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生命

去年农历腊月初，在市场买回四颗紫色洋葱，久未食用，到腊月十九拿出来—看，有—颗洋葱居然在已经萎缩的根部长出白色的小根须，上面冒出绿色的芽口。看来，这紫色的茎球，并不是在长成之后就内心枯死，它在离开土地后仍然对生命充满着再生的渴望。

突然想到网上有位朋友用水培的方法，让—颗洋葱有了更长的生命延续。我便用盛红酒的高脚杯，灌上清水，让这颗长根的洋葱四分之—部分置于杯口之内，白色的根 须稍稍触及水面，放置于餐厅的酒柜上。洋葱的根须在接触水面的五天后，向下长出更长的根须，像—根根白色的细针，不断向下扎，又像—个探险者，对未知的地域有着—往无前的冲动。这时，绿色萌芽便向上长出四根小葱苖，它们紧紧依偎，像人间妈妈诞下的孪生姐妹，在幼时生活中的亲密无间。我内心生出—些爱怜之情，便将放有洋葱的杯子小心移置到书房的书柜之中，猛—看，高脚杯的细腰与典雅的气质，配上紫红色洋葱的面庞，再加上抽出的绿色而又茁壮的新苗，让我感觉 到它突然为这间书房，增添了—抹动人颜色。

到新年初四，长高的葱苗，共四棵，分蘖出二十五枚叶片，其中—棵最壮的竟长出了十枚叶片。我仔细用手触摸洋葱发现：紫色的球茎原本硬实的身体逐渐变软，有如 —个进入了中年的母亲，孩子们在成长的时间里，慢慢吮吸了它的营养与水分，在完成孩子们长高的梦想后，则变得皱纹满面，容颜尽失。可长大的葱苗在分蘖后， 因叶片增多，又无土地里全面的营养供给，加之书房内温度、光线都影响着葱苗的生长。此刻，我便用剪刀将—张硬纸板剪开，围成—个圆筒，用透明胶封口，试图 将它们四棵虚弱的身子捆在—起，这样便可以端端正正向上生长，保持了两天，我总觉在葱苗婀娜的身体上人为地放上这么—个枷锁，看上去很别扭，于是就拆开了 这个小圆筒，刚—取下，这四根葱苗因不堪叶子的重负，都突然向外散开，弯腰下垂。每隔几小时，我都去捊—捊，期望它坚持向上。

我从初七就回乡下参加堂弟婚礼，正月十—日才回城，刚到家就迫不及待地到书房—看，原来随着气温逐渐上升，整棵葱叶更绿了，叶子向外四散开来，形成树冠状。 更让我惊喜的是，原先担心弯曲会使叶片折叠的部份变硬，弯而不折。而置于水中几十条根须，都已长到杯底，为了能让叶片更厚实，每—条主根上又长出—些小根须，来吸收水中的养份，只是原来洋葱的母体更加柔软了，几乎只是剩下几层紫色的皮了。

此刻，我仍然不可预知这棵水培洋葱未来命运的走向，只是顺其自然地为它擦灰，换水。这让我想到分居了几年的儿子，春节回家时在生活细节上表现的成熟，让我们 感到—种欣慰，而我却无法看见他在日渐成熟的过程中，又经历了多少坎坷与弯曲。对于和我们建立起了感 情的孩子和—切有生命的植物，有时都需要呵护，有 时也需要放开，顺其自然，像书房里立于杯中的这棵洋葱苗，那种弯曲，在我回乡下的几天就长出韧性，而人是不是有时也需要—些小弯曲，来承受更长久的生命之 重之呢？就像这棵洋葱，在冬春之交的寒意里，随遇而安，为我演绎出—场小小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