田,起早贪黑总算把孩子拉扯大了,那日子过得像黄连——— 就一个“苦”字。孩子从小学到初中,转眼就高中毕业了,他考上了大学。唐大娘又求情又作揖把草根村和自己族里的亲友借了个遍,可孩子上大学的费用还差一点。咬咬牙,唐大娘把手上戴了几十年的银手镯褪下来,卖给了外村一个妇女。就这样,总算把孩子送进了大学的校门。

那个孩子就是林文凡!

今天林文凡回草根村的心愿,就是要娘告诉他当年买银手镯的妇女是谁,他要从自己第一个月的工资里拿出钱来,把银手镯赎回来,然后亲手交给母亲。

晚上在灶房里吃饭时,林文凡把这想法同娘说了,娘却不同意。她说:“凡儿呀,你看我头发都快白完了,岁月不饶人哟。可你还不给我找个媳妇。村里的张大妈,孙子都上小学了。你什么时候带个好姑娘回来,娘就放心了。”林文凡说:“找媳妇的事以后再讲。娘,你先告诉我当年买银手镯的那个妇女是谁?”经不住林文凡的软磨硬泡,娘才告诉他:十公里外,有个燕子村,买银手镯的妇女住在村东头,姓李,叫李满秀。

第二天林文凡起了个大早,就往燕子村赶去。爬了半日山路,在燕子村东头,林文凡见到了一座掩隐在碧水柳林间的青砖屋。他问一个扛着锄头路过的老伯:李满秀是不是住在这里?老伯说“是的,只是她两年前得病去世了。她有个女儿叫周小玲,高中毕业后,在家养羊。”

来到青砖房前,林文凡敲开了门。一个约二十岁的姑娘出现在他的面前,她有着一张如山里桃花般美丽的脸。在堂屋木凳上坐下后,林文凡怀着愧疚的心情,说明了来意。周小玲认真地听着,待林文凡讲完后,她便进了里间,拿了只银光闪闪的手镯出来给他,林文凡见到周小玲的眼角似乎有泪光闪现。或许是林文凡的故事感染了她,或许是这只银手镯曾是她娘的遗物引起她的伤感。道过谢,林文凡起身告辞。

当林文凡把银手镯交给娘时,娘的眼里闪动着激动和惊喜,她用手颤抖地把银手镯摸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娘说,这只银手镯不是她的,当年她戴的那只内壁有个小洞,而这只却没有。

怎么会呢?难道是周小玲换了一只假银手镯来蒙人?林文凡把银手镯带到镇上一家银器行鉴别了一下,手镯却是真银的。次日,林文凡又来到了燕子村,在周小玲家里,林文凡把心中的疑惑对她讲了,又从袋里掏出银手镯来,想退给她。

周小玲没有接,却转身进了里间,不久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封从箱底翻出来的信。然后她亮出了左手,手腕上戴着一只陈旧的银手镯。周小玲把手镯褪下来,对林文凡说:“这才是你娘当年卖的银手镯,你看看信,便什么都明白了。”

坠入云里雾中的林文凡,忙展开了信。这是周小玲母亲生前写的,信纸已陈旧———

女儿:

我感到在世时间已不多了,你在外学习养羊技术没有回来,我挺惦记你。

我没有什么可留给你,只有一只银手镯,是我当年从草根村的唐大娘那里买下来的,回到家细细看过后才知银手镯是假的,唐大娘戴了那么久却不知道。我当时想退给她,可一想到唐大娘家里苦,儿子又刚考上了大学,急需钱用,我便把银手镯留下来了,就当是做了一件善事。

女儿,娘写这些,无非是想告诉你,这世上什么都会老,娘也会老,而唯有善良之心不老呀!……你也要做个有善心的人。

信看完了,许久,林文凡感动得没有说话。最后他问周小玲:“那你为什么又把那只真银手镯给我了?”

周小玲说:“那时我觉得假银手镯做工很好,便用养羊得来的钱,在银器行打了一模一样的真银手镯,时常戴在手上把玩,那天你来取银手镯,我被你的诚心感动,我不想让你母亲知道银手镯是假的,使她有内疚感,便把我戴的那只真银手镯给了你拿回去。”

半年后,林文凡结婚了,新娘就是周小玲。他把两只一模一样的真假银手镯分别戴在了娘的手腕上,也告诉了娘当年银手镯的事。娘摸着周小玲的一头秀发,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

欢迎投稿,注册登录 [已登录? 马上投稿]

阅读评论你的评论是对作者最大的支持!

相关文章

必读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