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赏梅遇佳人

作者: 姬源 2015年02月04日心情随笔

武汉三镇,夜雪无声。

早晨起来,拉开窗帘,从十九楼的窗望出去,校园内外白茫茫一片,连刚浇筑的雄楚大街高架桥也呈淡淡一道白痕。不由得一兴奋,伙计,这回武汉的雪算是下到家了。雪虽停了,气温很低,零度以下,看样子大地上的积雪一时半会儿还难以消融。不用说,武汉人要的就是这种银装素裹、冰雪连天的年味,大有往日过年的感觉。

太太说,这样好的雪景,又是礼拜天,到东湖赏梅该不错吧。

说走就走。夫妻俩乘401路公交车到梅园小北门下,买票进园。入园后放眼望去,吓了一跳:白雪覆盖的梅园里已是人多成灾,梅林间、小路上、小亭内,来来往往全是人;拖家带口,大呼小叫犹若菜市场一般。要不,咋显得咱们武汉人生活有情调?不过,下雪天都涌来赏梅,一点创意也没有,实属煞风景,俗也。

雪中之梅毕竟不同。园中株株梅树枝间,挂着一团一团棉花似的雪,雪衬梅花,冷艳绝俗,傲骨高洁。红的、白的、青的、黄的,含苞的、吐蕾的、开放的、半开的,各具情态,分外精神。最艳的莫过于那些豌豆大小的粒粒朱蕾,密密的似殷红的血珠,排列在青黑枝条上,欲开未开,有一种内敛的饱满的力度。梅蕾一旦绽放,五瓣全开,花蕊如丝,历历可数,颜色就有一种盛极而衰的颓相。走在梅雪之中,鼻际暗香淡雅,皆在呼吸之间。美中不足的是,梅树下的雪地上,人来人往,足迹凌乱,泥雪狼藉,颇不雅观。

漫步于梅园小路,可听到清脆悦耳的鸟啼;高处树梢的雪会被风吹落,飘到行人的身上、脸上。东湖里的水清澈见底,寒波青光中,因雪落湖面激起圈圈涟漪。

从中国梅文化馆出来,待走到微微隆起的古梅园边的“梅妃亭”,看到的情景令我冷眼一亮:两个嘚瑟到极致的女孩,对坐在雪地里的石头上,身边是白雪和红梅,用古色古香的小火炉烹茶品茗。一杯一杯,动作轻盈而典雅,一招一式,颇见行家道修。她俩专心于此,文静庄重,默然无语,视身边往来游客若无人,颇有点行为艺术的作派。两个女孩通身打扮并不夸张:一个穿黄羽绒服,一个穿白的;均着白长裤、红登山鞋;面容介于漂亮与不漂亮之间,冻得白里透红,身材窈窕,长发飘飘,堪称佳人,年龄均在二十多岁。难得她俩有这般情怀,享受生活,近于作秀,以雪梅为友之境界不俗,古韵存焉。我仔细看了看茶具,小茶杯、小茶壶、小茶盒,还有小火炉,都很精致,恰似舞台上的道具,又像是大观园中“潇湘馆”里的东西,很具艺术品位;在古梅园小憩,地点也是精心挑选;再加上两个深谙古风的佳人,雪中一杯热茶,细细品将起来,真不负满园古梅矣。

两个佳人享受梅雪的行为,叫我好生艳羡,令我对武汉女孩的生活情趣之品位、之境界很有信心。

这情景似曾相识:张岱的《陶庵梦忆》的“湖心亭看雪”一篇记载:“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矣,余拿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淞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惊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你看,同是腊月里大雪天,一在明末,一在今天;一在西湖,一在东湖;一在湖心亭,一在梅妃亭;一是男人,一是女孩;一饮酒,一品茶;古今对照,相映成趣。张夫子的笔下有雪无梅,天地寂寒,豪饮而别,稍逊一筹矣。

赏梅归来,东施效颦,速速洗净收藏多年的宜兴紫砂茶壶、茶杯,泡上一壶上好的“恩施玉露”,边饮边看窗外雪景,过过干瘾,聊胜于无。

欢迎投稿,注册登录 [已登录? 马上投稿]

阅读评论你的评论是对作者最大的支持!

相关文章

必读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