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独白

作者: 三左 2015年03月28日心情随笔

我吃完一个苹果,连打了三个嗝,它花了我两块五毛钱。我在吃的时候边看书,一个情色作家的小说。你也许认为很低俗,但我要告诉你,她是一个作品被译为外文语种最多的中文作家。也许,你还是认为很低俗。

我突然从二楼的窗子往下看,一个三十多的男人正从昏黄的路灯下面走过,我笑了笑,真是个可爱的男人。其实他没有特别之处,我只看到了他的头发。我发现对面的窗帘有些是粉红色,有些是蓝色,有些是绿色。已是晚上十点,不太晚。我从九点坐到了现在。

坐在我前面些位置,哦!不,坐在第一二排的女人们低着头,她们戴着耳机,趴在桌上。此时我坐在第二十多排,我的眼神很好,医生说我是老花眼。可我靠近了看不清他,距离远了也看不清他。我觉得我不是个美丽的女人,也没有人说我是个丑女人。我觉得自己是个善良的女人。

我在听一个讲座,关于创作。我没兴趣,没什么好听的,耳朵简直就会像怀孕的女人一样想吐个天昏地暗。身旁的猥琐男人一直不停的偷偷转过头看向我,我厌恶的换到了后一排位置。我不过也是个普通的女人。要不,他只是像看热闹一样,看我不是一个女人该有的样子。

我昨天把头发剪了,剪成了寸头,像男人。也许现在的年轻男人还没勇气剪寸头。这样,我会不会显得强悍精明一点。他们都说我太坚强了,我老是摆着一副脸的样子假正经,我还能怎样。我已经是一个二十五岁的女人。

我昏昏欲睡的半咪着眼,要不是他没时间过来,我已经敷着面膜看着肥皂剧要睡下了。这是他的工作,而他现在得去接两个孩子回家,原来听讲座也是工作,我觉得很好笑。

台上的老教授还在讲个不挺,唾沫飞溅,我掏出手机瞟了一眼,十一点。我“嚯”的站起来,引来周围人异样的眼光。我走出报告厅,头也不回,议论声从人群里飞来溜进了我的耳朵:看,这是他的情人,就是她,真奇怪。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随你们说去吧。

他已经在等我了。他猜我会坐不住,他真懂我。天转凉,我只穿了一件印有野狼的黑色短袖,地摊货,二十块。下边儿一条超短裤,配上跟高十二厘米的黑色长筒靴。耳朵上十个水钻在灯光下发光发奖,隐隐约约。一阵冷风吹来,我扯下坐在摩托车上还算健壮男人的皮衣。

我坐在他的摩托车后座。马路上只有我们,我搂着他的腰,脸贴在他温暖宽阔的背上。那本情色小说,隔在我们中间。他没问我为什么剪头发,我也不会告诉他。我们没有说一句话。他很健谈,我也是。夜越深,人越冷。时间越久,茶也会泡得再也无味。

我想起一个故事,你也许听过:男孩骑摩托载着一个女孩,他发现刹车坏了,便要女孩把他的头盔拿去自己戴上,再说一句“我爱你”,后来发生车祸,男孩死了,女孩活着。

我在想,如果他发现刹车坏了,会不会把头盔给我,猜不到。我闭上眼猛地吸了一口冷气,我只不过是他认识的女人中的一个,一个二十五岁的女人。我难道希望刹车坏?

我们认识,有三年了。“认识”首先得“认”再慢慢“识”。或许我应该说“我们只识对方”。

半小时后他把送到我住的地方,吻了吻我的耳朵,准备离开。我抓住他的手,他用力甩开,我倒在地上。像极了狗血剧里的片段,原来发生在自己身上,会麻木。我没有追赶,腿开始发软,我终于瘫坐在地上,喉咙硬得发不出声音。终于结束了。

我不记得是怎么打开门走进屋里的,也不记得是怎么喝完了十罐啤酒,更不记得我有没有把房门关好。我没醉,也不清醒,我不晕,也没睡下。再看时间,十二点,夜生活应该才要开始。那时的我们彻夜长谈,连自己也在笑两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话可以说,彼此说的话没有重复,也没有过让对方不认可。

我们会坐在一起喝酒,吃烧烤。我们从不去那些高档的地方,因为他说,我们本是平平凡凡的人,生活的本质就是柴米油盐,安定就好,健康就好,偶尔再来点精致就好。我不会反驳他的话。从来不会,不是不敢,是完全不想。

很多人劝我要早点退出,我嘴上答应却从来没有停下过行动。对,是我主动勾引的他,拥有一个人就要有他的全部,如果他没动心,那他最开始为什么没拒绝?他也不能抵住诱惑,更重要的是,我甚至觉得我们彼此是深爱的。我真是无药可救了。

我从来不敢说“天荒地老”,觉得不到死的最后一刻,谁也没资格去说这四个字。在拥有他后,我只想说“在我的天荒地老里一定有他”。我从不遗憾与他相遇得太晚,只有在那个时候,我们自身的魅力才是无可阻挡的,恰好碰上了,就足够了。

可是,他从未跟我说过“我爱你”,我也不会去强求。我在失眠时会在想我们的关系,会不会有一天就慢慢的被时间消融了,不会像酒一样越久越香醇。我对他说这些,他想了一会儿回答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你不要太在意,有时候关系是那么纯粹,有时候又是那么无可奈何。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后来,我还是不清楚。

有几次我突发奇想的想和他保持距离,最后都是我败下阵来。我控制不住自己,从内心最深处传来的痒,我抠不到。他就像一剂良药,直达病灶,迅速医好了我。我上了瘾,一点也做不到离开他。

他比我大十五岁。我们已经走过了三年,离离合合好几次,放不开,挣不掉,不快活,死不了。他懂女人远比我懂男人得多,在他面前,我就是一个手无寸铁的绵羊,而他似狼,我任他撕咬,不会叫不会还手。

我此时坐在他给我挑选的沙发上,大红色,他说喜庆得好啊。我讽刺的狂笑,以前我们坐在这里聊过八卦探讨过人生,他教我很多新奇的事物,我都可以一一接受。不知不觉中,似乎改变了我。我的思想我的性格我的太多太多。

零点四十手机来了电话,我没心思看是谁,任凭它在茶几上震动好几次。我绝不是个坚决的人,事情发生了如果无法改变,最后那也只能认了。当我正准备要调整自己再一次狠心忘了他时,我就拿起了手机。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试探的喂了一声,是他。他说,要带我走,只是我。

我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最后变成扯头发,我嚎啕大哭,怨天不公,凭什么要活生生拆散一个家庭,又要拆散两个相爱的人,要如何才有最完美的办法,让大家都能好好的。我不知道,我不高尚,我又是那么自私好强,我在自我反复的纠结痛苦中不可自拔。

我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到浴室,镜子里我憔悴不堪,双眼红肿,妆花了。”一塌糊涂”是心里仅存的四个字。我把头全部浸在冰冷的水里,直到榨干最后一丝气,我是个妖怪,变态的妖怪,可恶的妖怪。

凌晨一点我提着几件衣服在冷风中等他,嘴唇冷得发紫,颤抖个不停。一遍遍打电话给他,他都在说,等等,再等等,我也在收拾行李,很快的,乖。我不做声,乖乖的站着,像望夫石。我站在路口学猫叫,想吸引几只野猫来陪陪我,最后却招来几个小混混,他们看我平头的样子,直说恶心得慌,其实,我比谁都觉得自己恶心。

一点三十他到达,摩托车上快放满了行李,我抱着自己的破袋子小心坐上去,一点都不觉得刺激。我告诉自己,这就是在私奔了啊,嘿嘿,你要离开这个地方,只和他在一起了啊!仍旧没有感觉。我体会不到那种激情了,我在作恶,我终于知道自己在作恶了。

我喜欢把脸贴在他的后背,再搂着他。每次都是如此,那样,我会有一种安心踏实的感觉。只是现在我的心里,莫名的开始慌乱,不是害怕,是真的慌乱,我再用力的抱紧一点,心要快点平静下来,再抱紧一点吧。

摩托车约莫走了一个半小时,他突然停下,转身紧紧的抱着我,他开始流泪,对我说,他对不起家人特别是两个孩子。我用冻得冰凉的手给他擦眼泪,吻上他的唇,我的牙齿在颤抖,身体也在颤抖。我没流一滴泪,已经不值得了,也许真是要体验一把真实,才会晓得虚假是多么不堪一击,两个茫然的人在不知前路在何方的公路上,不知所措,该进该退,不知道。

我们抱了好久好久,用尽了全身力气,我在他的耳边对他说,送我去最近的车站吧,我要回家了,你也要回家了。他松手抓着我的肩膀看着我,默不做声。他的手很用力,要把我的骨头捏碎。我看着他,用手勾勒他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唇,只想好好的再记住一次,这辈子,就不要再碰了,留我半生回忆。

我笑起来,嘴角上扬起最美的弧度。嘿,亲爱的,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吗?你闭上眼,想了一会儿,摸摸我的头说,那次,你正一边吃苹果一边看情色小说,还打了三个嗝,后来你从二楼窗户往下看,正好看到了我,便把苹果核丢在了我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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