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故事忘红尘

作者: 潘玉毅 2017年03月10日空间美文

这个世界上的人,仿佛都是专为听故事而来的。你不见那些小孩子闹得再凶,大人一讲故事都变得跟淑女似的,两手支颐,听得分外认真,不吵也不闹了,更有甚者半夜三更不睡觉,非得等父母讲完了故事才肯睡去。

我小的时候也是如此,除了看书只爱做一样事情:听别人讲故事。只要有故事可听,走再远的路我都不会嫌累,再讨厌的人我都会忍着不去嫌他。我虽未念过幼儿园、学前班,但东家听来一个“愚公移山”的故事,西家听来一个“精卫填海”的故事,在祠堂里看个戏,看见村里的老人,也能听一段“潘舍福舍身斩龙”的故事,久而久之,自己竟也记得许多了。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班队课上甚是无聊,我就把自己听来的这些故事分享给我的同学们,虽然我的讲述并不生动,但他们依旧听得津津有味。

当然,从邻居处听来的故事都是零碎的,加起来也编不成一本书,真正让我获益的源头是母亲和外婆。母亲的学问好,文章写得也好,还知道很多的民间故事和戏文。小的时候,母亲去厂里上班,因为家里没人照顾就将我带在身边,为了不让我闹腾,她就讲各种各样的故事给我听:郑人买履、伤仲永、小方卿见姑娘……我一度以为,这些故事都是母亲创作的。而外婆则懂得很多的老话和掌故,还会各种接地气的谜语。农闲时节,得了空,她就会讲与我听。所以直至高中住校前,我放了假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外婆家。即使在外人眼里总是一副严肃面孔的外公,也会同我说他喜欢的戏文——这段记忆每次回味我都觉得别样的美好。后来,我看的书也多了,母亲和外婆讲过的许多故事我都在书中找到了原型,便常常与她们作一些文字上的交流。

如今,外婆年纪大了,母亲也已经不再年轻,自然不可能再像小时候一样讲故事给我听。外婆因为年轻的时候操劳过度,大概在五六十岁的时候视力开始变差,出不了远门,母亲则在前几年得了一场病,更因为受了不少闲气,身子骨也大不如前,为了让她们打发打发时间,我给她们买了收音机。收音机里会播各种小说、戏剧,她们最是爱听。偶尔,我得了空,也会同她们讲一些平日里的见闻,讲我在马路上看到的风景和看到的人。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与她们的角色似乎发生了转换。从前,我是听她们讲故事的人,现在她们成了听我讲故事的人。但角色再怎么变,不变的彼此间的亲情,就像故事里不变的剧情。当然,外婆和母亲有时候还是喜欢讲些什么,但讲的内容大抵只局限于我小时候的趣事、糗事和无关紧要的往事,而且重复又重复地讲,仿佛这是最耐听的。许多故事我早已听了不下二十来遍,但她们愿意再讲一回,我就愿意再听一回。

结了婚以后,妻子偶尔也会让我给她讲睡前故事,但因为彼此所学相近,我心中露怯,只能讲些假语村言蒙混过关。每当这时,我就会想起几句歌词:“那年你搬小小的板凳,为戏入迷我也一路跟。我在找那个故事里的人,你是不能缺少的部分……”我想象着与妻子相遇在懵懂时,一起听人说故事,不觉间心里满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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