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小草上的春天

作者: 沈向南2019年09月29日随笔美文

北方的春天如昙花,一阵阴霾过后,春意便四下逃窜了。短暂的北国之春是被阴冷和萧瑟的劲风所奴役的。当春和景明,万物苏醒时,已是春末,炎热的季节早已消减了人们春的记忆。

高大的泡桐树在历经寒冬后,仍然会狡黠地抖落尽枯黄的叶子,这是借助风的力量,一张白纸般地等待春的再次生命眷恋。清洁工却忙活了,望着满地洋洋洒洒,发出清脆踩踏声响的,远比秋冬飘落的多的叶子,顾不得周围行人掩鼻的扬尘,想尽快扫除这最后一缕枯萎。

本来是勃发与播种的大好时节,当田野和郊区的土地上,渐渐感受春的柔软时,城市仍然一派萧疏。口罩和加衫,冷空气和阴湿的风,使得早春面目可憎。老年人足不出户地从窗户边,窥视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以及窗台边厚厚的尘土。最先接地气的是孩子们,在这乍暖还寒的春天里,嬉闹在家属院的任何角落,满身使不完的劲和耗费不完的精力,让这群孩子不顾大人们的呼叫和召唤,义无反顾地尽情倾泻着他们生命中与生俱来的原始张力。这时,大人们的出场,很快就让孩子身上飘荡出的欢笑和动感,戛然而止。

在一个雾霾笼罩的早晨,当我路过街边的绿化带时,一簇不知名的植物,遒劲蜿蜒的枝干上,悄然吐露出嫩绿的鲜芽来,我叫它小草。正是这忽然闯进我眼里的绿色,能让我在这漫天滚滚地黄沙里,闻到了春天的气息。没想到,春天的生命力没有提前降落在高大的泡桐上,没有体现在季风里,也没有触动于人们的感官上,而是这一株不起眼、无名的植物率先完成了与春天地艰难约会。

此刻,这株不知名的小草,让我想到了蝼蚁,想到了种子的生长,想到了破茧而出的蚕,想到了一切微弱、渺小的动植物和平淡人以及平淡之中所孕育而出的爆发力。

一株植物,校正了我俗世的观念,因为,本该由高大,崇高意味浓郁的参天大树理所当然地领受这春天的厚爱与神性赐予,本来应是春光应该抚慰每一位生命个体久经大地冰封后的心灵,然而,不可辨认的春天,却在一株矮生的、艰苦地攀爬在绿化带,作为点缀的植物所先知先觉地体现。

无疑,小草是幸运地,也是顺时而动的。它以低贱之躯,嗅着车道上刺鼻地汽车尾气和车轮携带地滚滚粉尘,承受着行人喉管的吞吐和因受风寒而洗出的鼻涕。在逆境中,应该郁郁不得志的,而上苍在这一点是公平的,他没有给予小草尊贵的地位,却以生命地顿悟让小草在历经一番炼狱般地轮回里,拥抱春天。

有时,我是钦佩这株小草的,是怎样地一番缄默坚守,怎样的孤寂落寞,才能怀揣春之梦,在大地上骄傲地挺起绿色的脊梁来。我也敬佩它,没有显赫的位置,没有高贵的种族血统和家族荣耀,没有被特别地关注与呵护,却依然挨过凛冽和萧条,在万物沉睡的大地上,吐出新芽第一枝。

在小草的故事里,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这就是,春天的脚步不可阻挡的,因为,生命缺憾的地方,正是上帝倾情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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