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游泳记

糖糖夏天超喜欢去游泳馆，不会游就套个游泳圈瞎扑腾。去年暑假，他八岁半，我们送他去参加为期10天的游泳短训班。起初糖糖还是很兴奋的，想象着每天都能泡在水里，肯定美死了。去了几天之后才发现远不是那么回事儿。短训班为了确保10天内绝大多数孩子能掌握技巧，每天要保证一定的训练强度，教练的态度也远没有其他兴趣班的老师那样满面春风、温文尔雅，生怕流失生源的样子，呼来喝去是家常便饭。小家伙的兴趣与日俱减，挨到第8天，说啥也不愿去了。我使出浑身解数进行思想开导，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终达成协议：由我陪着进去在岸上观摩打气，横竖是个精神寄托，熬过这最难的第8天。第9天安然度过，最后一天综合测试，糖糖排名第二，之后和小朋友在泳池里嬉戏打闹得意忘形，迟迟不肯出水，终于愉快地结束了短训班的课程。

9月中旬，我突然接到市青少年游泳队的电话，说是糖糖暑期参加的短训班根据测试成绩和身体条件推荐他入选市队，市游泳队每周强化训练3次，每次2个小时，目标是提高学员成绩并向省队推荐选拔运动员，现在征求家长和孩子的意愿。糖糖得到消息喜忧参半，喜的是那种获得肯定的成就感，忧的是到底要不要继续接受挑战。好一通犹豫和纠结之后，小朋友最终决定要试一试，我们真心为他感到高兴。

可好景不长，新鲜了一个多月以后，我怎么感觉短训班的那一幕又放大重演了。每次训练前，糖糖情绪低落，甚至早上一睡醒想起当晚要训练马上就无精打采。可训练一结束，这家伙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提着自己的游泳装备，顶着一脑门湿头发冲到我们面前，兴高采烈地炫耀教练发的小奖品，叽叽喳喳讲述刚才游泳时发生的各种趣事。微信上教练在群里源源不断发来视频照片，这小子和队友泡在水里光着膀子勾肩搭背，笑得龇呀咧嘴。我把一切尽收眼底，心说你到底是享受这个过程呢还是痛苦啊？这种情绪交替反复上演，我很想弄清楚障碍到底是什么。起初糖糖只强调说水冷，的确，游泳训练不是泡澡堂子，冬季泳池虽说保持恒温，但也只有24度，我能想象入水时肯定是冷得一激灵。但从小朋友们在水里的表现和糖爸“以身试水”得出的结论，入水时的确很冷，但活动开以后自然就改善了，所以这不应是主要原因。我继续观察他。有一次教练夸他身形瘦、手掌大，是游泳的好苗子。偶尔游个小组第一，他就在家里模仿教练的语气反复拿腔拿调地说：“好苗子（咂），我是好苗子（咂）！”嘴上啧啧作声，面上喜不自禁！我有时把教练发的照片做图配文发朋友圈，小家伙就不停翻看我的手机，看有多少人给他点赞。而一次测试时他错把碟泳动作做成自由泳的导致成绩作废，结果就黑着脸懊恼了好几天。

我综合分析他的心理：享受游泳的感觉、陶醉点滴的进步，同时又担心成绩不佳、畏惧训练强度，当然还要克服下水时的那“一激灵”。过去我从未想过“孩子的快乐童年”和“培养坚韧的品格”之间有什么冲突，但现在问题来了：要求坚持他就不快乐，想让他快乐最好马上放弃。这也着实让我纠结，虽说初衷只想让他强化游泳技能而不是争创佳绩，但此刻轻言放弃又担心他今后遇到困难也只会绕行。更何况即便兴趣是孩子最好的老师，但也绝非兴趣来了就上，兴趣没了就闪吧？这世上没有不用付出就能随便掌握的技能，他迟早得明白这个道理。我只好常常拒绝小家伙各种偷懒的想法，不断鼓励他继续坚持，也常常跟他分析利弊：青少年队有年龄和训练持续性的要求，离开之后很难再次入队，而各种泳姿的动作训练是分解进行的，不坚持学完就意味着前功尽弃。市队每3个月续费一次，每到这时也意味着再次面临选择，而糖糖总在纠结之后又艰难地选择继续坚持。2015年冬，各地遭遇极寒天气，汉中也不例外，我们常常在凛冽的寒风中接送糖糖，有一次甚至是冒着鹅毛大雪，我们看着他情绪低落，看着他热情高涨，为他点滴的进步共同喜悦，我想这种陪伴也是我们能给予他的最大帮助。

历经一个寒冬，队里的小朋友人数锐减，6个小女生曾被称为“六朵金花”，如今也只剩下一朵了。而春的气息已越来越近，糖糖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候，他已经熟练掌握了各种泳姿，其中蛙泳和自由泳成绩优良，成了队里的进步之星。6月初，他会再次面临选择，我想我不会再做任何干涉，我已给了他我所能给的，无论坚持或放弃，我都尊重他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