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贵的复古

岁末年终是感恩的季节，配上冷飕飕的寒风更适合怀旧。

今年的寒假，不冷。人们穿着薄衫，挥着汗珠匆忙地赶公交车，街道公路上人影车潮杂沓，丝毫没有察觉一年又过了。

难得一股寒流，缩在大衣围巾里赶路，被一家卖贺卡的小店吸引，随兴驻足，却感动满怀。挑卡片、写卡片，多复古啊。那个没有电子网络的时代，有多远呢？似乎也没有很久，十年前吧。

那年，赶潮流试着寄出一封电邮给你，那以后，我们的情感变成“3Q”、“赞”等寥寥数字。通过键盘，人情莫名添了一股机械气味。十年的光阴就让我变成古人了，让贺卡变成网页，握笔的触感变成敲键盘的指尖。一对一变成一对千百，情感变成千篇一律的光纤。寄一张卡片给你，写上问候与祝福，还有，思念。问你，够复古吧？一笑。复古的何止是贺卡。

学生时代，每逢新年前后，各书店文具行收起排行榜的书，让出平台摆出各式的贺卡。挑卡片对那年代的我是件大事，是一场情感的巡礼吧。脑海里掠过一个个的你，仔细思考卡片不同的设计风格适合怎样的你。古典欧风的、新潮热情的、甜蜜俏皮或华丽喜庆的，还有一种整叠制式公务用的贺卡。反复思索每个你，搜寻比较各大书店，满满的一袋，才发现没有那么多的“你”可寄。有的你，没有地址；有的你，缺乏寄的勇气；有的你，我仍在等待，等待着写回信——— 偏偏那么多的你，从不回信。因此，每年压箱的空白贺卡，逐年增多，情感的空白也逐年扩大。现在眼前满目的新年贺卡是哪个有心人懂得怀古的心思，捕获我流连不去。而我只挑有微笑的图案，咧嘴的雪人，眯眼大笑的圣诞老人，连麋鹿、星星也笑了。生活有太多重担，只愿能博君一笑。当你收到贺卡的刹那，能记起童年的天真，能对人生的磨难一笑置之，然后将有勇气继续往前。

小店里，年轻的人潮来了又去，略瞄几眼便没兴趣地走了。网络上的电子贺卡精彩多了，我想。只有一位年纪与我相仿的女士，与我如考古学家，左右摩肩专心搜寻，我们应该也有相同的感动。

天冷，方觉冬暖。既已成为电子时代的古人，就接纳复古的方式吧，这样才能记起你和我共同的童年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