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葵相伴的慢时光

作者: 阿简2019年10月31日随笔美文

这两天感冒,医生给开了两盒维药冲剂。看到药的成分中有一味“蜀葵子”,心里,竟然涌起一股久违的故旧之感。于是神思跃动,仿佛一下就回到了童年。

那时候还在郊区,我似乎是刚刚上小学。乡下的时光是寂寞的,然而也有它的宁静和美好。夏天的午后,蝉鸣不经意地唱响,又不经意地停下,心不在焉,不紧不慢。若有若无的微风里,一大丛姹紫嫣红的花朵袅袅婷婷,轻轻摇曳,虽不妖娆,也有一种别致的清雅和曼妙。雪白的、樱粉的、嫩黄的、墨紫的、朱红的……单瓣清丽,复瓣雍容,油汪汪、水灵灵,而且颜色无论深浅,都一样地纯正清澈,绝不含混。那种美,是乡下气血丰盈的女孩子穿着白底碎花的棉布裙,干净,清爽,俏丽而绝无脂粉气。然而跟俏佳人“绝世而独立”不同的是,单枝的蜀葵因为太高直、单薄了,看起来并不起眼,可是一旦成丛、成片,而且各种颜色混植,便有了一种佳丽云集的惊艳。说起来简直有点不可思议,也许是那时候年纪小,对这一片耳濡目染的画面先入为主吧,一提到“花海”两个字,我脑子里最先浮现的不是普罗旺斯一望无际的薰衣草,也不是荷兰彩虹铺陈的郁金香,而是儿时,隔壁窦大大家的那个篱笆小院里,在金灿灿的热风中轻柔曼舞的这一片蜀葵。

花都是窦家二哥种的,从他那里我知道,这花叫做“大麦熟”,学名蜀葵。品种都是他精挑细选四处搜集来的,又是自己一手栽培的得意宝贝,绝不轻易送人。对我,却是个例外——每次去,二哥都会特许我自己随意挑喜欢的花摘,我舍不得,他就说:不掐,明儿也就败了。说完就自己上手,像《采茶舞曲》里唱的“凤点头、鱼跃网”,还没等我的怜惜和劝阻说尽,他那边已是摘得花香满怀了。都是一园中开得最美,也最盛的花啊!那么大大的一捧,每每喜得我心花怒放,不知道要放在哪里,才能妥帖地安顿好它。二哥见状,又帮我端来小半盆清水,说把花放在水面上,起码可以好好地开到明天。在东山墙边老槐树的阴凉里,我跟二哥各坐一个小马扎,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不时瞟一眼脸盆里水培的蜀葵花。二哥素来是沉默的,话很少,句子又精短,所以给我讲的故事,也都简缩得像内容提要,但是他那憨厚的笑容,我到现在都记得。也有讲不下去的时候,他就给我讲蜀葵的秉性:从6月麦子成熟的时候开花,一直到八月秋来,一路开得轰轰烈烈;开败之后便结籽,种子是扁圆的一盘,形状有点像荸荠,但是只有铜钱大小,又像青绿的小蒲团。说到这,他起身去摘来一个种子,演示给我之后又解剖:里面圆满地侧立、排布着许多扁平的小种子,取出来一片单看,颜色和形状都很像扇贝——那也就是我吃的感冒药里面,这一味“蜀葵子”了。

一晃三四十年没见,也不知道二哥现在怎么样了。住楼房多半儿没了院子,也不知他还养蜀葵不养。

这些年久居喧嚣的闹市,对急急渴渴的高节奏生活,感到越来越厌倦。几次想着退休以后,能去乡间置一小院,如果这个心愿得偿,我也要种一畦蜀葵。看着它们绚丽地开、自在地败,惬意闲适,回归本心。邻里如果有可爱的小孩子来访,就拣最好的摘一些送给她。或者跟她一起串成花环,成为她童年里,一道亮丽的点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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