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念暖

作者: 爱苏唐 2016年02月02日情感日志

我喜欢的一位博主说,每年到了元旦之后春节之前,我都有种人事萧条、生无可恋的感觉……我没她感觉那么强烈,却总会在年底不由自主的懒散下来,会不由自主地回忆当年发生的一些事,遇到的一些人,虽然不用写述职报告和年终总结,却愿意用文字来回忆一下一年间的心路历程,这大概也是初老症的表现吧。

去年一月,一年之中最寒冷的节气,也是我一生之中最感寒彻刺骨痛彻心扉的时刻——妈妈走了。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接到这个消息后,我还是大脑空白了好几秒钟,一片茫然,之后那种心痛的无以复加的感觉才涌上来。更令我不能原谅自己的是,我没在妈妈身边,没能见她最后一面——我在奔赴去见她的火车上,可以说,我离见妈妈的最后一面只有一步之遥。没有人知道,在火车上听到自己母亲去世是一种什么感受,那是一种百爪挠心般的纠结的痛苦与无奈,没有地方给你大哭,只能躲在一个角落里压抑着流泪。火车过道上,来来往往的人都把诧异的目光投向那个哭得不能自抑的女子,没有人知道,她刚刚失去了什么,——而我心里,则在不停地重复着一个声音,我没有妈妈了,这个世界上最容易叫也是被婴孩最先叫出口的称呼,我,却再也没资格喊出口。

我最亲爱的妈妈,一年了,不知为什么,这一年里,您很少到我梦里来,直到您忌日的前两天吧,我梦到了您,大概是五十多岁时候的模样,健健康康的样子,没有病容,场景居然是我和您一起去旅游,去的居然还是天下第一险的华山,您精神抖擞地爬山,腿脚比年轻人还利索,醒来之后我就落泪了,我的潜意识里是多么盼望您身体健康然后和我一起出去玩啊,可是如今却只能在梦里达成心愿,子欲养而亲不在,多么痛楚的领悟!妈妈,您现在还好吗,应该在天国里和爸爸团聚了吧,其实我也知道这条路对您来说是一种解脱,天国里没有痛苦,不用为了二十四小时心脏血压监控把您五花大绑在床上,不用一天打七八针打得你皮肤青紫,不用隔一天做一次血液透析枕边随时准备硝酸甘油,不用输液也没有导尿管让您大小便都在床上而导致做人的尊严尽失,您可以尽情地吃您爱吃的水果,糖果,巧克力,可以嗑您爱嗑的南瓜子,最重要的是,可以随心所欲地喝水,再也没人约束您了,我知道,您是那么好强的一个人,但却被那病痛束缚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不能动弹,那病痛,束缚着您也无奈着我,当我无数次地阻止您吃喝时,却也偷偷地流泪。

爸爸和妈妈,离开相差整整两年半,一个七月九号,一个一月九号,一个最热的季节,一个最冷的季节,一个下半年的第一个月,一个上半年的第一个月,而且都是九号,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巧合,也不知道冥冥之中这种夙命预示着什么,却深深地感觉,我是个父母缘太浅的孩子,这种遗憾一直深藏在我心里,让我自卑,甚至在看到别人提起自己的父母时那种亲热的神气,我都恨不得想做一只蚕,用茧把自己深深地包藏起来,我知道,这种自卑无药可救,它可能还要困扰我许多年。

去年五月,我们小学的微信群建起来了,失散多年的发小们也都联系上了,对于刚刚丧母的我来说,真的非常高兴,我们是一起在部队大院长大的孩子,有的甚至幼儿园就在一起了,父母也都是战友兄弟,所以,那份情感,真的不比寻常。虽然那份自卑感还在,又因为父母都认识,交谈中免不了会碰到我的痛处,可对于我的情感来说,失去母亲就像从大海突然变成了沙漠,而那些同学们,则又像给我带来了一条小溪,涓涓溪流,滋润着干涸的土地。八月份,阔别了二十五年的发小们,聚会了,回到了曾经的小学、幼儿园,回到了曾经住过的部队大院,回到了那个记录我所有幼稚、青春、迷茫和喜悦的地方,十九岁之前一直住着的地方,那之前一直和爸爸妈妈相依为命,从未分别。为这次聚会,我煽情地写了一篇小文:

匆匆那年的夏天,我们匆匆的毕业,懵懂的我们,本以为是寒暑假一般的别离,可谁知,一别就是二十五年

时光如白驹过隙,二十五年的光阴啊,我们才蓦地发现,时光就如手里的沙,拼命想抓住,却始终如流水般匆匆逝去

我亲爱的朋友们,你们可还记得那段天蓝水清的岁月,可还记得那座种满白桦树的小学校,可还记得那条谁也不肯退缩的三八线,可还记得明明输了却不肯乖乖交出的玻璃球、烟壳纸,可还记得一起爬过的树、翻过的墙,可还记得一起偷草莓、钻防空洞,可还记得骑单车摔破腿却假装坚强不肯哭,可还记得滚轮上摔破了头却吓得不敢回家,可还记得集体去游泳集体被晒成小黑炭,可还记得打雪仗时被人从脖子后面偷偷灌了一捧雪……

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华年从此停顿,那时的青春,不若现在孩子们的五彩斑斓、绚丽耀目,却如一首云淡风轻的歌,清新,隽永,令人怀念。而如今年近四十的我们,经历过风,经历过雨,本以为已经铸就金刚不坏之身,却在看到那些黑白照片时,不由自主的模糊了双眼……

就让这份情长存心底吧,隔着山水,隔着岁月,任由思念从此生根,就把祝福别在衣襟吧,就像别着渡口旁那朵可以相送的花,而明日,明日又隔天涯……

聚会之前,去了向往已久的欧洲,十三天,德、法、意、瑞四个国家,飘着像棉花糖一样洁白的大块云朵的塞纳河;琳琅满目满是艺术珍宝的卢浮宫;恍如仙境的莱芒湖(日内瓦湖)上游着骄傲的天鹅,完全不怕人;云雾迷蒙的雪朗峰上,没有雪,除了云雾就是大片大片的礁石,却长着一簇簇的小雏菊,有种精致而又不屈服的美丽;童话般的新天鹅堡,皮脆肉滑的德国猪手,我们惬意地坐在路旁,再点一杯着名的德国啤酒,连我这种不胜酒力的人都能喝一大杯;热的汗流浃背全岛却没有一棵树的威尼斯本岛,也会堵车的刚朵拉小船,还有那座气势恢宏被无数艺术瑰宝堆满以及到处都是精美油画的圣马可大教堂;当然,还有那座被有废墟情节的我无限期待的——古罗马竞技场……无数的欧洲历史、神话传说、艺术典故夹杂在美景美食里冲击着我,一边跟着导游临时恶补欧洲史,一边用眼睛和相机狠狠地捕捉那些精美的油画、雕塑、城堡还有山水,感觉头要爆炸了,被送上断头台的除了路易十六还有查理一世?强大的古罗马帝国为什么后来没落了?十字东征军是怎么回事来着?……我混乱的世界史啊,全部还给中学老师了岁末,念暖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其实是一样的,两者相比,我更喜欢行万里路。

出门旅行的时候,钱包里夹着妈妈的照片,我知道这样做有点矫情,可是我还是想用这种方式来稍许弥补一下心中的遗憾,妈妈在世时,因为身体原因,带她去过的地方有限,记忆中只有青岛烟台威海无锡杭州吧,时间还是十年以前,她其实是非常爱玩的人,而且是很容易交到朋友的性格,这点不知比我强多少倍。

今年冬天据说是世纪寒潮,南京更是二十五年不遇的低温和大雪,但时间真的是一剂良药,让我仿佛感觉没有去年那么冷了,穿了几乎一年的黑白灰,马上过年了,也想找件红色的衣服穿穿。现代人活的越来越不拘小节,古礼都消失殆尽了,我都不知道丧母到底要穿多长时间的孝,只是在这一年里,尽量的不穿鲜艳的颜色,尤其是大红色,当然我知道,这些都是形式,但可能骨子里还是有些传统吧,每当看到红色衣服时,总会有些抗拒。但其实我知道,妈妈是最爱看我穿得鲜艳的,——天下的妈妈大概都是这样吧。所以,在这即将辞旧迎新的寒冷节气里,我盼着冰雪消融,盼望能有春天温暖的气息包围着我,也盼着穿一身鲜艳的红色大衣去看火树银花,因为我知道,爸爸妈妈会在天上微笑着看着我,希望他们的女儿能永远青春娇艳、温暖快乐,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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