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雨

作者: 刘绍义 2016年01月23日情感美文

杏花雨,肯定是指杏花开放的春天,细雨落在杏花上,也落在人们的衣襟发际。但我说,纷纷扬扬的杏花如雨落下,这美丽的姿态,不也能称作杏花雨吗?

我们兄妹四人回老家的那天,正是杏花飘落的时候,父亲站在后园的杏树下,那如雪的花瓣,洒了父亲一身。大妹脱口而出,咋恁像咱爷呀。

是的,父亲老了,正像这杏花,本来含苞时色纯红,有着桃花的艳丽,但随着花苞渐开,红晕慢慢褪去,到大开时,已经变为了梨花一样的纯白色,就像父亲这满头银发,难免会落英缤纷了。“才怜欲白仍红处,正是微开半吐时”,宋朝诗人杨万里的杏花诗,应该是对杏花最真实的写照了。

后园的这棵杏树,到底是我爷爷栽的,还是我父亲栽的,如今已无人考究了,爷爷和父亲上了年纪之后,都喜欢到这棵杏树下或坐或站,与杏树相伴一会儿,倒是事实。难怪大妹将父亲当成当年的爷爷。

大妹的认错人,又让我想到钱钟书。本来宋高宗喜欢的杏花雨之诗,是陈简斋的,也就是咱们常常说的陈与义的,这在《朱子语类》中说得非常明白:“客子光阴诗卷里,杏花消息雨声中。”但钱钟书在《宋诗选注》中偏偏把它记成了是陆游的,认为宋高宗喜欢的是“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可能是钱钟书觉得陆游的诗写得轻松自然,景色美丽,而陈与义的那句诗,斧凿痕迹太明显了。总之它们太接近了,就像父亲和爷爷,差不多的身高,差不多的面容,再加上差不多的衣着,在同一个常常呆立的地方,难免让人认错。只是爷爷已经去了多年,父亲只是老态龙钟而已。

我们回去那天,不是没有下雨,是雨刚刚停止,正刮着风,脆薄的杏花花瓣纷纷随风飘落,比蝶还轻,比雪还柔。“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把父亲牵进屋,怕他着了凉,受了风寒。

在我老家,家家户户都要栽上几棵果树的,杏树当然也不少。我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地方争杜牧笔下的“杏花村”,杏花村不是一个确指多好,只要是有杏花的地方,都可以称作“杏花村”,都可以被“牧童遥指”,也都可以喝上一壶老酒。

“纵被东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成尘”,这只不过是王安石的一厢情愿。当春风一过,绿树成荫的时候,爷爷也好,父亲也罢,哪一个做父亲的,不是像这杏花一样,最后都随雨飘落,化作春泥更护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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