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酒飘香

作者: 毛君秋2019年10月08日随笔美文

在我的家乡,正月里来客,进门就是一碗水酒。

水酒不是酒,但它有酒的醇香和韵味。我自小喝着母亲酿的水酒长大,那淡淡的甜甜的味道成为我童年里最美好的回忆。

过年前,母亲再忙,也会抽出时间酿水酒。白天,母亲精选出来七八斤糯米淘洗干净,用清水泡到晚上,再放进木甑里,用旺火蒸。母亲在灶里横竖支起几根干烈的木柴,先用稻草将木柴引燃,然后用竹吹火筒往灶孔里吹,大火便呼哧呼哧燃烧起来,蓝色的火焰从灶孔钻出来,就像小时候到村部看电影散场后拥挤的人流直往外冒,把母亲的脸映得彤红。灶堂里暖烘烘的,我也挤到灶前,拿起吹火筒学母亲的样子,鼓起腮帮使劲地吹,呼,呼,呼,赤色火焰在灶里乱窜,我心里喜滋滋的。十来分钟,甑口便上汽了。由于甑盖不密封,母亲在甑盖上面围两条湿毛巾,白色水汽透过毛巾冉冉上升,在灶屋顶部结成了一片云。再蒸几分钟,灶屋里开始氤氲着一股糯米饭的清香。母亲停了火,并不急于揭开甑盖,而是利用灶火的余温让木甑再闷一会儿,糯米饭便完全软了,熟了。

母亲让我把正在忙碌的父亲、哥哥、姐姐他们喊到灶屋来,一人盛一小碗绵软的糯米饭,佐以红糖,或是母亲自制的辣椒萝卜,便是我家年前的一次大餐。

吃完喷香的糯米饭,母亲把剩余的全部倒进饭篮里,用清水淋,直到完全冷却。再倒进一个大木盆里,将几粒小圆形药引(母亲亲自到山上采几味草药制成),揉成细末,均匀撒在糯米饭里,拌匀,拍实,中间留拳头大小的圆洞。在大锅底部垫一层稻草,把木盆搁在上面,周围窝一床不用的旧棉被,用锅盖盖实。然后,往灶里塞一满灶秕谷壳,引燃,但不能见明火,火旺了会把糯米饭烤糊,必须是慢慢地陨,保持灶里恒温就行。过两天两夜,灶屋里就会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味儿,水酒便熟了。但母亲往往不急于退火,还会继续等上半天,这时酿出来的水酒白中带红,是水酒中的上品。母亲说,这样做会有风险,弄得不好一锅水酒会全部烧坏,关键是火候要把握得好。母亲每年酿成的水酒色、香、味俱全,常常有村里人向母亲学习酿水酒技艺,她总是乐意传授。

母亲把酿成的水酒装进一个很大的蒸钵里,便成了我家招待客人的“高级”饮品。

水酒的吃法有多种,最简单的吃法是水酒掺清水煮着吃,放些红糖,加些米泡,味道香甜无比;还有就是鸡蛋煮水酒,或是汤圆煮水酒,这样吃着味道会更甜美,营养更丰富。

正月初一,我还在睡梦里,母亲会把一碗热腾腾的鸡蛋水酒端到床前。我从暖和的被子里探出头来,接过水酒,几大口就把它喝个精光。那种幸福的感觉,如今只能成为心头永恒的记忆——母亲早在二十年前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如果家里来了客人,母亲会在桌上备一些点心,花生、瓜子、各式巧果等,再端上一碗热水酒。客人肚子里填了一些东西后,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饿了,母亲再去准备饭菜。

水酒虽不是酒,但它还是有一点点酒的成份。小时候,亲眼看到邻居一个小妹妹喝了两碗水酒后,脸颊绯红,嘴角带着微微笑,酣睡了一个上午。

我爱喝水酒。家门前时常有吆喝着叫卖水酒的,但都不如母亲酿的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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