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强的小猪

小学时，大概是一二年级时吧，我七八岁的时候，家里养了一只小猪。听我娘说，我刚出生时我家养过一头驴，特别犟的一头驴，还有几只山羊，没多久都死了，算命先生说我家不适合养牲口。可是不养点牲口，只靠几亩地的收成，生活倍感捉襟见肘，于是我爸心血来潮盖了一个小猪圈，买了只小猪。可是，最开始两个月小猪并没在猪圈里住。

记得那一年的夏天，我每天放学回家去村东头给小猪拔草，回家看着它吃，我特别开心。当时家里是有门洞子的，门洞子边上的土很软且潮，猪圈里很热，小猪在门洞子左侧边上用后爪和鼻子拱出一个大坑，自己趴坑里睡大觉，看着非常舒服的样子。我想在门洞子的另一侧也剖个坑，跟小猪一边一个，也舒舒服服地趴着睡觉，我娘说太脏，不让我那么做。我就搬个马扎坐小猪旁边看他睡觉，他是带着笑容睡去的，他笑，我也笑。

老爸养猪纯属心血来潮，没怎么上心。每次有街坊来串门，看到门洞子里趴着只小猪，都说自己还从没见过这么养猪的呢，放猪圈里喂饲料才能长得好。于是，我爸把小猪赶进了猪圈，用磨盘堵住猪圈口，用水泥槽子喂麸子参杂的饲料。我继续着原来的生活，每天还是给他拔草，黄昏我坐猪圈围墙上看着他。可是，他好像很不开心，不怎么吃草了，也不怎么吃饲料，睡觉时也失去了之前的笑容。真的，当时我真的能分辨出小猪的表情。现在的我失去了童年时的特异功能。

我问老爸，小猪在门洞子里挺好的，为什么非得关起来呀？老爸说，在猪圈里喂饲料才能长得快，长得快才能早卖钱呀。我问，卖给谁呀？卖给杀猪的呀。我哇哇的哭了，我那天才知道养猪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杀猪。又过了几天，我看小猪越来越不开心，不但没长肉，反而瘦了。我又跟老爸说，你看小猪在猪圈里还不如在门洞子里时胖呢，要不放出来吧？老爸说，人家的猪都这么养，就说明这种方法是对的，可能刚开始它不适应，过几天就好了。

又过了几个星期，果然我爸说对了。小猪明显胖了，也貌似喜欢上了这种生活，每天吃很多饲料，喝很多泔水。可是，当我再找他玩或者看着他时，再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了，他好像失去了做表情的能力，虽然能吃能喝的样子，但只是机械的吃喝，机械的长肉，好像不认识我了，我很伤心。

有一个星期天，爸妈都不在家，我偷偷滚开磨盘，把小猪放了出来，他现在已经很大了，猪圈口勉强可以钻出。出来后，他又神奇般恢复了以前的样子，跑到门洞子原来有坑的地方又挖出了一个更大的可以容纳自己的坑，趴到里面傻傻地笑。我太开心了，原来他还认识我，他还会笑。怕我爸揍我，趁天黑前我把小猪赶回了猪圈，把坑填好。

几天之后，小猪病了，不吃东西，只喝一点水。每天趴在猪圈的角落里，眼角有泪痕。老爸说，咱家果然不适合养牲口，两天后把小猪买了。

我大哭了一场，过了好久才从悲伤中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