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井

作者: 景国强2019年11月10日美文阅读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故乡的那口老井一直牵挂着我这颗游子的心。想起老井,禁不住思如泉涌,老井的印象常在内心深处荡漾,鲜活恬静,已深深地融入我的血液之中,成为游子心中难以割舍的一部分。

故乡位于宝鸡市以西30公里的南山村,因村子与秦岭山脉相连,且在渭河以南而得名南山,粗旷的山峦连绵起伏,拔地而起的石崖壁立千仞、挺拔高耸,山上的大树参天入云,郁郁葱葱,盘旋的山路迂回曲折,一直从山脚下盘升到山上的村庄,从山顶望去,风景如画,美不胜收。

南山村有百户人家,老井位于村子中一处崖边,井深十余丈,井壁内上面用碎石垒起呈圆形,井口镶嵌着一块大青石,支架上嵌了井轱辘,大青石年代久远,从磨得光亮的外表可以看出岁月的痕迹。老井坐落的地方也奇,让人不禁想问枯崖能出水吗?在那久远的年代,祖辈没有勘探仪器,凭借日常的生产知识及简单的地质学构造,断定崖边深打下去能出水。老井的形状呈圆柱体,上面小,下面大,井内下方是湿润光滑的黄土,在黄土挖有对称的踩脚处,称脚窝,在接近水面的地方,有处土洞,仅容一个人进入洞内猫着腰活动,有时打水时挂钩未扣好,桶会掉进井里,村民踩着脚窝下井落脚在土洞歇脚捞桶,因为桶是村民厨房主要器具,也是是积累财富的象征,丢之不得。

何时有这口井,我无从求证,只知道祖辈在这贫瘠的土地上紧靠这口老井繁衍生息。老井,像村子一口凹陷的眼睛,是那样的深沉,静静地看护着村庄,为全村人提供生命之水;老井,幽深的井底,犹如一面镜子,白天流过天上的云,夜里数过天上的星星,百多年来,和老桃树相依相伴,用它们穿透时空的眼,时刻注视着村庄的古往今来的事。农村说谁家光景过得烂,娘娘(nia nia)老烧干锅,不得了(宝鸡话),经常灶堂生起火,慌忙中用瓢在瓮里舀水,瓮里没水,心里慌,只能去邻家借口水,救锅,一手拿着铲铲在锅边敲着,一手拿瓢慢慢往烧红的锅里倒水,有人嘴里似乎还念着什么话语,大概是乞求锅不要炸口,农家人把锅看的很重,锅是烹饪的唯一家当,哪怕少喝口水,不能把锅烧红,烧裂口,常借水用的人,是懒汉的代表,日子过不到人前面去,光景自然烂。谁家灶房瓮里时常有存水,象征这家人勤劳,生活富裕。勤劳的村民往往天不亮就起来开始挑水,随着摇摇摆摆的铁桶撞击声,扁担的吱吱嘎嘎声,伴随着人们的说笑声把黎明吵醒,把村子吵醒!来来回回的人们,步履匆匆,说说笑笑,喧嚣的声音伴随着袅袅炊烟在村庄上空久久回荡。井轱辘的咯吱声持续到晌午,村民排队打水闲聊声伴着井轱辘声是一曲和谐优美的乡村晨曲,挑水的人们把青石磨得高低不平,斑斑痕迹,烙印着岁月的沧桑,是那口老井生生不息哺育了南山人。

春天里桃花朵朵开,井崖边的桃花怒放,点缀着村子最忙的地方。春风吹来了燕子,燕子是春的使者,燕子是幸福的化身。三五成群的燕子在井边衔春泥,在村民的屋檐下共筑爱巢,是在为一年的新生活营造温馨的小窝,哺育雏燕。当太阳冉冉升起,人们已把欢乐洒满了井台,小村也被这欢声笑语荡漾着。男人们把一桶桶水挑回家,把一个个踏实的日子从井台上挑回,女人们开始煮饭,苞米粥,锅盔,还有那漫山遍野的野菜,飘香的槐花,煮出一锅锅的温馨,营造出一副勤俭持家的景象。那眼老井的水像甘甜的乳汁,养育了我的村庄,滋润了我的童年!

弹指一挥间,离开故乡已15年之久。当我再次回到故乡喝上井水,感觉是那样的香甜,那样的亲切,看着一起陪着村庄生活的老井,一起见证村庄变化的老井,一种感叹油然而生。当我们需要的时候,家乡的老井始终向上汩汩喷涌着甘甜的井水,一刻不停地流淌在家乡的父老心田里,用自己的辛勤劳作,滋养着一方百姓的甜蜜生活,用博大的胸怀默默付出,不求回报。大约在2008年的时候国家实施“移民搬迁,建设新农村工程”,鼓励山上的村民搬到政府规划好的区域建造房屋,享受新农村的生活。南山村积极响应国家惠民政策,村民搬迁到山下公路旁,按政府规划建起了新家园,一排排整齐的房屋落成,家家户户通上自来水,树木绿化成阴,健身器材安装在广场活动中心,现在的南山移民新村呈现出欣欣向荣,安居乐业景象。曾经的老井,就像一位母亲步入了老年,慢慢显得萧瑟、静默,但她还是那样清澈、简单而淳朴,安详而宁静地留守着我祖祖辈辈生活过的山村。山上的老井再没有以前那么忙碌了,锈迹斑斑的井轱辘,井口青石板也被水锈侵蚀,再无人去老井打水,但她依然在村子中央守望着,或许缝隙里的青苔就是她葱绿潮湿的心语,或许沥风沐雨的井围中盛满了清凉舒缓的月光,或许井台上吱呀的辘轳就是她永恒讲述的故事。

一口老井,一个村庄的变迁史,远走他乡的游子,老井让我有更多的乡愁和童年美好的回忆,想念老井,想念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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