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作者: 朱国喜 2016年03月30日亲情文章

在我的一生中,给我印象最深的莫过于我的父亲。虽然,自16岁离开家乡外出求学后,我便与他聚少离多,但父亲的音容笑貌我是一辈子铭刻于心的。

父亲今年74岁,每次回去探望,他偶尔流露出人生苦短、来日不多的怅然。父亲的身体虽不如以前,但大的疾病却没有,只要不出现意外,活80多岁应该不成问题。

印象中,青年、中年时的父亲不是这样的,他根本不考虑生与死的问题,只知道一味忙碌。家里田内,白天黑夜,从来没听他叫过一声苦,也没有听到过他对生命的感叹。

在艰苦的日子里,父亲脱砖坯,割怀草,杀荆条,硬是盖起了四间堂屋。后来又多次翻修,才使我们兄妹四人有了遮风挡雨、温暖安稳的家。

前段时间,父亲又在子女的一再催促和资助下,终于完成了他人生中的最后一次修房盖屋。

本来,父亲不打算在房子上再有大的动作,然而每逢下雨天,房屋漏得实在厉害,家里所有能盛水的器具都拿出来,也不够接雨水用。滴滴答答的雨声敲打着脸盆,也敲打着做儿女的心。小弟和大哥多次做父亲的思想工作,父亲才终于答应翻修东屋。

我明白父亲的想法,他年事已高,担心百年之后,翻修后的房子无人居住。父亲曾多次劝我:只要你愿意退休后回老家住,我马上推倒老屋,盖成小楼。面对父亲的期许,我回答得模棱两可。不是我不爱老家,实在是因为我明白:等我人到暮年,老家已经无牵挂,我和老伴会这儿疼那儿痒的,住在城里要方便得多。

秋收前后,忙了一个多月,东屋总算翻修一新,室内用品基本备齐:床是崭新的双人大床,电视是壁挂的,装上了闭路,空调和太阳能各安其位,卫生间兼洗澡间实用方便,地锅也退出了历史舞台,被液化气灶取代……

如今,父亲再也不用在数九寒天里围着火堆烤火,熏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只需轻轻一按遥控开关,房间里就冬季如春。一日三餐,父亲再也不用坐在灶台前烟熏火燎地烧锅了。他可以趁母亲做饭的时候,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看电视,也可以到村头的大树下与其他老人聊聊天,或者走三两步,视察一下他的菜地。

父亲的二分菜地就在院门前。面积虽不大,但种的菜很全——韭菜、辣椒、蒜苗、芫荽、苋菜、茄子、番茄、萝卜、白菜、豆角、黄瓜、丝瓜、南瓜、生姜、大葱——要什么有什么。每次回来,我都要光顾父亲的菜园,瞅瞅这,摸摸那,爱不释手。在父亲的菜园里逛一逛,心情格外好,既体会到了父亲的勤劳不辍,又感受到了他老人家的老有所乐。

父亲年轻时就喜欢摆弄菜地,一些家常蔬菜种起来得心应手。晚年的父亲,地越种越少,砍柴犁地的活儿早已脱手,唯有这块菜地成了他的精神寄托。那些肥硕的大葱、亭亭的青萝卜、碧玉般的大白菜,还有散发着好闻气味的芫荽和蒜苗,每一样都是父亲生命的寄托。

在我看来,父亲种菜不只是简单地为了吃,种菜寄托着他对土地的深深热爱。吃着父亲种的新鲜蔬菜,咀嚼出的有苦有乐,有父亲生命的坚强,有他对子女的厚爱,更有对家园的留恋与不舍。

我不知道,将来有一天,等他彻底丧失了劳动能力,我接他进城生活,离开的那一刻,他的眼睛里会流露出怎样的不舍,他那颗饱经沧桑的心会怎样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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