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画

作者: 章中林 2016年02月24日情感日志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年画是农村过年不可或缺的。农村一般是瓦房,还带有土灶。一年的风尘落下来,烟火熏下来,白墙壁变了色,年画也发暗发黄。因此,每到年关,乡亲都会用石灰水把墙壁粉刷一新。这样,日光照进来,屋子亮堂堂的。老年画自然也是要换一换的。换了年画,屋里不光亮堂,还有些许喜气,新年的气息就像白羽毛洒落到每一个人的心里。

那时的年画都是颇显画工的纸质年画,虽然粗糙,但有生活的质感。年画多寓意“辞旧迎新”、“年年有余”、“招财进宝”之类的内容,表达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祝福。年画有单幅的,也有多幅的。那时,没什么娱乐活动,我们新年时就喜欢一家家地去看年画,比一比谁家的年画最有味道。生活在偏居一隅的农村,我最初对真善美的追求应该是从年画开始的,也是从年画里最先认识了七仙女、孙悟空和林冲。

每至岁末,我最爱跟着母亲去集市上买年画。虽然冒着严寒,但想到即将和自己心仪的年画碰面,那份期待还是满满的。那个年月,年画一般挂在一根绳子上或者铺在一张塑料布上,用木棍压着。一阵寒风,年画直打哆嗦,却一点挡不住乡亲的热情。人们比较着,权衡着,抉择着,是为喜庆,是为热闹,还是为有趣……母亲喜欢看戏,她挑的年画大多和戏曲有关。我想,她是想借此来向别人显摆吧。有一次,我就曾经看到母亲对隔壁的小川津津有味地说着董永的迂,七女的巧。我对此很是不满,每次非要找到自己满意的年画才罢休。

贴年画是要等到三十才行的。先取下旧画,才能贴新画。年画一般比较厚实,旧画正好可以用来包书。父亲小心地取下旧画,一般都成了我的新书封面——那丰富的内容和纸张是哪里能有的呢?这样得意的心,恐怕只有少时才有吧。清好墙面,熬好浆糊,父亲就站在梯子上贴,而我和弟弟就站在地上望着,看着画贴得正不正。但是我们向来没有什么准头,一会儿嚷着左边高了,一会儿又是左边低了,闹腾的父亲只得自己爬上爬下几次才能把一张画贴踏实。

年画贴起来了,屋里年的气息也浓了起来。等到母亲烧好了年夜饭,坐上了桌。一家人团坐在桌前,举杯欢饮,畅叙一年的收获。桌上是热情腾腾,一片热烈;墙上是五彩斑斓,一片喜气。这样简单朴实,纯粹明亮的新年,也只有那个年代才有吧,我想。

这些年虽然没有离开家乡,但是几乎没有再去买过年画。父母年迈了,弟弟也搬到别处,聚到一起都不容易,还从哪里去寻找那蒙了风尘的年画呢?真想跟着母亲再去赶赶集,再给父亲看看画正不正,但是什么都没有了昨天的滋味,我还能从哪里找到过年的那份快乐,恐怕只有在梦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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