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记忆

作者: 李瑞华 2017年03月10日美文推荐

受组织委派,我来到大路口乡的一个叫吕那里的小村上。小村不大,却很有名气,缘于这个村上盛产红薯。该村有个经济能人叫吕德忠,他靠自主研发引进种植紫薯发了家,刚开始是满足当地市场,后来研发育苗,供应全国各地市场,目前,已引进20多个品种,仅紫薯育苗一项就占地300余亩,推广基地20000余亩,窖存地瓜600余吨,他目前已经拥有员工100余人,不仅提高了周边广大农民经济收入,还做成了一个响当当的产业。

看着他种植的红薯,小时候和红薯有关的那些记忆光片日渐清晰。我是土生土长于梁山的地地道道的农民后代,从小对红薯这种食物就有着刻骨铭心的记忆。其实,在我们当地,我们习惯叫红薯为地瓜,也称“山芋”。在大集体时期盛产红薯,而且成为当家主粮。相当一段时间内,这里流行着两首顺口溜,“红薯汤、红薯馍,离了红薯不能活”“泥巴房子泥巴床,泥巴囤里薯干藏,一年四季都吃啥?红薯是宝当主粮”。由此可见,红薯与我们这代人的关系是多么地密切!

在我的记忆里,之所以红薯是主粮,是因为大集体时主粮小麦、玉米和水稻产量低,还要交公粮,卖余粮,留种子,其余所剩无几。我们这一带,最易栽易管易高产的就是红薯,亩产鲜红薯可以上万斤,可以填饱农民的肚子。它全身都是宝,淀粉糖分含量高,人们不但可以蒸煮熟吃,还可以烧红薯、烤红薯吃,薯香诱人。为了改变口味,可以拉红薯丝子、做凉粉、下粉条、吃粉面子。为了易于储藏,可以切开晒红薯干。拿红薯干掺豆面、小麦面可以做杂面条和白面条。为了保鲜,还可以掏地窖把红薯深藏,留作一冬一春天天吃。红薯皮可喂猪狗,红薯秧、红薯梗可喂牛驴骡马当饲草,薯干掺豌豆、大麦、黄豆可做牲畜饲料。“事物都是一分为二的”,在肯定红薯诸多益处的同时,我们还应该清醒地看清其另一面,红薯不易多吃,吃多了容易腹胀、烧心,生胃病,不利于身体健康;最不雅的是人放屁多,破坏清新空气,也可以说这是负能量和致命的缺点!

在我的老家,几乎家家种有红薯。育苗、扦插、翻藤,到了金秋十月,红薯悄然成熟。

当晨雾未尽、露霜还寒的时候,父辈们就已挑着箩筐出门挖红薯。山地瘦瘠,种植的农作物种类不多,倒是红薯成块成片。它们深深扎根,心形的叶子长得茵茵密密,像是给山地铺上了一层厚实的油绿地毯。甘甜的红薯就长在“地毯”下,挖的时候先割掉藤蔓,然后顺着露出地面的藤蔸一锄头接着一锄头地挖掘。父辈们挖红薯,恨不得把土层深翻个底朝天,却又手留余力怕红薯有所破损。就在一锄头又一锄头的挥动中,原本含着植物气息的清凉也逐渐退去。刚挖出来的红薯特别新鲜,还带着薄薄一层未抖落掉的土壤,看起来颜色更加红润。个头硕大的红薯躺在翻新的松软地上,一堆又一堆的,在初升的太阳下绽开笑脸,像是为“出土”庆祝。

每年,我的母亲也会种红薯。她种过不同的品种:本地薯、粉薯、红心薯和紫薯。在我的记忆里,母亲其实是不大爱吃红薯的,但小时候的我们喜欢,于是种上几块地。童年的印象中,有过各种红薯吃法,放在米饭里蒸着吃,窝在火塘里烧着吃,磨薯粉做“溜豆腐”吃,最为美味的要数红薯果和红薯丸子。记得母亲将红薯煮熟,剥皮捣成泥,撒点芝麻搅拌,擀薄平摊在面板上晒,晒至半干时切成三角或菱形的小块,晒干贮存,吃的时候放少许油炒,香脆可口,回味无穷。而红薯丸子则不加芝麻,和入米粉、佐料搓成丸子,入油锅炸,外层香酥,里头软糯。逢年过节时母亲都得多备些,有时还要求我们一起动手,将朴素的红薯尽量做成不俗的吃食。

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追求。父亲曾经感慨,在他们读书的那个清贫年代,米面不足,红薯是作为口粮充饥的,吃腻了只好换些花样。社会飞速发展,粮食早已不是问题,乡下父辈们收获的红薯,也早已改变价值,作了猪饲料。我却听朋友说,如今在外面的大城市里,一些饭店将红薯做成菜肴端上了高档餐桌,营养价值高,天然无添加,极为珍贵,很受欢迎。想来真正是“旧年果腹不愿谈,今日倒成席上餐”了。

现在的烤红薯成了城里人的香饽饽,小区门口,简陋的烤红薯摊点,才一会儿工夫便是买者群集。一位奶奶牵着孙子驻足,与一旁的大婶边等边聊,说超市卖的红薯干色泽总看着不太自然,还是买这现烤的红薯给孩子吃更放心。老汉从小桌一角扯下一个袋子,将冒着热气的红薯装好,弯下身递给孩子。孩子的小手小心翼翼地剥开烤焦的薯皮,那是一个又甜又软的红心薯!

刹那间,我仿佛看到一缕暖意升腾,整条街巷荡漾的,是红薯的朴素不俗和记忆的香气悠远。

红薯作为经济作物还在发挥着调剂生活补充营养的作用,作为主粮它早已退出了历史舞台。但是,有伟人说:“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我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以红薯为主粮的特殊年代养育了我,我是幸福的,也是难以忘怀的,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写作此文的目的在于不忘艰难困苦的岁月,珍惜今日幸福生活来之不易,永葆艰苦奋斗之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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