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杨辉

作者: 王光龙 2016年03月14日情感日志

三月的宜城,寒意未退,尤其是大龙山脚下的风,忽地从山涧窜出来,和你撞个满怀或者猛地打个照面。风寒虽烈,而阳光却好,春困依旧,我懒洋洋地坐在寝室的阳台上,近乎打盹,而杨辉正背着羽毛球袋,准备出去。

我已经记不清杨辉多少次从我的面前走过,仿佛一阵风,或者一道光,周而复始地重演。自然,我说的是在宜城,阔别近六年而不敢再踏足的地方。也许,一个地方留的记忆深了,反而让人有心回避,如同暗恋的女子,不见思念入骨,见面却故作冷面清高。

杨辉长的白皙,身材均匀,爱运动,喜闹。常记得他穿着四角短裤,露着一双班里女孩子都殷羡的白腿,在各个寝室之间游荡穿梭。他也时常扒在我们的床沿,说笑。如果有一天他不来我们寝室,反而感到冷清。

同为中文系人,杨辉骨子里也有着一股文学气。从他为班刊以及后来在报纸上发表的文字来看,如若回到古代,他更加接近于宋人,洒脱,有少许侠气。毕业多年后,他仍然写着,量不多,却越发地圆熟。直到有一天,他却突然停笔了。那时,我一阵惶恐。仿佛是一个休止符,正当我期待下一个高潮的旋律响起时,却久久没有得到回声。这惶恐不仅仅是对他个人,还有我们一起待的大龙山下,那个我们这群学文学的人曾经用笔墨暗暗较劲的地方。如今,都一个个停下了笔。我深深地感受到,时光早就跑远了,还有多少人再拿起笔,会像我一样感到笔下有股凉风。

记忆虽暖,但总是被大龙山脚下的风吹散,吹凉。山脚下的食堂在深夜里更加显得鬼魅,却是我们冒着冷热,雨雪常去之所。那时,后食堂可以点餐或者打饭。杨辉节俭,我和他时常拼凑着点两盘炒菜,饭就可以免费加,那对于我们而言也是难得的饱腹时光。如今,不用为衣食而愁,整天在熙熙攘攘中追赶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却也再难以寻觅当初一起共食的欢乐。

稳了饱暖,除了图书馆,我们去市区的次数却不多。除了路途遥远之外,还因为我们囊中羞涩,没有来源,用一分即少一分。一次,我和杨辉一起去市区,在人民路的商铺店街辗转徘徊,到下午时分,才各自拎着一双鞋,等着回校的车。我们内心的是喜悦的,虽然鞋不足百元,我们两个人却是穿了许久,毕业后,已是破损,早已不知归至何处。然而,那份满足的记忆却未丢。如今,人世浮华,鞋不足百恐人哂笑,是我们自己丢失了满足,过着一种负重的生活,在和自己的攀比中或许都忘记了该怎样地苦涩一笑。

每当我翻开往昔相册,曾经青涩的面孔扑入眼帘,我曾一阵恍惚,不知身在何处。如果我现在拿着书本,回到六年前,径直走到曾经的寝室,看到杨辉和其他的同学在寝室里嬉戏,我丝毫不会感到疑惑。记忆中的断裂就这样被完整地缝合,因为这些往事一直在记忆里存留着,吹净上面的层层灰尘,往事依旧鲜活地跃在眼前。

譬如,我在2008年写下的一段文字:“或许会有那么一天,记忆会从那绽放在相片中的笑容里慢慢地泛起。也许那时,我们才明白,原来一切早就刻在了我们的回忆中,那回忆何时开始的呢?不是在我们走后,也许,就在我们踏上这一片土地的那一刻。”那时,我和杨辉刚从宜城的石树公园回来,像两只倦鸟,还带着和班里的同学们第一次集体旅行的兴奋。在石树公园半山腰,嶙峋怪石之间,杨辉说,我们照张相吧。多少年后,当我在广州,在池州,在每一个异地,以异乡人的身份游走在城乡,深感孤单孤独之时,我总会默默地看着往昔的照片。仿佛总有一个人默默地站在你的身边,面带微笑。也许,冷暖的人世间,总有那么一丝的暖暖回忆从过去直达现在,告诉我往事虽逝去,但是却真的存在过,如同那份单纯的友情,无瑕无疵,温软如瓷。

三月初的夜晚,我在池城。冷暖起伏不定,犯困。我掩上稿纸,走到窗前,掀开窗帘,六楼下,夜已深,灯盏闪烁不定,人流稀疏,眼前的一切,仿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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