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好

2016年01月21日空间美文

到长兴的时候,正是一场肃杀的秋雨过后。当地人说,前两天还枝繁叶茂的,一片金黄色,好看着哪。并赶紧拿出手机,翻图片给我们看。你看你看,就是这棵,她指着面前这株枝桠已然光秃的老杏树说。是的,认不出那风华绝代和现在的枝干遒劲有什么关系。但我对她笑笑,问她,那几天这里是不是人特别多啊?“是的是的,车都没地方停呢,人山人海的,闹猛啊!那些天可是忙得够呛。”虽然抱怨忙,但脸上却是满足的笑容。她倒是真心替我惋惜,没赶上那一场银杏的盛宴。我却不在乎热闹,甚至有点害怕那种摩肩接踵的情形,悄悄感谢那场豪雨浇灭了游人的兴致。并且相信老天安排我看的,就是我该看到的。

是特意到长兴去看银杏的。

其实,杏树哪里都有,市中心音乐厅前面的草坪边就有银杏围绕着,还有四川路整条街的银杏,以及金山也有成片的银杏树,甚至,近在眼前,小区里就有不少银杏树和枫树间杂着红色和黄色,间或一些老绿色,一些枯色,在深秋或初冬时也还算色彩丰富。但眼前的景总不是景,只有远处才是风景绝佳之地。事实上长兴的银杏确实应该算壮观,它们成群结队,且长期扎根。树龄少者数百年,多者千年,王者就是那棵1300年的银杏王。城里新种植的银杏当然是不能和它们比的,所以不管是他处有美景的心理还是事实上那里银杏的繁盛,都指向着这一次乎关银杏的出行。

可是,正如我前面说的,我们去时,一场大风夹带着大雨将原本金煌煌、黄灿灿长在树上的银杏叶统统扫落,地上由这些银杏叶铺起了厚厚的地毯——以黄色做基调,苍黄、焦黄、枯黄……黄得惊艳。没什么,只是树上的嫩黄、浅黄、鹅黄换做了屋顶上的或者地上的艳色。

颜色还在,却没有人前后左右地挟持,我们更多出一份从容不迫的闲情逸致。村上家家户户都做着生意,吃饭、住宿、卖本地出产的农产品、农家手艺,我们这家那家地逛着。突然发现,在操持忙碌的都是女人。

先到一家买茶叶,一个矮小壮实的女人拎出一大袋茶叶让我们看,然后邀我们坐下喝茶,“不喝怎么知道茶的好坏,来来,喝茶。”我们也就坐下喝茶,八仙桌,条凳,正对着大灶头,这是她家的灶头间,靠门口还放着个古色古香带镜子的脸盆架。茶确实不错,尽管坐在灶头间,但这茶完全不需要高大上的环境衬托,好就是好。和她谈价钱,她说一口价,“别处便宜,哪有我的茶好吗?”她说,这么细的芽,都是采茶女一颗一颗采来的,多少功夫啊。然后给我们算账,雇工得花多少钱,吃饭得花多少钱……无论如何是再不能便宜的了。“你在我这里买到的肯定是这种品质最便宜的了。茶都是我自己做的。”她指着隔壁的一间屋子,里面摆着制茶的机器。家里干干净净的。茶都是自己做?她跑到隔壁去取来装茶叶的袋子和电子秤以及熨烫机,又称又封袋地一个人忙着。银货两讫后她给我张名片,“有需要来找我哦”,在我看名片的时候她又补充说,“这是我的名字。”见我疑惑,她说,很多人用老公名字的。我就用自己的,“他用他的,我用我的。”就这句话让我对她印象颇好,又买了她家的银杏果。

转出门,到另一家去吃饭。开单的是女主人。我们正点菜,男主人开一辆宝马回来了。车停好,和老婆打个招呼就窝到吧台里看电视吃沙琪玛去了。男主人进来时,有客人和女主人开玩笑,说,“他你老公啊?卖相蛮好的嘛!”女人哼一声,“卖相好啊?谁要卖给谁。”然后麻利地下单去了。我们吃饭的桌子靠窗口,能看到隔了院子厨房的情形,在我们吃饭的时候,女人没停过,而男人也一直待在电视机前没动过。可能是主外或者主内的分工,旁人不能仅凭一眼观感来评判。但女人的勤奋忙碌麻利是真实的。一家一家,每家每户,都有这样的女人在操劳着。这就是家。

屋子里有个女人,是安,而女子,就是好。屋子里,有女子,就是安好。总是感动于这样的安好。

劳动的女人,美而安好。这是缘于银杏的发现,比看到银杏繁茂更有昭示的意义。现在我每天都会吃几颗银杏果,略苦,却清香甘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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