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编织成的幸福

作者: 贵州胡炜 2015年03月22日亲情文章

不同的年龄段,对于幸福的体味与理解,也会大不相同。

年轻时,意气风发,踌躇满志。那时的幸福,往往与事业成功,社会的认可紧密关联。金灿灿的奖杯,红彤彤的奖状,领导的赞赏,电视报纸上偶尔的露脸,朋友同事高看一眼,成了幸福的最大源泉。至于父母的关心,妻儿的牵挂,亲情的缭绕,不但觉得那不是幸福,很多时候,还会觉得是一种累赘,一种牵绊。

人到中年,阅历增多,经历了太多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人生境遇,也由绚烂,回归平淡,所谓繁花落尽,回归本然。此时,对于幸福的理解,也发生了极大转变。虚名浮利,渐渐看淡,人性返璞归真,越来越觉得,亲人的相伴,亲情的氤氲,才是最本真,最美好,也最值得珍惜的幸福。

陪父亲喝酒

父亲今年七十八岁了,精神仍然很矍铄。

一大早,父亲会与那些老伙伴,一起到新城区去散步。回来,抹帕脸,又与老伙伴们打麻将娱乐去了。

父亲是个能干的人,盛年时,不喜欢流露感情,在孩子面前,总喜欢绷着块脸,处处体现着父亲的威严。作为孩子,我们与父亲亲近和交流的机会也很少。暮年之后,父亲变得慈祥起来,经常会对孩子嘘寒问暖。开车在外,无论多晚,父亲都会打个电话,问,到哪里了?然后一再叮嘱,开车在路上,一定要慢点。

晚饭的时候,父亲喜欢拿出酒瓶,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你喝点不?以前,会觉得不是节日,没有由头,凭空白故喝个什么酒?于是,便摇头拒绝了。

父亲觉得无趣,自斟自酌间,难免显出些孤独。有几次,我来了兴致,就陪父亲小喝几杯,我发现,有我陪喝,父亲的兴致突然会高涨起来,虽说,还保持着父亲的尊严,从不与我碰杯,但平时寡言的他,却在那时打开了话匣子。喃喃自语,一会儿说,这酒,味道不错,一会儿说,嗯,这菜真好,适合下酒。并在有些酒兴后,总回忆起年轻时值得骄傲的喝酒岁月。酒入口的时候,还会故意咂出明显的声响。

酒是一样的酒,菜是一样稀疏平常的菜,但有我陪着喝酒,父亲酒兴特别浓,微醺时,还会手舞足蹈,开心得象个彩票中了大奖的可爱老头。

发现这个秘密以后,晚饭时,只要不再动车,我也喜欢陪父亲喝两盅。

记得曾经看过一个电视专访,一位电视人,说起自己的父亲突然去世,一边流泪,一片感叹“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对于平时少于陪伴父亲充满了懊悔和自责。

每有机会进KTV,《北国之春》都是我必点曲目,这首曲调优美的歌曲,带着浓浓的思乡和思念亲人的情绪。每次唱到“妈妈犹在寄来包裹,送来寒衣御严冬。”和“家兄酷似老父亲,一对沉默寡言人,可曾闲来愁沽酒,偶尔相对饮几盅”,我总会眼泛泪光。这首歌曲的词作者井出博内,正是时时在心里惦记着过早去世的父亲,才会写出如此哀婉动人的歌词。

钱钟书先生说过一句话,老来增年是减年。

父亲身体还挺好,但毕竟已经白发苍苍,步入暮年。晚饭的时候,我要更主动地陪父亲多喝几杯酒,在默默对饮中,感受岁月的静美,感受父子的深情。

听母亲唠叨

年迈的母亲越来越喜欢唠叨了。

母亲的唠叨,不是老年人记忆力减退,无谓地重复口水话。母亲喜欢触景生情,看到饭桌上的菜,就会勾起对往事的回忆。

春天,吃椿菜,母亲会回想起农村生活的日子。

母亲本是县城长大的,为了与父亲的爱情,追随父亲到了父亲的农村老家,大山深处,一个偏僻落后,条件十分艰苦的山寨。在那里,渡过了漫长的岁月。恶劣的生活环境,让本就泼辣能干的母亲,练就了天不怕地不怕,任何困难也吓不倒的坚强性格。

回忆起做大集体拿工分的岁月,母亲说,别看我是城里长大的,说起挑粪,挖地,栽秧,打谷,生产队里,我没有一样输给别人,拿的工分也是最多的。

家里吃米豆腐或者油炸粑的时候,母亲又会骄傲地回忆起搬回县城居住,没有正式职业,只能在街上做各种小生意的艰难时光。

母亲很能干,那时节,凡是允许做的生意,她几乎都做过。卖凉水、卖油炸粑、卖米豆腐、卖凉粉,卖豆腐,到建筑工地挑灰浆,喂猪,赶乡场摆百货摊。为了养活一大家子,母亲吃尽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苦。

过去的人和事,不会总是让人开心和骄傲。忆起让人伤心的人,母亲会突然情绪失控,一边抹眼泪,一边气愤地说,自己有一天变成鬼,也不会放过这些曾经“整”过我们家的“枉道”家伙。

我递给母亲纸巾,都会劝解道,过去那么多年的事情了,还想那么多干嘛?现在,日子不是过得好好的吗?

母亲这才想起,她所说的那些枉道鬼,有的早就成了孤魂野鬼,为这些已经作古的人生气,真是犯不着。母亲于是会为自己的失态,感到过意不去,之后,象个顽皮的孩子,破涕为笑。

唠叨起得意的往事,母亲苍老的脸上,总会浮现出难以抑制的兴奋,就象一位投暮的将军,回忆起金戈铁马,驰骋沙场的光荣岁月,皱纹满布的脸上,充满了骄傲。

听母亲唠叨,渐渐成了一种享受。有时候,我闭着两眼正听得精彩,却感觉不到声音了。一抬头,发现正在娓娓讲述的母亲,已经蜷缩在竹椅里,恬然睡去。

一群孩子健康长大,一个家庭,穿过漫长岁月,经历了数不尽的风风雨雨,依然温暖幸福,是母亲获得的最高荣誉。

听母亲唠叨,就象听一位胸前挂满军功章的老人,在叙说峥嵘岁月里的种种传奇经历。幸福的感觉,象泉水一般,在内心深处汩汩涌流。

给儿子抠背

儿子在入睡前,总喜欢让我给抠背(抓背,挠痒痒)。

这个习惯,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养成。想想,应该是儿子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吧,调皮的儿子,躺在怀里,已经睡意朦胧,却总难睡踏实。抱着他,必须不停地走动,摇晃,才能慢慢睡安稳。

儿子胖而结实,挺有份量,这样抱着,走呀走,晃呀晃,很快就会手臂发酸,额头冒汗,让人感觉吃不消。将儿子放在沙发上,轻轻给他的后背挠痒痒,既能让自己偷会儿懒,也是唯一可以止住儿子哭闹,让儿子很快睡着的最佳手段。

时间长了,就慢慢养成了习惯。一天一天长大的儿子,临睡前,只要我在身边,一定会调皮地喊,老爸,给我抠背。

有时候,儿子睡意已浓,站在床边,随便在他背上挠几下,儿子就会象头吃饱喝足的小猪,美美地睡去,发出轻微的鼾声。有时候,儿子闹瞌睡,翻来覆去睡不安稳,我就只能也脱了鞋子,上床,躺在儿子身旁,不停地给儿子抠背。抠时间长了,儿子没睡着,自己倒先有了睡意,不觉就停了抠背的动作。儿子感觉不对,马上爬起来,拉着我大力摇晃,嘴里嚷着,爸爸,不准睡,给我抠背,给我抠背。一下子惊醒过来,只好,呵欠连连,继续给儿子抠背。

给儿子抠背,手指,在儿子光滑温热的脊背上轻轻拂动,感受着儿子的体温和血脉的跳动,一种血浓于水的亲情,溢满胸头。有时候,抠着抠着,儿子会蜷曲着小小的身子,发出快活的哼哼,似乎有老爸给抠背,是世间最幸福的事情。有时候,自己抠着抠着,回想起儿子出生后一路成长的不易,自己也会两眼潮乎乎的,心里充满了感动。所谓抠背,就成了父子之间交流感情的最好方式。

儿子跨入初二的某个晚上,我一边给儿子掖被窝,一边问儿子,还要不要老爸抠背?已经长得与我一般高的儿子,想了想,有些害羞,说,今晚,再给我抠最后一次背,我长大了,以后,就不用再给我抠背了。

那一晚,我给儿子抠背,抠得特别仔细,抠得特别用心,花的时间,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长。儿子睡熟了。离开儿子房间的那一刻,看着儿子长大的样子,想到以后他就不需要我再给他抠背了,心里涌起莫名的怅然若失感觉。

记不清是谁说过的了,没有亲情温暖的豪宅,只是一座豪华的活人墓;没有亲情氤氲的高档汽车,只是一堆冷冰冰的钢铁;没有亲情陪伴的人生,只是一场行尸走肉。没有亲情照耀的天空,总是阴暗无边。

有亲人陪伴的每一天,都是阳光灿烂的日子。

有亲情氤氲的生活,说不出的温暖幸福。

今年春晚,王铮亮深情地演唱起《时间都去哪儿了》时,许多人为之动容,甚至潸然泪下。在那一刻,我也感动得流眼泪了,但我流泪,不是因为感慨于时间流逝的无情,而是,看到那一幅幅父亲与女儿在不同年龄段留下的照片。

那一张张照片,已经将亲情编织成的幸福定格成了永恒。

我想,有亲情编织成的幸福陪伴着自己,时间都去哪儿了,其实,已经成了一个一点都不重要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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