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三分钟

作者: 侯拥华 2015年12月25日伤感美文

父亲和儿子在一起有一句口头禅:等你3分钟。每次父亲说完,儿子都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他斜瞥着眼,剜父亲一眼,气哼哼地说,老爸,就等3分钟,5分钟不行吗?父亲听了,很坚决地摇了摇头。

开始的时候,儿子把父亲这句话当耳边风,后来就知道不行了。有一次,父亲到学校接他,儿子下楼后发现作业本忘拿了,转身上楼去取。父亲望着儿子的背影高喊:“等你3分钟,快点下来啊!”儿子并不理会,还是慢吞吞的。等儿子下来的时候,父亲已经不见了。儿子蹲下身子号啕大哭。从此,儿子开始把父亲的那句口头禅当作金科玉律,严加遵守。

父亲知道,这样的要求有些苛刻,甚至有些不近人情,但他仍然坚持这样做。儿子始终不理解父亲,他总想知道“只等3分钟”的原因,可父亲始终笑而不答。没事儿的时候,儿子总是偷偷琢磨老爸那句口头禅的深意,他隐约觉得,这句话的背后,一定有一个故事。

儿子18岁那年,有一天,父亲告诉儿子要带他坐火车远行。儿子听了欣喜若狂。那天,火车来到一个偏僻的小镇。下了火车,在一个小站的入口处,望着轰然驶去的火车,父亲对儿子深情地讲述起来。

40年前,一个男孩随父亲坐火车去外地看亲戚。火车开到中途,男孩忽然想解大手。父亲指了指火车上的卫生间,对他说,去那里解决就行。可男孩蹲在那里半个小时,愣是没拉出来。父亲知道儿子在野地里拉习惯了,只好说:“你忍一忍,火车10分钟到站,下车解决吧。”

10分钟后,火车果然在一个小站停了下来,那个小站特别偏僻,只停5分钟。火车一停,几名背着大包的旅客就排在车门口,拼命往上挤。父亲着急得直瞪眼,男孩说自己憋不住了,情急之下,父亲抱着他从车窗口递了出去,冲他大声喊:“火车只停5分钟,我等你3分钟,拉完了赶快回来!”那一刻,男孩早已憋不住了,哪还顾得上答应,脚一着地就飞快地跑下铁道,闪身钻进玉米地。刚脱下裤子,男孩不自觉地回望了一眼,结果看见车窗口一个陌生的男人正咧着嘴冲他笑。男孩的脸就红了,提上裤子,拼命往玉米地深处钻。男孩一边跑,一边听见父亲的喊声:“别跑太远了!”

他跑了很远才停下来,蹲下身子。就在这时,一声长长的火车鸣笛声从远方传来,然后就是火车“咔嚓、咔嚓”的奔跑声——火车已经出发了。 “爸爸,等我!”男孩急得哭喊起来,可是,他始终听不到父亲的回应——那一刻,父亲的呼喊声被火车震耳欲聋的奔跑声湮没了。

那时,天色已晚。男孩沿着铁路跑了又跑,又饥又困,在路边睡着了。醒来时,男孩被当地的一户人家收养了。15岁那年,他按照童年的模糊记忆,偷偷跑出来,坐上一列火车去找寻自己的亲生父母,可是一下火车,他就傻眼了——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20岁那年,他利用大学整个暑假的时间重新出发,终于找到了生养自己的小村庄。一切都已物是人非。大雨倾盆,他站在一座破败的土房子前失声痛哭。听村里的老人讲,父亲将他弄丢之后万分后悔,等到到了下一站下车,返程去寻,哪里还能找到?其后,他的父母也曾多次沿途找寻,可终究一无所获。过了几年,父亲抑郁而终,母亲则另嫁远方。

讲到这里,父亲揪着自己的头发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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