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着歌声的翅膀

作者: 彭镇强2019年11月07日心情随笔

不知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音乐的,而且后来更多喜欢的是古典音乐。

分析一下我身上的音乐细胞,初时一直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音乐基因,因为,母亲斗大的字不识几个,父亲也就高小毕业。后来,前几年父亲偶尔跟我谈起,他年轻时曾经练过小提琴、笛子和口琴,而且口琴还吹得很不错,只是因为社会动荡,这些爱好被迫丢弃。这时我才想起,孩提时代,家里的一把口琴,应该是父亲的珍爱。但那时,风云变幻的年代,父亲哪里还顾得上这样的雅兴!这把口琴就成了我和小伙伴们的玩具,一个一个轮流吹,吹得口水横流。或许,那就是我的音乐启蒙吧。

小学时期,对音乐的印象和感觉,基本就是样板戏和红歌,看得似懂非懂,听得倒是有些趣味:“北风那个吹、吹,雪花那个飘、飘……”,还有“座山雕,杀我祖母,掳走爹娘……”;红歌里,《东方红》、《我爱北京天安门》、《学习雷锋好榜样》是唱得最多的,还有《闪闪的红星》、《映山红》等电影插曲,颇为喜欢。也会唱《公社是棵常青藤》这样不多见的歌,里面的歌词:“公社是棵常青藤,我们都是藤上的瓜,瓜儿连着藤,藤儿连着瓜……”那时觉得很有趣。小学高年级的时候,改革开放了,有些老歌可以唱了,《九九艳阳天》、《苦菜花开》、《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洪湖水,浪打浪》等一批充满革命激情,悦耳动听的歌曲,打开了我们的音乐之门。

进入初中,音乐课似乎成了鸡肋,只记得学了一首《人说山西风光好》,歌词有这么一句:“人说山西风光好,地肥水美五谷香……”,使得自己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向往着去看看那山西美丽的风光。不过,在学习最紧张的初三那年,我却学会了吹笛子。那时学的是简易吹法,音域有限,加上用的是廉价的笛子,音准有出入,音色喑哑,表现力更谈不上。但就这么一根小小的竹管,却给我们枯燥、紧张的学习生活带来了很多乐趣。那时台湾校园歌曲刚刚传入大陆,《童年》、《外婆的澎湖湾》、《龙的传人》等,会唱的歌,我都会用笛子来吹奏。常常在夕阳西下的时候,跑到学校附近的小水库边,坐在红土坎上,沐浴在霞光里,吹着笛子,看着夕阳徐徐落在远方的地平线。其时,晚风习习,飞鸟投林,霞光倒映在水面,波光潋滟,有时,会有一两头、两三头水牛从水库对面山坡走过,夕阳下的剪影如诗如画、如梦似幻。就因为这样的画面,最喜欢吹奏的还是《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那时还不怎么懂得欣赏音乐,但喜欢台湾校园歌曲旋律的同时,也深深被其中优美的歌词迷住: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

蓝天佩朵夕阳在胸膛,

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

笑意写在脸上,

哼一曲乡居小唱,

任思绪在晚风中飞扬,

多少落寞惆怅,

都随晚风飘散,

遗忘在乡间的小路上。”

多少年过去,在我举笔写这篇文章再次哼起这首小曲时,仍然被其轻快的旋律、田园诗意的歌词以及其中流露的轻松惬意、奔放自由的情绪深深感染!

高中那时,好像已没有音乐课。唯一一次和音乐有关的记忆,是高二那年的元旦晚会,几个同学合唱了一首《龙的传人》和一首《保卫黄河》。排练《保卫黄河》时,一班人摩拳擦掌,声嘶力竭,想争取一个好的名次。待上台演出时,却因发力过度,武功全废,麦克风里听到的,是一批鸭公和母鸡的嚎叫声。

不知为什么,上了大学后,一下子对音乐十分入迷。大学一年级第二学期,也就是1986年春天,我揣着父亲给的300块钱,完成了一个壮举:赶去北京路,在一家音响店花了200多块钱买了一台广州无线电厂出品的“南虹”牌四喇叭立体声收录机,又花了47元在珠江琴行买了一把“红棉”牌小提琴,不过这把小提琴是把“等外品”,音准、音色都有瑕疵,资金预算有限,也只能如此了。

钢琴是音乐之“父”,小提琴是音乐之“母”,讲不清原因,或是天生的喜好,我对小提琴情有独钟。很喜欢小提琴优雅迷人的音律、丰富的音色效果和细腻的音色变化,也喜欢演奏小提琴时优雅的姿态和高雅的气质。学小提琴很不容易,自学是不可能的,多方打听,后来跑到华工去报了个小提琴初级班,每个周六、周日就背着提琴赶去华工上课。遗憾的是,仅上了几周课,就因为种种事情的干扰,断了几次课,跟不上课程,慢慢打了退堂鼓。虽然不去上课了,但我仍不想放弃。凭着一点点基础,我认真地摸索着训练。有时在宿舍,更多的时候是在公共浴室。到那年冬天,我已能把一首乐曲演奏完整,节拍和流畅度还好,也初步掌握了揉弦的技巧,就是音准差一些。因为有了我的提琴声,那个冬天华师西二男生宿舍楼四楼的公共浴室,常常开起音乐会,我是伴奏,一曲响起,洗澡间里洗冷水澡的舍友也和着琴声唱起来,有时是一个人独唱,有时是几个人合唱。因为我的琴声欠准,技法不够熟练,而唱歌的舍友在冷水的刺激下,歌声也基本是嚎出来的。

我的小提琴最终没有坚持练下去。多少年后,我一直耿耿于怀,这辈子没有真正学会一门乐器。所以后来有了微信之后,我选了一张当初在大学宿舍走廊练琴的照片作为封面,以纪念我无疾而终的小提琴演奏之梦。

买了收录机,当然是为了听歌、欣赏音乐的。1980年代,有个电台很有名,就是珠江经济台,当时每天晚上九点至次日凌晨有一档节目,叫做“莺歌夜话”,其版头音乐和台词我至今仍记得:“夜深时分,贴近心灵和音乐的感觉,编织起这一份心中的情怀——星光随想陈丹虹……”。这档节目是当时中国最早以直播形式进行的谈话类节目,解答听众疑惑,安抚迷途者心灵,传播处世哲学,期间会播出流行歌曲、经典音乐,拥趸无数。那段时间,每到深夜,我都会打开收音机,在“莺歌夜话”似乎从遥远天际传来的背景音乐里,品尝陈丹虹,还有后来的郑达、嘉欣他们灌输的心灵鸡汤,聆听许冠杰、罗文、陈百强、张国荣、徐小凤、陈慧娴、费翔、齐秦、苏芮等港台歌星,内地李谷一、蒋大为、程琳、朱晓琳等歌唱家美妙的歌喉,品味许多陌生的经典音乐。我就是从这里听到、学会了很多港台歌曲、国内流行歌曲,也从此学会欣赏古典音乐。

大学一年级住的宿舍,是华师的东六101,全舍8人,睡在下铺的“二哥”和“八弟”最有音乐天赋。“二哥”来自信宜农村,却全身音乐细胞,选修音乐后,弹得一首好钢琴。“八弟”是一个青春阳光型的男孩,是罗文、许冠杰、谭咏麟、张国荣等港台歌星的的粉丝,犹爱粤语歌,因此,我们宿舍也常常飘荡着歌声,《在我生命里》、《朋友》、《水中花》、《沉默是金》、《无心睡眠》等歌是保留曲目。这些时尚的港台流行曲里,抒发着我们萌动的青春和不拘的情怀。也由于这播洒着活力的歌声,使我们隔着卫生间的有些阴暗潮湿的宿舍增添了不少阳光气息。

有了收录机,音乐磁带是少不了的。以我那时的经济水平,是买不起原版磁带的,盗版磁带的价位也在5到10元间。虽然也喜欢经典的流行歌曲,但程度有限,我更喜欢的是器乐,现代轻音乐、传统民族音乐、国外古典音乐,尤其对小提琴曲痴迷。一开始听的是国内小提琴曲,《苗岭的早晨》、《太阳照在塔什库尔干》、《江南春早》、《新春乐》等都是常听的。曾经在广播里听过《夏夜》、《海滨音诗》,觉得很好听,为了买到有这两首曲的磁带,我从石牌到北京路,跑遍了这一带所有卖磁带的书店、音响店,过了很长时间才得偿所愿。也知道国内小提琴名家马思聪演奏了很多名曲,但不知为何那时市面一直没有他演奏作品的专辑。小提琴曲中,数量最多,最经典的当然还是在国外。买的第一盒国外小提琴曲磁带是《外国小提琴名曲集》,记得里面的曲子有:《梦幻曲》、《沉思》、《幽默曲》、《爱的欢乐》、《爱的忧伤》等等。或许由于文化的原因,国外的小提琴曲相对难理解些,初听时一直找不到感觉,后来听多了,慢慢品味出其中的隽永和内涵。

那时曾经有一段时间睡眠不好,到深夜还常常睡不着。去校医室看了医生,医生给我开了一袋白色小药丸。吃了小药丸后马上每晚都睡得很好,我有点疑惑,仔细看了装药丸的小纸袋,发现有个“安”字,怀疑这是安眠药,不敢再吃。后来,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把收录机放在床头,把音量开到最小,每晚播放的都是小提琴独奏曲。寂静的午夜,温婉、柔雅的琴声萦绕在耳边,仿佛寂寥的月光下,潺潺流淌的清泉,从耳边缓缓流过……慢慢的,我的失眠竟然不药而愈。

这就是音乐的神奇力量。 

欢迎投稿,注册登录 [已登录? 马上投稿]

阅读评论你的评论是对作者最大的支持!

相关文章

必读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